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美軍單方面撤離阿富汗,標誌着漫長的美國阿富汗戰爭落下帷幕。2001年「911」襲擊後,美軍於當年10月發動「持久自由行動」(Operation Enduring Freedom)進軍阿富汗,在短短幾個月內把實際統治了阿富汗五年的塔利班政權趕下台。距今已過去20年。
20年前,美國發動阿富汗戰爭,是為了消滅阿富汗境內由沙特人奧薩馬·本·拉登(Osama bin Laden)領導的基地組織(Al-Qaeda),並在阿富汗建立一個穩定的政治秩序。然而二十年過去,經歷了聯軍的增兵與撤退,阿富汗塔利班的游擊隊並未被消滅,反而隨着美軍撤出,開始佔據更多區域。有分析甚至認為,阿富汗政府在塔利班的攻勢面前頂多只能堅持半年。
隨着「塔利班重新執掌阿富汗」的傳言越來越多,媒體對塔利班形象和阿富汗局勢的報導也愈發吸引眼球。連日來,媒體上既有阿富汗政府軍丟盔棄甲逃入鄰國的報導,也有阿富汗婦女拿起武器和塔利班戰鬥的新聞,還有不少評論猜測塔利班是不是接受了更温和或者世俗的政治議程,準備搞自己版本的「改革開放」,畢竟,塔利班發言人還不斷表示歡迎包括中國在內的許多國家繼續在阿富汗投資……
事實上,塔利班確實不再是20年前的那個執掌阿富汗大多數國土的神權政權了。20年來,在不斷和聯軍作戰中,塔利班發生了鉅變。但僅僅是「塔利班變了」,並不足以將阿富汗帶到今天的十字路口。這篇文章將為讀者梳理阿富汗局勢到目前為止的一些基本問題:局勢到底怎麼樣了?塔利班為何如此強韌?塔利班的意識形態變了嗎?阿富汗未來會爆發全面內戰嗎?以及,阿富汗的局勢,會怎樣影響正在展開的「新冷戰」?
一、阿富汗局勢如何?
阿富汗當前的局勢是,塔利班正在奪取更多的地盤,但並未真正統治全國。與此同時,政府軍正在試圖反擊,但未必能夠撼動塔利班掌控的領地。
儘管先前的多輪談判陷入僵局,但在7月初,塔利班和阿富汗政府還是在伊朗主持下於德黑蘭開展了新的會談。雙方都表示應該努力達成協議避免內戰局面。但事實上,政府和塔利班雙方都繼續着戰事,試圖掌握更多土地和人口,以便為談判增加更多籌碼。6月以來,塔利班已經佔領了阿富汗南部、西部、東部和北部的大面積土地,尤其是在農村地帶取得了更牢固的控制。根據關注阿富汗局勢的網站LongWarJournal的整理,近日來塔利班還在擴大勢力範圍,兩個月來已經新佔領了139個地區。阿富汗政府軍則陷於守勢。
與此同時,阿富汗和周邊國家之間的許多口岸在過去數月內被塔利班控制,包括了和伊朗間的Islam Qala口岸、和土庫曼斯坦間的Torghundi口岸等。阿富汗東北部和塔吉克斯坦的邊境線也幾乎都落入塔利班手中。在塔利班進攻下,許多國家的駐阿富汗使團也開始撤離可能要被圍困的重要城市。印媒報導指印度已經開始從阿富汗撤僑,賈拉拉巴德(Jalalabad)和赫拉特(Herat)的印度領事館已經停止工作。南方的坎大哈領事館也開始撤離人員。俄羅斯也在近日撤出了在北方重鎮馬紮里沙里夫(Mazar-i-Sharif)的領事館。
阿富汗總統加尼(Ashraf Ghani)和阿富汗政府官員不斷強調,塔利班沒有如他們自己宣稱的那樣控制阿富汗「大部分的國土」。他們還重申政府軍將會發動反擊攻勢奪回土地。相比塔利班武裝,政府軍裝備更為精良、訓練更為完善,並且人數上佔據優勢。
不過,出乎很多人意料的是,塔利班在原來屬於北方聯盟的土地上獲得了很大進展。1996年塔利班佔領喀布爾並開始統治阿富汗。當時,阿富汗幾乎90%的國土都由塔利班控制。剩餘東北部的塔吉克人和其他反塔利班武裝在將領馬蘇德(Ahmad Shah Massoud)的指揮下成立「北方聯盟」,和塔利班持續作戰。但到了2021年7月,塔利班的攻勢進展最快的區域,恰恰是北方聯盟曾經控制的阿富汗東北地區,包括了擁有和中國、塔吉克斯坦邊界「瓦罕走廊」的Badakhshan省,以及位於北部的重要地段Kunduz省等地。
這意味着,塔利班確實在和政府軍的交戰中佔據了有利地位,其攻勢也相當凌厲,對阿富汗政府構成巨大壓力。未來幾月裏,這一戰事會如何發展,或許東北部這一重要區域的攻守會是一個重要指標——政府軍是否會重新奪回土地?又或者塔利班會否鞏固佔領區,並繼而對首都喀布爾構成威脅?
