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据六四亲历者、学者吴仁华研究,1989年参与镇压的戒严部队大军约20到25万人,仅个位数的戒严部队军人或军官站出来反对武装镇压,其中2人仍在大陆境内、曾受中共政治骚扰,分别是曾表达忏悔的54集团军的官兵张世军、以油画重现六四场景的前65军士兵陈光,目前难以联系。30年过去,当时被分配到共军第39军116师的高射炮兵团、任副连级的雷达站长李晓明,是那“25万分之个位数”、少数能自由说出证言的人。
李晓明受访时闷著头,原来是在刷手机。在忙吗?“今天早上(5月23日)去你们的总统府,”他把手机递过来,是总统蔡英文接见华人民主书院安排的六四亲历者的合照,“接见我们就是种表态嘛,这是第一次吧,她(蔡英文)也支持中国民主事业吧。”这些当年在天安门毛泽东头像和自由女神塑像前欲洒热血的少年,如今成了流亡各地的大叔,这一天,他们换上笔挺的西装和皮鞋来到孙文遗像前,只有李晓明,踩著旧球鞋就来了。
5月18日,六四事件30周年研讨会在台北登场,海外中国民运联盟(澳大利亚)秘书长、1989年任职的戒严部队成员之一、时任解放军军官的李晓明受邀赴台出席这场研讨会,这是他此生第二次公开为六四事件作证,第一次是2002年,应“中国人权”邀请,在纽约公开作证,作证后申请澳大利亚难民签证,2005年才以澳大利亚籍人士身份回到中国。
李晓明一家人目前定居澳大利亚。5月中旬,他和妻子提了要去台湾出席研讨会,妻子毫无反应。他又和26岁的大儿子谈了这件事——此前,他几乎不和家人谈他的六四亲历——说了之后,儿子竟担心起李晓明的人身安全,要他别谈了、别去台湾了。“儿子以为我回中国了,他以为台湾是中国的一部份。我解释说没问题,我是去台湾啊,台湾和中国不一样,台湾是民主国家,我可以像在澳大利亚一样,说任何事情。”
原以为去“维护社会治安”
李晓明是沈阳人,出生于1964年,高中上的是沈阳二中,他在受访时数度强调:“我上的是最好的高中,很多同学都考上了北大、清华那些重点大学。”1983年,李晓明大学没考好,家中又有经济负担,父母索性让他和妹妹都去念军校,如此两人学费、生活费都由军校补助。他考入河北石家庄解放军军械工程学院雷达系,1987年七月获得学士学位。
他又给我们看刚上军校和从军校毕业的照片,军帽中央有颗大大的中国人民解放军镶金边红色五角星军徽。他有些老花,想仔细端详年少的自己,得移开眼镜。人沧桑了,照片中的李晓明更显风发。回到1987,这位少年军官对未来有什么期待?“没有什么期待。”他答:“年纪小吧,只知道学费生活费都是国家负担,将来工作就是上部队服役。别的也没什么想法。”
六四事件爆发那一年,李晓明25岁,任解放军第39军116师高炮团102连中尉副连职雷达站长。 第39集团军隶属于沈阳军区,军部驻地为辽宁省辽阳市,李晓明在公开作证和受访时,数度强调:“第39军116师是最好的部队。”“我们部队以前打过朝鲜战争,打仗打得好。给我们的各种人员配备、装备,都是最好的。”
历史学者、六四事件亲历者吴仁华在《六四屠杀内幕解密:六四事件中的戒严部队》书中亦指出,步兵第116师是第39军的主力师,在解放军的所谓“四大王牌师”中名列第二。该师曾是首批进入朝鲜参战的中国人民志愿军部队,曾先后于1950年12月4日和1951年1月5日分别攻占平壤、汉城(现今首尔),战绩显赫。
