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句话里的‘中国人’换成‘黑人’或‘阿拉伯人’,你会作何感想?”
“……无所谓,我不在乎。”
2021年3月24日,巴黎轻罪法庭17审判室,被告人迪兰(Dylan B)一板一眼,回答原告律师提问。法国人迪兰今年19岁,黑皮肤,大学商科在读。律师口中的“这句话”原文是:“要是心情不好,得想想自己命不算最差,好歹你又不是中国人。”——2020年10月28日晚,法国总统宣布10月30日二次隔离,迪兰一听火气就来了,便跑到推特上发了这句话。
同一账户还发布过这样一条推特:“希特勒该杀的是中国人,而不是犹太人”。这条迪兰没认领,自称同几人共享账户,不知谁发的。迪兰不是当天唯一一个在推特上发泄的人,法国警方针对这些推特,被称为“1028推特仇恨亚裔言论案”的调查做了500多页报告,共锁定12条反亚裔仇恨信息和9个账户,用户包括5名成年人和4名未成年人。
10月28日的前一周,法国教师帕蒂(Samuel Paty)被极端伊斯兰分子当街斩首,网络仇恨言论成为众矢之的;五个月后,法庭针对“1028推特仇恨亚裔言论案”做出审判前一周,大西洋彼案发生了亚特兰大枪击案,又拉响仇恨亚裔罪行的警钟。阴差阳错碰撞,法国亚裔这起维权案,开始之初,便吸引诸多目光,被赋予多重意义,也平添出不少解读。
跟迪兰一同出现在被告席的其他4人,年龄20到25岁,无前科,皆为“好人家的孩子”,大学就读法律、工程或政治科学专业。他们称得上是法兰西栋梁,却因“公开种族歧视和煽动违法犯罪”,面临最高5年监禁惩罚。5个被告人里,有1名白人,2名北非裔和2名黑人。法国信奉普遍主义(universalisme),忌讳在正式场合,给人贴上族裔标签。庭内律师和庭外媒体,便纷纷借用体育界象征种族融合的口号——“Black-Blanc-Beur”(黑人-白人-北非人),形容被告席上的“众生相”。
这个口号诞生于上世纪90年代,同法国国旗蓝白红(Bleu-Blanc-Rouge)三色首字押韵,本指巴黎郊区青年,后成为族裔团结的见证——只是,口号不包含亚裔。“一词一世界”,在法国现当代集体想像中,亚裔的失语和缺席,可见一斑。“Black-Blanc-Beur”旧词重提,不经意间为当前亚裔的处境做出注脚:在法国生活的近百万亚裔“被隐形”,他们遭遇的歧视如何被看到?
线上线下“暴力交响曲”
周丽慧(Laetitia Chhiv)在法国出生长大,今年35岁,是法国华裔青年协会(AJCF)主席。协会2009年成立,旨在促进华裔二代互助交流,并增加法国社会对华裔社群的了解。
一年前,法国疫情爆发,歧视亚裔情绪蔓延,法国华裔青年协会和其它3个华裔维权协会,成立跨协会联合平台,便于交流信息互通有无。疫情一年多,法国大气候对亚裔不友善,各种污言秽语,她听了不少。报纸上读到的,朋友间谈到的,一件接着一件。她讲话轻声细语,在电话里,一口气列举出四件来:“越南裔小姑娘上学路上被掌掴”、“中国留学生被赶下火车”、“亚裔居民被门房老公威胁”,还有“亚裔小孩在大街上被行人吐口水”。
即使早有心理准备,2020年10月28日晚她在推特上看到“明目张胆的暴力呼吁”,还是吃了一惊,这第二波歧视浪潮来势汹汹,没法不警惕。
周丽慧看到的“暴力呼吁”来自19岁的迪兰(Dylan B),还有20岁的法律学生阿尔诺(Arnaud K),25岁工程专业学生伊玛德(Imad R),21岁的工程专业学生阿莱克西(Alexis D),20岁的政治科学大学生兹阿德(Ziad B)……在他们的推特账户上,发出了这样的信息:
