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論|「我不是被選來休息的」:教宗方濟各最後的日子做了哪些努力?

或許,這一次上帝會比較仁慈,不讓世界重複悲慘的歷史。
2025年3月23日,教宗方濟各出現在羅馬傑梅利醫院(Agostino Gemelli Polyclinic)的一扇窗前向外揮手致意,他自2月14日以來一直在此接受支氣管炎和雙側肺炎的治療。攝:Domenico Stinellis/AP/達志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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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4月20日,來到聖伯多祿廣場與信徒打招呼前,身體羸弱的教宗方濟各接見了美國副總統范斯(J. D. Vance),不到24小時後,在慶祝基督復活的隔天早晨溘然長逝,他的復活節文告重複著12年來的一貫立場,關懷社會上最弱勢、最邊緣的人,還有世界和平,「沒有真正的裁軍沒有真正的和平」。他的呼籲像是最後嘆息,世界往他擔心的方向奔去,但他無力迴天。

我不是被選來休息的

2013年成為教宗時,方濟各已經76歲,他知道改革教會的時間有限,從不休假,在每天滿滿的行程後,他夜晚回到住處時,連拿起電話聽筒的力氣都沒有。今年88歲的方濟各有慢性支氣管炎,年輕時失去一部分的肺葉,有時講話上氣不接下氣,最近一年來,常常需要助手幫忙念稿子,但他堅持,他不是被選來休息的。今年情人節當天,他因為雙側肺炎緊急住院38天,期間兩度病危,醫生將他從鬼門關搶救回來後,叮囑他出院後,至少必須休養兩個月,但不過兩星期,他開始出現在公眾眼前,出乎意料在聖伯多祿大殿與信徒打招呼,與來訪的英國國王查理三世伉儷會晤,在生命的最後一天,接見了立場與他對立的范斯。

在天主教會,教宗是基督的代表,「上了十字架,沒有下來的一天」,教宗擔任普世教會的牧人到生命的最後一天,方濟各也燃燒自己的最後一天。2025年4月21日早晨起床一個小時後,他出現中風並引發心臟衰竭,7點35分離開人世。醫生常問他,怎麼應付如此緊湊繁重的行程?處理公文、接見信徒之外,還有無數的長途旅行,去年他花了11天訪問印尼、巴布亞紐幾內亞、東帝汶和新加坡。方濟各總是說:「我有我的方法和規則。」但這一次,他的方法不再奏效,結束12年的教宗任務,留下未竟的改革。

2025年4月21日,梵蒂岡,教宗方濟各的遺體將在聖彼得大教堂安息三日,人們排隊向他致敬。攝:Cecilia Fabiano/LaPresse via AP/達志影像

去年起,他彷彿自知來日無多,加緊推進改革,今年初任命彼德里尼(Raffaella Petrini)修女擔任梵蒂岡城國政府主席,是第一位擔任這個職務的女性。他也著手準備自己的後事,指定籌備選任新主教樞機閉門會議(conclave)的負責人,表明自己要葬在羅馬市中心的聖母大殿,而不是多數教宗長眠的聖伯多祿大教堂,定位自己是一名教區的牧者,而不是統治全世界14億天主教徒的皇帝。他簡化教宗喪禮儀式,捨棄分別由柏木、鉛和橡木打造的三層棺木,遺體直接放入柏棺木,不再躺在挑高的靈柩供人瞻仰。撒手人寰後,方濟各仍要貫徹選擇「方濟各」為教宗名號的意涵,推動一個簡樸返回初心減少繁文縟節的天主教。

方濟各的膝蓋開始出問題後,必須靠柺杖或輪椅,有人勸他退位,他回說:「治理教會是用大腦,不是用膝蓋。」他在病榻上仍牢牢掌控著教會,任命世界各地的主教,努力鞏固他的路線,批准長達三年的「共議偕行」(synod)的進程,但這項攸關天主教會「去中心化」、提高「由下而上」治理的結構改革將因為他的離世終止,等待新教宗定奪是否延續。

身體狀況惡化減少公開活動後,方濟各仍密切關注全球各個角落的苦難,固定與在加薩的神父聯繫,在復活節的文告不只提到烏克蘭戰爭、以色列與巴勒斯坦的衝突,還留意媒體雷達之外的黎巴嫩、敘利亞、葉門、南高加索、緬甸、西巴爾幹、剛果民主共和國、蘇丹和非洲大陸的許多動盪不安。早在2014年,教宗方濟各便指出「碎裂化的第三次世界大戰」正在進行中,事隔十年,碎片般散落各地的戰爭與衝突逐漸串連,搖搖欲墜的世界秩序加速分崩離析。

