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熱播劇《漫長的季節》:東北三省「天鵝絨式」的傷害,那些被社會拋棄的人

在東北,真正的內傷、焦慮與抑鬱,這是改革開放集體遺留的傷痕?
《漫長的季節》劇照。圖:網上圖片
大陸 影視 風物

「這個故事如果用美素的視角來拍,呈現出來的東西和現在的版本沒有區別,我覺得它才能算得上是一部真正的好劇。」五月的某天晚上,我和一位友人談及中國熱播劇《漫長的季節》,她做出了這樣一個評價。這部劇集在豆瓣網上被50多萬用戶標記,評分一度高達9.5,是近五年來中國國產劇的高峰,也被業內人士視為本年度的現象級作品。

與前陣子上線的另一部網絡劇《平原上的摩西》類似,《漫長的季節》是一部以東北下崗潮為背景的作品,二者在很多地方都有着微妙的互文關係:例如前者由雙雪濤的原著小說改編,後者則由作家班宇擔任文學策劃,兩人正好被視為「東北文藝復興」過程中最具代表性的80後作家。兩個文本都涉及一個橫跨十多年的兇殺案,及國企下崗帶給人毀滅性的打擊⋯⋯在經濟改革浪潮中逐步成為失落之地的東北,在兩部作品中都以某種冷峻和殘酷的面貌出現,讓作為奇觀的兇殺成為這片大地症候的表現形式。

兇手是誰早就不再重要,探案和懸念只是最表層的,它描繪的是中國改革浪潮中失落的人群,悵然若失的情緒和對往昔的留戀,非常符合疫情後經濟下行時代人們的心境。

不同的是,《平原上的摩西》主要關注上一代工人的糾葛如何作用於子一代,追本溯源,造成兩代人幾十年痛苦的根源其實在「文革」就已埋下;而《漫長的季節》作為平台劇集,受到的審查更為嚴格,它無法對歷史進行更縱深的問責,所以選擇為我們講述了一個子代糾葛如何作用於父輩的悲劇故事。

《漫長的季節》的主角是三個失意的中老年男人:前鋼廠火車司機王響、前鋼廠辦公室幹部龔彪,和前刑警隊長馬德勝,三人原本都快到退休的年紀,一場意外讓他們重新追查一起18年前的碎屍案。隨着劇情展開,王響去世的兒子王陽和失蹤的女孩沈墨之間一段過往的情感被揭開,埋藏在時間長河裏的秘密終於浮出⋯⋯

觀看完整部劇集,我們不難感受到主創們的良苦用心,看到最後,兇手是誰早就不再重要,探案和懸念只是這部劇最表層的東西,它描繪的是中國改革浪潮中失落的人群,充盈着悵然若失的情緒和對往日歲月的留戀,非常符合疫情後經濟下行時代人們的心境。

《漫長的季節》劇照。圖:網上圖片
《漫長的季節》劇照。圖:網上圖片

「東北文藝復興」又一重要文本

它們多由東北作者創作,無不帶着對過去美好的緬懷,使得敘述主體在現實中的失落與上世紀的榮光形成鮮明對比。《漫長的季節》展現的全是失敗者的生活,被社會拋棄的人。

與一般國產劇集喜歡塑造英雄人物不同,《漫長的季節》展現的全都是失敗者的生活,三位男性主角都是一定程度上被社會拋棄的人,他們希望通過調查罪案的真相證明自己,結果卻讓自己的人生變得更加一地雞毛,深刻地揭示出個體生命在大時代中的無奈和不堪,而這種悲劇所指向的是結構性不公和社會失序。

以往,我們只能在張猛的《鋼的琴》、刁亦男的《白日焰火》這樣的藝術影片,以及雙雪濤、班宇和鄭執等人的小說中看到類似的敘事。從這個角度來說,《漫長的季節》的藝術性和文學性遠超同時期的其它劇集,它站在以上作品的基礎上,成為「東北文藝復興」又一個重要文本,也開拓了國產劇的表達空間。

