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暗下來,夕陽躲入海對岸的山體後面,淺橙色光暈有層次地於遠處天空散開。拍照的時候,蔣曉薇坐到臨海的一處石墩上,就在攝影師尋找最佳構圖的那半多分鐘裏,她出神地望向海面,流露與鏡頭前的拘謹截然不同的悠然自得。
關於海,她有說不完的故事。在以往的傳媒訪問中,她自詡邊緣的屯門人,家住屯門碼頭附近,落街就是一片海。她是個整日在海岸線徘徊的人。中學時代,那裏沒有大型商場、戲院、圖書館,她無事常拎本書,坐到碼頭讀;或與同學沿著長堤漫步,傾談至日暮黃昏。
這一回,蔣曉薇講了個與眾不同的故事。那是2017年冬天,她不經意間滑手機時透過新聞看到的畫面,在紐西蘭南島北端黃金灣一處較偏遠的地方「送別角」(Farewell Spit),四百多頭鯨魚集體衝上海灘擱淺,被人發現時,牠們之中過半數都已死亡,黑色屍體擁擠在一起,鋪滿整條海岸線。淺灘的海水染成一片粉紅。仍有生命跡象的鯨魚,伴著死去的同伴,尾巴拍打沙灘,發出陣陣哀鳴。
「在那個當下,我見到很多生命無望、等死的狀態,好痛心。」下意識地,蔣曉薇心底冒起一股寒氣,彷彿預見了香港將來的一點什麼。「我第一個感覺是,這個城市在等死,等人去救。傘運後大家明明知道打壓是存在的,但沒人再出聲。好像大家突然間都不想再談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