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民连的“香港故事”:一个左翼激进政党从冒起、活跃到消亡

社民连的身后,是一段时空压缩的香港反对运动历史。
2017年6月28日,习近平访港前夕,香港众志、社民连、人民力量等多个政党或团体的成员抢占湾仔金紫荆广场,警方入夜后将示威者逐一押走,清场行动历时近3小时。警方共拘捕26人,指他们涉嫌犯下“公众妨扰罪”。摄:林振东/端传媒

 “宁化飞灰,不作浮尘”、“没有抗争,哪有改变”、“济弱扶倾,义无反顾”。在6月29日,港区国安法实施五周年之际,香港社会民主连线最后一次公开高呼抗议口号。

成立19年、香港仅余的活跃反对派政党社会民主连线这天宣布解散。主席陈宝莹表示,“面对强大政治压力,在考虑各方面因素,特别是对会员和同行者的影响,我们只能够沉痛地宣布解散。”

早前,香港报章传出消息,社民连今年曾3度获“传话人”提醒,要求该党必须于7.1前解散,否则可能面临严重后果。在记者会多次被问到具体解散原因,陈宝莹表示无法更进一步解释,但她重提自从民主党解散后,社民连“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2025年6月29日,社民连召开记者会公布解散,黄浩铭发言时,陈宝莹落泪。摄:林振东/端传媒

社民连的标志性人物“长毛”梁国雄因47人案身处狱中,陈宝莹表示已向梁国雄告知解散决定,对方想法与大家一致,最重要的是“在座的人平安”。

近年来,香港多个政团宣布解散,社民连是继公民党和民主党后宣布解散的政党,意味著香港泛民阵营的活跃政党在“港区国安法”实施后已“清零”殆尽。

成立于2003年“七一大游行”后的第三年,社民连的参政和抗争拉开香港反对运动激进化的序幕,一路走来历经社会运动的内部纷争、政府和建制的压力,最后不敌港区国安法,其身后是一段时空压缩的香港反对运动历史。

政坛新军崛起

在2006年的国庆节,维港如常放烟花,而旺角的麦花臣球场亦一片红海,聚集逾千人。但这个庶民球场的红海,并非庆祝新中国成立57周年,而是社民连名为“以红为贵”的成立造势晚会。

2006年5月1日╴社民连任体成员于旺角行人专用区大合照。摄:Felix Wong/South China Morning Post via Getty Images

这一年是2003年七一大游行后的第三年,香港历经中国人大否决2007/2008双普选、曾荫权上董建华落、领汇(现称领展)上市私有化公屋商场。社会的民怨未息,政治意识崛起,催生两个民主派政党的诞生——一个是律师和专业人士为主的公民党,另一个则是面向基层的社会民主连线。

在香港,红色和左派有特定意涵,指的亲中建制的工联会和民建联,而社民连虽然也是红色,则以“货真价实的左派”自居,强调维护基层,支持财富再分配,并自称担当旗帜鲜明的反对派,推进民主运动。

按学理来说,社民连的社会民主主义是修正版的温和左翼理论,即看到资本主义社会导致阶级剥削和对立,但不认为这些冲突必然带来革命的形势;要改革资本主义社会,应循民主选举的和平渠道掌握国家权力,再透过政府干预改善社会和市场所造成的不公义。

2008年9月9日,香港立法会选举,社民连候选人黄毓民展开竞选活动。摄:Bobby Yip/Reuters/达志影像

但比起这些理论,社民连的人物更引起公众的注视。社民连的创始成员包括“癫狗”黄毓民,他是词锋锐利的名嘴,曾在2004年商台续牌风波时以“政治压力”及“身心俱疲”为由,突宣布将退出广播界;“长毛”梁国雄,他70年代已活跃于社会运动,曾是香港托派政治组织革命马克思主义者同盟(革马盟)的成员,彼时已当选为立法会议员。

在当时,从民主党分裂出去的左倾“少壮派”亦是社民连成员的重要来源,当中包括“大嚿”陈伟业,他是民协和港同盟的创立成员,当时是立法会议员;“阿牛”曾健成,他是“民间电台”和“保钓行动委员会”的发起人,当时亦是区议员;陶君行,他是1989年的学联秘书长,六四后在政坛冒起,当时是区议员,亦是领汇监察的主席。