所謂的「東北文藝復興」,指近年來關於中國東北地區的文藝領域表達特別豐富,不僅在電影和文學領域,就連流行音樂都有諸如《野狼disco》這樣的文本出現,而且也被視為浪潮的一部分。它們大多由東北作者創作,情感基調無不帶着對過去美好的深切緬懷,使得敘述主體在現實中的失落與上世紀的榮光形成鮮明的對比。

熟悉東北這片土地的人對此應該並不陌生,伴隨着中國的改革開放,經濟中心從以重工業為主的東北轉變為以製造業為主的東南,原本被視為「共和國長子」的東北三省的驕傲在新時代不復存在,原有的集體生活模式也在一點點被新自由主義的生活方式瓦解和取代。伴隨着國有工廠的改制和倒閉,隨之而來的「下崗潮」成為一代人揮之不去的傷痛,作家雙雪濤的雙親就是其中一員,他筆下的悲劇故事也多與此相關。

在此之前,紀錄片導演王兵的《鐵西區》是這段歷史最佳的影像詮釋者,在長達九個多小時的記錄中,人們以瀋陽的老工業區鐵西區作為觀察樣本,見證了舊時代的分崩離析。在這部三段式的作品裏,王兵在「豔粉街」一章記錄了一群無所事事的少年,並跟隨他們進入一個個家庭,對比一下時間線,這群少年的年紀和東北80後作家是一致的,後者後來對自我傷痛的表述,可以被看作是對《鐵西區》這種外部視角作品的一種有力回應。

《漫長的季節》劇照。圖:網上圖片
《漫長的季節》劇照。圖:網上圖片

看不見的「新」傷痕:改革開放帶來的

新傷痕時代,傷害往往是隱性的,不具體的,綿軟的,可稱之為「天鵝絨式」的傷害。這是一種真正的精神和心理的內傷,直接後果是精神焦慮、抑鬱等精神分裂症的集體爆發。

應當說《漫長的季節》的主創對歷史有着極強的自覺性,整部劇集就是以不良港商聯合腐敗廠領導造成工廠虧損、工人下崗為開端的,它尖銳地指出正是這種資本與權力的媾和,才造成了後續一系列的悲劇。

學者楊慶祥曾將這種症狀命名為「新傷痕」,他認為如果說1980年代流行的「傷痕」文學反思的是「文革」強加給一代人的傷痛,那麼以東北文學為代表的新時代文學所展現的「傷痕」,就是改革開放。不同的是,在此前時代,傷痕往往是可見的,它有一些具體而現實的表徵,比如戰爭、暴力和政權的更迭帶來的傷害;但新傷痕時代的傷害往往是隱性的,不具體的,綿軟的,是一種可以稱之為「天鵝絨式」的傷害。這是一種真正的精神和心理的內傷,它導致的直接後果是精神焦慮、抑鬱等精神分裂症的集體爆發。

孤獨或精神焦慮的一部分,我們在劇集《平原上的摩西》和《漫長的季節》都能看到相似的主人公,他們或者是開出租的老司機,或者是舞廳裏獨舞的老刑警,也可能是掛着尿袋的前工廠小領導。這些人物或許都有着各種各樣道德上的瑕疵,但創作者卻幾乎公平地對每一個人物給予自己的同情。

黃平是比較早關注東北青年作家群體的學者,他在雙雪濤、班宇等人的作品裏不但讀到了一種濃濃的20世紀末情懷,還發現了一種全新的敘事角度,那就是這些以東北為主題的創作,幾乎都是從「子一代視角」出發講述「父一代工人」的故事。

雙雪濤曾在採訪裏提及自己對父輩的認識。他認為「50後」的父輩是非常特殊的一代人,他們在該接受教育的時候沒有機會上學,在經濟改革浪潮中又失去了工作,因此他們將所有的希望都寄託「80後」的後代身上。他試圖通過文學去理解父輩。在雙雪濤的《平原上的摩西》《大師》《光明堂》等代表作中,父親的形象往往是忍辱負重的,主人公正是帶着對父親複雜的情感一步步成長的。

如果說1980年代流行的「傷痕」文學反思的,是文革強加給一代人的傷痛,那麼以東北文學為代表的新時代文學所展現的「傷痕」,就是改革開放。

《漫長的季節》劇照。圖:網上圖片
《漫長的季節》劇照。圖:網上圖片

爹味:動盪中渴望「父親」?

