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风物深度

我们为什么阅读(2):打工者身份是我的锚点,阅读让我更新对自身群体的理解

阅读让我渐渐明白:为什么在一个“社会主义”国家,作为农民的儿子、新工人,耳闻目睹的都是农民、打工者的悲惨故事和命运?

插画:Rosa Lee

特约撰稿人 王摇 发自上海

刊登于 2022-04-23

#打工人#农民工#阅读与时代#阅读

疫情带来的失序仍在剧烈且深远地影响我们的生活。封闭成为常态,权力的边界愈加模糊。以防疫为名、以爱国为名,反思、质疑甚至讨论的空间被进一步摧毁。我们又该如何守护自我的主体性、守护思考的自由?

阅读,修筑了最后一道闸门。端传媒和六名来自中国大陆的阅读者聊了聊阅读这件事。他们是翻译者、检修工人、大学教授、诗人、童书编辑和独立书店的店长。通过阅读,他们感受真实、认识社会、寻找自我,抵达一个远比脚下丰富、开放和广阔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中,阅读就是生活本身。它关乎人如何在不确定性中安顿自身,关乎个体在潮流面前的自醒和坚守,关乎自由的思想如何作为一种应对时代的方式,赋予他们超越现实的力量。

每个周六,我们将与你分享一个阅读者的故事。今天是系列的第二篇,一个检修工人告诉我们,他透过阅读在不断更新对自我、对自身群体的理解。在下周六的第三篇里,一位译者分享了他的阅读取向——中国是如何走进现代的。

茫茫书海中,身体或被困居一隅,精神的远足却可翻山越海。愿他们的故事,也带给你力量。

点击阅读:我们为什么阅读(1):如果这代人是自我的,那自我之上,还有什么价值?

全桂荣,检修工人,社工机构创始人(42岁)

去年上半年,我在苏州一个生产配电柜的工厂工作。小工厂的工作环境很糟糕,灰尘漫天飞,没有完备的日常防护;工作也非常辛苦,从上班到下班,几乎没有一点休息的时候。老板还会不时通过监控或透过窗户,来监督我们,就像《1984》里描写的场景。

干了一阵,我就受不了了。到了八月,我来到现在所在的这家负责水务维护的外派公司,做检修员。哪个小区水压不稳定,或出了什么其他问题,我们就去处理。

工作状态灵活了不少,对我而言,就有了更多时间,见缝插针地阅读。每次一听能出去维修,我还挺开心的,等一忙完,就能在自己的电瓶车(注:电动单车)上看一会书。

去年一年,零零散散地,我看了三十来本书。其中有一些是出于工作和生活所需,也集中读了不少政治、历史、社会学相关的书。

2009年初,我在苏州一个城中村找到一间约60平米的房子,创立了一家面向工友的社工机构。机构最初是一间工人图书馆,来人多了后,也开始为工伤工人、随迁子女提供帮助。现在,日常工作之余,我仍在机构兼职,做些义务性的协调工作。除我以外,机构还有其他四个专职员工。

工人身份和社工经历使然,在阅读上,我自然很关注与底层直接相关的议题。

去年,我读了詹姆斯·C·斯科特的《弱者的武器》。这是一本关于农民抵抗研究的经典,我是通过另一本正在读的书的引用接触到它的。至今印象最深的,是斯科特写在前言中的一段话。他写道,农民革命即使罕见地成功了,达到的结果也很少是农民真正想要的。它通常会导致一个更大更具强制力的国家机器,比其前任更有效地压榨农民以养肥自己。

全桂荣在工人图书馆。
全桂荣在工人图书馆。图:受访者提供

在阅读过程中,我也不断更新着对于自我、自身群体的理解。

于建嵘写作的《访法札记》是我读后很受启发的另一本书。在对法国社会治理的考察中,他看到,每个工人或农民都会加入十几个互助团体,像农会、工会、行业协会、地区协会,等等。回头想想,做了十几年工人相关的工作,我更多还是从自己出发在思考问题。这本书让我有了一点新的感悟,只有去了解、对比其他国家工人的状况,才能知道我们的路要怎么走。

阅读全文,欢迎加入会员

华文世界不可或缺的深度报导和多元声音,了解更多

立即订阅

已经订阅?登入

本刊载内容版权为端传媒或相关单位所有,未经端传媒编辑部授权,请勿转载或复制,否则即为侵权。

延伸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