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令粤语词首次入围:金曲奖的资产是多元与自由|2023金曲奖前瞻

台湾金曲奖以自由为资产传承,但毕竟至今仍以“语言分类”为主,香港作者多年霸榜,粤语歌词却从未被提名、获奖。
香港 音乐 风物

这个奖有反映时代吗?它是否给了最亮眼的人鼓励,以至于,不再只是奖项去鼓励音乐人,而是音乐人照亮奖项。

金曲入围名单公布几天,遇上朋友,直接问我“你⋯⋯有评吧?”我当作称赞收下了。确实是与我的品味很相近的名单,也符合我认为当今“金曲奖”的存在价值。这个价值,本文细细说。

最重要的是,我的担心没有发生,“流量 vs INDIE”,只要这担心没发生,一切都好讨论。谈金曲,还是得先谈谈奖项的样貌。

资产与传承:自由以及更多?

创作自由,在台湾做音乐,不需顾忌无谓的政治议题,金曲奖的话语权,随著交流与自由,有健壮的本钱。但这也是最大的挑战:如何一次次扩张版图,听见更多地区的华语音乐。

若说金曲奖累积的资产,是一种普遍性与关注度,与其让“所有人”都听过名字、但其实没有那么多人“真的”在听的音乐被彰显,不如鼓舞各种场景里、各拥其众的音乐人。让他们走上伸展台,以不同主题,被看见,或者,再一次被看见。

那么,金曲奖的传承与资产,就在于“设计与创造”,不再是“传播与娱乐”。这是当今真正需要被实现的“社会责任”。

金曲奖当然有其显著的资产。八零、九零年代、华语唱片荣景极盛,台湾成为“国语”(此处指mandarin)系统歌手的核心,不只促进、引发乐迷对于其他华人地区音乐的好奇,产生了极具风格的歌星,还有歌星背后的魔法师——制作人、词曲创作者、编曲者⋯⋯“歌星”们的王牌班底。除了台湾乐坛的厉害角色,也不乏跨国合作。

直至今日,金曲奖承袭了这份legacy,让历届入围名单里充满了各地制作/创作工艺大师、新锐⋯⋯或许一切都要从那个年代说起,当我们认识了蔡健雅、孙燕姿、莫文蔚、戴佩妮、王菲、陈奕迅⋯⋯台湾吸纳了这些人做音乐的方式与风格,以及印在CD上面的工作团队。

2023年,第34届金曲奖入围记者会。大会图片
2023年,第34届金曲奖入围记者会。大会图片

台湾人既能理解其他华语(mandarin)地区幕前幕后音乐人的魅力与实力,也毫无疑问将这些歌手的音乐,视为台湾音乐文化脉络的一部分。

台湾出身的音乐人也得到更多机会触及、激荡。台湾人既能理解其他华语(mandarin)地区幕前幕后音乐人的魅力与实力,也毫无疑问将这些歌手的音乐,视为台湾音乐文化脉络的一部分。直至今日,年轻一辈的乐迷依然听过那些金曲,依然认同这些“海外”音乐人。对我而言,他们的音乐ID,就是台湾人。

也因为创作自由,在台湾做音乐,不需顾忌无谓的政治议题,金曲奖的话语权,随著交流与自由,有健壮的本钱。但这也是最大的挑战:如何一次次扩张版图,听见更多地区的华语音乐。

包括,如何突破语言设奖的吊诡,如何和“不以语言分类,以音乐风格做分类”的金音奖相互健全连动,都是功课。

商业与社会责任:如何百花齐放

它提供了一个平台,让打开手机即可找到音乐的受众,提起兴趣,听一听自己或曾错过,或不曾听过的作品。

过去担任几次评审经验,加上各种观察,多数评审仍会“尊重”市场面向的作品。不过,现在,评审过程讨论的商业,究竟是什么样的“商业”?

