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对香港的“集体回忆”是如何形成的?》一文刊出后,引来不少正反两面的意见。部分意见认笔者特意“黑”中国,捧“英国老爹的大腿”;部分则反驳上述的说法,认为他们“玻璃心”发作,深信香港的成功和中国没有任何关系。
先简单回应一下,正如笔者在文中提及,任何国族史均有偏颇和主观之处,因此无论是中共式的国族主义论述,还是“大香港”式的历史论述,都是笔者批判的对象。
在上一篇文章中,我提到中方的国族史观强调三点:一、中港之间的历史连结;二、香港对抗(英国)殖民主义的传统;三、华人文化和背靠“祖国”对香港发展的重要。第一和第二点是否正确的争论不大,我们很难否认中国和香港在历史和文化上的联系,以及香港一些抗殖的历史。但最重要的是,正如历史社会学家Benedict Anderson在《想像的共同体》所言,历史、文化、血缘等等看似客观的因素并不是构成国族的必要条件(necessary condition)和充分条件(sufficient condition),因为民族形成最终是一个集体的“认知过程”(cognitive process),而实际上人们根本不会认识同一国族内绝大部分的其他成员。那怕是同文同种的美国人和英国人,最后也因为历史原因分道扬镳。而经历过殖民统治的香港,和1841年前的香港并不可以简单视为一个连续体,因此1841年前发生在香港的历史,某程度上只能称为发生在这个地区的历史事件。其次,这些反殖抗争的论述往往有夸张失实之处,例如屡屡被描述为爱国抗英的1899年新界原居民抵抗运动,其根源更多在于新界的高门大户害怕土地权益受损。
在接下来的篇幅,笔者会集中处理第三点,即香港战后经济发展的论述,因为这是网络留言中讨论最激烈和最两极化的话题。为了补充国族论述的不足,我在文中会引入地缘政治的视野,把香港战后的经济奇迹放入全球冷战史的脉络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