20点23分:“明天到学校,看到那些二外三外学中文的,逮住就给我打。”
20点53分: “法国91、92、 93、 94和95省的阿拉伯黑人兄弟们都听好了,你们在街上只要看到中国人,就给我狠狠地打。”
21点26分:“全法95个省,外加海外省和海外领土(看到中国人,都狠狠地打)。”
……
周丽慧记得,几个华裔维权协会的第一反应都是:害怕,尤其担心这些疯子,会将网上的极端话语,付诸行动。
不出所料,这些焦虑,如同抛出的石子,稳稳落到了现实世界,激起不小的水花。
2020年10月29日第二天下午,19岁华裔青年杰弗森·林(Jeffferson Lin)出门,在巴黎东北部19区家附近,被三人围攻,一顿拳打脚踢,伴随着“臭中国佬”叫骂声,此起彼伏。他鼻子骨折,满头鲜血,慌乱中录制视频,并传到网上,在社交媒体引发热议。
短短24小时内,网络世界和现实生活,如同乒乓球比赛一般,你来我往,互为映照,制造出不少光怪陆离的景象:仇恨和反仇恨的声音,在传播性极强的虚拟阵地,互争高低。
杰弗森不是唯一的受害者。10月28日,一三十多岁亚裔男性在巴黎十三区遛狗,被人袭击,导致胳膊脱臼。那人边打边骂道:“臭中国佬,都是因为你,我们才被禁足”。10月29日,在法国西部沿海城市洛里昂(Lorient),一个名叫莫利纳·佳弗里(Maurine Jaffré)的亚裔女孩被人扇耳光。施暴者理直气壮,认为她应该对“COVID-19负责”。
疫情期间,针对亚裔的仇恨犯罪,成为世界性议题。欧洲不是美国,但欧洲是否会重蹈美国覆辙,成为萦绕在大家心头,挥之不去的隐忧。英国《卫报》报导,2020年4月针对亚洲人的仇恨犯罪案件有261起,5月上升到323起,6月上升到395起,7月上升到381起,相当于去年同期的3倍。《界面》新闻报导,各种反歧视机构和热线也显示,2020年针对亚洲裔荷兰人的种族主义行为的举报数量有所增加。
2021年2月23日,英国南安普敦大学中国讲师王朋,在住家附近跑步时遭围殴;4月4日,中国留学生Sijie在荷兰阿姆斯特丹,遭遇两名男子袭击。他们主动联系中外媒体,引发公众对欧洲华人人身安全的讨论和关注。
法国禁止族裔数据统计,但法国《Slate》网站报导,10月28日后几天内,遭遇暴力袭击,并到法国华裔律师林修武(Soc LAM)律所咨询的亚裔,便不下二十人。
周丽慧解释说:“推特煽动信息和袭击者施暴,两者是否构成因果,没法确定。但都跟整体仇恨亚裔的氛围,脱不了干系。”法国华裔青年协会决定以协会身份发起诉讼,同时在网上公布起诉书,鼓励大家签字,以个人名义上诉,人多力量大,便于向检方调查施压。开庭前夕,检方共收到15份个人起诉书。
周丽慧与其它法国老牌反歧视协会关系熟络,推特事件一石激起三层浪,法国SOS反种族主义协会(SOS Racisme)、国际反种族歧视及排犹协会(La Licra)、反网暴Respect Zone组织、法国人权联盟(LDH)和反对种族主义倡导人人友爱运动(Le Mrap)也纷纷谴责歧视言论,同亚裔站在一起,组成颇具规模的原告团。
“闪电战”背后
疫情期间,法国司法系统本不畅通,但单看该案,从警察立案,到法庭庭审,中间仅历经五个月。法国日报《二十分钟》记者曾发出感慨,“法院如此高效十分罕见”。甚至被告律师,也心生抱怨,“他们敲敲键盘,几个月后就吃官司,当年戴高乐‘6月18日呼吁’(抵抗德军),也没这立竿见影的效果”。
都说形势比人强,“闪电战”背后,实为法国内政风向的一次转变。