2017年5月24日,梵蒂岡,教宗方濟各在一次私人會晤中與美國總統特朗普交談。攝:Alessandra Taratino/pool/Reuters/達志影像

方濟各與特朗普

出身耶穌會的方濟各在2013年當上天主教教宗時,自由派在美國總統歐巴馬的引領下攀上巔峰,12年後,世界已經變了樣,特朗普回歸白宮後的全球局勢翻天覆地。12年前,方濟各對和平的倡導,對窮人、移民的關注,對同性戀的寬容,對共同保護人類家園的環保呼籲為他贏得掌聲;12年後,這些主張成了「反覺醒運動」的標靶,反戰猶如投降的同義詞。世界走上一個與方濟各期待的相反方向,他在2014年提到「碎片般的第三次世界大戰」時,戰爭發生在地緣政治的邊陲,如今戰火往核心蔓延,反移民、恐同的聲浪捲土重來,而特朗普又在鼓催大力開採石化燃料。

方濟各與特朗普代表兩種世界觀,但兩人都希望結束在烏克蘭的戰爭,在一些言詞交鋒後,教廷試圖緩和關係,營造合作空間,迎接來訪的范斯。范斯在2019年改信天主教,表示天主教呼應他的政治議程和社會關懷,今年復活節來到梵蒂岡朝聖,隨行的40輛黑頭車陣仗堵塞羅馬交通,與教宗方濟各儉樸路線背道而馳,他也不顧這是天主教一年一度最繁忙的時節,而且今年適逢聖年,要求教廷打破慣例接待,教宗方濟各最後花了幾分鐘與范斯交換復活節的祝福,並送上復活節的巧克力彩蛋給范斯的三個小孩。

在復活節的前一天,范斯與教廷國務卿帕洛林(Pietro Parolin)、外交部長蓋拉格(Paul Gallagher)見面,教廷會後聲明說對談氣氛融洽,但帕洛林在會談前對義大利「共和報」(Repubblica)表明的教廷立場顯然與特朗普政府有落差。在迥異的移民政策外,帕洛林主張多邊主義,與特朗普的單邊帝國風格截然不同;教廷雖期待烏克蘭和平,但指出和平不該源自強加的條件,梵蒂岡譴責哈馬斯的恐怖攻擊,還有世界各地的反猶風潮,但也關切巴勒斯坦人的悲慘處境。最後,教廷仍堅持與中國對話的路線

2014年5月25日,約旦河西岸伯利恆,聖誕教堂旁馬槽廣場旁的彌撒途中,教宗方濟各在色列與約旦河西岸之間隔離的牆壁前祈禱。攝:Ariel Schalit/AP/達志影像

特朗普在第一任期就與方濟各不對盤,方濟各在2016年批評,「只想在邊境築牆的特朗普稱不上是基督徒」,點出這位經常拿著聖經營造正當性的美國總統動心起念都是反移民,不符合基督宗教的教誨。特朗普強勢回歸,移民馬上成為攻擊目標,今年二月因病入院前,教宗寫信給美國天主教主教團,表示很難不批評把非法移民視為罪犯的政策。范斯為大規模驅逐移民的政策辯解時,把西元四、五世紀天主教哲學家聖奧古斯丁的「愛的秩序」(Ordo Amoris)扭曲為「愛的差序格局」,依序先愛家人,再愛鄰人,接著愛社區和同胞,但忘了提,在米蘭受洗的奧古斯丁是來自北非的「移民」。方濟各也親自糾正范斯,表示天主教徒的愛是對所有人開放的愛。

特朗普還沒正式回鍋白宮,去年聖誕節前宣布將任命博奇(Brian Burch)為美國駐教廷大使。身為特朗普的天主教徒「樁腳」,博奇反對方濟各,批評他允許降福同性戀伴侶是製造紛亂,下一位教宗必須撥亂反正,還預言方濟各擔任教宗的日子不多了。選擇一位反方濟各的天主教徒到梵蒂岡,擺明新任美國政府無意舒緩特朗普第一任期內與教廷劍拔弩張的關係,原本期待與特朗普合作的方濟各也決定回擊,任命麥可勞(Robert McElroy)擔任華盛頓教區主教,這位來自加州的主教毫不諱言特朗普的崛起意味著「美國政治生命的靈魂深處病得不輕」,並反對特朗普移民政策。范斯指責美國主教協助移民是為了拿聯邦政府的錢,讓支持特朗普的紐約總主教杜蘭(Timothy Dolan)也不得不反擊這是「卑鄙、下流」的言論,而且扭曲事實。

范斯今年二月底在全國天主教徒的早安祈禱會上說,雖然前任總統拜登是天主教徒,但對美國天主教徒而言,特朗普是更好的總統。范斯維持著表面客套,祈禱身體違和的教宗早日康復,相較之下,一些美國保守派主教不遮掩急於擺脫方濟各的心思,杜蘭直言「教宗快死了」。方濟各說過:「有些人祈禱著我早點死掉。」當他的病情略有好轉,他的反對者則暗示他應該辭職,迫不及待要召開樞機閉門會議選出新教宗。

