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養過鼠,也殺過鼠:你可還記得倉鼠是香港公屋的熱門寵物?

被處死的2000多隻寵物用倉鼠,從出生進倉庫,到上飛機來港運進寵物店,再被抓進黑色膠袋,也許終其一生都沒見過太陽。
寵物店Little Boss銅鑼灣店有倉鼠樣本驗出新冠陽性後,店舖暫停營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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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寵物店裡的一隻倉鼠被驗出對COVID19呈陽性反應,香港政府宣佈處死全港寵物店與倉庫內2000多隻倉鼠,陪葬的還有兔子、龍貓、天竺鼠和白老鼠;港府又呼籲巿民交出12月22日後購買的倉鼠;網上有短片流出,一名父親堅持把送給兒子作生日禮物的倉鼠帶走交給漁護署,兒子嚎哭,給倉鼠寫字條道別。他們說,這叫「人道處理」——「人道」與否,看來已非語文能定義,而由權力解讀了。

我並無法獨善其身;我養過鼠,也殺過鼠。在養貓之前,我曾養過兩隻倉鼠。學生說,家裡的倉鼠生了,要分批送人;她送我兩隻,灰色的,就是金魚街上幾蚊雞(幾元錢)一隻的那種。一隻愛跑圈,四圍貢(四處走),叫「阿勤」;另一隻愛睡覺,見人也不瞅不啋,叫「阿懶」。阿勤阿懶遂成為我第一次正式飼養的動物。

那時剛工作不久,還住在老家公屋,而倉鼠幾乎是公屋裡熱門的寵物。入住香港公屋,意味著入息有限;同時,「上樓」(即成功到申請公屋單位)免受房租上升業主迫遷的困頓,也令許多人羨慕不已。因此,公屋住戶心甘情願接受各種限制,例如不許在公共地方晾曬衣服,不許隨意裝條或加減人口,也不許養狗。

公屋禁止養狗,大抵是因為房子空間細小,也認為狗會吠,會擾人——如果這個說法成立,則啼哭的嬰兒,或嗓門大的人,其實也不應住公屋了。反正,香港公屋只容許養「家庭小寵物」,即「時下寵物巿場供應的小寵物,而且一般養在籠、展示箱、水族箱或其他特製容器內,例如貓、雀鳥(鴿子除外)、倉鼠、龍貓、葵鼠、兔子、烏龜、水生動物等。如欲養貓的用戶,必須安排貓兒預先接受絕育手術」(房屋署用字)。這些動物的共通點是活動範圍小,安靜。我們愛按照自己的理解,定義動物的聲音。

那時剛工作不久,還住在老家公屋,而倉鼠幾乎是公屋裡熱門的寵物。反正,香港公屋只容許養「家庭小寵物」,這些動物的共通點是活動範圍小,安靜。我們愛按照自己的理解,定義動物的聲音。

倉鼠雖小,脾氣卻大,同性會打架,要不就不斷生養,因此要一鼠一籠。除此以外所需不多,商店裡是現成的乾糧,再添個滾珠水瓶,跑步圈、磨牙石;把籠底舖好,就成了。牠們要求簡單,但對初次養動物的我來說,帶來的是新鮮的歡樂。看著牠們捧著瓜子把面頰兩邊吃成一個波(球),或是在鋪好的乾草上安穩睡覺,會讓人覺得生活可以很簡單;倉鼠洗澡更是妙事。牠們洗澡不用水,用砂。在寵物店買來乾淨消毒過的砂子,在不鏽鋼碟子鋪平,把倉鼠放上,牠自己就會在砂上面打滾,滾得滿地滿身都是,好像玩瘋了的小孩子。玩夠了,抖一抖,抖落身體上的砂,返回籠子裡跑圈;尤其是阿勤,跑得很起勁。那時太年輕了,沒想過為什麼牠們這麼愛跑圈。後來才知道:野外的倉鼠一天得跑幾公里覓食;籠子的生活有違牠們的天性,只好在滾輪上喪跑發洩。

有一次,阿勤不知怎的,從籠子裡逃了出來。我們找遍家裡都不見。我父親說:阿勤一定躲在縫隙中。於是我們把燈關上,父親拿著電筒,往鋼琴與牆之間的空隙一照,阿勤果然在裡頭。父親讀書不多,我們姐弟三人的學歷都比他高。那是第一次我覺得父親見多識廣。我問父親怎麼知道阿勤在裡面﹖父親說,倉鼠不就是老鼠﹖鄉下的老鼠就是這樣。在父親口中,鄉下的老鼠比阿勤阿懶聰明得多:牠們會爬上油缸,讓尾巴垂下去,把油拖上來吃,又會偷咖啡粉吃,口味跟人差不多。