社交网络时代,仇恨言论盛行,如何解决,成为各政府的棘手难题。该议题涉及言论审查,处理不好,易落下口实,吃力不讨好。法国“反仇恨言论法案”半路夭折,便是例证。
2017年,德国通过《网络执行法》(NetzDG),又称“脸书法”,旨在加强网络信息内容监管。法国受此启发,于2018年将“反仇恨言论法案”(Lutte contre la haine sur internet)提上立法日程,也希望通过监管和处罚,强化互联网平台审查违法内容的责任。法案明确指出,一经查出,平台需在24小时内,删除恐怖主义和儿童色情等违法内容。诞生之初,法案便得到少数族裔和性少数维权团体支持,但在法学界则引发空前争议。他们认为,无需公权力介入,私营性质的互联网平台便有权撤销网上信息和内容,这恐将危及言论自由。
在媒体质疑声里,法国议会2020年5月13日通过法案,预计7月初实施。但法国最高行政法院半路杀出程咬金,以维护言论自由为名,废止其“明星措施”,即社交平台收到举报,需24小时下架“仇恨”信息,否则将遭受重罚。
2020年10月16日,法国教师帕蒂被极端伊斯兰分子斩首,震惊法国内外。事发前后,网上针对他的仇恨言论此起彼伏,引发众怒,彻底改变舆论场中,言论审查和言论自由的的力量博弈。“反仇恨言论法案”仍有望一同并入正在审议的“反分裂法”中。
政府也陆续加强应对机制:2021年1月,法国检方发起的“反网上仇恨言论中心”正式上路,包括两名法官,一名助理法官和多名互联网从业人员。团队不大,但专事专办,侧重效率和影响力。“1028推特仇恨亚裔言论案”便是该中心涉足的第一起案件,具有里程碑意义。
如果没有帕蒂案引发的风波,亚裔维权案是否仍会快刀斩乱麻?这可能是个无解的问题。周丽慧对亚裔维权很乐观。她认为这是多力角逐的必然结果,疫情爆发后, 她和同行走在维权前线,揭露歧视言行,参与媒体辩论,并同公权力积极互动,旨在推动政界和大众对亚裔遭遇的歧视,产生共情。
法国分管男女平等,多样化和机会均等部部长伊丽莎白·莫赫罗(Elisabeth Moréno),同法国华裔青年协会便曾进行过两次对谈。部长团队告诉媒体,诸多政客此前并未意识到,仇恨亚裔现象会发展至此。
法庭外,政治意愿高涨,维权协会运筹帷幄;法庭内,被告方似不知其所以然——5人被控罪名不算小,但只有1人聘请律师,为自己辩护。日常生活中,大家对亚裔遭受的歧视轻瞄淡写,经此一役,仇恨亚裔言论是否仍处在法外之地?5月26日司法自会给出其答案。
亚裔维权脆弱的“合法性”
2016年8月7日,49岁华人张朝林在巴黎北郊遭遇抢劫后去世。在劫匪眼中,他是“有钱的中国人”,两年后法院审判,认定案件种族歧视属性。法国治安状况和歧视性言论,困扰当地华人多时,张朝林去世,成为一系列“反暴力,要安全”游行的导火索。
从这时起,亚裔反种族歧视和维权开始进入主流媒体视野。法国公众逐渐意识到,对亚裔族群的偏见,会给他们带来致命伤害。但是时至今日,亚裔遭遇的是否是种族歧视,在法国社会尚未形成共识,导致公共讨论中,亚裔维权仍缺乏“合法性”和正当性。但疫情期间,歧视亚裔群体性事件增多,歧视也成为无法否认的事实。
法国国家科学研究中心(CNRS)研究员王思萌向端传媒解释说,在法国,大家总拿亚裔和犹太裔比较,两者历史不同,但共享类似的标签,比如勤劳、低调、节约、听话和聪明等“优秀”特质。但究其实质,内里都是偏见,多属明褒实贬。但这又跟一般意义上的偏见不同,大部分人不会觉得这是种族歧视,正因此,多年来亚裔很难张口争取自己的权益。
时间拨回2010年2月16日。时任法国总统的萨科齐,在爱丽舍宫庆祝中国新年,向亚裔代表发表祝词。他说:“你们通过读书、工作认可并接受法兰西共和国的价值理念,可谓成功融入法国社会的模范族裔。”