吴仁华在书中指出,1989年5月20日,第39军接到中央军委紧急命令,部队立即赶赴北京执行戒严任务。一开始,为了保密,部队进京执行戒严任务的命令只传达到师一级指挥官,师级以下的官兵并不知道即将戒严,只听说要前往沈阳执行“维护社会治安”的活动。6月3日,第39集团军指挥部接到了上级命令:“部队立即向北京城内强行开进,实施天安门广场清场计划。”在中央军委的调兵计划中,第39集团军是属于首批进城执行戒严任务的部队。但实际上,该集团军进京的时间,比北京军区的第24集团军、第27集团军、第38集团军、第63集团军、第65集团军等部队要晚。
吴仁华的研究和李晓明的证言相吻合,39军之所以比计划中晚进北京,李晓明说,是出于116师师长许峰的消极抵抗。话说从头,5月20日,上头交办沈阳有上街游行,要求部队去“维护社会秩序”,他原以为要回沈阳老家附近,还有些期待回家。“去的路上,命令又改了,改去山海关,最后的命令是去北京,执行戒严任务。”“我们部队的具体任务是去使馆区,保护领事馆的安全。在6月3日之前,大部分部队都是驻扎在北京郊区。”在郊区驻扎期间,李晓明一度以为学生只是上街游行,“都是很和平思维,没有暴力,而且我们部队在外围,部队没进北京市,没感觉到那种紧张。”
“日本人到北京都没开枪……”
“你们是人民解放军,不能对人民开枪,不能向学生开枪。”“日本人到北京的时候都没有开枪啊!”他回忆,6月3日晚上之前,民众围著军人,“老年人、中年人、年轻人、好多人……,”他坐在军用卡车里,周遭的士兵和民众没有互动。不过,他看见当时的团政委拿著扩音器和群众说:“我们是人民解放军, 我们不会对学生开枪。”
只是,当天傍晚,士兵就接到指示往装弹药的车辆移动,李晓明回忆:“你能拿多少(子弹)就拿多少吧,没有什么限制,就站在路边发子弹,老百姓都看到了,带著惊恐的眼神看著我们,不再跟我们交谈了……。”
“上头要我们不惜一切代价,准时到达天安门广场。”他说,当时有些军人携带小型收音机,另外的消息来源就是解放军日报。“我们自己也很害怕,”他回忆,军用卡车上少有交谈,收音机广播向他们播送暴徒要杀解放军,大家没什么交流。事后回想,他认为绝大部份士兵受教育程度低,当时只是听上级命令,就照上级传达的做。
李晓明举例,除了从广播重复播送,军中也传出“天安门6月3号晚上有暴徒要杀害解放军”的耳语,戒严部队里的许多人信了,事实上,军队驻扎在朝阳区一所小学时,他亲眼看见有个部队的战士,因枪枝走火,遭到误伤,当场死亡。他眼睁睁看著这人的尸体被拖出去,结果,听见部队领导人向上级报告:“有暴徒开枪打死我们战士!”李晓明说:“这是我亲自经历的,那人(死者)就在我对面,至少从这部分,我看到很多真相。”
面包车上的伤者,“用眼神示威”
“6月3日晚上,大概7点钟,我看到一台从天安门广场出来的面包车(厢型车),面包车走得很慢,门口站著一个受伤的群众,他拄著双拐,腿上包扎绷带纱布,应该是看著我们,应该是仇恨、愤怒的眼神吧。”当时李晓明的部队停在天安门东郊,军用卡车准备从天安门东侧往天安门方向开,他精确地想起这个眼神,不会错,卡车距离他顶多十米远,“虽然他没说话,但他意思就是‘你们解放军杀人了’。我觉得他就是有意向部队示威。所以对方用行动告诉我们,部队已经开枪了。”
“任何人都猜出来开枪了。”面包车默默从眼前驶过的那一刻,他回忆:“大家看了面面相觑,也就默默无语吧。”