除此,社民连还吸引了大批关心性小众权利和网络言论自由的活跃份子。在解散的记者会上,前社民连成员岑子杰就忆述,同志议题在2005年是票房毒药,但社民连在2006年成立的时候拥抱同志,并了解他们的诉求及列入党纲。

值得一提的是,司法抗争也是社民连主张的抗争手段之一。梁国雄在参选立法会期间,曾联同两位在囚人士入禀高等法院,就囚犯被拒登记做选民及投票作出司法覆核,高等法院最终裁定他们胜诉,在囚人士可享有投票权。后来当梁国雄在2014年被判囚,服刑期间须剪掉一把长发,他提出司法覆核,质疑要求男犯剪发,女犯却可留发,属性别歧视。案件最后上诉至终审法院,裁定梁国雄胜诉。

社民连成立后,拉阔了民主阵营的光谱,旋即成为一股不可小觑的政治新势力。根据港式比例代表制,小党的生存空间增加,造就社民连在立法会选举杀出一条血路。在2008年,社民连在5个选区中赢得3席,当中黄毓民第一次出战就高票当选,而梁国雄和陈伟业亦分别连任,气势如虹成为民主派的第三大政党。

2008年9月7日,香港立法会选举日,社民连参选人梁国雄与民建联参选人刘江华的支持者。摄:Bobby Yip/Reuters/达志影像

开抗争风气

香港的立法会沿袭殖民地时期的文化,人人西装革履,说话斯文,即使是反对声音,也温文辩论,是个英国绅士的世界。但当社民连三子当选立法会议员,他们视议会为政治抗议的场所,把街头抗争的手法带进议事堂中。

时光回溯至2008年10月,新一届立法会会期甫开始,时任特首曾荫权出席宣读施政报告,而社民连三子有备而来。在一众议员坐下之后,梁国雄突然拿著一只蛋和一只香蕉,走到台前怒斥曾荫权,结果被逐出场。其后,当曾荫权提出增加生果金却引入审查,陈伟业首先站起来要求澄清,然后黄毓民亦站起来大喊“曾荫权愧对长者”。

立法会主席曾钰成提出把二人赶出议事堂,黄毓民突然拿起台面的香蕉掷向曾荫权——两只香蕉最后没有击中曾荫权,而是落在主席台旁。

2011年1月13日,特首曾荫权出席立法会会议,社民连立法会议员梁国雄在会议期间向主席台扔香蕉。摄:Sam Tsang/South China Morning Post via Getty Images

这是立法会掷物示威之始,引发社会上对议会文化、制度暴力和语言暴力的激烈争论。批评者认为社民连不尊重议会庄严,讥讽他们身为议员被逐离场,提早下班;支持者则认为立法会的非民主制度才是真正的暴力,议员是履行选举承诺,对选民负责。

无论如何,在掟出第一只蕉后,社民连三子“掟嘢”(掷物)和羞辱官员的画面自此不绝,令议会抗争成为立法会的新景观、新常态。

在亲中的政客和传媒眼中,掷物示威的社民连已然成为“反中乱港”的破坏者。但更令北京不安的是,社民连在2009年就“2012年特首和立法会产生办法”牵头发起的“五区请辞,变相公投”运动,背后是民主运动破格的激进化,以及民主阵营的一次路线分歧。

根据《基本法》,行政长官和立法会的产生办法是以普选为最终目标,很多人理解最快实现年份是2007/2008年。但北京先在2004年否决2007/2008双普选,又在2007年否决2012年双普选,同时宣称2017年/2020年可以实行双普选。

2010年1月26日,梁国雄连同陈淑庄、梁家杰、黄毓民、陈伟业共五名议员辞职再参予补选,令全港5个选区都需要补选,以“变相公投”为香港政制改革、功能组别的存废表态。摄:Kin Cheung/AP/达志影像

当曾荫权启动2012年政改咨询,社民连的“五区公投”引起热烈讨论,民主党为首的真普选联盟(真普联)觉得要和北京拉近关系,直接商讨对话,避免“公投”这些刺激中央的字眼,而社民连和后来加入的公民党则坚持动员民意,向北京施压,要求在2012年实现双普选。