張婉雯,香港作家、小說家,著作有《甜蜜蜜》、《微塵記》等,關注動物保護議題。

香港的舊區。
香港的舊區。

說起來還是鄉下的老鼠幸福,吃新鮮食物,喝活水;城市的老鼠多數翻垃圾桶,吃廚餘,住溝渠。鄉下的老鼠被貓或麻鷹抓著,一生就完了;城市的老鼠多數死於中毒,老鼠藥導致內臟內出血,死前會瘋狂地喝水;然而城市哪來的水源,因此老鼠也可以說是渴死的。中學母校在葵盛圍,學生午餐或上葵盛,或落葵芳。那時葵芳只是個舊區,食店在大街,後巷則是魚蛋豬皮蘿蔔小檔。既有食肆,便有老鼠。某次離校時天色已晚,我貪快,穿過滿地污水的後巷,忽然一隻老鼠在腳前打橫掠過;我當時倒也不太害怕。又有一次在葵盛圍,忽然瞄見郵局門外一隻老鼠在瘋狂奔跑,渾身濕透,毛脫成一撻撻。我衝口而出:「癩痢老鼠呀﹗」日光白白,人來人往,老鼠仍走出來,想來是逃命吧。很快牠便消失在人群中。據說動物知道自己快死,會找個隱蔽的地方躲起來,靜靜地死去;我希望這隻老鼠能在被人抓住前能找個安靜的地方,獨自死亡。

可笑的是,幾廿年後,隨著城巿愈來愈光鮮,老鼠也變得愈來愈惡。牠們幾乎演化出百毒不侵的基因和求生極限的智慧,毒餌、捕鼠籠,在牠們眼中只是裝飾。現在我住的地區長年鬧鼠患,某夜在平台跑步,聽到花圃裡傳來「沙沙」響,望過去,見灌木叢急劇搖動,是老鼠在裡面暴走。我只好由繞圈跑改為來回直線。鄰居在窗外貼老鼠膠,不久就有一隻死在上面。鄰居又不知該如何處理,只好關上窗,任由屍體在外面風乾。之後,老鼠大舉入侵;牠們爬進鄰居屋裡,吃即食麵,飲檸檬茶,在洗水盤裡開派對。管理處在平台花圃放置老鼠膠,卻黏死了一隻麻雀,殺錯良民,便又在老鼠膠上架上木枝,以防小鳥誤闖。由十九世紀洗太平地時就存活下來的老鼠後代,怎可能看不穿這些小動作﹖牠們依舊大白天在外牆水渠上上落落,任由花圃裡的老鼠膠乾透變硬,反正那只是做給住戶看的姿態而已。

老鼠與人類之間的不是私人恩怨,而是「文明」與「野蠻」的戰爭;既是「野蠻」,則用上最殘忍的方法對付,都是合理的。城市人對付老鼠的方法,與他們身為「城市人」的文明身份完全相反。

我之所以不太怕老鼠,可能跟小時候見過家人殺鼠有關。我們這一代,小時候家裡多數是加工場,穿膠花、製衣,我媽縫傘面,客廳中心永遠堆著一大堆帆布,於是有了老鼠躲藏的地方。某一天,家裡決定執法,祖母從布堆裡抓起一隻老鼠的尾巴,然後用力往地上擲—掉在地上,再抓起,再擲,一直到牠死掉為止。母親追著另一隻,追到廁所,之後出來說:嚇到跳樓死了。有一隻走進老鼠籠,被滾水照頭淋淥死。年幼的我和妹妹被囑咐坐在沙發上不要下地;當時唯一想到的,就是記得把雙腳縮起來,別被老鼠咬。

後來我媽說:真殘忍。是的。土法治鼠,不但殘忍,而且無效。1894年,香港鼠疫流行,港府號召巿民滅鼠,每交上一條老鼠尾可得三仙。於是大家用最原始的方法殺鼠,不是棒打就是擲地,血肉四濺的結果,是病毒散播得更遠;人們為得奬賞,更從廣州偷運老鼠尾來港。我曾在臉書上讀過網友見聞,說見到有人在街上打老鼠,老鼠早被打死了,那人還在亂棍毆打,打到骨頭露出來,彷彿這隻老鼠是殺父仇人—老鼠與人類之間的不是私人恩怨,而是「文明」與「野蠻」的戰爭;既是「野蠻」,則用上最殘忍的方法對付,都是合理的。城市人對付老鼠的方法,與他們身為「城市人」的文明身份完全相反。

