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与国家是那么的不同,它们彼此对立却又纠结在一起,难分难解。承接拙文《中国和香港:国家和城市的探戈》,本篇“前传”旨在解答一个问题:中国与香港探戈前,历史上它有过怎样的与城共舞经历?前文说到,国家是内向、保守和封闭的。反之,城市则是外向、多元和开放。彼德.泰勒(Peter Taylor)说,国担当的是“守护者”(guardian)的角色,而城则肩负商贸开拓的责任。国要守护,要先划定领土范围,使国内与外有所区别,然后才能安内攘外;城要开拓商机,则要致力构筑贸易网,以汇聚各方人、货、财,因此它力图冲破国所设定的政治边界。用政治地理学形象化的理解,国的空间呈固态;而城,则是无数条线聚合的“点”,是流动的。
取得国家政权的西方城市
城市在西方历史中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我们熟知的西方文明摇篮古希腊,是城邦文明。古雅典(公元前508至公元前322年),其科学、哲学、文学乃至社会政治制度,影响西方文化二千年。孕育希腊文明的美索不达米亚(两河)文明(公元前5000年至公元前539年),也是城市文明。今日商业社会赖以运行的会计、簿记等知识,始自两河文明。到罗马帝国早期(公元前27年至公元200年),城市化达空前的程度,二百年间帝国就建成由意大利城市、希腊城市与外省城市组成的庞大联合体。此时期的城市化,一方面是经济发展使然,但更重要,是奥古斯都、哈德良等统治者推动的成果。统治者营建城市,以之统御地方,并作为帝国扩张和文化传散的前沿阵地。帝国强盛时,罗马城市皆听命中央。
罗马帝国衰落,欧洲踏入中古时期,蛮族入侵、战乱频仍,城市不再是政治和经济中心,城市数目和人口锐减。至11世纪,手工业兴起,城市再成为商业中心。城市行会(同业公会)渐演变为业者保护其利益的政治性组织,城市摆脱封建领主的制约而步向自治,成为自由市。社会学家韦伯(Max Weber)说“城市空气使人自由”,说的就是这时代背景中的欧洲城市。
资本主义萌芽于晚期的中古城市,它最终导致欧洲封建制瓦解。其一,因交通之便,农产品在城市买卖,资本主义的市场交易在城市形成,城市渐成中心而乡郊为其腹地。其二,市场交易壮大,奴隶能到城里寻找生计,逃离地主贵族阶级的剥削,地主贵族权力消减。其三,中古城市的自由风气也为现代民权观念的孕育提供了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