香港并没有《公投法》和全民公投的先例,“五区请辞,变相公投”的方案是把补选变成双普选的公投,具体来说是五个直选民主派立法会议员辞职,然后选民重新投票支持这些议员,这样选民的选票就等同支持2012年双普选的选票。

这个崭新的抗争手法引起中央严词批评、建制派和政府杯葛,而民主党没有参与,被认为是害怕得罪北京。最终,三名社民连议员陈伟业、黄毓民、梁国雄和两名公民党议员梁家杰和陈淑庄一同辞任,政府于2010年5月16日举行补选,五人在投票人数近60万、投票率17.1%下重返议会,而整场运动使社民连吸引年轻一代的政治参与。

“五区公投”的投票率不算亮丽,也没有逼出政府让步政改,而真正影响政改方案发生在无参与行动的民主党。同期,民主党成员先后两次进入中联办会面谈判,其后港府修改原定的政改方案,改良区议会功能界别方案,并在立法会通过。

这是九七以来首次有政改方案通过,也引来民主阵营前所未有的大撕裂。在民主党党大会,梁国雄更踩场抗议,指患有第四期肺癌的民主党元老司徒华是“癌症上脑”,引起两党不和。

而民主阵营的撕裂,亦间接造就风头正盛的社民连的内部分裂。

2013年12月26日,20名社民连成员从汇丰银行总部游行至礼宾府,要求特首梁振英下台。摄: Felix Wong/South China Morning Post via Getty Images

一人政党

在2011年1月,黄毓民及陈伟业连同社民连200多名党员于“社民连非当权派集思会”宣布退党,即场退出社民连,另起炉灶成立“人民力量”。

事件的肇因是党内就是否狙击民主党没有共识。黄毓民及陈伟业认为民主党出卖公投派、出卖选民,提倡发起“票债票偿”运动,狙击民主党,但社民连主席陶君行、党员吴文远、梁国雄对此有保留。最后黄陈退党,社民连在立法会议席由3席减为1席,元气大伤。当年的区议会选举,社民连派出27人出选,全数落败。

当然,社民连在区议会选举折戟亦被认为和支持外佣居港权有关。2011年的外佣居港权司法覆核案引起香港社会广泛关注,争议点是在香港连续工作满7年的外籍家庭佣工是否有资格申请成为永久性居民。当时社民连在报章刊登全版广告,支持外佣争取居港权。最后的选举结果是,反对外佣居港权的民建联成大赢家,而明确支持外佣争取居港权的政党几乎全军覆没。

在2012年,社民连派4人参选立法会,最后仅长毛当选。在这届选举,民主阵营进一步分化,传统泛民的民主党受到选民惩罚,总议席减少,而新兴的激进民主党派(工党、人民力量、社民连、新民主同盟)崛起成形。

2012年2月1日,财政司长曾俊华正在宣布财政预算案,社民连立法会议员梁国雄放气球抗议,上面写著“设立全民退休保障”的横幅,气球维持在立法会会议厅顶部。摄:Sam Tsang/South China Morning Post via Getty Images

然而,当社民连变成“一人政党”后,其政治能量和影响力大幅减弱,相反2010年代香港的社会运动蓬勃发展,反高铁运动、港视发牌风波、反国教运动此起彼落,各种政团和公民团体如雨后春笋。尽管如此,社民连在议会内外继续抗争,仍然是街头运动和议会的反对力量。

在议会内,2012年5月,人民力量黄毓民及陈伟业发动拉布,社民连梁国雄响应参与,反对政府提出的替补机制——港府提出民选议员出缺时无需补选,而是以新设的替补制度代替,目的是“堵截”部分议员“滥用”补选机制“变相公投”。在2012年12月,政府推出资产审查长者生活津贴以取代全民退休保障,梁国雄拉布29小时。

在街头,2012年6月时任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访港,社民连在车队的路上展示“平反六四,还我旺阳”横额抗议,六人被控。在2013年1月,元旦游行结束后,长毛一人在中环“非法集会”,成为社运的名场面。在2014年6月,社民连积极发动反对东北发展前期拨款,在立法会门外举行集会。示威者冲击立法会,包括社民连成员在内约18人被捕。