不止在法国,放眼世界各地,亚裔群体仿佛永远无法摘掉“模范族裔”这个魔咒。法国社会学家文森·盖锡尔(Vincent Geisser)曾于2010年,在《移民和社会》学术期刊,发表文章《勤劳的亚裔VS懒惰的阿拉伯裔:从总统的种族本质主义到移民迷思的可逆性》,质疑萨科齐表述。在他看来:“为拉选票,政治层面亲华,极有可能出现逆转,变成‘反亚裔种族歧视’。大家应时刻记住:任何建立在文化和种族偏见之上的迷思,都具有可逆性。”
盖锡尔的解读,在11年过后,以极为暴力和惨烈的方式得到验证:“模范族裔”和“臭中国佬”其实是种族歧视的一体两面。
推特事件里,少数族裔之间冲突和对立,也容易让人想到“非模范族裔”同“模范族裔”的博弈和较量。王瑞是法国华裔青年协会联合创始人,2021年2月16日参加法国国家东方语言文化学院和Asialyst网站举办的网上研讨会,特意指出强调少数族裔之间的冲突,太过片面。
王瑞解释说:“法国经济下行,贫困街区长大的小孩,在所谓少数族裔间的竞争中,确实会付诸暴力。但坐拥文化资源的统治阶层对弱势群体进行结构性规训,这也是一种暴力,只不过大多时候,人们不会想起。”
“黄祸”和“中国崛起” :从1967到2021年
“我害怕中国人,大家也一样吧。他们已经发展到一定阶段,确实让人不安。”在巴黎街头,一名头戴软呢黑帽的年轻女性,神态严肃,如此回答电视记者提问。
很难想像,这对话发生在1967年。
半世纪前,法国还是世界第三大经济体,仅次于美国和日本;而中国进入“文革时代”,国内生产总值729亿美元,世界排名第六。就在这年,中国出人意料,先于核技术大国法国,成功发射氢弹。法国原子能和替代能源委员会报告显示,法国总统戴高乐对此耿耿于怀,不断向业界施压,终于时隔1年,于1968年成功发射氢弹,成为世界上第5个拥有热核武器的国家。
2021年3月29日,法国国立视听研究院(Ina)重新发布了1967年电视台这段街头采访,以示警惕。半个多世纪前,在衣着光鲜的受访者眼中,中国人“小个子、黄皮肤、杏仁眼、老爱笑”,且“无处不在”,“吞掉我们之前,肯定互相残杀”。彼时媒体,地缘政治焦虑和亚裔歧视如影随形,用来描述当前亚裔困境,也丝毫不违和。
大国对抗的时代背景下,地缘政治关系波谲云诡,全球大瘟疫更是催生变局。非常时期,隐藏在文明社会角落的偏见、排斥、不信任和非理智情感,逐一被放大,并不断发酵。反中、排华和反亚裔属于不同概念,似乎又不可分割,背后涉及人种论、历史构建和权力关系。
周丽慧认为,法美国情不同,同中国的关系不可一概而论,但无一例外,“China-bashing (反中)或排华舆论趋势,同反亚裔现象,皆成正比发展”。地缘政治层面的纠葛,一时很难改变,“一个国家抗疫不力,为转移视线,便指责中国,此类方法屡试不爽。网民先是辱骂中国,随后是中国人,最后甚至呼吁攻击所有中国人,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美国媒体报导,特朗普将新冠病毒称作“中国病毒”之后,反亚裔暴力事件数量增加。2020年的纽约和波士顿,仇恨犯罪总量下降,但针对亚裔的仇恨犯罪激增。