與之形成對比的是,雙雪濤不止一次地書寫因為貧困與人私奔、並拋棄孩子的母親,雖然未必帶着道德討伐的意味,但在其塑造的東北宇宙中,母親始終是缺席且有瑕疵的。而父親們儘管整日喝酒、不理會孩子,也始終是男性主人公內心的榜樣和投射。可以說,雖然我們理解並感動於這波「東北文藝復興」的作品,但帶着女性主義的目光去審視這些作品,其實也不難解讀出一些令人不適的「爹味」。

80後東北作家關於父親的敘述,在中國現當代文學歷史裏是具有獨特性格的。其實自從新文學運動以來,反封建家庭和父權制就是中國文學的主潮,「文革」結束後出現的一系列文學熱潮中的作品也是如此。可以說,1980年代以來的文學和電影,創作者大多對父輩持有批判的態度,他們通過反對精神上的「父親」來表達自己對荒誕年代的不認同,此前也有學者分析過這種文藝作品中蘊含的「弒父」情節。

但正如精神上的「弒父」往往是為了取代「父親」,建立新的秩序,新千年前後,越來越多的文藝作品也出現了不少認同「父親」的流行文化樣本,比較典型的就是清宮戲的流行和「刺秦」故事的改變。比如《雍正王朝》《康熙王朝》等電視劇,開始以極為正面的形象去塑造曾被大力批判的帝王形象,再比如張藝謀的《英雄》為代表的「刺秦」故事,也開始認同暴君的邏輯。

這種轉變或許並非偶然,或許與國力的強盛與中央集權的強化都有千絲萬縷的關係,據說央視的清宮戲潮流也是國家文化機器授意的結果。需要指出的是,正是這個文藝界的意識形態發生如此改變的時代,也是東北「下崗潮」最痛苦的時期。對於這批少年時代見證過傷痛的東北80後作家(或許也應該包括《漫長的季節》的導演辛爽),他們所面臨的社會變動其實是一種社會結構的失序,他們在動盪中度過自己人生中重要的時期,很難不在內心深處對一個可以保護家庭、維持秩序的「父親」產生渴望。

《漫長的季節》劇照。圖:網上圖片
《漫長的季節》劇照。圖:網上圖片

很少被回憶的妻子

在漫長的婚姻中,麗茹一直在忍受着龔彪的任性胡為,但只要她帶着最初的污點,她就永遠成為那個道德上有虧欠的罪人。

還是回到《漫長的季節》這部劇集,其實它在劇情編排、鏡頭語言和思想主旨上都有可圈可點的地方,但是談及這部影片的性別觀,包括我在內的幾個朋友都連連搖頭。前文提到的美素是王響的妻子,也是十分典型的中國式賢妻良母,她處處以丈夫和兒子的利益為優先,幾乎沒有自己的生活;反觀王響,在外面是一個對誰都很客氣的「老好人」,在家中對妻兒卻處處頤指氣使,擺出一副說一不二的「一家之主」做派。他對兒子王陽處處看不慣,處處干涉他的選擇,但在其意外離世後,卻又追悔莫及。

最讓人心寒的是,王陽離世後,美素因為絕望自殺,但王響始終心心念唸的只有兒子,他在收養的王北身上彌補自己作為父親的遺憾,卻幾乎很少回憶妻子,家裏也只有王陽的遺像,含辛茹苦的美素就像根本沒有存在過一樣。倒是觀衆替她鳴不平,在網絡上一再追問:「美素臨終前心裏到底在想什麼,如果王陽把真相告訴母親,事情的結局會不會不同?」