自然不可能再是唱片销售量,那么,会是影音点击率吗?会是串流点击率吗?会是社会话题性吗?会是巡演的销售状况吗?或者,是泛指明星带动的产值?没先定义“商业”,讨论商业就变得非常人格分裂。又比方,抖音是金曲奖认定的“商业”吗?

金曲奖是否必须背起某种社会期待跟责任?这里的社会责任,是越来越难以界定了。给明星留点镜头?流量指标是否该被提及?关于所谓“华语流行音乐”还有“造星”的责任?

金曲奖以前被群众诟病“分猪肉”,今年的提名没有发生。上一届也没有,蔡健雅直接横扫。有这样的改变是评审结构改变了?又或者是主席制起了某种美学影响?重要的是,这个奖有在反映时代吗?它是否给了最亮眼的人以鼓励,以至于,不再只是奖项去鼓励音乐人,而是音乐人照亮奖项。

金曲奖盛大,并不代表它是一个有隐约参考答案的习题考试,并不在于商业的评估多寡,不在于“创作歌手”就比不会创作的歌手好⋯⋯有很多面向仍待解释,也需要解释。它当然是一个“人治”的奖项,但只要负起责任,美学仍能足够被彰显。

评审过程讨论的商业,究竟是什么?自然不可能再是唱片销售量,那么,会是影音点击率吗?会是串流点击率吗?会是社会话题性吗?会是巡演的销售状况吗?或者,是泛指明星带动的产值?

从初审到决审,分组分类,也就是不到一百人的评审团在评选,我们要不要信这些人的品味,“人治”面向,从来就可以提出质疑,那么“提名”与“得奖”就更需要被解说。

只是关于这些需要解释的部分,碍于官方立场,始终较为欠缺,实在可惜。

庆幸的是,这两年的金曲奖,我认为是极好的“华语音乐时尚秀”。它提供了一个平台,让打开手机即可找到音乐的受众,提起兴趣,听一听自己或曾错过,或不曾听过的作品。时尚或许不是那么实用性,可是,当找音乐的作法已经很方便,去考量名单的“实用”,或说熟悉度、通俗度,似乎不会使奖项跟上时代。

在很多个领域,这些音乐,早就是“流行音乐”。那才是真正百花齐放的产值证明。

2021年,第32届金曲奖,台湾歌手卢广仲获年度歌曲大奖。摄:Chiang Ying-ying/AP/达志影像
2021年,第32届金曲奖,台湾歌手卢广仲获年度歌曲大奖。摄:Chiang Ying-ying/AP/达志影像

提名最多的,就是“大赢家”?

金曲奖的资产,有一部分在于多元与自由。而不是“大赢家”、“歌王歌后”。

在金曲奖,被提名最多项目的作品与音乐人,往往被传媒冠上“入围大赢家”。但我看入围榜单时,甚或过去参与做评审时,对每个项目从来就是分开看的。也就是说,我们好不容易逃离了金曲奖“分猪肉”的过往,就不必坚持提名最多的是“大赢家”。

提名多,在各个项别表现出色,总和看来,似乎是一个结论,但那从来不该是结论,而是分门别类的思考。“大赢家”与大赢家最后得了几个奖,谁“爆冷”,都已经不是以前那回事了。

谁是真的“爆冷”?若指涉的是知名度较低的歌手,你怎又能轻易评估,在他的受众市场里,他是多么具有代表性。那要比人数,点击也好,演唱会也好,这是粗暴的比较方式,完全与时下音乐分众取向背道而驰。

“每个人都是赢家”,听起来很浮滥,但我认为真的如此。你无法比较每一个奖项的含金量,因为一旦捧高了谁,似乎其他都是小奖。作为音乐评论与从业人员,我极度反对这样的看法。

做音乐的手法变多了,无法再以单一的工业型态比较,而需要深入音乐的肌肤,听见纹路与血脉。

金曲奖的资产,有一部分在于多元与自由。而不是“大赢家”、“歌王歌后”⋯⋯而比赛本身就有进程,不能拿结果论来推敲。听完这所有入围者的音乐,你或许也会有喜好,但也更可能同意“谁得奖都有其理由”,如此,金曲奖就做到极好的“时尚呈现”。

