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獄的班農迎來特朗普勝選，將如何繼續他的「右翼革命」？｜Whatsnew

「如果你還沒有準備好面對被武器化的司法部門，並且因此入獄，那麼你就沒有準備好為國家站出來戰鬥。」

2024年10月30日，特朗普之前的高級顧問與策略師史蒂夫·班農（Steve Bannon）在新聞發布會上驕傲地談到了自己的獄中生涯。此前一天，班農剛剛在因藐視國會被判四個月監禁後，刑滿出獄。

出獄後，班農隨即恢復了大量的公開發言。他反覆聲稱自己不但沒有因為入獄崩潰，反而因為在監獄中「傾聽、觀察和學習少數族裔工人階級」而感到更有力量了。

他還聲稱，自己在監獄中向獄友們開設了一項課程，參與者都非常積極。儘管班農在獄中拒絕了所有采訪，但是此前《滾石》曾經報導，班農的獄中公民課（civics lesson）每週二下午開課。在課程上他講授分析美國現狀。聽衆大多是有色族裔。他還在課上表示：「你需要知道的關於商業或政治的一切都可以從《教父1》和《教父2》中學到」。他還不忘批評之前表態支持賀錦麗的泰勒絲（Taylor Swift）是個「邪教領袖」（cult leader）。

可以想象，這場監獄課程的內容和班農自己開播近五年的節目「戰情室」（War Room）不會有太大差別，只不過他沒法找來那麼多右翼人物做客。2017年被特朗普解僱之後，班農就把精力放在了MAGA運動的宣傳上。而2019年開播的「戰情室」就是他的招牌節目。

「戰情室」源於2019年秋季，起初只是一個網絡電台節目，之後得到了擁有流媒體、有線電視和衛星電視的《真實美國之聲》（Real America's Voice）支持，轉為一檔穩定播送的電視節目，也在各平台上播送播客版本。在被各大平台下架之前，班農的節目經常能夠在播客收聽榜上名列前茅，在蘋果平台上下載量超過千萬。

多年來，班農已經將這檔節目從一個個人發聲平台，變成了美國右翼網絡的最重要平台之一。而如今，「戰情室」是MAGA運動從上到下都繞不開的一檔節目，上到 Elise Stefanik、Matt Gaetz、Marjorie Taylor Greene 等等共和黨政壇紅人，下到草根疫苗陰謀家、右翼網紅等，甚至是中國流亡富商郭文貴，都依靠班農的平台獲得了廣大的MAGA聽衆。而很多人的發言要點，往往都會在「戰情室」的採訪和交流中得到完善。

一些分析認為，班農的一大優勢就是擅長把形形色色的「點」連一起，形成屬於他的圖畫，不僅僅是把人連到一起，也包括串聯不同信息點的能力。

根據布魯金斯學院的一項研究，「戰情室」是傳播陰謀論和不實消息最多的播客之一，也是傳播影響力最大的。班農很早就認識到了「佔領輿論宣傳陣地」的重要性，他認為必須找到辦法對付媒體，才能擊敗民主黨：「民主黨人不重要，真正的反對者是媒體。對付他們的方法是用大便淹沒整個領域。」

這一策略與聚集在網絡平台4chan上的另類右翼不謀而合，他們稱自己的行為為shitposting，指故意攪混水的、沒有真正意義的發言。

不過，班農並非很多批評者眼中「滿口胡話的瘋子」，他有計劃地調整自己的表達，對不同人群說不同的內容。因此，班農既會在自己的聽證會法庭上規規矩矩地發言，也會在幾個小時後的節目錄制時宣稱「我們正在推翻拜登政權」。

「戰情室」沒有因為班農入獄停播。出獄後24小時內，班農也立刻回到了播客的麥克風前。他繼續重複之前說過的要點，一方面強調要在投票日奪取決定性勝利，號召支持者投票，甚至聲稱特朗普的勝利概率將近100%，但另一方面，他也表示要準備好長期戰鬥的準備。在被記者問到如果賀錦麗獲勝之後他會怎麼做時，班農迴避了問題，而是回答只要人們都出來投票，賀錦麗就不可能獲勝。

班農確實認為賀錦麗是不可能獲勝的。他稱賀錦麗沒有地緣政治的基本概念，嘲諷她會認為美國的最大威脅是伊朗，而不是中國；他還認為賀錦麗的政策號召力不行，根本無法拿出讓選民共鳴的簡單政策要點。

隨著特朗普獲得第二個任期，班農的很多計畫或許會成為「陽謀」——先前被視為特朗普第二任期政策藍圖的「Project 2025」當中，拆解美國行政體系的很多手段，就被認為與班農之前的主張相似。而資助「Project 2025」的「美國傳統基金會」的負責人之一的 Kevin Roberts 也是「戰情室」的嘉賓。

過去一段時間，班農曾多次讚揚「Project 2025」，稱之為「深思熟慮的方案」，還在自己的辦公桌上一直留着一本該計畫的紙質版，稱為自己的「聖經」。班農或許認為，形成一個更龐大的運動，要比他自己進入更高層更重要。

班農自己多次澄清過不會再回到特朗普政府中，而是會專心草根運動——因為這是「更重要的領域」。他的設想中，只需要以自己為代表的一小群先鋒就足以領導廣大的群衆運動，掀起革命，改變世界。有一些人甚至認為，他心目中有一種右翼版本的「列寧主義」革命理論。

和其他右翼人物不同，班農塑造出了一個更有包容心的形象。比如他更少談及種族性別和身分議題，更加強調經濟基礎。他在出獄後的發布會上用獄友的案例解釋說，這些人都是少數族裔，聽了他的課程之後都會「對建制派精英感到憤怒」。按照他的指控，精英們「引進1500萬外來非法移民」壓低勞動市場價格，卻不管律師、金融家的工資。

出獄後的班農仍然繼續著他對全球主義精英的批評。他聲稱美國勞動者被這些人搶劫了，而這些精英是每一個民族的敵人。作為「傳統主義者」，班農曾經多次表示要推翻全球主義的國際秩序，各個民族回歸自己的傳統，而他設想的第一步，就是要摧毀全球主義的經濟基礎——讓美國工人「都在吃虧」的美元霸權，之後則或是要退出北約，再退出各種自貿協定——這也是特朗普第一任期最初定下來的經濟和外交路線。

《名利場》在最近的報導中點出，他的這些主張已經令左翼變得極為尷尬，甚至迫使不少左翼開始捍衛自己也不相信的主張——美國左翼開始為CIA等情報機構辯護，或是歐洲中左派成為北約的支持者。

不過，班農目前仍在紐約州法院面臨刑事指控，指控他在美墨邊境修建隔離牆的項目中有詐騙行為。而他對洗錢、陰謀、欺詐和其他指控均不認罪。但無論班農是不是要繼續坐牢，局勢發展是否符合他的規劃，隨著特朗普的勝選，世界或許是要比過去幾年都更接近班農的設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