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經圍封檢測不久的深水埗比平日冷清,李維怡打開半杯寮的玻璃門,門上三張揮春(春聯)筆跡迥異,來自日前揮春書法工作坊三名導師:橫幅「諸眾共生」,直幅「好雨知時節」、「潤物細無聲」。自去年集結「茶室」、「社區」、「文化」於一身的空間半杯寮開張,文字耕作者、社區藝術工作者李維怡又添一重身分:半杯寮「店員」。
這裡沒有「老闆」,也沒有「顧客」,拿了免費分享的物品,又或嘆了茶,想多支持就把錢塞進標明「夾租」(合夥湊租金)的小膠箱。她在門外搬放着零食飲品貨架、手工藝品小賣站、放不同團體活動宣傳單張的小車、與Rolling Books合作的童書漂書箱。門內堆滿二手書的書架上陳列着一排茶葉小瓶,牆上零散貼着她的藍曬、禪繞畫作品。曾有訪客說過「聽住(聽著)練琴聲覺得有無限多的生活感,與青澀的生命力」,但疫情下練琴的預約一一取消,鋼琴就靜靜藏在角落的小屏風後。
疫情令街道死寂:但人總是需要生活
香港疫情正熾,多區靜寂得嚇人。當限聚令收緊至兩人,私人處所亦不允許兩個家庭以上的「跨家庭聚會」,「病毒」或是「孤獨」,何者更能傷害人的身體和心靈?半杯寮有感於此,開展了一個最低限度社會生活的行動邀請:接連兩個週末,這裡都會迎來兩個家庭的參加者,一起看電影,一起讀書,從《Million Dollar Hotel》到《小偷家族》,從《Eternity and a Day》到蔡明亮的《洞》,討論「孤立」、「社群」、「疾病」、「生命」、「共同體」種種主題,然後製作視藝作品,最後縫合成一幅百家被。
說起這個計劃,李維怡便雙目發亮:「直接叫做『人類需要社會生活』。」一名參加者便畫下隔着發光屏幕「共進」的晚餐,信號不良Loading的圓圈還在轉;亦有人在透明膠上散落升降機(電梯)按鈕的圖樣,以及或正或反、四處飄散的圓形笑臉。參加者期望在形形色色的作品中發現「聯繫」:「不再執着於個人手工作品的完整、圓滿和獨立,而是想想看怎麼和其他參加者的作品形成一團⋯⋯很難被定義、被拆散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