至於主角之一的龔彪,觀衆對他的情緒更加複雜,這個人物是上世紀末工廠少有的大學生,卻被命運耽誤了人生發展,他看上去吊兒郎當,不但什麼家務都不沾手,還偷妻子麗茹的私房錢。但當往事隱秘被揭開,我們才知道他內心的柔軟,不但容忍了麗茹婚前懷着廠長的孩子,還在多年後為了成全對方的夢想選擇離婚還以其自由。

劇集的最後,龔彪意外去世,麗茹才意識到再也不會有人如此深愛自己。乍看上去,這個人物有血有肉,是一個傳統意義的好男人,但細心的觀衆卻不難從細節中感受到主創對女性的「惡意」,在漫長的婚姻中,麗茹一直在忍受着龔彪的任性胡為,但只要她帶着最初的污點,她就永遠成為那個道德上有虧欠的罪人。

消失的女性同盟

乍看沈墨是時下流行的「大女主」,以「惡女」形象對抗父權制對純潔女性的塑造,但本質卻是很單薄的。對比男性角色的結構性遭遇,她的遭遇其實更為個體和偶然。

相比較王響、龔彪和馬德勝三人緊密的友誼,劇集裏的女性之間卻充斥着傾軋和不信任。美素討厭表妹麗茹,認為對方不正經;沈墨被大伯性侵,大娘裝聾作啞,她無私幫助了殷紅,後者卻恩將仇報,將其灌醉送給港商推入深淵⋯⋯縱觀整部影片,我們不難得出這樣一種邏輯,那就是只有男性才能拯救陷入困境的女性,只要女性想要自救或者互相救贖的時候,就一定會墮入更深的深淵。

王陽的心上人沈墨其實是碎屍案真正的兇手,但她的命運卻牽動人心。這個人物常年忍受伯父的性侵,即使考上大學也無法擺脫,只能儘快掙錢逃離家庭,卻不得不屈身在維多利亞夜總會這個「魔窟」當中,雖然她僅僅在這個歡場僅僅是一個彈鋼琴的樂手,卻還是被壞人覬覦,最終「黑化」報復所有傷害自己的人。

乍看這個人物是時下流行的「大女主」,以「惡女」形象對抗父權制對純潔女性的塑造,但本質卻是很單薄的。對比男性角色的結構性遭遇,她的遭遇其實更為個體和偶然,在大開殺戒之前,沈墨對強加在自己身上的暴力除了忍耐就是忍耐,她的美貌成了加速她悲劇的助推劑,也成為她一再被男性戕害的原罪。

《漫長的季節》劇照。圖:網上圖片
《漫長的季節》劇照。圖:網上圖片

《漫長的季節》中有多少男性之間互相理解的動容時刻,就有多少女性之間的互相傷害,其對比之明顯,已經不能用一句創作上的偶然來解釋。正如有評論家曾批評「東北文藝復興」的文學作品,部分有凝視女性的嫌疑,《漫長的季節》中的女性不但與男性同樣是歷史轉型期的犧牲品,還是父權制家庭的受害者,但該劇的主創顯然對後者缺乏反思。導演辛爽甚至在一個採訪中解釋:「王響看似是大男人,但其實他家做主的是美素,王響只是說話方式大男人⋯⋯」

時代悲劇如何終結?

我們不再為父親的無能和失落感到遺憾,不再渴望一個可以保護自己的富有力量的父親,我們需要的是真正平等的共同體,以及衝突權力金字塔的勇氣。

事實果真如此嗎?王響的強勢和打壓帶來的,是美素的失語和兒子王陽的逃離,美素的心臟不好,花費了家中幾萬塊存款,因為工廠的效益,這些年始終沒有辦法報銷,王響如果真的心疼媳婦,他就應該想辦法向廠長討要這部分費用,而他從始至終所做的就是吐槽妻子浪費了家裏的一輛「桑塔納」,以至於美素生前一直生活在愧疚當中,在丈夫面前更加唯唯諾諾。

