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按:新冠肺炎疫情洶湧,如何解讀中國防疫現狀及歷史根由?台灣學者劉紹華上月發表文章〈從愛滋、SARS、麻風到武漢肺炎,中國防疫一再重蹈的「面子」覆轍〉,引發多人討論。作為人類學學者,她的研究擅從疾病角度切入,「分析當代社會變遷的本質與傾向,以及身處變遷中的個人生命經驗與轉型」;也從公共衛生與環境變遷面向,去理解如國家或市場等外力、制度在此變遷中所扮演的角色。受人矚目的,還有她2月18日將於中央研究院舉辦的公眾演講:「從中國的「後帝國」語境看疾病的隱喻與防疫:從麻風病談起。」而在1月31日,她接受了學者、作家曾金燕的電話訪談,由專業研究出發剖析與中國當下正在發生的防疫情形之緣由。
劉紹華,哥倫比亞大學社會醫學系人類學組博士畢業,現為台灣中央研究院民族學研究所研究員。個人專著有《Passage to Manhood: Youth Migration, Heroin, and AIDS in Southwest China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2011);譯寫而成的醫療民族誌《我的涼山兄弟:毒品、愛滋與流動青年》(群學出版社,2013;中央编译出版社,2015)。近年出版《麻風醫生與巨變中國:後帝國實驗下的疾病隱喻與防疫歷史》(衛城出版社,2018),《人類學活在我的眼睛與血管裡: 從柬埔寨到中國, 從這裡到那裡, 一位人類學者的生命移動紀事》(春山出版社,2019)。
防疫:中文書寫被壓抑的歷史
「我要解釋為什麼現在的防疫是這個樣子,就必須去挖歷史。」
曾:您在2018年出版的《麻風醫生與巨變中國:後帝國實驗下的疾病隱喻與防疫歷史》,是一部當代中國的防疫史(1949-1978)。您花了十年的時間,從政治(國族、階級、宗教的政治)、科學(生物醫學發展和學科教育發展)、社會文化(疾病隱喻帶來的情緒勞動、污名等)維度,書寫了麻風醫生集體的個人生命史以及全球公共衛生視角下的防疫政策和實踐。此書以中文寫成,首先在台灣出版,其中一個考慮是和您交流的麻風醫生不少已經年老並陸續去世,您希望在文稿完成前得到他們的閱讀和反饋,也是搶救集體個人生命史的一個過程。但英文世界對此書的了解甚少,中國大陸也沒有發行——內容上無法通過審查。
劉:我覺得英文世界尤其學術界不可能對中國的防疫史沒有興趣。但我為什麼先用中文寫,而不是像以前一樣先寫英文版再寫中文版?寫中文,我所需要的史料、敘述遠遠難於寫英文。我要用中文寫,把這些史料留下來。而要把它直接變成英文會很難,會變得很精簡,英文讀者不需要這麼多史料細節。有能力做中國研究、需要這麼細緻歷史材料的英文讀者,應該本身就具備閱讀中文的能力了。對於那樣的學者而言,他可以直接看這本(中文)書。可對於一般的讀者而言,如果史料這麼細緻、充分,反而是一個閱讀障礙。我很清楚這本書很難被直接翻譯,它只能由我自己來寫。
曾:都是重寫的過程。
劉:寫英文書的時候,是以當前的情境為優先的描述、討論;可是,寫中文書的時候,重點是歷史。我要解釋為什麼現在的防疫是這個樣子,就必須去挖歷史。
曾:這個情況,是不是其實也是中文學術界集體面臨的一種處境?以及一有資料就去發表的學術體制對青年研究者形成的壓力?