学者王思萌在法国国家研究署(ANR)资助下,于去年发起“法国华人应对COVID-19疫情”(MigraChiCovid)研究项目,关注法国疫情背景下,中国移民的生存状态。她认为,在中国崛起大背景下,人们对中国的既有偏见——吃野生动物、吃狗肉、不关注环保、不讲卫生和制造生化武器,跟疫情结合,容易导致亚裔遭受攻击。此外,疫情初期,法国主流媒体行文中,不乏使用“中国病毒”和“黄色预警”等极具争议性字眼,对种族偏见和反亚裔情绪的建构,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最近一年来,2019冠状病毒疫情新闻,同新疆和香港议题,在法国媒体对华报导中处压倒性优势。法国媒体人、华人协会雅集社(CFFC)社长雷丹宇,甚至感慨“中国没有一天不在媒体上出现”。她说:“报导不一定扭曲,但接受者已经戴上有色眼镜了。”即使关于中国经济复苏的正面新闻,依然会挑起“中国威胁论”的火花。
雷丹宇说:“中国和中国人的形象在一些人心中被扭曲。他们没法仇恨千里之外的中国人和中国政府,只能仇恨身边的‘中国人’,亚裔自然成了替罪羔羊。从另一方面讲,若当地华人无法融入法国社会,老处于隐形状态,也永远无法改变法国人对他们的既定看法。”
“逆流而上”,构建别样的身份认同
2016年9月,法国记者朱莉·阿玛依德(Julie Hamaïde)采访了演员弗雷德里克·周(Frédéric Chau)——一位在法国家喻户晓的亚裔明星,执导了一部短片,正上映。朱莉是欧亚混血,父亲越南裔,母亲是法国当地人,从小喜爱亚洲文化,两人很自然聊到,张朝林去世引发的游行示威运动。弗雷德里克那时正被各大电视台邀访,谈论亚裔处境和种族歧视。但他有点厌烦,自己职业是演员,不希望仅囿于亚裔族群代言人这一身份。
但没办法,谁让法国大众只认识他这一张亚裔脸。
朱莉意识到,法国社会缺少亚裔代表和榜样,由此萌生创办杂志,介绍亚裔文化和生活的想法。2017年9月,双月刊杂志《Koï》问世,首期封面聚焦亚裔二代。Koï一词来自日语,意为鲤鱼,象征力量和坚持,不惧困难“逆流而上”。法国主流媒体,报导亚裔时,最爱的选题莫过于春节和站街女,杂志则致力展现“法国亚裔族群的多样性和复杂性,他们的希望和愤怒”。
当时有人断言,纸质杂志,又是小众议题,肯定活不过三期。但《Koï》在磕磕绊绊中长大,如今三岁半,已顺利出版21期。“我们做过菲佣这个议题,你想,几十个菲佣,来法国富商家做工,有的不合法,有的还是被迫的。这么有意思的选题,法国其它媒体竟然没有报导过。”聊起杂志内容,朱莉便特别来劲。
跟大多数法国人一样,朱莉十分关注美国新闻,也在追踪最近兴起的“停止仇恨亚裔”(Stop Asian Hate)运动。做杂志三年多,她很清楚,国度不同,亚裔群体构成也不一样,“法国多东南亚移民;意大利多中国经济移民,跟殖民历史无关;而在美国,尤其是加利福尼亚地区,中国留学生多。 ”
美国种族抗争意识强,平权斗争激烈,但往往忽视阶级斗争;法国恰好相反,强调阶级政治,但禁止种族记录,也不会根据族裔,进行数据研究,官方层面更无权过问公民族裔归属。但在现实生活中,法国少数族裔找工作租房都难上加难。朱莉说,在工作生活中,少数族裔一般会尽量抹掉自己身上的族裔印记。朱莉坦言:“美法两国族裔政策各有利弊,但移民群体维权目标都一样,即增加少数族裔可见度,消灭歧视现象,创造一个更加包容的社会。”
法国亚裔年轻一代在维权路上也有创新。2020年4月,法国亚裔姑娘Amande创建名为“Sororasie”的Instagram账号,关注少数族裔女性的成长史,时隔一年,账户粉丝已逾万人。最近她发起名为“亚裔身份”(Asidentités)摄影展项目,通过展示150名亚裔女性肖像,重新支配自己“形象、叙事和身体”。她接受法国版《赫芬顿邮报》采访时表示:“我们希望以此消解压制在少数族裔身上的西方视角,打破父权色彩的规训,并解构针对亚裔的种种偏见。”