有網友為這部作品落後的性別觀念辯護,認為並不是主創認同「爹味」,而是現實就是如此,劇集僅僅是現實的反饋。但我卻認為,我們雖然無法改變現實,文藝作品卻可以帶領我們部分超越現實。主創對世界的認識或許不體現在角色的善惡是非身上,但往往卻可以通過細節表達。比如,當龔彪終於發現麗茹和廠長的姦情之後,他失魂落魄摔了一跤,鏡頭捕捉到他的鞋破了一個大口子,還特別給了一個特寫,試圖以民間對女性的蔑稱「破鞋」來強化龔彪這個人物的悲劇性,卻恰恰忽視了麗茹其實也是強權的受害者。

行筆至此,我突然想到一個有趣的對比,今年的兩部現象級劇集其實都在網絡上出現了口碑翻轉的現象。以「掃黑」為主題的《狂飆》,原本的正面人物是警察安欣,反派是黑社會高啓強,但在網絡上最受歡迎的恰恰是後者。觀衆不但從他的發家史中看到了勵志,還從他的人生故事裏感受到了情義。《漫長的季節》的本意當然是歌詠父輩的青春和犧牲,卻被網友解讀為「爹味」,他們更願意看到的是年輕一代的守望相助,暗暗希望沈墨可以逃走(這種安排當然也受制於現有的影視審查),她的勝利就是對父權最大的反叛。

以上對兩部劇集評價上的錯位背後,反映的是年輕一代觀念的轉變,我們不再為父親的無能和失落感到遺憾,不再渴望一個可以保護自己的富有力量的父親,我們需要的是真正平等的共同體,以及衝突權力金字塔的勇氣,唯有如此《漫長的季節》中的時代悲劇才能真正終結。

讀者評論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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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评论区有一位朋友,我只是想说,下岗人员也要办理退休的呀,参加社保的人员都可以办理退休,最后的最后,不是这么挑刺的

  2. 直男能拍出这个,已经很不错了

  3. 楼下写的真好,很多影评都太好写了,自以为是无比天真😀

  4. 看剧之前读了这篇文章,看剧之后又来读,我觉得作者对于女性视角的论述多少有些偏颇。
    缺乏女性视角可以说是一种缺憾,但绝对不是否定的理由。如果只有具备充足女性视角的作品才值得被称赞,那文艺作品又要单一化了。
    从女性视角批判的那一段,作者列举了一些细节,而我对这些细节多少有不一样的理解。
    比如丽茹。前前后后看下来,我觉得丽茹就是个比较开放的女孩子,她和厂长的关系有多大程度是屈服强权,读者很难武断下结论。同时,剧里对龚彪丽茹二人婚后的生活如何并没有细致的描写,但呈现出的部分里,并没有涉及到所谓的未婚先育的“原罪”,丽茹多大程度是因为亏欠才不离婚,读者也很难武断下结论。(PS有点怀疑王北就是丽茹的孩子...)
    至于美素:我觉得除非影片单纯选择第一人称视角,不然美素的内心生活是不可能很丰富地呈现出来的。我身边相似年龄的女性长辈,有很多事不善于表达的,对于自己的处境,她们或许有抱怨,但几乎不会有颠覆性的批判想法。她们的内心不仅外人看不全,或许连她们自己都没有时间去仔细审视过。这部片子并不是从美素的视角出发,站在第三者观察的角度,美素的形象显得单薄而孱弱也是难免的,但这是创作选择的问题,不是立场的问题。
    至于王响不怀念美素:这一点我不赞成。放在那个时代背景下,王响这种父亲、丈夫太常见了。他不是不关心妻子,而是时代教育他要在维护权威的前提下表达关心。我觉得他说美素心里装着桑塔纳,不是抱怨,是调侃,是要美素少生气,不然白花了桑塔纳的钱。没有给美素争取医药费,那是他的“集体荣誉感”挡路,并不是因为不关心妻子—再说了,如果真把钱要回来,王响下岗板上钉钉,这个家就和平了?至于不摆妻子的遗像:美素自杀那天,在收起儿子遗像的时候说了一句“我死了你也别挂我的照片。我不想看见你。”王响的屋里后来的确没有出现妻子的照片,有没有可能是他把这句话当成了美素的遗志呢?
    九十年代末的王响的确是爹味十足,有过同款爹的读者大概都难免产生厌烦心里。但让人不适的是“爹味”,不是“刻画了爹味的作品”。更何况,王响这个爹不也成长了吗?同意另一位读者的留言,王响老年之后性格和处事方式的转变,其实一定程度上就是宣告了父权的衰落。
    最后的最后,揪一个小细节:三位男主人公不是即将退休,而是两位已经退休,一位早就下岗。