李晓明观察到116师师长许峰的消极抗命。由于高炮团总是和师部一起行动;当时李晓明离师里的通讯车最近,他见到许峰化装为平民,身著便衣,带著几个参谋去前方探探情况。“当时还有学生、百姓围堵军人,若身著军装,绝对不许你往前走的。”“我自己猜的,也许他(许峰)看到伤亡,他回来以后开始消极抵抗,所以我们部队就没有准时到达(天安门广场)。”
6月3日当晚,李晓明远远听见中央军委的无线电呼叫,“116师,你们在哪里请回答。”不论无线电怎么叫,许峰就是不回应。他就听到许峰说一句话:“我收不到上级命令、我们收不到上级命令”,随后钻进师部通讯车。“他(许峰)这样说,底下参谋就明白他什么意思了。”李晓明回忆。
部队一直消极抵抗命令。中央军委要他们6月3日晚上或隔天清晨抵达天安门广场执行清场,“但我们是6月5号清晨才进到天安门广场。”他说,部队一直坐在军车上,绕行北京市郊区周围,徘徊游荡著,就是没有按照命令往天安门广场集结,直到6月5日清晨。
裤子、棉袄、血
李晓明作证时称,6月5日一早,第39军被第38军(编者按:近年陆续出炉的研究显示,第38军是六四屠杀中最凶残的军队之一)“押”进天安门广场,针对这段证词,他在不同地方受到质疑:一个部队有资格“押著”另外一个部队吗?他在接受《端传媒》访问时如此解释:“38军处长领著士兵,架著机关枪,他在前面,把我们‘领’进天安门广场。”
彼时六四清场已经结束,在被“领”进广场的路上,李晓明清晰听到两边建筑物、楼群里、立交桥(高架桥)下,群众对军人们喊著“法西斯”与“刽子手”。谩骂一直从楼里飞出来,众人张望四处,始终不见人影。李晓明身旁的士兵朝楼里开枪,“我给他说了回去,他是我连里的战士,我就说:‘你不准开枪’,他就不开枪了。”但子弹不长眼,早往楼里飞去,“具体伤没伤人?我不知道……。”撤出广场后,他的部队驻扎在朝阳区一所小学内,任务是“抓暴徒”。有一位街头摆摊卖冷饮的老太太,骂军人是法西斯,而被冤作“暴徒”,抓进了派出所。
李晓明这一辈子都不会得到答案:老太太后来被怎么了?当时身边的士兵开枪,是否造成民众死伤?但他在6月5日就可以确定,戒严部队造成了惨重的伤亡。他看见广场地板、人民英雄纪念碑台阶上有装甲车履带辗压的痕迹,一地的狼藉。他和一名排长一起翻找垃圾,捞出了一件上面有弹孔的裤子和沾血的棉袄。
“打扫卫生的战士亲口告诉我,看见垃圾下面好几滩血。”裤子、棉袄、血,成了脑中挥之不去的屠杀铁证——李晓明2002年首度在纽约公开作证,到2019年到台北公开作证,一定提及这段证据。在台北,他在百人面前谈及那件裤子,两度哽咽。
但这段证词同样遭到反复质疑。对于证物的真实性,网路到现实生活中,曾有人抛出:“难道当时有人中弹之后,还把衣服裤子脱掉、然后自己跑走?”李晓明如是回应质疑:“那我就不知道了。有各种可能性。至少,我相信我看到的。”
此外,在台北的研讨会上,李晓明说的另外一段证言,当场受到挑战。他说,到了6月3日下午开始发放子弹,但没有具体下命令开枪。后来,部队有了明确命令,“距市民100公尺以外可对天鸣枪警告、30公尺以外可对地开枪警告、30公尺以内遭遇夺枪等危险时,可以开枪自卫。”
这段证言也激怒了一部分人士。一名老人在台北的研讨会上,情绪激动地挑战李晓明:“开枪、坦克压人都是事实,在这种情况下,用少数士兵枪口抬高一吋(的说法,)或把正义和非正义之间的界线模糊掉,这是对得起方政(编者按:1989年6月4日凌晨,方政沿西长安街撤出天安门广场,自述为救某学妹,遭坦克碾断双腿,至今流亡海外)那两条腿吗?对得起那么多死了儿女的母亲、父亲吗?”“有人说这个政权的领导人犯错,那是犯错吗?还是反人类罪行?”
