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吴亦凡粉丝美国刷榜事件已经过去了许久,但是中国明星试图进军美国演艺界的尝试向来有之。在“对外输出”的过程中,他们在输出的到底是什么?为何“输出”本身并不意味著“成功”?美国演艺圈、艺术圈,乃至电影、文学圈,是一个能轻易接收外界刺激的圈子吗?那些被接纳与不被接纳的人,得到、失去与贡献的、被认可的,又是什么?本文由工作和生活在美国的中国艺术家王门门撰写,她与读者分享作为艺术家在美国的观察与体验。
每年,每月,每天,都有一些西方之外的艺术家、创作者、流量明星试图受到西方市场认可,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国际化”。他们向这个闭环里投掷着一样样他们所珍视的东西:天赋、勤恳、本土市场和资本、本土粉丝的忠诚度、商业转化潜力。但他们所面临的共同问题是:是甘于、止于输出文化景观和文化体验,还是更有野心一些,输出文化叙事。但选择后者意味着承担更多风险,也更易受到冷落。
1.
1994年,美国艺术家马修·巴尼(Matthew Barney)完成了《悬丝4》的拍摄。这是《悬丝》五部曲中的第一部。八年之后,艺评人乔纳森·乔斯为《卫报》撰文,将《悬丝》系列誉为“继1929年的《一条安达鲁狗》后,首部真正伟大的艺术电影”(注1);这一从诞生之日起就饱受争议的作品,从此成了艺术史上绕不开的一章。
次年,《悬丝4》在欧洲和北美等地展映。此时,年仅28岁的马修·巴尼已经参加过卡塞尔文献展、威尼斯双年展和两届惠特尼双年展,上升势头之疾,一时无人能及。如果说在《悬丝4》之前,尚有一些评论家认为,这颗划破纽约夜空的艺术新星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克里斯·伯顿(Chris Burden)和维托·阿肯锡(Vito Acconci)等人身后,那么《悬丝4》之后,虽然厌恶他作品的人立刻提出了新的批评,但也同时开始承认:巴尼建造了一个起码在美学上高度自恰的体系。
然而这种自恰却不仅限于美学上。
《悬丝4》,像它之后的四部一样,无论在空间上还是叙事上,都包含着一个闭环结构:它开始于、也结束于一座眺望着爱尔兰海的白色建筑中,摄于地处英格兰、苏格兰、威尔士、北爱尔兰和爱尔兰共和国之间的马恩岛 (Isle of Man) 上。
“Isle of Man”这个名字的古老渊源或许可回溯至凯撒撰写《高卢战记》时期,当时凯撒使用了拉丁变体“Mona”来称呼马恩岛(注2);一些爱尔兰学者认为,“Man”起源于“Manannan”——凯尔特神话中的海洋之神。神话中,传奇英雄芬恩·麦克库尔从爱尔兰岛上掰下一块,投向他的敌人,但没有砸中。这块岛屿的碎片于是落入爱尔兰海,成为了马恩岛。
无论是现实中,还是《悬丝》里,马恩岛都无法脱离它承载的幻想而单独存在;神话传说和奇诡生物是这个岛屿有机体中无法分割的一部分。于是电影一开场,我们便看到巴尼本人扮演的半人半山羊神兽,对镜梳理一头烈焰般的金橘色头发。但他毫无疑问又是属于资本主义世界的:这个头皮上有四个插座似凹槽的半人半兽,穿着一身洁白而考究的爱德华式西装。
马修·巴尼有凯尔特血统;但他出生在旧金山,成长于美国中部的爱达荷州,成年后生活在纽约。他是一个美国男人,并且满足美国社会对白人男性的几乎所有期望:本科就读于耶鲁大学,打美式橄榄球,身材魁梧,相貌英俊,像是J.Crew喜欢雇佣的模特一样——事实上,巴尼确实在八十年代末期到九十年代初期给J.Crew做过模特,他在艺术家职业生涯初期,就是靠着做模特的薪水养活自己的。而当他的艺术事业步入正轨后,他成长经历中的一些重要人物、地标和事件,成为了反复出现、贯穿作品的元素:
凯尔特神话、美式橄榄球、纽约克莱斯勒大厦、好莱坞电影、赛车、歌剧、诺曼·梅勒(美国作家,两届普立兹奖得主)、弗兰克·劳埃德·赖特的古根海姆。
也难怪乔纳森·乔斯会将《悬丝》比作我们这个时代的《荒原》——在《星球大战》陪伴下长大的一代人的《荒原》:如果说T.S.艾略特的荒原建立于20世纪初期伦敦的漫天大雾之中,那么马修·巴尼则选用了“凡士林和死亡金属音乐”(注3)作为他的介质。在荒原上重建荒原,此为闭环一种。
在荒原上重建荒原,此为闭环一种。
2016年,《悬丝》五部曲上映的十四年后,说唱歌手Kanye West发表了石破天惊的音乐短片Famous。在Youtube上,有将近40万人对短片表示“喜爱”,46万人则表示“厌恶”。这部十分钟的视频里,十二个全裸的美国名人依偎着躺在一起,身下是一张巨大的白色床单。
这是美国流行文化中最有影响力的一些人:Vogue主编安娜·温图尔躺在乔治·布什和唐纳德·川普之间;克里斯·布朗侧卧着,面对泰勒·斯威夫特,他的另一侧躺着蕾哈娜。镜头缓慢平移,检视着被单下相依的裸体,背景音里沉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后来,Kanye West表示,视频里出现的名人实为高度逼真的硅胶雕塑。这些雕塑将在洛杉矶一家画廊展出。
当被媒体问起视频灵感时,Kanye West列举了一些艺术家,其中就包括马修·巴尼。
凡士林和死亡金属,在这里成了发皱的白色床单和说唱。但巴尼对Kanye West的影响,不仅是视觉上的,更是哲学上的。毕竟“悬丝”指的其实是男性身体里一块收缩时可上提睾丸的肌肉,在电影里它是力、欲望与平衡的出发点,以一种几乎脱离色情的方式存在;Kanye West也不认为自己的创作是色情的,他甚至将自己和妻子卡戴珊的现实生活称为一场“行走中的行为艺术”。巴尼在展出电影时通常也会展出雕塑,他对自己的定位是雕塑家而非导演,但他显然又不单单是传统意义上的雕塑家;Kanye West多次在采访中表示自己也有同样困扰,他认为自己和自己的作品无法被归类。“越糟糕的艺术越容易被解读”,Kanye West以他惯常的、并不谦逊的口吻说:“就像米开朗基罗一样,教堂让他画画,他偏要搞雕塑。”
即使在今天,马修·巴尼在大众文化中也还是一个相对陌生的名字,许多人或许是籍由他和比约克十三年的婚姻而开始了解他的。现在因为Kanye West,他又一次进入了大众视野。巴尼的电影从不在院线大规模上映,也从不以DVD形式发行,而是只供美术馆、画廊和私人收藏;Kanye West的视频直接上传到Youtube,浏览量动辄以亿记:他们作品的受众和传播方式显然有千差万别。
但在今日,没有人能真正脱离流行文化谈严肃艺术,也没有人能真正脱离严肃艺术谈流行文化。严肃艺术启发流行文化,流行文化反哺严肃艺术——这似乎是一个流动的、充满活力的系统;然而站在美国乃至西方以外看,它却是一个已经充分建立秩序、自给自足的系统。此为闭环另一种。
这似乎是一个流动的、充满活力的系统;然而站在美国乃至西方以外看,它却是一个已经充分建立秩序、自给自足的系统。此为闭环另一种。
每年,每月,每天,都有一些西方之外的艺术家、创作者、流量明星试图受到西方市场认可,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国际化”。他们向这个闭环里投掷着一样样他们所珍视的东西:天赋、勤恳、本土市场和资本、本土粉丝的忠诚度、商业转化潜力。但他们(更准确地说是我们,作为一个居住在美国的中国艺术家,我也是一个站在闭环外喊话的人)所面临的共同问题是:是甘于、止于输出文化景观和文化体验,还是更有野心一些,输出文化叙事。但选择后者意味着承担更多风险,也更易受到冷落。
说到底,在《星球大战》——此处《星球大战》或可替换为《哈利·波特》——陪伴下长大的一代人,是否包括我们?
2.
