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疫情肆虐全球以來,於2020、2021連續停辦了兩年的台北國際書展(下稱「書展」),為免產業前景更加堪虞,在去年2022年不好再停下去,於是延至2022年年中6月舉辦。一直以來,書展都在每年春節期間舉辦,而轉過2023年,於1月31日至2月5日舉辦的新一屆書展,在舉辦時間上可謂終於回復正常。
但這同時,也表示今次書展距離去年上次舉辦,其實只過了六七個月,在半年多的時間內連續舉辦兩次國際書展,對所有參展單位而言,大概都會在佈展預算上感到捉襟見肘吧?畢竟出版產業很可能是台灣現在所有產業中,最卑微、弱勢、無利可圖,且還在衰落中的產業了吧?
為何總統也要來書展
不但總統要出席書展,文化部長、地方首長乃至地方官員也要出席,媒體也總是爭相報導花絮細節,一個又一個重塑形象的工程就簡單完成。甚至偶有公眾人物、明星網美讓粉絲「野生捕獲」。但諷刺的是,儘管連續多年獲得總統級參與及關注,出版產業仍然止不住下墜之勢。
然而書籍卻又是最好(也最便宜)的形象利器,君不見每年台灣金馬獎、金鐘獎、金曲獎這些影視戲劇音樂類獎項,其頒獎典禮現場最多是文化部長出席,而每年的書展現場則必然是總統出席。這是因為總統要親自頒發書展大獎,且最近幾任總統總是會在書展期間展示自己的購書清單,一來是提醒社會大眾對閱讀書籍的重視;二來多少也能夠促進相關書籍的銷售;但最重要的,還是此舉有利塑造或提昇形象。
這就是為何於書展而言,不但總統要出席,文化部長要出席,地方首長乃至相關地方官員也要出席,而媒體也總是會爭相報導相關花絮細節,上下交相配合,一個又一個重塑形象的工程就簡單完成。甚至偶而也會有公眾人物、影視明星、網紅網美,或者高調出現,或者便裝參與,讓粉絲「野生捕獲」,貼上社群轟傳,所有各方皆大歡喜。
諷刺的是,儘管連續多年獲得總統級的參與及關注,出版產業卻仍然是止不住下墜之勢。根據台灣文化部每年所做的出版產業調查報告,至少自2015年起,台灣出版業的產值就一直低於200億,而這個數字在2010年還有360億;雖然看似幾近腰斬的急跌在近年已經止於平穩,但是整體趨勢仍然是緩步下跌,2021年由於實施了「圖書免稅」而小漲了5%,重新站回200億大關,但那畢竟是政策調整後的結果。2022年的調查雖還未完成,但是一般預料仍然會是下跌。
另一方面,由於網路書店增加,自2020年底的光棍節(11月11日)又開始新一階段的「折扣下殺,低價搶市」,至今猶未止歇;同時書價更是節節攀高,去年11月我受文策院之邀參加「2021出版產業調查報告」的審查會,報告中就指出2021台灣出版書籍的平均定價已經來到448元,創下歷史新高。
凡此種種,不只對獨立書店形成更大的生存挑戰,對整個產業已經扭曲的利潤結構更是雪上加霜,這種惡性競爭對產業上中下游各個層面的斲傷是長期性的,且不易恢復,苦果則是我們的文創地基將逐漸被掏空,而由整個國家乃至社會大眾所集體承擔。
閱讀真有多重宇宙?
整體規模可說減少了三分之一甚至近半。疫情的影響自然是最主要的因素,但這也多少反映出書業的景氣現實。而即使年年參展的單位,在參展規模、展區陳設上的預算縮減也是可以想見的。
由此來看本屆台北國際書展的主題:「閱讀的多重宇宙」,似乎只是搶搭好萊塢電影片名的行銷便車(由亞裔女星楊紫瓊主演的《媽的多重宇宙》才剛獲得本屆奧斯卡11項提名,預料將是最大贏家)。實際上,展場內各參展單位的佈展理念並非根據此一主題各自發展、打造,只是各家百花齊放所形成的多元、豐富的特色,容易被解讀為這樣就是「閱讀的多重宇宙」了,實際上真是如此嗎?