劉:我剛剛講的是我們非英語系的學者的處境:要讓這個書在英語世界的人可以讀。那種大家一有資料就發稿的情況在很多地方也都是一樣,就是現在學術界「輕、薄、短、小」的一個趨勢,有東西就發,然後做深入的、困難的研究好像變得只是歷史學家的事情而已。有些人覺得為什麼我老是用中文做研究,做得這麼深入,然後在中國又發表不來,覺得「沒有用」?就是因為中國的學者不能做,我們在(中國體制)外面的人更不能不做,不是嗎?中國的學者、內部的學者獲得資料的可能性、豐富性可能比我們高,他可能有各種人際管道和資料來源,可問題是他根本不可能發表,根本不敢那樣去思考,根本不敢寫。我覺得不能期待中國內部的學者來做這樣的研究,或者是說做了這樣的研究寫出像我們這樣子的東西。很多中國的好學者,我相信他們有一大堆資料,但是都發不出來,他們能夠做的事情,可能是收集資料,收集歷史,但是他們沒有辦法書寫出來。少數能夠書寫的人,可能都是在外面寫,在外面發表,跟我們作為非中國體制的「外面的人」情況比較類似。所以說在外面的人就必須寫。那在外面的人必須寫的情況之下,英文就會是一個很關鍵的文字。
「很多中國的好學者,我相信他們有一大堆資料,但是都發不出來,他們能夠做的事情,可能是收集資料,收集歷史。」
還有一些西方學者,他們跟中國有一些資源交換的合作關係,他們會拿到中國(比如醫療衛生)體制裡的一些內部資料,然後去做一些研究。但是,他們做研究的口徑,我覺得跟中國學者會做出來的東西差異不太大。
曾:這很可悲。
劉:對,很可悲,而且他們不會做比如說類似政治跟文化分析或政治性分析的東西,只能做一些相對技術性的描述。但有時候我會覺得這樣子也好,起碼有描述,我們還有第二手的資料可以看到,就當不同的分工吧。
理論上,英文對我很重要,好的中文我覺得也是非常重要。《麻風醫生與巨變中國》若我是先用英文的話,很多材料放不進去,我的受訪者又讀不到。比如,寫第一本書《我的涼山兄弟》時,我的受訪者們本來就看不懂中文,送給他們中文書和送給他們英文書,對他們來講沒有差別。可是《麻風醫生與巨變中國》的受訪者不一樣,他們(麻風醫師)都是知識分子,年紀又這麼大。我那時候覺得沒辦法,只能先寫中文,為了兩個原因:第一個是保留歷史,第二個是為了給他們(受訪者)看(和討論),我必須先寫中文。
「後帝國」的防疫實踐
「光是為了在中國內地已經有共鳴的人,在外面安全之地的人就不能停止,就不能停止有任何作為。」
曾:此次2019新型冠狀病毒疫情爆發之際,可否請您向公眾介紹中國的流行病防疫機制?此波疫情爆發,政府、專業人士、和公眾的反應有什麼值得關注的新特點?科技扮演了何種角色?
劉:有什麼新特點?全都是中國特色,不是嗎?全世界每天在看中國人的新聞,我相信大家會覺得像看馬戲團一樣,不是嗎?就是一個讓人哭笑不得的情況。武漢已經封城,很多其他地方也(事實上)封鎖,世界各國也在採取封鎖閉關的措施。武漢所有公共交通都停擺,政府就是誇張到,覺得把人關起來,把人孤立在裡面,就好了。中央政府也好、湖北政府也好,他們的防疫的方式,好像就是你在裡面自生自滅,只要不要傳染出來,就叫做防疫。他們沒有防疫之下還是要照顧病人的概念,對不對?所以表面上做了防疫的動作,但病人有沒有得到照顧呢?民生有沒有得到照顧?
後來我看到中國很多志願者,比如當「擺渡人」,騎自行車或者是電動自行車、開車之類的,去接駁醫護人員,在醫護人員的家跟醫院中間做接駁,因為沒有公共交通。從這點來看,我覺得中國的民間不是沒有進步,我蠻感動。因為疫情爆發時,當志願者是一件很難的事情,有一些家屬會強烈抗議,大家需要承受很大的身心壓力,我真的覺得這些人好了不起。我會覺得這些人才真愛國,不是嗎?你說是不是中國特色?我覺得也是。
曾:過去這幾年裡,中國的公民社會,從NGO組織被解散,從大量的活躍人士被抓捕,特別是律師被大量的抓捕,到國際NGO法限制國際NGO在中國的活動,以及限制本土NGO的資源獲取和能力成長,公民社會的活動空間極度萎縮。媒體大受打壓,調查新聞嚴重受限。在這樣的情況下,這次疫情爆發,哪怕審查重重,引發了公眾很大的反彈。我覺得公眾的反應、反彈和批評,跟比如說紅十字會以前冒出的郭美美醜聞、四川地震時的政府部門的醜聞引發的公眾反應是一樣的、激烈的,有很多的批評——也就是說公眾是有自己的判斷力。但是這種社會應急荒謬的情況和官方慈善團體醜聞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甚至更加變本加厲的發生。
劉:是這樣的。我覺得某種程度也有點像是中國政府把公眾的反應當「細菌」,然後拼命地施加抗生素的劑量。可是,這樣的控制終究會潰散的,而它眼中的那個「細菌」是會病變的。這一次,雖然看到很多非常荒謬——比以前還荒謬或者說跟以前一樣荒謬的事情在發生,可是中國人的反應跟以前比,當然不能說是非常dramatic(戲劇性)的變化,但是完全沒有變嗎?不是。審查之下,大家說話的文章常常都是活得比病毒的命還短,然後被刪,另外就會有人又從別的地方冒出來,又刪又再冒。這說明中國裡面有很多人有不同的意見,就是要表達要行動。所以我們在外面的人其實不能停止,我們在外面的人沒辦法停止關注跟發言,因為哪怕在裡面的人可能也許沒有辦法自己做發言,但是可以做動作,就是幫你把那個發言轉來轉去。我會覺得可以分工,對吧?光是為了在中國內地已經有共鳴的人,在外面安全之地的人就不能停止,就不能停止有任何作為。
你問科技扮演了何種角色。以前,現實在哪裡,我們怎麼會知道。現在,網絡再怎麼封鎖,一定都會有漏網之魚。我覺得這次科技還真的是有點搞笑。中國一天到晚不是號稱自己已經什麼AI大國、5G大國,什麼電動車大國,各式各樣的科技,平常都宣稱很厲害,說很有錢。怎麼這次在封城這件事情上,你的科技怎麼都沒有辦法有效地去維持城市裡的任何民生活動?