二、20年的戰爭,為何沒有消滅塔利班?
20年的阿富汗戰爭中,聯軍在阿富汗的兵力最多時超過10萬,前後的許多攻勢也讓塔利班承受了大量傷亡。意大利學者喬斯托齊(Antonio Giustozzi)的研究發現,2001年還在游擊戰斗的塔利班武裝人員傷亡率極高,「到了2014年,基本沒有什麼在早期加入戰鬥的塔利班成員還能活着講述當時的故事了。那些還在隊伍中的人,尤其是那些在精英戰鬥單位的人,已經見證許多自己的同伴灰飛煙滅。」
但就算這樣,塔利班始終都沒有瓦解,反而一步步重奪許多地盤,到如今又成為了主導阿富汗形勢的重要力量。這其中的原因,既有阿富汗歷史和社會遺留問題,也是2001年之後阿富汗政府無力解決政治和社會問題所帶來的結果。
阿富汗是一個19世紀才成型的現代國家。在諸多中亞和南亞國家中,阿富汗的民族構成是最為複雜的之一。佔最多人口的普什圖人僅佔總人口的40%。除此之外還有講突厥語系語言的烏茲別克人和土庫曼人,有講波斯語的塔吉克人,有蒙古後裔哈扎拉人等等數十個民族群體。在1970年代以前的阿富汗王國時代,民族矛盾並不普遍,但緊接着下來的蘇聯阿富汗戰爭以及聖戰游擊隊群體的崛起,再到之後的阿富汗內戰,民族矛盾被逐漸放大。
這其中最大的問題是普什圖人的身份認同與政治願景。19世紀末,英帝國為阿富汗劃定的南方邊界「杜蘭線」(Durand Line)事實上將廣袤的普什圖人聚居區域一分為二。導致如今有接近三千萬普什圖人居住在巴基斯坦境內——幾乎是阿富汗普什圖人數量的兩倍。這導致阿富汗和巴基斯坦邊境的山區成為普什圖人來回遊走和組織武裝力量的重要走廊。對塔利班來說,這是支撐其作戰的重要地帶。而也正是因為很大一部分普什圖人聚居在巴基斯坦境內,美軍在作戰中無法不顧及巴基斯坦的感受,從而為塔利班的活動留下了許多方便。
阿富汗新政府的腐敗和失能也是塔利班能夠重新崛起的重要因素。2001年戰後阿富汗社會中,普什圖人感覺受挫,覺得政府被外國人和非普什圖人把控;與此同時新的媒體和傳播,激發渲染了更多族群矛盾。在高層政治中,分肥政治成為主流,諸多前軍閥被任命為地區領導人。甚至前總統卡爾扎伊的親戚爆出腐敗和裙帶關係醜聞;在基層,社會治安相當差,且缺少有效的行政和司法。比如法國政治科學家、巴黎一大教授多倫索(Gilles Dorronsoro)就通過統計發現,在北方的Kunduz省,100萬人只理論上配置了1000名警察,實際上可能不到500人。在這種情況下,人們遇到糾紛很自然會去尋找傳統的支爾格(jirga)會議或者去找伊斯蘭沙里亞法庭。塔利班恰恰提供了巡迴的伊斯蘭法(沙里亞法)法庭和基本的社會服務,為人們提供了一種「脱離無政府狀態」的途徑。
2001年之後,各國為阿富汗提供了不少經費和發展支持。但是這些支持不僅不足夠解決,反而放大了許多問題。阿富汗裔美國作家塔米安·安薩利(Tamim Ansary)在其著作《無規則遊戲》中就批評聯軍和國際組織的戰後援助多關注經濟問題,很多援助卻都高度依賴外國人的存在,既沒能足夠刺激阿富汗本地就業,又塑造了外國人抬高城市租金和物價,在阿富汗享受奢侈生活的形象。
美國在阿富汗的軍事行動也造成了更多問題。美軍希望降低傷亡,多用無人機和精確打擊力量,但也常常誤傷平民。前後二十年中,更有各種各樣的虐囚或有意殺害平民的醜聞發生。如2002年前後的巴格拉姆基地虐囚事件,令不少阿富汗人從一開始對聯軍的歡迎轉為反對。塔米安·安薩利曾分析認為,奧巴馬時代一度曾經希望緩解這種緊張,時任美軍指揮官麥克里斯特爾(Stanley Allen McChrystal)認為美軍要承受更大傷亡但是減少對平民的傷害。其策略一度成功,直到後來因為失言被替換,繼任者又恢復了減小美軍傷亡的策略。
三、塔利班變得更「世俗」了嗎?