  5. 我看到这句“他们希望通过调查罪案的真相证明自己”,要笑出来了。他们要证明自己吗?哈哈。
    还有主创对女性的恶意,也不知道从何而来,这故事和剧情几乎就是真实的呈现,摆出事实而已。
    这么差的评论还写这么长,真浪费读者时间。

  6. 如今得世界的文明程度,国人需要虚心的学习,虚心的实践,不要被文明甩在后面,权力可以不文明,但生而为人不能不文明,如何对待女性就是考验人的文明程度。

  7. 其實是老套劇。

  8. 还剩最后一集没看完,最开始看的时候几乎被浓郁的爹味呛的喘不过来气,感觉看到现实的家里男性亲戚坐在我面前,给我喋喋不休。而与此同时,是所有女性角色的失语,她们要么一直忍受,要么就是在男性的帮助下愤起反抗,这种反抗在男权的背景下又有多少力量呢。而国产剧,努了个大力,性别观却如此落后,不得不说让人感到可悲

  9. 女性角色普遍缺失或者扁平化就是个不争的事实,有什么可争的。现实中无数母亲、妻子为儿子、丈夫不断抗争,艺术作品中寻找真相的却只有男性角色,这本身就是男性意识的投射,广大男性同胞就不要得了便宜卖乖了,搞得和某党某领袖一样,有意思吗。反正我要是哪天进去了,我只能指望我老娘了,至于我父亲,他不大义灭亲就不错了,哈哈哈

  10. 巡爹之人,才是骨子里最“离不开”爹的那个。有时候,要学会和“爹”告别。

  11. @kyoujurou, 你將話題扯的那麼遠,沒甚麼好討論。
    你現在就好似討論京劇時,拉到梅蘭芳是男花旦,父權甚麼甚麼,不談京劇本身。
    KKlost用「女權」又不是用「女拳」,「田園」兩字似「諷刺」多於「侮辱」,難道被人諷刺幾句就要火冒三丈?你倒是解釋下「田園女權」兩字如何侮辱女權?

  12. 所谓当下受益者是绝对不会认同非受益者观点的,因为他们自己不是女人嘛,你可以说太吹毛求疵了,别人自然也能反驳你,谁还没张嘴呢,你急什么

  13. hhhhhhhh下面这位,你又有几个手指指着自己呢?你要非说这个,脏话里有多少侮辱女人的词汇,中文里多少侮辱性词汇带着女字旁,无论简繁体的使用者都该注意到吧?如果你是位君子,此生从未爆过粗口,你不了解这一点似乎还情有可原?如果你讲过粗口,或者听过身边人讲过,还注意不到,那就和这套戏的主创一样,是无意识忽视女性处境地以偏概全

  14. 無睇過套戲,本不應該插口,但見到「一個手指人,三個手指指自己」的評論😅,自然想吐糟一句:甚麼蟈蝻、直男癌、婚驢……田園女權還叫比較「尊重」吧?