美国亚裔的叙事,本质上是一种“未被充分代表” (underrepresented) 的美国叙事。而真正意义上的中国叙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与美国叙事这个闭环交集甚少。
“从夏末到初秋的最后那几个星期,在我的记忆中已经模糊了。”
《蒂凡尼的早晨》中的男主人公这样写道。此时他和书中的女主人公郝莉·戈莱特丽的友情正在向更微妙的方向发展,而他自己似乎还浑然不觉。
有时他们会一起度过整个傍晚,但交谈甚少,仿佛被一种安静而亲密的氛围笼罩。有一次他们一路走到中国城,吃了炒面,买了纸灯笼,继而漫步至布鲁克林桥。一些船只穿行于纽约黄昏燃烧的天际线中,驶向海洋。郝莉·戈莱特丽望着那些船只,说道:
“以后,许多年之后,这些船中的一只会把我带回这里,我和我的九个巴西孩子。因为他们必须得看看这个。这些灯火,这条河。我爱纽约啊,即使纽约不是我的。”(注4)
这段话,和许多其他文学作品、电影片段一起,构筑了少年时期的我对纽约的想像、对一座城市黄昏的想像、对一片海洋的想像。
2001年,911事件发生的两个月后,《纽约时报》邀请了一些艺术家、作家、音乐家、演员,请每个人写一段话,描述他们心中的纽约。这其中也包括马修·巴尼。巴尼提到,在他搬到纽约的前几年里,每当有爱达荷州的故友来访时,他总会带他们夜游纽约:走上布鲁克林桥,爬进安全防护网里,久久凝视灯火辉煌的曼哈顿。然后他们会去联邦广场,对着理查德·塞拉著名的公共雕塑“倾斜的弧”充满敬意地撒尿。
这一系列短文,既是受邀者对个人趣味的坦白,也是他们在911后写给纽约的情书。于是我们知道了,著名医生、脑神经学家和作家奥利弗·萨克斯也对纽约的夜晚情有独钟。他在夜间漫步纽约时,口袋里装着一个分光镜,有时他会透过这个分光镜观察城市之光。中央公园桥下的钠灯在分光镜下发出一道耀眼的黄光;格拉梅西公园里老式的煤气灯呈现黄绿色的光芒;而格林威治村那些鲜红的霓虹灯光,在分光镜下竟更为迷幻,发散出一束束鲜红和鲜黄的光线。
有人写,纽约是它的街道和它的窗子。有人写,纽约是布鲁克林一家奶酪蛋糕店。纽约是万万千千的出租车司机,是高楼大厦,是地铁上人和人凑在一起的鼻子,是某个搬运床垫和尸体的电梯操纵员,是哈德逊河边住着瘾君子和欧洲揹包客的便宜旅馆。对于《周六夜现场》的主创之一蒂娜·菲来说,纽约是第六大道上一家位于麦当劳楼上的美甲店:
“我知道这家店错不了,因为我看到它贴着一张海报,海报上有一个美丽的亚洲女孩,留着长指甲,抱着一把小提琴。”
为蒂娜·菲美甲的是一个带着笑意的亚裔女孩——就像海报上一样。正当她开始按摩时,广播里放起了Cher的歌曲。亚裔女孩抬头看了一眼,问道:“这首歌是……Chair(椅子)唱的?”
“是Cher,”蒂娜·菲纠正她。
“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蒂娜·菲说。
“嗯,声音真够低沉的,”亚裔女孩评论道,接着她又说:“但是她身材真棒啊!”