塔利班1994年在坎大哈附近誕生,兩年之內就佔據了大量的南方土地,然後攻佔喀布爾。某種程度上,在當時的長年內戰之後,他們終結了部落政治衝突,帶來了政治秩序與和平,人民對戰爭感到疲勞,這是塔利班能夠上台奪取權力的很重要背景。
法國學者Gilles Kepel認為,舊塔利班的五年執政基本限定在三個區域:道德、商業、戰爭。他們禁止音樂、電視、頒布男女都要遵守的嚴苛着裝要求,強制禮拜。他們是19世紀誕生在南亞的「迪奧班德」(Deoband)伊斯蘭學派的法律和普什圖部落嚴苛的傳統習俗的結合;在商業上,塔利班控制的阿富汗走私盛行;戰爭上,他們繼續和北方聯盟作戰。這個塔利班政權很快把阿富汗變成了一個失敗國家。其後他們更加激進化。經濟失敗讓塔利班更加依賴本拉登和基地組織帶來的阿拉伯資金和武裝分子。2001年,塔利班炸燬巴米揚大佛,全球譁然。
現在新的塔利班組織則不同,尤其是在前領袖穆罕默德·奧馬爾死後。他們相比之前更加靈活,更依賴和藉助普什圖民族主義甚至阿富汗民族主義的語言,把自己塑造成驅除外國侵略者的形象。意大利學者喬斯托齊將之定義為「新塔利班」。「新塔利班」更少關注如何自上到下建立一套伊斯蘭教義,而更關注在本地經營「法律和秩序」。他們在婦女受教育的問題上也採取了更實用主義的態度。這些態度下,他們開始和政府乃至美國談判,並適當放出一些温和的聲音。
但這並不是說塔利班就變得更世俗或温和,或者他們的意識形態發生了根本變化。喬斯托齊就指出,認為儘管塔利班內部有不同意見,但是整個塔利班從來沒有放棄過自己的目標:將阿富汗帶上自己認定的伊斯蘭道路。這意味着他們從頭到尾都不接受「伊斯蘭共和國」的折中方案。喬斯托齊判斷稱,塔利班最多能接受一種混合政治:部分伊斯蘭共和國的制度,加上部分伊斯蘭酋長國的制度——但另一邊的阿富汗政府堅決不接受這樣的未來。
四、塔利班會達成和平協議嗎?還是會武力奪取政權?