在“我认为确实值得入围”跟“谁真是遗珠”之间,这个奖的样子跟讨论,应该有其可观。也理应多过于“歌王歌后”这种传媒词汇的泛论。做音乐的手法变多了,无法再以单一的工业型态比较,而需要深入音乐的肌肤,听见纹路与血脉。因为,不是谁真的“赢了谁”,是它的呈现,在某些地方更受评审赞赏。

当群众可以试著理解设计师的意念,就不会要求每件衣服装饰都要能做成成衣。同时,也能认可,设计的不同理念,本来就很难从单一评量去比较,而是多层次的“说法”。

年度专辑:关注被稀释

台语专辑中,《水逆》有其制作上与企划上的特殊性,但得端看评审如何认定其语言性与音乐的贴合度。

“年度专辑”颁奖顺序总是置于典礼最后,并往往被“最佳华语专辑”的高潮给压过。各语言最佳专辑皆入围“年度专辑”,是一种公平吗?我认为这个公平的概念有些松散。乐见有一天,年度专辑能够像其他项目一样,由评审严选数张“年度专辑”入围。否则,“年度专辑”的关注,总被稀释。

“年度歌曲”可以直接讨论、跨度类型语言,“年度专辑”没有道理不行。我们都知道,真正会在“年度专辑”被讨论的,绝不可能是那几十张专辑,而是几张评审具备共识的名单。既然如此,入围语言项目最佳专辑者直接“保送”年度专辑入围,仅是表面的公平。

今年最可能拿奖的“年度专辑”,华语当中,吴青峰《马拉美的星期二》具备全面性与完整性,在专辑意念与歌手创作特色中执行得非常完整。熊仔《PRO》完美平衡流行歌曲的hook与嘻哈音乐的开拓性,无论从哪一种类型的预设值去听,都有饱满感受。

《分水岭Padiyudr》将音乐人打造得奔放多彩,专辑爆发力与情感张力掌控得宜,歌手诠释当代音乐的底蕴深厚,可谓自阿爆《母亲的舌头》后最光芒夺目的原民语言类专辑。

台语专辑中,《水逆》有其制作上与企划上的特殊性,但得端看评审如何认定其语言性与音乐的贴合度;曹雅雯《禁》持续突破,早已超越语言限制,是一场暗色调的华美历程。

由郑宜农主唱、作词、编曲的〈新世纪的女儿〉,收录在《水逆》专辑。
由郑宜农主唱、作词、编曲的〈新世纪的女儿〉,收录在《水逆》专辑。

客语专辑中,邱舒几乎笃定会获得肯定,以“年度专辑”来说,也表达了客语音乐向来的歌谣传承,更走向艺术性、表演性。和语言的融合不刻意,非常耐听,也具备唯美与世界观。

原住民语专辑部分,《分水岭Padiyudr》将音乐人打造得奔放多彩,专辑爆发力与情感张力可大可小,掌控得宜,歌手诠释当代音乐的底蕴深厚,畅快淋漓毫无包袱,可谓自阿爆《母亲的舌头》后最光芒夺目的原民语言类专辑。

各语言类型歌手:厮杀激烈

我先将徐佳莹、洪佩瑜、戴佩妮的支持评审算作比较“相近”的一群,相对的,A-Lin在这份名单的存在,就很特别,他是绝对性宏亮的歌姬型态。

台语女歌手将有三种风格厮杀:蔡秋凤的专辑令人惊艳,唱功风格无需质疑,但居然有此企划可能,音乐方法上具说服力,也不忘留住声音特质的精炼。方才已提过郑宜农,如果她胜出,将是评审对于台语专辑“转型”的某种表态,口气跟野心都很不一般,整体语言、歌曲谱写的合宜程度⋯⋯是否能打动台语专业部分的评审,值得观察。曹雅雯“盛名之累”,前作太强难免被纵向比较(希望不要),但在入围作品中,这张专辑是我认为最具胆识,也最具演绎挑战性的一张。