卡拉布羅(Maria Antonietta Calabrò)的《王座與祭壇》(Il Trono e l』Altare)一書分析美國與梵蒂岡的複雜關係,她向筆者表示,「從特朗普選任的駐教廷大使,到范斯屬於天主教的保守派系,無庸置疑,美國政府想影響接下來選任新教宗的閉門會議。」為了避免過度彰顯霸權,美國樞機們傾向當「造王者」,2013年的閉門會議,方濟各在他們的支持下當上教宗,支持他的,也包括後來反對他最力的杜蘭。

2017年6月28日,梵蒂岡,教宗方濟各會見榮休教宗本篤十六世。攝:Osservatore Romano/Handout via Reuters/達志影像

兩位教宗

「在狼群前,我不會害怕退縮,請為我祈禱。」方濟各在2013年春天就任教宗後,在彌撒上對信徒說的這些話,暗示他的任務險峻。他是第一位來自美洲、第一位出身耶穌會、第一位選擇封號方濟各的教宗,就連他成為第266任教宗的過程也很不尋常,預告了他將領導一個結構異常的天主教會階段。

2012年初,當時教宗本篤十六世辦公桌上的一連串文件在義大利媒體上曝光,他在德國擔任主教時沒有積極處理教會性侵的控訴也在悶燒中,流出的機密檔案揭露教廷內部的財務貪腐和權力鬥爭,甚至有樞機表示教宗將在一年後死去的信件。這裡的「死去」可能是生理上的生命結束,也可能是指教宗職務即將告終。果然,一年後,2013年2月11日,本篤十六世宣布辭去教宗職位,一位保守派的教宗,做出打破傳統的激進選擇。這個劃時代的選擇也讓教宗方濟各成為六百年來,第一個與榮休教宗共存的在位教宗,儘管本篤十六世多次表示他對現任教宗的服從與忠誠,否認假借他名義的批評,但許多反對派仍封他為攻擊方濟各的精神領袖。

方濟各在位12年,將近十年的時間活在前教宗的陰影下,直到本篤十六世在2022年底去世,反對者質疑選舉方濟各的樞機閉門會議程序有瑕疵,或是本篤的辭職沒有效力,否決方濟各擔任教宗的正當性,方濟各也不斷面對要他辭職的壓力。天主教法典並未禁止教宗辭職,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庇護十二世得知納粹有綁架他的計畫,在一封信函指出,一旦他被綁架就不再是教宗。方濟各當上教宗不久後,準備了一封在特定情況下,可能辭去教宗職務的信函給教廷國務院,並解釋若有這麼一天,他不要被稱為「榮休教宗」,而是「榮休羅馬主教」,也不再穿著專屬教宗的白袍。

2017年4月7日,梵蒂岡,教宗方濟各在聖彼得大教堂的窗邊俯瞰群衆,人們高舉十字架,背誦三鍾經午間祈禱經文。攝:Alessandra Tarantino/AP/達志影像

方濟各2025年3月出院後,沒有辭職的跡象,沿襲教會傳統的決定卻讓保守派頗失望。這位不怕革命措施的教宗挺著老病身子留在位置上,並非戀棧權位,而是他親身體會「兩位教宗」引發的教會問題,不願繼任者陷入一樣的困境。晚年飽受帕金森症所苦的若望保祿二世曾秘密委託委員會探索教宗辭職的規範,但他最終放棄提前退位的想法,因為這「將是可怕的前例」。若接連兩位教宗辭職,幾乎是形成慣例,將撼動天主教教會領導權威的根基。

要求教宗方濟各辭職的聲音,在2018年震撼了教會。這一年8月16日,教宗方濟各的行程已經排滿,他專心準備馬上要在愛爾蘭都柏林對20萬信徒發表的演說,他必須面對教會性侵醜聞的多年沉痾,前一天,他接見了八位年幼時曾被神職人員性侵的信徒。但另一顆炸彈在網路上爆炸,教廷前駐華盛頓大使維加諾(Carlo Viganò)表示,他在2013年就當面告知方濟各有關美國樞機麥卡里克(Theodore McCarrick)的不當性行為,但方濟各卻免除了本篤十六世給麥卡里克的懲罰——不能住在神學院、不要旅行,不要出現在公共場合;維加諾說,「護航樞機性侵醜聞的方濟各必須辭職。」

梵蒂岡專家波力堤(Marco Politi)在《方濟各的孤寂》(La Solitudine di Francesco)一書中形容,維加諾要求方濟各辭職的聲明像是「毒丸子」,在部分事實之外,揉雜了許多捏造的指控。最後雖然澄清方濟各沒有包庇麥卡里克,而且在維加諾發出指控前,在2018年7月底接受這位權傾一時的前華盛頓總主教辭職,並祭出百年來最嚴峻的懲罰,剝奪他的樞機頭銜,然而,在保守派媒體的推波助瀾下,維加諾抹黑方濟各的目的已經達成。