2010年時,阿富汗前總統卡爾扎伊認為必須和塔利班和解,於是成立了和解委員會(High Peace Council),由前總統拉巴尼(Burhanudin Rabbani)主持,結果拉巴尼在2011年被刺殺身亡。儘管遇到困境,但在另一邊的塔利班也想和談,2012年他們在卡塔爾多哈設立了辦公室。2018年時,他們收穫了最大的成果——華盛頓開始直接和塔利班對談,並在2020年底簽署了一份雙邊的和平協議。
對塔利班來說,可能存在幾種選項:一是繼續戰鬥,用軍事手段達到自己建立伊斯蘭酋長國的目標;二是接受一種「黎巴嫩真主黨模式」,接受一個共和國政體,但在派人參加選舉的同時繼續維持一支武裝力量;三是繼續維持現在的割據狀態並尋求新的機會。
近年來提出「新塔利班」概念的意大利學者喬斯托齊在四月份撰寫了一篇文章。相比各國政府不斷的和平和談判呼籲,這位學者顯得非常悲觀。他認為,2001年之後,塔利班的領導模式就已經發生了改變。在那之前,儘管塔利班內部可能有一些不同的派別和道路,但整體在奧馬爾的個人專權領導之下。2001年阿富汗戰爭之後,領導權開始發生轉移。如今的塔利班名義最高領袖是哈巴圖拉·阿洪扎達(Hibatullah Akhundzada)。但實際運行中,他需要依靠一個其他高級領袖都參與其中的領導會議(Rahbari Shura)才能形成決議。
在這個過程中,哈巴圖拉的路線稍微温和,他更傾向於通過協議和談判達成自己的目的。但是塔利班高層中有更強硬的人物。美國的無條件撤離對哈巴圖拉來說是個不好的消息,是拜登帶來的某種「意外」。這是因為美軍是主動撤退的,哈巴圖拉無法顯示出是自己的政治領導逼退了美軍,無法說服他人接受更温和的路線。其次,哈巴圖拉無法和美軍就撤退問題達成某種交換,比如美軍釋放一部分塔利班囚犯,換取塔利班回到談判桌,參加原本計劃在伊斯坦布爾繼續舉行的談判會議。而哈巴圖拉希望和美國直接談判,是希望美國施壓阿富汗政府,尤其是施壓總統加尼讓步。在塔利班眼中,加尼是非常強硬的世俗主義者,無法向塔利班妥協。
這意味着,在這之後,塔利班內部更可能形成的路線是通過戰爭奪回權力而非通過談判。對哈巴圖拉來說,他繼續參與談判可能令自己失去很多卻得不到實質的好處,所以他的最優解是通過軍事行動讓美國和加尼妥協。而塔利班內部更強硬的派別需要戰爭來積攢政治籌碼和力量。結果是,塔利班很可能會升級戰事,哈巴圖拉更可能在決策中進一步靠邊站,而塔利班的戰場指揮官們則會順利地得到更多權力。
法國政治科學家多倫索在2009年的一份報告中也預見了這種情況。他當時指出,塔利班其實已經準備好了執政,他們的行動是全國性的。聯軍常常認為塔利班是一個「大帳篷」,下面是形形色色的不同運動和武裝力量,但這是誤解。塔利班在集權和分權之間取得了平衡。「足夠集權化從而有效率,也足夠分權化以適應地方情況」。諷刺的是,他認為聯軍的各類斬首行動消滅了一些有個性的,有可能挑戰塔利班上層領導權的戰地指揮官,比如2006年殺死了Mullah Akhtar Osmani,2007年殺死了Mullah Dadullah。這些有強烈個性的指揮官本來更可能引發塔利班的內部分裂。
2009年的時候,塔利班就在阿富汗南部和東部取得了不小進展,並且開始往北部推進。如今十年過去,如果塔利班能夠在佔領的東北土地上站穩腳跟,那麼進一步擴大戰事,那麼喀布爾就完全可能是下一個目標。
五、新冷戰下,阿富汗意味着什麼?
美國撤出阿富汗,將阿富汗拋入極其危險的局面。未來阿富汗有可能能得到和平,但更有可能陷入長期戰爭和衝突。這個局面並非和遠東的局勢無關。在新冷戰的陰雲和美國的印太戰略下,儘快從中亞撤出力量,再部署到台海、南海和西太平洋,是美國的優先考慮。儘管在奧巴馬時代,拜登就以主張從阿富汗撤出地面部隊,代之以無人機而聞名,甚至被前美軍駐阿富汗主官麥克里斯特爾批評。但拜登時代美軍從中亞收縮,是延續着特朗普時代已經開始的調整。可以說,在美國的新冷戰戰略中,阿富汗人相比遠東的華府盟友們,是更「可以犧牲」的對象。
在美軍撤離後,阿富汗局勢就幾乎交給了周邊的國家——中國、巴基斯坦、印度、烏茲別克斯坦、塔吉克斯坦和伊朗。除此之外還有俄羅斯——中亞五個前蘇聯加盟共和國傳統上是俄羅斯的重要利益所在。