客语俨然成为邱舒与彭佳慧的战场。彭佳慧专注诚挚的诠释、理解客语,但专辑跟歌曲的构成,有点太简化这个企图,“反朴归真”不该是唯一一种理解这张专辑的方式,却因为音乐流动偏平淡,让我一时也找不出更多优势。当然,她是强大的歌手彭佳慧,在争夺“最佳客语歌手”项目,还是有优势的。只是相比彭佳慧近年的华语专辑,客语专辑确实可惜了些:她绝对有能力挑战更多面向的客语演唱。我因此更惊喜于邱舒的专辑格局与细节,那些律动与乐器与歌声的浑然天成,让人不禁静下来,反复聆听。

我因此更惊喜于邱舒的专辑格局与细节,那些律动与乐器与歌声的浑然天成,让人不禁静下来,反复聆听。

最佳华语女歌手,一级战区,在评审讨论时间越拉拉长的情况下,细微的“跑票”拉锯可能出现,进而影响结果。我先将徐佳莹、洪佩瑜、戴佩妮的支持评审算作比较“相近”的一群,相对的,A-Lin在这份名单的存在,就很特别,他是绝对性宏亮的歌姬型态,新专辑仍能带来传唱动人作品。A-Lin要不是直接没机会(被徐、洪、戴的声势压过),不然支持她的评审很可能更为集中,很可能杀到最终讨论。

若A-Lin要与上述三人其一决战,在一对一的状况下,票数又会拉回五五波(取向与路线分歧)。若是徐、洪、戴三人在细腻情感的多样性表现互相竞争,那徐在演绎上的多元尝试,或许会是一个关键。在女歌手项目肯定不是选谁最“能唱”,因为大家都很能唱,只是武器库不同,而是哪一个路线的诠释,获得评审肯定。

华语男歌手的态势,在风格上分野清楚。两位嘻哈歌手(主席有说到本来瘦子也有机会进来,但考量到已有两位嘻哈歌手——其实我认为如果真觉得瘦子够好,三个嘻哈歌手也无妨,毕竟风格迥异。)大概会是熊仔取得“代表权”,跟文艺创作挂的吴青峰、HUSH对战,若讨论时热烈且相争不下,鹤The Crane会是一个新鲜有趣的选择。

最佳作词人:香港词人作为金曲显学

林夕此次替林家谦谱写〈某种老朋友〉,是史上第一次“粤语歌词”获提名,若能夺奖,意义非凡。

由林夕填词,林家谦主唱的〈某种老朋友〉MV。YouTube截图
由林夕填词,林家谦主唱的〈某种老朋友〉MV。YouTube截图

两位香港殿堂级大师,加上本奖项常客葛大为,三位专业写词人,将对上自己写词的创作歌手们。我一向认为“比词”时,能否跟歌曲贴合,比起词本身的文采重要。否则我们就是在比现代诗文学,而不是最佳写词人。不能忽视歌本身的音乐况味。

最佳作词人在第八届改制,其后,香港写词者在金曲奖成为一种显学,林夕、周耀辉与李焯雄都多次入围:李焯雄入围四次,以莫文蔚〈爱〉、莫文蔚〈不散,不见〉获奖,四次入围命中两次,是金曲奖史上入围多次者之中,胜率最高的作词者之一。

林夕则以入围十一首歌曲的惊人成绩长年竞逐,以〈脸〉(王菲)、〈开门见山〉(阿密特)获奖,甚至在二十六届(2015) 以〈你给我听好〉(陈奕迅演唱)、〈一切安好〉(莫文蔚演唱)于同届有两首词入围,史上仅有五月天阿信、武雄、方文山与林夕四位在“最佳作词人”单一届次入围过两首以上。