2014年10月1日,立法會議員梁國雄與社民連成員抵達香港會展外參加國慶慶典。攝:Sam Tsang/South China Morning Post via Getty Images

在2013-14年,香港民主运动被预先张扬的“占领中环”议程主导,民主党派全面投入其中,社民连亦是一员。而在2014年9月26日,学联及学民思潮突然宣布“重夺公广场”,社民连响应参加,多名成员被捕。在9月28日凌晨,戴耀廷宣布提早占中,部份示威者不满离场,梁国雄下跪恳求示威者留下。

当日下午,警方向示威者投掷87枚催泪弹,市民自发占领金钟、中环、铜锣湾一带主要干道,雨伞运动由此展开。

雨伞运动期间,社民连成员走在前线,多位成员被捕,但亦受到一些激进示威者的质疑,比如梁国雄与多个泛民议员一直支持和平示威,其强调必需设立大会亦受到非议。年轻抗争者也曾批评长毛反对加占道路和立法会大楼,落后于时代。

而在2016年的政纲中,社民连主张众多性别平权的政策,提出必须修订法例消除歧视,推动族群共融政策,又争取为合法来港工作的移民工提供成为公民的正式途径,这些主张在当时聚焦身份政治的社会环境都属于“票房毒药”。

随著香港本土派崛起,某种意义上社民连开始显得“过气”:在政治抗争日趋勇武之际,社民连显得“和理非”;在排斥中国的整体气氛中,社民连仍坚持声援中国民运人士,被嘲笑“大中华胶”;在身份政治压过阶级政治的气氛中,社民连仍强调左翼(如全民退休保障)和小众议题,被标签为“左胶”。

2018年7月24日,距离要迁出立法会大楼的日子还有四天,梁国雄的办公室内仍有不少书籍及执拾中的痕迹。摄:林振东/端传媒

告别议会

雨伞运动失败收场,香港社会运动激进化的趋势延续,标志性事件是2016年初发生旺角骚乱;而政团则越趋碎片化,比如本土民主前线,青年新政,香港众志等政团纷纷成立。

在2016年,社民连派出4人出选立法会选举,最后仍只有长毛一人当选。这一年的立法会选举,港府要求所有参选人签署确认书,申明拥护“香港是中国不可分离的部分”等《基本法》条文,而选举主任亦进行政治背景审查,决定是否褫夺候选人的参选权。事件牵涉港府宪政、人权及政治审查、选举公正性,本土民主前线梁天琦及社民连吴文远、陈德章分别入禀就确认书安排申请司法覆核。其后,高等法院没有批出紧急司法覆核许可,而梁天琦亦被裁定无法参选。

2016年10月12日,香港立法会议员梁国雄于宣誓时,手持黄色雨伞并撕毁一张代表人大831决议的道具。摄:卢翊铭/端传媒

在确认书风波中,社民连提出司法抗争,抗议选举主任 DQ(Disqualify,取消资格)候选人失败;而梁国雄虽然通过确认书并当选,但在其后另一场宣誓风波中亦被褫夺议席。在2016年立法会宣誓仪式,6名民主派议员以各种方式表达政治立场,当中梁国雄手持黄伞,断断续续读出誓词,之后撕破人大831决议的道具纸板。

在任立法会议员的前三次宣誓中,梁国雄“自我发挥”表达政治立场,但都获得承认,而这一次他虽然当场获立法会秘书长裁定誓词有效,但其后遭遇人大释法和被司法覆核的风波,在2017年7月14日被高等法院裁定失去议员资格。

由此,长毛13年的议员生涯告一段落,而社民连亦失去唯一的席位,影响力大减,只能在丧失议会资源下艰苦经营。

值得留意的是,2017年是香港特区成立20周年,社民连与其他团体在这年发起一起引人注目的直接行动——在中国主席习近平访港前夕,社民连、人民力量和香港众志成员突袭湾仔金紫荆广场,用一块巨型黑布围住紫荆花雕塑,批评中国未落实“一国两制”承诺,并指责香港主权移交20周年以来、港府施政不足。