  15. 看了一年年历,这都几几年了,怎么还有人会用“田园女权”这个词?这个词在18年左右在微博早就大吵特吵过了,是没赶上那波洗礼吗?感觉就是:如果有机会拍18年左右的年代剧,就应当塑造一个满嘴骂“田园女权”的男大学生。就是说,都有年代感了你知道吗?
    不知道端的后台数据如何,不过也许最近大陆用户又增多了?总有一种几年前热衷于在微博吵架的人最近在这里越见越多的感觉。

  16. 女性视角和日韩剧比确实弱了,但好看的部份还是很史诗。甚至于不是东北的命,而是老中的命。车轮平等地碾过每一个,谁能保证自己不是巨大机器轰鸣中的那个残渣。但被抛弃者也在尽可能挣扎尊严地活着。文学艺术就是最后那场雪,穿过一切抚慰所有人。

  17. 回复montagegary:还“可爱侧写”,能找这种大多数观众没什么印象的细节来作为“证据”,指责导演对女角色不够用心,也是很莫名其妙。沈墨吃锅包肉那些桥段不是细节么,演员表现力和其他老前辈比差距太大罢了。
    被盛赞“毫无表演痕迹”的林晓音对罗美素演绎得就很出色,去药房取药被拒绝后的变脸,临走前大喊“你也有老的一天”,以及对儿子的娇惯,这都是非常强的细节,只是因为她扮演的是一个看似“顺从”的妻子角色,不够女权,所以被这些中华田园女权划为“不是自己人”,选择性无视,但这其实是那个时代东北很常见的形象,丽茹则是另一个样子,下岗以后自己也在工作有收入,独立性也强,也有自己的事业,这篇文章自己强调“只要丽茹带着最初的污点”如何如何,还说彪子在分手戏之后“乍看是个传统意义的好男人”,忍受彪子就是丽茹应得的,所以主创对女性有恶意……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彪子怎么看都是吊儿郎当的不靠谱男的,不会因为体面的分手就变成“传统意义上的好男人”了,丽茹也本来就有随时离婚的权力,之前没分也可以理解为二人矛盾没那么大,还顾念彼此的感情。作者这个逻辑,就是自己树起来个靶子自己打。
    没人说《漫长的季节》不能批评,它也确实有很多漏洞,但拿着“不够女权”“主创对女性有恶意”大做文章,只能说过于狭隘了,可能只能解读出这些的观众,自己的生活中除了“爹”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了吧。
    至于你在上一条评论最后有发挥高度的二极管特性,用的一堆非此即彼的极端例子,更加可笑。
    中华田园女权和小粉红实际上是同一群人,真的不是一个笑话。

  18. 原来的标题更切题,这篇的主线本来就是“爹”:“爹”受害,寻“爹”,”爹“倾轧了其他角色的空间。改成现在的标题怪怪的

  19. 这个KKlost真的是连别人的评论都不看的,我是在抓着某个细枝末节不放吗,我是在说导演对于一个男性配角的用心程度都能超过女主角。至于我后面逐一反驳他一开始的言论自然就是被其忽略,只能理解为要么理解能力不佳,要么就是理屈词穷了。
    不过看到你后面的发言我也能理解了,你其实自己就是挑起性别对立大旗的一份子,看见有人拿女性视角批判就赶紧上来维护的男的,和你所鄙视的其实并无太大区别。“当然这两种观点的发言者的确有性别之分”,这一句就可见一斑,有没有想过其实我是个直男呢?
    所以这种自己其实看问题就带着一定要无脑维护自己性别,批判爹味的一定都是女的的思维的人,也就没什么好继续说的了

  20. 批判没错,但过于脱离生活,剧集歌颂的不是父辈而是展现地域的伤痕。

  21. 端什麼時候會有台劇《人選之人:造浪者》的影評或社會現象探討?這部劇要是豆瓣詞條沒被刪的話,分數肯定比《漫長的季節》要高得多,對中國的女性、性別意識較高、或政治意識較開放的社群來說,更是有無與倫比的影響,這方面也十分值得剖析探討。希望更多人看到這樣的好作品,非常期待。

