乌克兰内阁大换血背后,“二号人物”叶尔马克权势加大?|Whatsnew

俄罗斯全面入侵后,乌克兰逐渐变成“超级总统制”,总统办公室主任叶尔马克成为实际的“二号人物”。
2024年3月20日,乌克兰基辅,总统办公室主任叶尔马克(Andrii Yermak)在联合新闻发布会上发表讲话。摄:Vitalii Nosach/Global Images Ukraine via Getty Imag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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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3日起,乌克兰政府迎来人事大变动。包括外交部长库莱巴(Dmytro Kuleba)在内的六名部长和一名副总理递交辞呈,随后有九位新部长得到任命(包括先前空缺或代理的部长职位)。此前担任外交部第一副部长不到五个月的的瑟比哈(Andrii Sybiha)接替库莱巴担任外交部长。

虽然此次人事变动几乎涉及乌克兰内阁近一半部长,但并没有引起舆论震动。2024年年初乌军总司令扎卢日内(Valerii Zaluzhnyi)被解职、军队高层大洗牌后,媒体就已吹风乌克兰内阁将随之迎来重大调整。事实上,让许多政治评论人更为惊讶的,反而是此前已多次传出将要离任的总理什梅哈尔(Denys Shmyhal)安然度过了本轮调整。

此外,在研究人事变动名单后,媒体和分析人士发现,此次调整实际上并没有为政府带来新面孔——从内阁离职者将会调入总统办公室工作,而数位新部长也只是从总统办公室或其他内阁部长职位平调而来,因而许多媒体都用“轮换”乃至国际象棋中的“王车易位”来形容这番变动。

事实上,分析指出,在法定任期结束并因战争而超期留任后,泽连斯基政府的人员储备近乎耗尽,已无法为内阁提供大量新鲜血液。与此同时,民意调查和诸多媒体报导显示,乌克兰民众对战争和现政府都出现了强烈的倦怠情绪,而由于泽连斯基政府一直推迟选举,类似规模庞大但实则换汤不换药的调整,或许是泽连斯基少有能做的应对举措。(延伸阅读:《专访乌克兰诺贝尔和平奖得主马特维丘克:无法实现正义的和平是不会长久的》)

尽管如此,外交部长的更替仍然让许多观察人士甚至议员感到困惑。库莱巴在内阁部长的民调支持率排行中始终稳居第一,且也一直受到西方盟友的好评(当然,上个月底,库莱巴在波兰关于两国历史遗留问题的失言引起了外交风波)。在最高拉达就部长辞呈进行的第一次投票表决中,包括库莱巴在内的三份辞呈甚至未被通过——对于功能变得渐趋仪式性的乌克兰议会而言,这一结果背后蕴藏着罕见的抗议姿态。

2022年8月30日,乌克兰基辅,瑟比哈(Andrii Sybiha)在接受媒体访问。摄:Vitalii Nosach /Global Images Ukraine via Getty Images
2022年8月30日,乌克兰基辅,瑟比哈(Andrii Sybiha)在接受媒体访问。摄:Vitalii Nosach /Global Images Ukraine via Getty Images

而无论是在公开场合回应记者质疑,还是在与执政党“人民公仆”党的私下磋商中,总统泽连斯基对于这一人事决定给出的理由都十分抽象:一些部长失去了“能量”,而政府需要新的工作“推动力”。

媒体和评论者给出了库莱巴失宠的不同理由。《经济学人》的报导称,总统府不满库莱巴“不愿弄脏自己的手”——他老练的外交手段“与老板(即泽连斯基)生硬而情绪化的言辞”并不总是合拍。《政客》(Politico)杂志的信源认为有人批评库莱巴去年忙于宣传自己的新书,而“在推进基辅与华盛顿的关系或基辅的战场需求方面几乎什么都没做”。BBC 乌克兰部政治记者霍缅科(Svyatoslav Khomenko)的分析则强调了泽连斯基做出人事决定时的情绪化风格,并认为与总统“频率不一致”就足以断送官员的前程。

但几乎所有的评论都指出这次人事更迭背后的深层原因——俄罗斯全面入侵后,乌克兰逐渐变成一个超级总统制国家,总统办公室主任叶尔马克(Andrii Yermak)的权力大大增强,成为国家的实际二号人物。而包括外交系统在内的政府内阁都已降格为泽连斯基与叶尔马克的指令执行机构,比如乌克兰驻外使馆就被一些批评者谑称为“泽连斯基的形象公关公司或酒店预订办事处”。(延伸阅读:《专访联合国难民署驻乌克兰代表比林:乌克兰人最深的恐惧是被世人遗忘》)

叶尔马克此前已被指掌控了乌克兰的外交政策制定高层人事任免:泽连斯基原先的人马逐渐被淘汰,而任命的新人几乎都与叶尔马克有或多或少的交集。而已在职的叶尔马克亲信即使被曝出腐败丑闻,最终也都能全身而退。乌克兰“界限”(Mezha)反腐调查中心负责人博胡斯拉维茨(Martyna Bohuslavets)在《乌克兰真理报》撰文指出,此次新任命的内阁成员多数都与叶尔马克有密切关系,因而其权力体系在这轮人事调整后得到进一步巩固。新的外交部长瑟比哈也符合这一模式——在短暂任职库莱巴的副手前,他曾连续三年担任总统办公室副主任,实则为叶尔马克的外交助手。此外,霍缅科指出,瑟比哈作为外交官取得了不俗的成绩,但也以“卑躬屈膝”(servilnost)而闻名,因而比起年轻的创意型外交官库莱巴,他很可能更受泽连斯基和叶尔马克信任。

2024年8月21日,乌克兰顿涅茨克,突击部队正准备发射榴弹砲。摄:Evgeniy Maloletka/AP/达志影像
2024年8月21日,乌克兰顿涅茨克,突击部队正准备发射榴弹砲。摄:Evgeniy Maloletka/AP/达志影像

如果泽连斯基或叶尔马克进行这次人事调整的动机确如分析所说,是为了让民众产生政府正在努力革新的印象,那么他们不走运地挑了一个坏时机。8月初乌军攻入俄罗斯境内为乌克兰社会带来的乐观情绪正在迅速耗尽。库尔斯克攻势已逐渐停滞,起初设想的战略目标似乎未能实现。(延伸阅读:《库尔斯克攻势给乌克兰带来了什么?——军事上的风险与政治上的成功》)
与此同时,顿巴斯前线形势愈发吃紧,由于人数、装备和炮弹上的巨大劣势,乌军的顿涅茨克州防线接近崩溃,俄军迅速逼近波克罗夫斯克(Pokrovsk)、塞利多韦(Selidove)、库拉霍韦(Kurakhove)这三座对乌军整个东线防御至关重要的后勤枢纽城镇,而乌军坚守两年之久的要塞城市武赫莱达尔(Vuhledar)也面临包围。

此外,自8月底开始,俄军恢复了对乌克兰后方的大规模袭击,乌平民与军事目标连续遭遇惨痛损失。而俄军袭击和天气转冷也进一步恶化了乌克兰原已糟糕的能源处境,不仅居民用电再次受到限制,一些专家也给出了今年冬天民众每日只能用电8小时、4小时甚至完全没电的悲观预测。可想而知,在诸多坏消息的夹击下,这次政府大换血的新闻甚至没有登上多数乌克兰媒体的头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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