除此,社民连成员岑子杰在2018年亦发起一宗事关香港性小众权利的司法覆核。2013年,岑子杰和男友于美国纽约注册结婚,但香港法律不承认海外注册同性婚姻,亦不允许同性伴侣结婚,他在2018年提出司法覆核。

在高院原讼庭和上诉庭败诉后,他提出终极上诉,终审法院裁定部分胜诉,宣告香港政府未履行“积极义务”确立替代框架,令同性伴侣关系获得法律承认,仍属违宪,命令暂缓两年执行。然而宣判之时,岑子杰连同梁国雄及多名民主派人士已经因国安法身陷狱中。

2020年7月1日香港,社民连在湾仔示威游行抗议国安法。摄:陈焯煇/端传媒

国安法下的坚持与解散

在2014年后,香港社会弥漫无力感,示威游行人数下降,直到2019年的反修例运动,香港社会运动的能量才重新聚集。在历时多月的抗争中,多位社民连成员官司缠身。当中,参与民主派初选的梁国雄和岑子杰被判违反国安法“颠覆国家政权”罪成,梁国雄被判监禁6年9个月,仍在服刑;副主席岑子杰,被判刑4年3个月,刚在2025年5月底刑满释放。

随著港区国安法立法,香港多个政团和公民组织解散,社民连一度是少数仍活跃的政团。在2021年8月,时任主席黄浩铭因反修例运动案件还押,由资深成员陈宝莹接掌社民连,成为社民连首任女主席。陈宝莹是社民连的创会成员,主要负责组织的研究、宣传等幕后工作,在2021年梁国雄被捕后,她与长毛结婚。

2021年12月24日,古思尧与社民连等人在铜锣湾摆街站,要求释放政治犯。攝:林振東/端傳媒

在议政空间收紧的新时空里,未被囚禁的社民连成员陈宝莹、周嘉发、余炜彬等人仍不时摆街站及向政府请愿;陈宝莹亦经常以家属身分就47人案接受访问。虽然不同于创始时期的掟蕉、在官员住所外示威等行动激烈,社民连近年的异议声音,却可以说是承受更大的压力和风险,在现今香港属罕见。

成员不断被警方约谈、带走及票控成为常态。2021年,社民连成员摆街站期间,被指于易拉架上展示收款二维码,被票控5项“没有许可证而在公众地方筹款”罪。在2022年,社民连因部份义工被国安警察约谈,宣布七一当日不举行示威活动。

2023年3月,社民连4名成员遭国安处警员问话,警告参加妇女劳工协会的游行即拘捕。同年4至5月,陈宝莹等人设置街站,被票控“无牌筹款”及“未经准许展示招贴或海报”。2024年民主派初选案审讯期间,4名成员因在法院示威,涉嫌“在公众地方行为不检”被捕。

2022年10月11日,社民连成员在政总外抗议限聚令。摄:林振东/端传媒

他们亦未忌讳对传媒和大众公开组织遭受政治压力。社民连素来有在政府总部外示威的行动,去年在特首宣读施政报告前示威亦获职员接收请愿信,但今年财政预算案发表当日,社民连在前一晚通知传媒,称“由于强大压力”取消请愿行动。到今年6月29日,社民连终于要宣布解散,也直接指明因“政治压力”。

2024年11月,梁国雄给陈宝莹撰写家书,提及对于二人未能无拘无束相爱感到遗憾。“然而,我对以往的言行及因而系狱并无悔疚,从我在70年代开始参与政治运动及社会抗争,是一种出于改变社会不公义不合理的愿望,争取民主,实现社会主义,并没有错。”

梁国雄的出狱日子预计于2029年,届时他已73岁。

创立19年,回望社民连的历程,社民连只是一个小党,但却是香港反对运动激进化的其中一个起点,其街头抗争、议会抗争、司法抗争、变相公投的手段是往后很多激进运动的某种预演。

社民连是一种气质,一种风格,一面旗帜。在香港长期“有自由,无民主”的制度性虚拟自由主义中,社民连是香港反抗共同体其中一个说出“皇帝没穿衣服”的小孩,说到底其制度内外的激烈抗争是希望弄假成真。而他们为此付出沉重代价,一如社民连在网站写道:“历来被拘捕及检控的成员人数,为香港众政党之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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