2021年1月6日,美國華盛頓特區,國會山莊騷亂當日,示威者抬著十字架抵達國會大廈。攝:Stefani Reynolds/Bloomberg via Getty Images

基督民族主義

維加諾是美國保守天主教「本篤選項」(Benedict Option)的要角,這個緬懷本篤十六世堅守天主教義的團體是反抗方濟各的灘頭堡,他們批評這位來自南美洲的教宗悖離若望保祿二世和本篤十六世「原則不可協商」的正統立場,沒有義無反顧捍衛家庭、捍衛生命(pro-life)。撰寫本篤選項一書,進而將思想激盪轉化為運動的德瑞爾(Rod Dreher)引薦范斯認識天主教,「本篤選項」成為「讓美國再次偉大」(MAGA)的思想泉源之一,范斯則是天主教新保守勢力的耀眼新星,宣稱特朗普躲過槍擊是有「上帝之手」,為這名魅力領袖增添了神性。最終,2024年的總統大選近六成的天主教徒投給特朗普,儘管有反移民、遣返拉丁美洲移民的疑慮,特朗普獲得53%的拉丁裔天主教徒選票,幾乎是2020年的兩倍。

美國聖路易斯大學(Saint Louis University)的宗教與政治學者麥可密克(William McCormick)在耶穌會期刊《公教文明》(Civiltà Cattolica)指出,這些對現代性的反抗,證明對現代社會的不滿與疏離已經是不能不面對的問題。反對方濟各開明立場的聲音不侷限於美國,一名非洲主教說得坦率:「這位教宗活在罪惡裡,是虛假宣講的傳播者,必須抵抗他。」

2014年有關家庭議題的世界主教會議,讓私下抱怨方濟各的勢力集結並浮上檯面,他要求神職人員集思廣益,如何在不違背教義的情況下處理現代信徒的難題,結果是不僅在祝福同性伴侶針鋒相對,是否允許再婚信徒領聖餐禮也掀起軒然大波。然而,早在1980年,世界主教會議就提議必須探索這些問題的解方,但方濟各的兩位前任都擱置處理,他長期在教區牧靈,深知教徒的掙扎。他說,「若一位女性曾經墮胎、一段失敗婚姻,再婚後有了小孩、家庭幸福,她感到罪惡,但想要繼續她的信仰,神父該如何回答她?」

2016年9月30日,格魯吉亞第比利斯,教宗方濟各與與迦勒底禮天主教徒會面後,放飛一隻象徵和平的白鴿。攝:Alessandra Tarantino/AP/達志影像

對方濟各改革的反思,乃自反抗,顯示改革有兩千多年歷史的天主教會像是希臘神話裡推石上山的薛西佛司任務,往前一步,退後兩步,半個世紀前的梵二大公決議仍難以貫徹;但也凸顯天主教哲思的驚人韌性,中世紀的思想在1500年後仍可能在現代社會重生。天主教新保守派不只希望返回梵二大公前的拉丁禮儀,「本篤選項」還引用聖奧古斯丁的哲學,詮釋教會組織可以凌駕於政治和俗世國家之上。

特朗普的前軍師班農(Steve Bannon)在2014年說,為了保衛西方的猶太基督信仰,不惜浴血一戰。特朗普回歸白宮後,班農的「基督民族主義」運動在歐洲重起爐竈,范斯認為,最早起步,在匈牙利掌權15年的總理歐班(Viktor Orbán)是「新右派」的指引北極星。「基督民族主義」不只拉攏匈牙利、義大利、法國、德國的極右派,信仰東正教的普京也被視為基督宗教的捍衛者。這些極右派或者是范斯所稱的「新右派」一直希望吸納梵蒂岡、天主教會的全球影響力,嚮往在冷戰時期,里根與若望保祿二世的「神聖聯盟」(儘管若望保祿二世後來也因為反對入侵伊拉克,被美國攻擊),但教宗方濟各拒絕工具化天主教,指出不分左右,民粹主義都以人民之名遂行個人或是政治目的。

但世間已無方濟各,他在復活節的最後呼籲,像是歷史的韻腳。1939年,庇護十一世祈禱上帝再給他一點時間,拖著老邁的身體熬夜,準備要在主教前譴責義大利法西斯與德國納粹結盟、迫害猶太人的講稿,但上帝沒有應允他,這位脾氣剛硬的教宗在與主教會晤的前一天去世,印製好的稿子也在墨索里尼的指令下銷毀,他的繼承者庇護十二世面對的是殘酷的屠殺和分裂的世界。或許,這一次上帝會比較仁慈,不讓世界重複悲慘的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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