而金曲奖毕竟到现在还是大项目以“语言分类”为主,香港作者人多年霸榜,粤语歌词却从未被提名、获奖。

周耀辉则是第三次获得提名,且是连续两年入围。加上黄伟文等人在内,华语歌坛确实仰赖香港词家甚多。不过,林夕此次替林家谦谱写〈某种老朋友〉,是史上第一次“粤语歌词”获提名,若能夺奖,意义非凡;而金曲奖毕竟到现在还是大项目以“语言分类”为主,香港作者人多年霸榜,粤语歌词却从未被提名、获奖,有其吊诡——跟金曲奖报名赛制绝对有关,必须“于台湾首发”方能参赛,在数位音乐时代来临之前,港台同步发行的粤语专辑,少到不行。

当然,并不需要因为歌词由某个语种谱写,就强调其特殊性,依然应以词曲意念相依程度,文字所能辅佐、引导音乐作为评判。不过在金曲奖脉络里,期望未来更多语种能有机会竞逐最佳作词。当然也包括了粤语。

海外:中国音乐人难出线

事实上,有非常海量的中国乐团报名金曲,其中不乏实力坚强者,却往往连初审都过不了。

金曲奖作为华语威望奖项,多年来将全球华语地区作为授奖范围,实际上确实也有其可观之处。香港歌手从来就是金曲奖的一部分,从王菲、陈奕迅等多次入围、而创作歌手何韵诗、卢凯彤与岑宁儿等,都给予了台湾市场与金曲奖激荡。

香港歌手陈奕迅于2018年出席第29届金曲奖颁奖礼,获最佳国语男歌手奖和最佳专辑奖。摄:Chiang Ying-ying/AP/达志影像
香港歌手陈奕迅于2018年出席第29届金曲奖颁奖礼,获最佳国语男歌手奖和最佳专辑奖。摄:Chiang Ying-ying/AP/达志影像

香港与台湾音乐人向来交流密集,且持续有时代性的作品,甚是可喜。星马地区出产的歌手,凡在台有长期发展者,提名与获奖者亦所在多有。

然而,中国的音乐人,却始终较难出线。近年除了宋冬野、崔健获奖,在流行音乐类,多半仅有入围(近年有李泉、赵雷、裘德等)。事实上,有非常海量的中国乐团报名金曲,其中不乏实力坚强者,却往往连初审都过不了,自然也没有复审讨论或者翻案的可能,较为可惜。

这是一个诡谲的现象。金曲奖海纳百川,在各种语言地区的开发,应是可以多所进步的地方。对于一个长年聆听关注中国乐团的人如我,很希望有更多中国乐团能入围。台湾的乐团现在时常到中国巡演,与当地乐团的交流密切,若有机会相互辉映,一起入围,应有机会使最佳乐团的名单更为多彩。

这是一个诡谲的现象。金曲奖海纳百川,在各种语言地区的开发,应是可以多所进步的地方。对于一个长年聆听关注中国乐团的人如我,很希望有更多中国乐团能入围。

一些亮点

真的要十足相信自己的美感,才能如此豁达尽兴的处理这首歌曲。

在此稍微做一些笔记,关于本届制作、编曲类型的提名亮点。

奇哥以〈李小龙〉入围“最佳编曲人”,这是他第二次入围,上一次是自然卷时期的〈老处女〉。或许可以听见奇哥变与不变共存之处,作品一样有著明朗、groovy的节奏感与流动性,如京剧“变脸”多样而不著痕迹,在音色上的选择,是“复古tone”的执著爱好者。

在City Pop风貌复兴广传的世代,〈李小龙〉用顺畅的方式处理了诡异的声响细节,交错浓缩,在一首歌曲里适切的给出想像力,他仍是那位“台湾的小山田圭吾”。

由蔡坤奇编曲的〈李小龙〉收录在《9522》专辑。
由蔡坤奇编曲的〈李小龙〉收录在《9522》专辑。

A_Root同根生应可算是本届令人惊奇的新秀,专辑制作人柯智豪也入围“最佳制作人”展现了狂野跟细腻的张力调节,充分让乐团的鲜明度呈现,过去柯智豪以剧场、实验音乐活跃,近年开始替音乐人“量身打造”,他的美学动态(dynamic),绝对是最脱离窠臼与既有框架的制作人选之一。