  22. 上来先扣上一个“一个字都不看”的帽子,然后举一个小例子输出,很熟悉的语言和逻辑模式。
    搬运一个朋友的评论回应你这种极端心态吧:
    用寻爹视角看这个剧,当然不是不可以,但我觉得有点怪,而且当年东北工人就那屌样,我也很烦他们啊……但这总不能算是剧的过错吧?总之我对此很困惑。但后来我又看到很多人评论剧集里的女性角色,说沈墨真坏,把王阳毁了,恶毒,彪子老婆真坏,虚荣拜金,水性杨花。我对此亦很困惑,你们他妈就只能看到这些?当然这两种观点的发言者的确有性别之分,但我总体的感觉是世界在扁平化和简单化,你有时候也弄不清他们是真的就能理解到这个角度,还是故意从这个角度去理解。只是可惜了这编剧、导演和演员……

  23. 楼下那真是一个字都不看就开始为爹味辩护了,先不说文章里已经说了真实不一定就是爹味的理由,片中男性形象塑造和女性形象的明显差异是一点都感受不出来吗?我就不说主要人物了,以前马队身边的崔都有路边吃烧烤的可爱侧写,试问一下沈墨有什么?沈墨除了是一个外表清纯实则有着黑暗过往的女性之外她有什么可爱的侧写?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有什么性格?在人物刻画上女主甚至还不如一个边缘配角,这还不算吗?
    还有就算可以将人物的结局解读为爹味的落幕,那导演对这种爹味落幕的态度呢?难道不是浪漫化的惋惜吗?这也太明显了。普京说它看着列宁像倒塌落幕是在批判还是庆祝还是在惋惜呢,这需要多说吗
    在这对一部主流平台的大爆网剧进行合理的批评怎么就成捡软柿子捏了。是不是以后非主旋律作品都不能批评?批了就是软柿子?而且端是不敢抨击长津湖吗还是咋地
    不过说到主旋律,最后《东城梦魇》的比方就更可笑了。用你的逻辑,大家也不要批评国产主旋律了,因为想看批评政府的可以看美国片是吧。大家也别批判小时代里,想看好的男女纠葛故事可以看红楼梦是吧

  24. 有些刻意吹毛求疵了,如果真按照那些为了女权而女权的声音来拍,首先罗美素作为一个大概率因病提前从工厂内退的家庭主妇,她的社会交往关系,是难以串联起警察和表妹夫的行动的,也就更难以推动剧情发展。
    况且如果完全以女权的视角去拍,会显得情节更加不符合当时的社会氛围,也难以获得广泛的共鸣。
    这部剧之所以成功能获得现在的口碑,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里面的大部分角色行为逻辑,在每个老中身边都有对应的熟人影子。与其说这部剧在歌颂父辈,不如说内地社会就是这样的,1997年的王响喜欢说教,拥有高度的集体荣誉感,也就是部分女权意识过剩的观众最反感的地方,但遭遇时代和家庭的双重巨变后,可以看到2016年的王响变得没了棱角,处事讲究市井的圆滑,不再直来直去理想主义,这已经体现了父权的落幕。
    自己带着巡爹的眼睛,只会看哪里都是爹,批评这部剧和导演,何尝又不是一种挑软柿子捏呢?也不是不能理解这种批评导演的“局限性”,容易比批评面目模糊的社会风气更意获得优越感的心态。
    要说这部剧当然不是完美的,很多设定处理草率,但也是美中不足的小小遗憾,比如最大的漏洞,就是主人公王响作为接班的厂二代,身边居然没有任何直系兄弟姐妹,罗美素同样,他们一家出现巨变后来帮忙和安慰的都是同事,而没有直系亲属,这是不太合理的,但也可以理解篇幅有限,无法笔墨均摊的艺术处理难处。
    喜欢看女主视角的,已经有《东城梦魇》,大可不必以这个政治正确的理由来批评《漫长的季节》。
    如果是为了给平台供稿,对于这种墙内一片好评的作品持批判的角度更讨巧,那是端内容选用规则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