洗太平地:原指1894年香港爆發鼠疫,疫情最厲害地區為上環太平山街一帶。政府採取嚴厲清潔措施,包括用大量殺菌消毒藥水,為太平山街居民洗地,以消滅鼠疫。

一隻以老鼠為藍本的遊戲裝置,被棄置在閘內。
一隻以老鼠為藍本的遊戲裝置,被棄置在閘內。

那麼,甚麼才是「文明」的殺鼠方式﹖我見過,也執行過,在中學實驗室裡。生物堂上,實驗室助理先把白老鼠放進哥羅芳瓶子中,待老鼠暈過去,便分發給學生,一組一隻。我們釘起牠的四肢,用手術刀從腹部劏開——至此老鼠正式死去;牠的死是為了讓我們認識哺乳類動物的內臟位置與血管分佈。那時的我沒想過白老鼠與過街老鼠有何分別,後來才知道白老鼠根本就是過街老鼠的變種,只是前者多數由人類繁殖飼養作實驗用。

成長後的某一天,我路過一家中學的後園,赫然鐵絲網後一籠白老鼠:一隻大的,非常胖,幾隻小的倚在牠懷裡。我忽然明白,中學實驗室裡的白老鼠是怎樣來的:大的是母鼠,成為生育工具,不斷生,讓牠的孩子成為中學生的實驗品——我們的心態只是鬧著玩;邊拿著手術刀邊談天,談戀愛史,同學之間的八卦,我還記得有一次我走到別班的實驗堂上,陪一個女同學解剖,就是為了聊天,中學生所謂的煩惱。奇怪的是到現在我還記得鼠屍的氣味:那不只是血腥味,還有肉的氣味,像路經豬肉檔前,一塊塊紅色的肉在半空中飄蕩,新鮮、溫暖而混濁,與小時候在我祖母擲死的老鼠一樣的氣息。籠裡的母親用牠那雙紅色的眼睛盯著我,那紅跟牠白色的龐大的身軀和背後白色的牆非常不相稱,是平和背景中兀突的子彈洞。

任何的生命,若沒有發生連結與關係,都不過是工具、數字或現象。當局處死了二千多隻寵物用倉鼠。這些倉鼠從出生到進倉庫到上飛機來港運進寵物店然後被抓進黑色膠袋裡,終其一生都沒見過太陽。沒有。

一位教理科的老師和我討論過,他認為活體解剖在教學上不可避免而有其價值;每一堂解剖課,他都非常鄭重地說明解剖的意義與動物的犧牲。如果學生以遊戲的心態對待解剖,那就是老師的失職——強制的解剖教學活動,然後讓學生內疚﹖我不明白老師的鄭重如何能不變成虛偽。事實上,德國、挪威、捷克、荷蘭等地的教育局,已規定在替代教材存在的情況下,禁止在教育活動中使用活體動物;斯洛伐克共和國更禁止所有中小學課程中的動物解剖。如果香港也有這些法例,回頭讓中學的我再作選擇,我會不會拒絕解剖老鼠呢﹖還是我會告訴自己,把老鼠身體剖開是鄭重而莊嚴的,儘管我完全不打算成為醫生或法醫官﹖

任何的生命,若沒有發生連結與關係,都不過是工具、數字或現象。每年,幾百萬隻鼠類動物被生產,作實驗用品;在研究新冠病毒的實驗室中,倉鼠被注射病毒,患上肺炎;然後,又因為被視為感染源,當局處死了二千多隻寵物用倉鼠。這些倉鼠從出生到進倉庫到上飛機來港運進寵物店然後被抓進黑色膠袋裡,終其一生都沒見過太陽。沒有。

現在,阿勤和阿懶在陽光下。牠們在我家過了兩年,分別在一星期內自然離世。我把遺體用白色廚房紙包好,放進小盒裡,埋在老家樓下的一棵大樹下。牠們化成泥土,滋養了樹,樹又生出空氣,伸出樹椏,讓小鳥棲息。偶然帶兒子回去,經過樹下,我便指給他看:阿勤阿懶在這裡。比起因為政府的「勸籲」和飼主的恐慌,便被交到漁護署處死的同類們,阿勤阿懶實在太幸運;事實是,豢養家中的動物形同隔離,比牠們的主人還乾淨,況且這個世界有獸醫,有檢測,有基因排序證實傳染途徑,而非只有屠殺一途。

以前,我不明白,為何佛家說投胎做人比做畜牲好,動物不過是吃喝拉撒,什麼煩惱都沒有。後來,家裡有動物,也見過不同的動物和牠們的主人,終於明白:動物過得好不好,端賴飼主的品性與知識,命運不能自主,這就是痛苦的根源。然而在疫情與抵抗疫情(而非學習共存)的煎熬中,人類也不見得有多平和安樂。或許我們都應效法過街老鼠,頑強、凶悍,試煉過所有毒藥、陷阱與惡意,才能到達自由的起點。

本文原標題為《老鼠列傳》,現標題為編輯所擬。

讀者評論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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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关键的点在于 今天可以杀你的鼠 明天可以杀你的狗 都是以防疫为名而不看重科学
    对私有财产的侵犯就是从一只小老鼠开始

