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深度毒奶粉十年

中国乳业十年跃进:集中化和规模化能让我们喝上鲜奶么?

政府和企业迷信大规模化和资源整合,但随著权力的集中,奶农越来越少,牛奶愈来愈贵。

河北省石家庄市郊的君乐宝优致牧场,“训练有素”的奶牛们正一个接一个站上挤奶转盘。

河北省石家庄市郊的君乐宝优致牧场,“训练有素”的奶牛们正一个接一个站上挤奶转盘。摄:林振东/端传媒

端传媒记者 吴婧 发自河北

刊登于 2018-08-30

#毒奶粉10年#中国大陆

编者按:从毒奶粉到劣质疫苗,悲剧以十年为单位轮回。中国父母被迫用孩子的健康甚至生命,为形同虚设的政府监管、利欲薰心的生产企业买单。在劣质疫苗闹得沸沸扬扬之际,回看十年前的“毒奶粉”事件:当年的“坏人”被绳之以法了么?造成致命后果的漏洞被堵上了么?因“毒奶粉”而流离失所的信心被找回了么?心碎的父母和孱弱的“结石宝宝”又是怎样度过这漫长的十年?专题“毒奶粉十年”将向你呈现,毒奶粉撒在这片大地和人心上的、经年不散的阴影,冀望由此反思:在每一次重大事件之后,我们的社会有没有成长?

在前两篇,我们关注了个体故事:一篇结石宝宝母亲的口述,她的孩子至今饱受肾结石后遗症的折磨;另一篇是同问题奶粉企业缠斗十年的父亲;在第三篇,我们用数据动画勾勒了一个群体——“奶粉难民”,讲述他们在全世界搜刮安全感的故事。今天是专题的最后一篇,从产业的角度出发,回溯了毒奶粉事件后,中国政府和企业是如何应对并做出改变的。

贵岩是看着卡车将家养的20多头奶牛分批拉走的。那是2014年,上面突然宣布不许自家养奶牛了——一如10年前,村里鼓励家家户户养奶牛一样——贵岩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年60岁,双腿因超负荷劳作而严重O型,每走一步,都要在空中画半个圆。

贵岩生活的河北省石家庄市九门村,曾是知名的奶牛村。当地司机至今记得从前的盛况:村路上、田地边、家家户户的院内院外,都是奶牛。2004年,村里特意开辟了一大片集体用地,把养牛的150多户迁过来,每家租一块地:盖个平房,再修个养牛的院子,正式成为“奶区”居民。贵岩记得,高峰时期,每家能养20多头奶牛,奶站每天收奶十几吨。

贵岩今年60岁,河北省石家庄市九门村人,曾同时养过20多头牛。2014年,村里禁止自家养奶牛后,她就再也没干别的营生。
贵岩今年60岁,河北省石家庄市九门村人,曾同时养过20多头牛。2014年,村里禁止自家养奶牛后,她就再也没干别的营生。摄:林振东/端传媒

21世纪的头几年,中国乳业市场年均增长率超过20%,政府和大型乳企纷纷通过资金、技术支援鼓励农户养殖奶牛,到2008年,全国分布着大约220万户奶农。但“毒奶粉”事件打破了这一局面,政府将责任归咎于几个“黑心”奶农和一家不负责任的乳企,并认定只有规模化和集中化能带来安全。从此,中国乳业变成了一个不知疲倦的“吃豆人”(编按:一种老式电玩游戏,台湾称“小精灵”):吃掉小规模养殖农户,兴建大型养殖场;筛掉中小企业,扶持巨头,不知疲倦地整合、扩张。乳企数量从2008年的2000多家降至今天的不到450家。

但激越的集中化、规模化,究竟带来了什么?十年之后,逾百万奶农被迫退出市场;大规模养殖的奶牛场消耗着昂贵的进口草料,生产出成本比国际高一倍的牛奶,坠入连年巨额亏损;唯有乳企巨头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富有、强大,而他们还在大量制造、销售还原乳(即用奶粉兑水还原成的牛奶)。当所有的“豆子”都被吞进一张嘴里,游戏规则还有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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