阿富汗的眾多力量和這些周邊國家有着格外糾結的關係。塔利班在崛起時受到美國和其盟友巴基斯坦的不少幫助。彼時中國也在美國和巴基斯坦陣營抗衡蘇聯。阿富汗前總統卡爾扎伊則是在印度接受的高等教育。印度出於和巴基斯坦對抗的需要,非常希望阿富汗能夠維持一個普什圖民族主義和世俗主義並舉的政權,這樣就會讓巴基斯坦的西部杜蘭線邊境遭遇外交壓力。卡爾扎伊就曾經表示過阿富汗政府絕對不會接受杜蘭線。巴基斯坦則將西部邊界的劃分和內部普什圖族群的忠誠看作是核心利益,從而很難接受一個強大、穩定的阿富汗政府,因此在歷史上,巴基斯坦寧可鼓勵代表着政治伊斯蘭的塔利班,也要削弱阿富汗的普什圖民族主義因素。
而對多數人口信仰伊斯蘭的中亞國家來說,重新被塔利班佔領的阿富汗很有可能對外輸出伊斯蘭原教旨主義,從而對其內部的穩定和安全構成威脅。
北京儘管近年來一直以「去極端化」和打擊政治伊斯蘭的面貌示人,但在阿富汗議題上又顯示得小心翼翼與實用主義。中國一直鼓勵塔利班和政府和談。並曾經在2019年邀請塔利班代表到北京會談。中國外交部長王毅最近出訪中亞五國,並表態稱:「阿富汗是獨立主權國家,阿富汗人民是有着強烈自尊心的民族……阿富汗人民痛定思痛,有了一個將國家和民族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新的機遇……塔利班作為阿富汗的主要軍事力量,應當意識到對國家和民族承擔的責任,堅決同一切恐怖勢力劃清界限,以對國家和人民負責人的態度回歸阿富汗政治主流」。北京方面一直認為要遵循三點原則。第一是要避免阿富汗陷入全面內戰;第二要儘快重啟阿富汗內部談判,實現政治和解;第三要防止恐怖主義(對北京來說主要意味着新疆出身的武裝人員)再次在阿富汗做大。
儘管塔利班發言人在最近的採訪中稱不會傷害中國利益,但是阿富汗局勢是否不會影響北京在地區的利益,值得打上一個問號。畢竟,北京對外援助和基建外交的旗艦項目「中巴經濟走廊」和路上絲綢之路都經過阿富汗周邊的中亞和南亞地區。最近的例子是7月14日,在巴基斯坦西北部阿富汗邊境普什圖人聚居的開博爾-普什圖省(Khyber Pakhtunkhwa)的達蘇水電站建設項目班車墜入谷中,導致至少9名中國公民遇難,引發猜測是否是跨境的普什圖武裝力量所為。
對北京而言更為兩難的是,阿富汗局勢也牽扯着印度和巴基斯坦的爭鬥。在南亞,新德里已經在過去兩年的時間中和北京快速交惡,這一僵局看起來相當不可能在短期內緩解。印度正在更快步走向美國的印太政策,而巴基斯坦領導層則已經拒絕了美國在境內設置無人機基地打擊塔利班的要求,並對美國要求其勸說塔利班接受和平條件表示無能為力。這樣的局勢勢必構成北京的兩難:如果北京要在阿富汗議題上幫助巴基斯坦,就要部分程度上認可塔利班的存在乃至執政。但這也意味着北京很可能會面對新的激進政治伊斯蘭的挑戰,這種挑戰會滲透到正實踐着北京全球影響力項目的中亞和南亞。
而對中國、印度、俄羅斯與中亞國家來說,另一個問題也擺在眼前:有許多組織和力量都可能比塔利班帶來更多的國內安全威脅,為了預防這些威脅,是否應該相信塔利班有能力遏制其他更激進的組織?這是一個誰也無法確定答案的問題。
在歷史上,阿富汗問題從來都不能只在阿富汗內部解決。在新冷戰時代,這片土地恐怕也無法避免歷史上的命運。新的大國衝突會否把這裏變成新的前線,恐怕取決於2021年內,阿富汗局勢發生怎樣的變化。
(布犁,國際新聞記者)
比起端以前各种详实分析问题的文章,这篇文章显得过于简略了,比如塔利班“从未放弃”的目标到底是什么样的?与伊斯兰共和国的区别在哪里?文中完全没有解释。
这就是阿富汗身处“十字路口”的命运吗?好复杂。
这段时间新闻一直在讲美军的甩包袱式撤退。。。就是不清楚如果是中国,怎么做才是完美。
北京在過去二十年一邊搭美國順風車,一邊譴責美國勢力盤據在阿富汗。如今美國戰略轉移到東亞,留下阿富汗塔利班這個不定時炸彈在中國西北邊境。東西兩線受壓,連環球時報內部就塔利班問題都發出互相矛盾的輿論導向,北京可謂求仁得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