如何证明自己“30年前没有杀人”?
镇压的痕迹很快被政府抹平,李晓明在1989年7月回到沈阳驻地,隔年调到另一个部队,1993年转业,在沈阳市电业局调度所担任工程师。为何选择转业?“我一直想出国留学,好多高中同学都考上好的大学,大学毕业都出国留学,出国留学也是一个趋势吧,当时中国还是比较落后,很多人都想追求更好的生活。”他盘算著自己未来,“在部队的话,是不能出国的。所以我必须转业到地方工作。”2000年,他自费留学到澳大利亚墨尔本,就读墨尔本皇家理工大学(RMIT),攻读两年制电子工程硕士学位。
2001年,他的妻儿到了墨尔本陪读,2002年,他首度前往纽约作证,第一次说出自己目睹的六四真相,“太太申请到陪读签证,我就放心。如果我不先把他们接出来,政府会有惩罚措施吧,例如不让我孩子和太太来到澳大利亚……。”
同一年,他向澳大利亚政府申请难民签证,历经数次面试,移民官审查民签证时,依法定程序问了很多问题,包含个人简历、在澳大利亚就学的学业成绩、在中国的服役军区、六四目睹的情况,还有最关键的:“他(移民官)问我:‘六四时,你杀不杀人?开不开枪?’”
一个人要如何证明自己“在30年前没有杀过人”?军职成了李晓明半生的原罪。即使他反复重述自己的证言、对外强调自己未开一枪、未杀一人,仍不时会在公开场合被问到这个问题,以及更多他始料未及的问题。比如在台北,接受了将近30场的中文、英文媒体访问,公共场合也常有人问他尖锐问题。也比如在2002年,初次作证时曾有媒体写错他任戒严部队时的军衔,导致他被质疑经历造假,他看过那些评论,“很多人把我的生日、军阶都写错了,我就看了几篇,混淆是非吧,都是胡搅蛮缠。我懒得和他们争辩、我没有太大感觉、我觉得浪费时间。”
李晓明公开谈论自己的六四证言时,常带著几项关键文件和照片:当年所有参与执行戒严的解放军都收到的“首都卫士”纪念册、纪念章以及纪念手表。他在今年把这些文件和物品捐给墨尔本博物馆。只是,此举遭网友说他别有居心、检视他“亮出证物”的举动与真伪;甚至在网路论坛上质疑李晓明离开中国时刻意携带纪念章册,是“很早就计划把六四这事情去国外说出来”。
“对啊,他说得很对。2000年留学时我就带著(纪念章册与手表)了。不然我为什么要带出来?我就是为了说出这个事情。”他坦率回应,离开中国时就打算有天要向国际说出这个事实,“但你得有证据说你参加过(六四戒严部队),否则你有什么证据说明你参加过?”他拿出1989年6月5日在天安门广场上拍的照片,那是116师高炮团一营所有军官的合照,“大家都穿著战士服装,这张照片我2000出国就带出来了。”他又说,其实早在1989年的6月5日,他就有“将来出国说出这件事”的想法,才申请留学。
但留学计划一开始不是因为一直想出国念书、追求更好的生活吗?他想了一会儿,答:“从我个人来说,一个动机是像其他高中同学追求更好生活。但从另外一个特殊情况,六四成为我想出国的一个很重要原因吧,就是为了从军人角度,讲出一个六四的真相吧。”
历史的选择:是加害者,是证人,亦是受害者
拿到难民签证后,李晓明第一次回中国是2005年,“拿到澳大利亚护照我才敢回去看父母。如果我在2002到2005年持中国护照回中国,一定会被关进监狱的。”
移民澳大利亚之后,2005年起,他陆续以澳大利亚公民身份为国探亲。第一次回国,他老感觉有人跟踪监视。他的双亲完全不知道他已在纽约发表证言;即使在亲人之间,六四仍然是禁忌,李晓明从来不提。近年,他陆续把双亲接到澳大利亚居住,才在轻轻和父母带过这件事。