本屆台北國際書展據主辦單位的統計,共有來自世界32個國家、470家出版社參展,大小活動500多場,相比疫情前的2019年,共有52個國家、735家出版社、大小活動1184場的紀錄,整體規模可說減少了三分之一甚至近半。疫情的影響自然是最主要的因素,但這也多少反映出書業的景氣現實。
而即使年年參展的單位,在參展規模、展區陳設上的預算縮減也是可以想見的。比如故宮博物院以往在書展中的展區總能展現出某種程度的大氣,今年的故宮展區卻有點聊勝於無的感覺;且不光是故宮,大學出版社及政府出版品這二個聯合攤位,也給我差不多的感覺,只有台大出版中心維持了往年的單獨佈展規模,讓人一看就知道這是個學術性的重點展區。
這並不是評估參展單位有多少錢和預算佈展的問題,例如心靈工坊的攤位並不大,但是展區設計完全以綠色植物圍繞,對比其他許多直接設計成賣場一般的攤位,立刻顯得清新脫俗無比;隔壁的台灣商務印書館則亦維持歷來的一貫風格,也是極有誠意的參展單位(想到他們把重慶南路的整幢建物放租出去、把書店門市撤掉就覺得心酸)。
以書種來說,本屆書展完全沒有了簡體書區,連帶地也沒有了香港三中商及澳門基金會的展區,能來的香港獨立出版也只有字花、香港文學館及幾間大學出版社,就中文書而言,這其實少掉很大一塊,很多翻譯書有繁簡二種版本,有些書是直接由簡體轉成繁體(或繁體直接轉簡體),出現這種情況,未知是書展主辦單位「排除」簡體書,還是陸港澳方面的參展單位參加台灣國際書展的意願降低(因為最低限度台灣的簡體書商都還可以進到簡體書,是否讓簡體書進書展只是意願問題,就看是哪一方不願意),當然也不排除還有其他原因。而若是前兩種情況,勢必是出於政治因素,則於書展所該秉持的言論及出版自由等基本原則不免有所傷害,如此也就無多元開放可言。
另外則是幾年前都還要特別移至其他展館單獨開展的動漫及兒童繪本等,這些年由於參展單位減少,只好又統統擠在書展舉辦地世貿一館裡。但即使如此,還是可以看到有非常特別的展場設計,及良好的親子體驗互動,比如「海泱泱兒童主題館」,就得到相當多讀者的好評,即使成人的參觀體驗也很不錯。
當年過世重要作家倪匡、張北海缺席
過去若書展前一年有重要文人或作家過世,或可能有特別規劃的活動或展區,比如金庸或余英時。今年過世重要作家則有倪匡及西西,西西還有洪範及文訊、爾雅三家規劃的相關特展;而倪匡則在今年書展上完全缺席。
在書展主題的部份,去年的書展適逢第三十屆,雖逢疫情導致有些參展單位退出,主辦單位還是特別規劃了「HELLO 30!書展三十特展 」,設計了15個「彩色膠囊」,帶領觀眾回顧過往三十年台北國際書展的歷史時刻。這樣的特展到了今年,則是以「淨零排放」的理念宣傳為主所設計的特設「淨零漫遊」展區,可惜展區及體驗互動的設計不是很特別,與書業的直接聯繫也有限,宣傳效果恐不如預期。
過去若書展前一年有重要文人或作家過世,或可能有特別規劃的活動或展區,比如金庸,又比如余英時。今年過世重要作家則有倪匡及西西,香港作家西西還有洪範及文訊、爾雅三家,在聯合攤位上規劃了相關特展;倪匡則在今年書展上竟然完全缺席,難道是說明他已被台灣出版界遺忘了嗎?2023年離世的重要作家還有張北海,但也可能因倪、張二位過世時間離書展僅數月,策劃者還來不及進行出版及書展活動的規劃。
最令人驚豔的還是本次書展的主題國波蘭,不僅整個展區的規劃佈置特出鮮明,又富含波蘭特色,展出過往出版史中許多特別的珍本古籍及手稿(包括哥白尼及蕭邦的琴譜!),從純文學(波蘭有五位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到大眾文學(《獵魔士》作者親臨現場)。還請來插畫家瑪莉安娜‧奧格勒亞克(Marianna Oklejak)帶領現場小朋友的剪紙活動,以及作家維特多. 沙博爾夫斯基(Witold Szabłowski,著有《跳舞的熊》、《獨裁者的廚師》,以及最新出版的《克林姆林宮的餐桌》)。此外還有現場烹飪乃至書展外的生態導覽活動,從靜態展覽到動態活動,均非常具有可看性。雖然開展前二天,博覽館展品部份無中文說明,讓觀展民眾頗有微詞,但似乎之後已經趕製完成,讓展覽更加周全。
非主題國的部份則數義大利最有看頭,展出包括波隆納童書展的出版品,德、法亦不含糊,也只有看到這幾處展區,才讓我對本次書展主題的批評稍稍有些改觀,但最令人覺得有趣也最令人有所反思的還是由獨立出版聯盟、多個NGO團體及台灣獨立書店文化協會共同規劃的「讀字工地」。
這三個單位已經參加書展多年,每年都推出各種有趣的主題及設定,例如去年的「讀字便利店」,還有前幾年的「讀字辦桌」、「讀字上雲端」等等,經常拿到書展後的最佳展位設計獎,就在截稿前得知:本屆的「讀字工地」毫不意外也得到此獎。它幾乎把台灣日常可見的各種工地設施都搬進了展場,甚至工作人員也都穿上工地背心,只差沒有戴上工地膠盔,NGO團體還弄來一台「社運戰車」,安排不同時段請講者上車宣講、讓作者上駕駛座幫讀者簽書等等,各種活動規劃得很是熱鬧。
至於獨立書店文化協會則是剛好欣逢成立十週年,便以「拾年」為主題做了一系列的書店歷史回顧,這些種種規劃,展現出的是獨立出版聯盟、NGO及獨立書店協會這幾個團體或組織的企劃力、執行力。讓人不禁感嘆書業如果要真正成就「多重宇宙」,真的就需要憑藉這樣的創意及活力,開始進行各項規劃重建修整的工作才行,不論在縱向的上下游供給面還是在橫向的彼此連結的合作面,乃至於從作者到讀者的關係聯繫與服務提供的機制,我們的書業有太多破洞及漏隙需要修補,否則這宇宙只會一直萎縮衰落下去。
寫的真的很差…證明了知名書籍產業從業者也可能不善寫作論述也沒什麼洞見
實體書的衰落是全球現像,救不了。
少有看到端傳媒風物版的文章素質差得如此。如果只有這種程度的心得,大可不用刊登
落落長的文章好像沒有回答標題的提問。是我看不懂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