蒂娜·菲大笑着表示赞同;此时,她不仅对物美价廉的七美元美甲感到满意,更为她能和美甲店员工聊上一两句Cher而开心。
我大约是2008年左右第一次阅读这一系列短文的,当时也读到了蒂娜·菲的这一篇。最近,为了写这篇文章,我又将它们重新阅读了一遍。十年之后,我依然为纽约独特而恒久的魅力所吸引;但我如今的感受,却比当年复杂得多。
十年前,我是一个出生、成长于中国大陆的汉族人,一个海外生活经验为零的高中生;“文化上未被充分代表” (cultural underrepresentation) 这个词组在我的生活中鲜被提及。在种族上、文化上,我拥有中国社会的“默认出厂设置” (default setting)。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的肤色和我身后的文化从未让我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他者”。我是我们。因此,即使当我把幻想投射在一段西方叙事上时,我代入的也常常是主角。我是漫步在布鲁克林桥上的郝莉·戈莱特丽,漫不经心地眺望着远方的船只。我是每周六准时走入第六大道上那家美甲店的蒂娜·菲,做完指甲就要去《周六夜现场》录制节目。
而事实上,电影版《蒂凡尼的早餐》中唯一有台词的亚裔角色,是一个由白人演员扮演的日本房东。电影中,他是一个十足的丑角,说着一口带有浓重口音的英语,既暴躁又滑稽。近年,每当《蒂凡尼的早餐》在美重映,常有亚裔活动家组织抗议活动;但在电影上映的六十年代初期,好莱坞的这种“玩笑”被认为是无伤大雅的。《纽约时报》当时的影评这样写道:“长着兔牙的近视眼日本人由米奇·罗尼扮演,他充满了异域风情。”
蒂娜·菲的短文则更像是真情流露,她的不敏感或许更多是在阶级层面而非种族层面。然而时至千禧年,《纽时》的这一组“纽约情书”中出现的亚裔面孔,仍是一个分不清Cher和Chair的美甲店女工。她是——她当然必须得是——年轻的、美丽的、勤勉的、令人放松的、充满异域情调的。她代表了纽约最令人向往的包容性和文化多样性,使纽约可爱;她是《周六夜现场》前的能量补给站,构成了夜现场的背景,但永远不是主角。
这种文化刻板印象正是美国亚裔群体所对抗的东西。《摘金奇缘》今年在美取得了耀眼的票房成绩,很大一部分原因得益于亚裔这个常常沉默的少数族裔的鼎力支持——这是继《喜福会》后,二十五年来首部全亚裔卡司的好莱坞主流电影。
《摘金奇缘》中的女主人公瑞秋是亚裔二代移民中的典范和佼佼者。她的妈妈当年只身来到美国,像所有白手起家的一代移民一样,靠着顽强意志重新建立起自己的生活,并独自将瑞秋抚养成人。瑞秋出生在美国,接受了良好的教育。她聪慧且上进,在纽约大学教授经济学,过上了典型的美国中产生活。瑞秋的经济背景虽远逊于她来自新加坡豪门的男友,但她却具有某种意义上更为“先进”的价值观:在一场盛大婚礼上,她与以孤傲著称的马来公主交谈甚欢,两人在女权运动如何推动经济发展上达成了一致——在场的太太小姐们纷纷投去钦羡的目光。这是一个古老叙事的当代变体:富饶神秘的东方和其陈旧的价值体系,最终敞开怀抱接受了充满勇气的西方探索者。这是一个由亚裔扮演的美国梦的故事,只是故事发生在新加坡。
值得注意的是,美国亚裔的叙事,本质上是一种“未被充分代表” (underrepresented) 的美国叙事。
而真正意义上的中国叙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与美国叙事这个闭环交集甚少。
只有当某一天,中国文化中的某个“副本”在中国之外,不是作为异域奇观存在,而是真正鲜活起来、复杂起来,才说明我们的叙事开始被聆听。
《蒂凡尼的早餐》上映时,中国尚未开始文化大革命;文革开始时,Cher已经在世界范围内销售了四千万张唱片;《周六夜现场》首映那年,离文革结束还有一年。理查德·塞拉开始着手为联邦广场建造“倾斜的弧”时,中国刚刚进入改革开放;中国与美国政府就中国加入世贸组织问题进行谈判时,马修·巴尼完成了前四部《悬丝》的拍摄;《纽约时报》那一系列短文登载出来的当天,也就是2001年11月1日,中国正式签署加入世贸组织的协议,开始了融入世界多边贸易的进程。在文化的时间轴上,在这些历史性地标之间,中国社会经历了政治、经济、文化上的空前巨变。
近百年的中国叙事,是巨变下的叙事;它常常断流、逆流、激流勇进或者索性突然改变航道。我们很难清晰看到中国流行文化和严肃艺术之间的依存和哺育关系:环状结构的形成需要时间。
我常常想,纽约人是否能真正意识到自己拥有“纽约特权”。世界上,无数人将自己的幻梦投射到纽约身上,纽约则像奥利弗·萨克斯兜里的分光镜一样,将这些人的幻梦折射成一束束璀璨的光柱,照亮夜空。再粗制滥造、情节上处处是漏洞的电影,以纽约作为背景,似乎都能增添一分吸引力(比如奥尔森姐妹的《纽约时刻》,当年在央视的电影频道播放时,我和家人都看过不止一遍;更不用说后来火遍亚洲的《绯闻女孩》)。