“最佳单曲制作人”之中,最得我心的是Joanna Wang、Adam Lee〈Tina’s Hausu〉充分传达王若琳想像力喷发的面相,整首歌如一道生鱼片料理,用刀大胆心细,工法锐利,料理过程听似华丽百变,最后送上的其实是简单与诚恳的师傅风格。搭上指定的佐料,质感提鲜。

听得见世界观里“依然相信寓言故事”的心思,真的要十足相信自己的美感,才能如此豁达尽兴的处理这首歌曲。歌、歌手、编曲、制作连成一体,鲜味十足。

年度歌曲:金曲奖的自我定义

〈新世纪的女儿〉可谓郑宜农创作高峰的表达,试图呼唤女性在当代社会的面貌与蜕变,曲式新颖,表达轻快。

透过“年度歌曲”,我们有机会稍微定义这一届金曲奖。

〈明室〉是近年来台湾文艺风潮中最好的一次表现,不过份、不矫情、不力求华美唱腔,而是歌者与歌的完整合一,特质澄澈宁静,歌词虽蕴含哲理,却能被歌者的口气消化得宜。我们不需要时髦或迎合的文艺,我们想要的是诚恳与说服力。

〈最好的时光〉有著抚慰能力,透过文字的力道,刻画了后疫情时代里的人心重整,应是得奖大热。〈准明星〉套上了社群时代的滤镜,在一场场人际游戏里观察受伤与欣喜的转折,一首歌像一个“小帐号”,自由穿梭,窥看事物表面之下的互动,残酷酸甜,是“沈重”反思的小品。

〈新世纪的女儿〉可谓郑宜农创作高峰的表达,试图呼唤女性在当代社会的面貌与蜕变,曲式新颖,表达轻快。〈Semane sepi梦〉是成长的烟云与喟叹,对下一代倾诉,也唱出奋斗企盼以外,担起做梦责任的自己。

尾声

资讯容易取得的时代,反而容易被资讯淹没。

金曲奖提名名单,可以提醒人们,这过去一年来,这些作品发行了,而且是华语音乐的列强阵容。

呼吁文化部,在盛大的典礼之外,阐述该届颁奖脉络与方向,让其后续效应能进入真正的文化讨论,金曲奖才能在受到质疑以外,主动向大众伸出橄榄枝,负起美学责任,正如葛西瓦的专辑名称“我这里有一批很纯的你要不要”,金曲奖不能只是留下结果与问号,也不能只是讲讲空泛的得奖理由,主动论述必然是奖项是否能扩大效应的唯一解答。

台湾乐队苏打绿于2013年,在沙滩上举行的音乐节上演出。摄:Lam Yik Fei/Getty Images
台湾乐队苏打绿于2013年,在沙滩上举行的音乐节上演出。摄:Lam Yik Fei/Getty Images

读者评论 3

会员专属评论功能升级中,稍后上线。加入会员可阅读全站内容,享受更多会员福利。
  1. 粵語歌詞獲獎了,然而不是林夕,而是周耀輝⋯⋯

  2. 國語時代曲(台灣),應該盛在六、7⃣️十年代,往事只能回味、姚蘇蓉,舒雅頌等。七十年代中期,一首啼笑姻緣,粵語流行歌曲承香港電視劇、電影之流㣔,取代其在東南亞、以及至海外華人的市場。
    由六十年代聽電台播的歌曲、就了解其盛衰。

  3. 「事實上,有非常海量的中國樂團報名金曲,其中不乏實力堅強者,卻往往連初審都過不了。」——好奇原因是什麼?文中沒有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