李晓明在2003年拿到电子工程学位,在澳大利亚却找不到电子工程工作。20年来,他打了许多份工,“长期、短期、外贸公司、保安器材公司都做过,我什么都干。”他在仓库处理中国进口澳大利亚的的帽子、手套、围巾、袜子,他也待过保安器材行,负责贩卖和在仓库整理监控仪器、摄像头、电子门锁、各式开关。
算算,人生做过最久的两分工作,分别是在保安器材行,与少时任职解放军的“资历”。前者,在仓库里日复一日的重复劳动,后者,带给他耻辱一生。
他多次表示:“虽我没开枪、没杀人,但作为当时戒严部队的20万戒严部队的一员,当时我在部队服役,我觉得也是一种耻辱,有一种内疚情感。军人……,在六四中扮演很可耻的角色吧。”
在台北的几场座谈会上,曾经是戒严部队的身份,数度让他尴尬。首度和当年被坦克碾断双腿的民运人士方政会面时,两人就坐在讲对方身边。方政第一次坐在戒严部队军官身边,“我(方政)今天跟他(李晓明)坐在一起,其实也是第一次,也感觉怪怪的,怎么突然……这个……我其实没有太多心理准备,但好在他的部队执行的命令跟我没有太大关系,如果有关系的话,我不知道我会什么反应,我很难说。”
方政又替李晓明缓颊:“他的部队执行的命令好像真的跟我没有关系,他说他5号才进来(天安门广场),我想我已经倒在医院了。张健(另一名六四民运人士)前不久也去世了,我们真的不能等太久。”语毕,李晓明主动伸出手,两人一握。
此行来台,六四亲历者们有许多同进同出的时刻,李晓明和方政被媒体定义为“枪口的两端”,常共同出席会议、采访。李晓明说:“我有时候帮忙他(方政)推推轮椅、帮他上厕所。”一场研讨会的楼梯很窄,他眼睁睁看著方政自己徒手爬上台阶,“上楼梯,楼梯窄,我扶著他,怕他掉下来。我们都会在后面看著。”
但对于“枪口两端”这样的定性、甚至有人认为他是加害者的一员,李晓明仍然有话想说。“我觉得这好像是一种历史的选择吧。我们没有办法选择。就像方政说的,一开始觉得怪怪的,但是通过我们交流吧,如果我有开枪过杀人,他绝对不会再和我握手、接触的。我没有开枪,他觉得很欣慰,觉得我能站出来说真相。”
“虽然他是受害者,但不能说我是加害者吧,应该是…应该是…不能叫做加害者,应该要叫我证人。”他思考了一下:“说我是加害者,我不同意,这是用词上的不恰当。除了证人,更恰当的是,作为一个受害者,一个参加戒严部队的军人吧。如果叫我加害者,那方政的腿可能和我有关,暗示我可能开枪。这是用词不太洽当。”
“从某种意义上我是学生。我既是学生,又是军人。”为什么有这样的身份重叠?李晓明称,当时虽然已经从军,1989的前两年,他不过是个学生,如果那时还在念大学,也可能走上街头、遭到镇压。
李晓明年过半百,他谈起自己不时易怒、长期受失眠所苦,“受害者不只是在身体上,还有一种是心理的伤害。在澳大利亚,很多人跟我说要看心理医生啊!”他说,两三年前,在家人鼓励之下,整整看了两周心理医生,说出自己年少时的见闻。
然后呢?他又轻描淡写起来:“医生说你自己把事情说一说,发泄出来,完了给我提供一些建议。听听音乐,其他方式治疗吧。”
对六四的记忆和情绪,发泄得出来吗?要花多久时间才能发泄完?面对追问,李晓明不愿多说。访谈尾声,他不言不语,盯著总统府网站的六四亲历者合照。小小屏幕照亮老花眼镜,他仍埋头刷著手机。