  2. @林占,我沒有抬扛的意思……但如果你問我人類適不適合在地球生活,恐怕答案是不適合。
    祇不過,偽善都是一種感情,偽善都有其存在義意。用荀子的話,就是「化性起偽」。

  3. @rsk
    對實驗動物福利之間的討論很常會得出你的結論,也是其中一個最常爭論的地方。我的想法是:如果人類對關注動物福利的態度是偽善,恐怕人類可能不適合在這個地球上生存。退一萬步而言,儘管大家能蛋奶素,甚至全素,但最終我們的生命仍然是建基於其他生命之上,不論那是動物或是植物。雖說將人類/食物的關係推移到人類/實驗動植物的關係可能有點牽強,但我認為背後建基的邏輯是一樣的。因此承認我們的生命和科研都是建基於此之上並對此心懷感激,從而發展實驗論理,我很難同意這樣是一種偽善。

  4. 林占,你的說法,不就是以人類中心,為人類的需要犧牲動物,將動物作實驗、解剖?
    // 在大學中,每年都會有一天拜祭在該年犧牲的實驗動物,感謝他們過去一年的貢獻,讓我們能在醫學上找出更多的原因,以更少的負作用治療更多的人。//
    唉,雖然動物不能出聲,人類和動物都生物,大家不難想像,如果動物能出聲,會願意作實驗動物?為了人類的福祉,願意被未來的醫生解剖?
    做一個思想實驗,假如有一個外星人來地球,為了他們的醫學將人類解剖。為了宇宙的未來,應否犧牲人類?顯然外星人就是高等生物,不然怎樣來地球?同時,人類是低等生物,做不了飛船去其他星球。其實你說的,邏輯跟上述差不多。
    道理是很簡單,人類對動物的態度是偽善,就是虛偽,無毋合理化,也不應合理化。承認事實本身,想辦改善這種情況吧。

  5. 反對「購買」任何動物作「寵物」。

  6. 我也養過鼠,也殺過鼠,但我不同意作者的某一部份。我不認同教學上的解剖是非必要的, 也不認為對解剖的鄭重是虛偽。作者對此的想法和行動正好顯示( 至少是)對實驗老鼠的想像:婦人之仁。
    對於實驗老鼠的解剖,作者顯然無視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殺生。在中學的實驗中,對老鼠的殺生是由實驗室技術員實行,過程也相對的簡單,用哥羅芳或二氧化碳把老鼠焗死就可以了。學生根本就沒有機會參加殺生的過程,自然也不會有親自殺生帶來的衝擊:一個生命因為人而犧牲本來就是崇高的。
    想來作者也應該沒有嘗試過親自在實驗中奪走實驗動物的生命:在大學的實驗中我們需要把活青蛙的頭剪開,然後以最快速度把脊索破懷。這樣不只是為了保證後面實驗的青蛙肌肉能保持狀態,更是為了讓青蛙的痛苦減至最少。即使如此,在手上把青蛙的頭剪開時青蛙的血和因為痛楚而掙扎的感覺,至今仍然能夠回想。「聞其聲,不忍食其肉」,不是一種虛偽,而是對自己的內省。如果在實驗後,能對每個真正下手(而不是在旁邊旁觀)的人作反思,從而再延伸出對實驗動物的倫理,甚至對實驗動物是否必要的問題作討論,那麼實驗動物的犧牲就有更深層的意義。可是作者的行動卻是相反:陪伴其他人的解剖只為談天,鬧著玩,過著中學生的煩惱。也許對中學生有這麼高的要求可能有點過份(但只要看過反修例中的中學生,恐怕難以同意。假定中學生即是不成熟更是成年人的一廂情願和偽善),但把中學的經驗擴大投射到現實也顯然是失實。作者的老師於我眼中反過來是正確的:即使是中學生的鬧著玩,即使是不用親自下手,實驗動物的「因實驗而死」仍然是值得重視,值得正視之事。
    將香港政府的反智行動和實驗動物連結則是對實驗動物過於失禮。在政府的行動反映的是傲慢,把所有的寵物當作符號。沒有染病時是寵物,染病(或疑似染病)時就是對人的威脅。但必須強調的是實驗動物也絕不是單純的符號:每一隻都有自己的名字,可能是從他/她們的特質中取名。實驗室飼育員甚至是需要專業資格,因為他/她們需要按著每隻實驗動物的需要作出調整。
    我的研究專業中不需要動物實驗,但我的同學需要,而每年他/她們可能需要解剖30隻實驗大鼠。在大學中,每年都會有一天拜祭在該年犧牲的實驗動物,感謝他們過去一年的貢獻,讓我們能在醫學上找出更多的原因,以更少的負作用治療更多的人。因此,我必須指出對作者的婦人之仁,把自己的寵物經驗投射到實驗動物身上,是同時對兩者的失禮。

  7. 領養代替購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