普鲁斯特曾写过,去香榭丽舍公园是他难以忍受的事;但倘若他喜欢的作家在哪部作品里描写过这个公园,他就会立刻动身前往。这是因为,一旦我们在想像中为某地建立了一个“副本” (simulacrum),想像力就会赋予它个性,我们就会想要在现实中找寻它、追随它、了解它(注5)。纽约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它以“副本”的形式存在于无数文学艺术作品和流行文化中,也因此在人们的想像中永远鲜活。一座城市是这样,一国文化和它的文化叙事也是这样。这也是为什么,中方资本在好莱坞电影里安插一些没有台词的亚洲面孔,远远无法达到输出文化叙事的目的;只有当某一天,中国文化中的某个“副本”在中国之外,不是作为异域奇观存在,而是真正鲜活起来、复杂起来,才说明我们的叙事开始被聆听。
(王门门(王卉萌),艺术家,现居美国旧金山和洛杉矶两地)
参考资料
注1:Jones原话:The Cremaster Cycle by Matthew Barney is the first truly great piece of cinema to be made in a fine art context since Dali and Bunuel filmed Un Chien Andalou in 1929.
注2:Caesar, Julius. (58-49 BC). The Gallic Wars. Translated by W. A. McDevitte and W. S. Bohn. Chapter 13: “In the middle of this voyage, is an island, which is called Mona: many smaller islands besides are supposed to lie [there], of which islands some have written that at the time of the winter solstice it is night there for thirty consecutive days.”
注3:Jones, Jonathan. (2002, October). The Myth-maker. The Guardian. “Eliot’s modern wasteland was the London of the early 20th century, with its fogs, crowds of commuters on London Bridge and a typist waiting for ‘the young man carbuncular’. Barney’s modern world, however, is defined by death metal and Vaseline…”
注4:Capote, Truman. (1958). Breakfast at Tiffany’s. New York, NY: Vintage, p. 84.
注5:Proust, Marcel. (1913-1927). In Search of Lost Time. Vol. 1. Translated by C. K. Scott Moncrieff. London: Centaur Classics. p. 596.
这篇文章写得太有感觉了。去年春假在纽约呆了一个星期,没有任何幻灭,纽约是一个流光溢彩,充满都市气味的地方。
这篇文章让我想起燕公子之前说觉得美国的城市宣传做得真的很好,基本上每个城市都有以其为背景的电视剧电影
从你微博来看你
寫得挺好!感謝。如果作者可以大膽創想一些中國敘事的可能形式會更好~
我好奇,日本的敘事又是如何的?希望端傳媒可以找到專家分享一下。
同意亞裔——或更狹隘一點——中國人的 cultural underrepresented 需要被重視和改善(其實作者不知為何,在有意無意間已把「中國」和「亞裔」畫上等號),但現今中國敘事更大的挑戰恐怕是如何擺脫中國政府主導的敘事(尤其經過這年國際上一輪衝突,加上多年外宣,世界上許多人對中國政府版的中國敘事並不陌生)。當中國政府主導的資本進入好萊塢,首先要求的是電影裡不可出現長城被爆破的場景,對於在西方或全世界做好中國敘事這件事,恐怕只帶來置臉面於藝術之上的負面印象。事實上,臉面高於藝術一直是中國政府對內對外的一貫原則,且已滲透到當今中國文化的方方面面。艾未未在西方算是個有份量的「中國敘事」吧?但有多少中國人視其為叛徒、漢奸?現在的中國藝術家,無論海內或海外,要如何代表這樣已經扭曲的文化發聲,如何擺脫中國政府領導的中國敘事,恐怕才是比引起西方受眾注意更艱難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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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篇议论性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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