如果报道能够包含许峰师长的后续情况,对比38师各高级军官的现状,会更加的鲜明有冲击力
天 老高中校友
本是很值得深挖的人物,行文卻雜亂,夾雜太多不必要的細節。每次以為這些細節要引領情節的時候,又轉到其他的點去了。
身邊的人大量出血,當然會有人脫下衣褲為其止血,什麼叫做中彈後脱衣褲不合常理?這些人有沒有腦
最近才确认我爸当兵期间参与了戒严,听他讲了下,至少他们所属军没有杀人。
謝謝 看完特沉重
军队里也有想法不同的人,这位许峰师长也是英雄
很难得的军官视角回忆,显得杂乱和琐碎是非常正常的呀,谢谢这篇文章。
紀念一下成為端會員之後完整閱讀的第一篇文章。從不同視角看待那個令人心酸的日子,很有收穫….只是可惜歷史不會重演,謝謝端傳媒。
20到25万军人,之后或转业或自谋出路现在也到了退休的年龄,分散在中国大陆各个地方,站出来的只是个位数,这二十多万人是怎么向自己的后辈提起六四呢,开过枪的是吹嘘自己当年保卫了北京保卫了祖国,还是对此沉默不语,九十年代中末的下岗潮,新世纪飙升的楼价和手里少得可怜的退伍军人待遇会不会都让他们觉得六四那年的所作所为变得很可笑,并为之忏悔?但他们不能说,不能对着新闻媒体说,但可能会对着亲戚朋友街坊邻居抱怨。就像我曾经在北五环外的一家小馆子里,后座曾经上过越南战场的快递大叔喝着酒对着餐馆老板说:共产党啊,不是好东西
怎么每篇文章里都有duoxxx的留言,这一个月要赚多少?
。。。北京六月穿棉袄,死里逃生脱裤子
端到底要不要處理共同帳號水軍的問題?任憑這些來路不明的人士發表仇恨文字
謝謝你的意見。只要是違反評論區守則的留言和賬號,我們均會處理,但由於留言量多處理需時,我們未必能及時反應,稍有怠慢請見諒。讀者如發現疑似違規情況,也歡迎來信community@theinitium.com告知。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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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如果、如果那些可能讓您看不過眼的留言,真的是來自「共同帳號水軍」,站在讓讀者更方便一點的立場,某個程度只好容忍他們的存在了。
「軍隊駐紮在朝陽區一所小學時,他親眼看見有個部隊的戰士,因槍枝走火,遭到誤傷,當場死亡。他眼睜睜看著這人的屍體被拖出去,結果,聽見部隊領導人向上級報告:「有暴徒開槍打死我們戰士!」李曉明說:「這是我親自經歷的,那人(死者)就在我對面,至少從這部分,我看到很多真相。」」
這段是指解放軍的槍枝走火傷了自己人,然後軍官謊報民眾槍殺士兵?
唉,曾经亲历的人们不管是否明确知道当时自己在做什么,但是对那一年的经历怕会成为TA们一生都不忘的吧,也未必每个人都能走过去
五毛果然又来了?
谢谢
谢谢
我覺得這篇很好呢!這麼多年第一次知道有從參與事件的軍人角度的證言。但他能提供的也只是很個人很片段的瑣碎記憶,這是瞎子摸象的侷限,就像之前報導台灣記者的記憶,他沒看到廣場上有開槍的事情發生。可見得要從混亂場景中拼湊大局的艱難。已不屬於他的記憶和事件去質疑他也不公平
这篇文章写得比较凌乱,主次不分,略感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