2020年3月,法国第十届“尼康电影节”,将最佳导演奖颁给了一个名为《Black-Blanc-Beur》的短片。导演马修·彭谢尔(Matthieu Ponchel)和浦林西娅·卡尔( Princia Car )在马赛,同来自贫困街区的年轻人合作,共同质问这一口号的局限和矛盾。短片借一位“中国小哥”之口,指出口号暗含的种族歧视。
1998年夏天,以齐达内为首的法国男足梦之队在本土夺冠。夹杂着胜利的喜悦,散发着雄性荷尔蒙的“Black-Blanc-Beur”成为法式民族融合的象征和骄傲,这在当时不啻一场革命。运动场上,这位“中国小哥”的三个兄弟——1个黑人、1个白人和1个北非人——本来热热闹闹的,很是不解他为啥钻牛角尖。
黑人朋友不耐烦道:“我们混得还不是一样差,买球的钱都没有。”
“中国小哥”愤怒地回答道:“我混得岂止是差,我压根儿就是隐形的。”
(欢迎参加5月7日周五20:30 – 21:30 GMT+8,专门向端传媒会员开放的“小端夜谈”,本期话题为:你是个“模范”的亚裔人吗?欧美视角下的种族歧视)
我只有一句评论:
中国人不配自称亚裔。
我的话说完了。
我也想殺了中國人
到處惹人厭的中國人,還害了其他亞裔
对于族裔背景的细节用字不准确,反映出作者本身的偏见。“朱莉是欧亚混血,父亲越南裔,母亲是法国当地人”,当地人是?亚裔法国人也是当地人啊,移民、白人等族裔、肤色、身份的背景大可直接写出来。
華人、亞裔、中國人,指涉對象一團糟😂
這真的很不公平也很不理智,且缺乏文明又令人失望。
第一,大家都知道這次的瘟疫來自中國,但中國可不等於整個亞洲;亞洲可不是只有中國一個,馬來西亞、越南、菲律賓、泰國、韓國、日本等,這些都是亞洲的一部分;總不能說他們是中國人吧?但我也不是無法理解歐美人的行為;畢竟怒氣上頭人總會失去冷靜的判斷,且我們東方人看西方人,每個都長得很像,我們也很難分辨誰是法國人,誰是英國人,誰又是義大利人或事西班牙人。同理,在西方人眼裡,他們也很難分辨我們到底是不是中國以外的亞洲人。
第二,造成此次疫情的,並不是集體中國人;在一個大群體裡,總會有好跟壞的區別;對此次疫情火上加油,因為掩蓋而造成全球恐慌,是共產黨的責任,並不是全體中國人應該承擔的。可見,中華人民共和國身為中國代表,他們的所作所為已經不是只有害自己的國民淪落過街老鼠,甚至連隔壁的韓國日本,或是其他的亞洲國家,都跟著掃到颱風尾。
文章欠缺落墨之處,亦為常見謬誤之一,是把「亞裔」都等同了「中國人」,而且反之亦然。讀過整個篇幅,好像都無法釐清誰在替誰說話。
亚裔在法国人微势弱,犹如隐形人,但仍有积极抗争的渠道。成效可能很有限,作为边缘族裔很难摆脱“取得成就就是国家荣誉,出现问题就是首选替罪羊”的怪圈。不过还是带来一些希望。反观国内的话,其实有深厚的歧视土壤,而且缺乏种族平等观念的教育,只不过多为隐形歧视,针对个人的暴力行为在强力的维稳、安保体系下也不太可能出现。一些国外的经验还是要多借鉴。
「亞裔居民被門房老公威脅「?
q請小編修正
謝謝,已修訂。
感謝這篇文章!推己及人,作為華人對國內的少數族裔也應有更多關注,慚愧,直到最近在CDT上看到推薦的維吾爾podcast,幾乎沒有認真了解過維吾爾文化,類似Uyghur collective或WeGhur等podcast也推薦給大家⋯⋯看到少數族裔的生活狀態,看到社會的多樣性永遠是我們了解彼此的重要方式!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