曾:此波疫情,科技在公共層面的管理、支持民生、醫療安排上,似乎沒有起什麼大的作用。也可能是政府內部完全知情,但就是不披露,不運用於民眾和防疫的需要。
劉:從monitor(監控)的角度,它有科技。可是在這次疫情的監控裡面,怎麼沒有發揮大數據的功能呢?從流行病學大數據的功能角度,一下就可以看到流行趨勢了。而那些人就拿數據去發表文章,不管這個趨勢和民眾的死活。大家批評中央的CDC(疾病控制中心),批評他們只是為了自己發文章。我也想說,CDC在中國有多大?我的意思是說CDC的政治決策權有多大?沒有上層授意,他們敢隱瞞這個疫情嗎?我不知道(中國政府1月3號開始給美國作了30多次的通報)。他們可能就只是替罪羔羊吧。
「中國一天到晚不是號稱自己已經什麼AI大國、5G大國,什麼電動車大國,各式各樣的科技⋯⋯怎麼這次在封城上,你的科技怎麼都沒有辦法有效地去維持城市裡的任何民生活動?」
曾:您說到這一點,跟您在書裡用「後帝國」這個詞來做時代劃分非常有關係了。這首先是一個政治議題,不僅是一個醫學專業議題。您用「後帝國」一詞來描述此書的時代劃分。「後帝國」是什麼意思?在這場防疫工作中產生什麼影響?如果1949-1978年的中國是「後帝國」,那1978年至今的中國,又是什麼?
劉:是,在書裡面我就寫這不只是醫療、公共衛生史的問題,這是政治社會史的提問,根本就是一個政治社會史的問題。你說「後帝國」是什麼意思,在書裡面其實已經就是已經寫得很清楚,「在全球邁向後殖民的時代,中共以強制性的社會主義政策,讓中國進入後帝國的集體精神狀態,雷厲風行祛除新舊『帝國』(反帝、反封建)與『殖民』(教會、文化)的影響」,你應該也知道。你主要是要問我在這場新型冠狀病毒防疫工作中產生什麼影響吧?我覺得影響就是這種後帝國的mentality(思考方式和精神氣質)就沒有消失過。中國的「後帝國」從未脫離帝國的架構,但裡面有兩個層次。第一,我們在談後殖民的時候,裡面本來就有一個指向,就是沒辦法脫離殖民的架構,對不對?後帝國也一樣,我也在書裡寫清楚,它從來沒有脫離帝國的架構。第二個指向,1978年之後中國又是什麼呢,還是一樣,「後帝國」的氣質,具有bipolar(雙極性)。一方面它在追逐全球化這個「帝國」的標準化。所以有一批人,包括像CDC的這些人會拼命地在世界頂級刊物去發表。某種程度上,這就是一個我在《麻風醫生與巨變中國》一書裡講的那種無以名狀的新的帝國架構。這個帝國並不是一個特定的實體。他們一方面去追逐這樣一個東西。另外一方面,還是一樣維持著原先我說的那個「後帝國」的mentality,尤其在這個防疫的對外公佈上,還是維持這樣的一個mentality。它是一個非常精神分裂式的一個雙極表現,我覺得都沒有變。只是說到了1978年之後,它還加了一個有兩種不同的帝國新情節了,就更複雜了一點。原先我說的那個帝國,在它政權初期指涉的是民國時期延續下來的傳統中國的、受西方影響包括教會影響的延續;但到了1978年以後,我指涉的帝國是新一波的全球化這種無以名狀的帝國。所以1978年之後,它的情況是比1978年之前那種單純的那個後帝國的情況更複雜了,更凸顯它的精神分裂了。
曾:「中國夢」還是一個「帝國夢」。
劉:是,它從來沒有脫離過帝國,其實我想說的就是這句話。它全面驅逐帝國主義的勢力,特別是以美國為代表西方的頭號敵人,但是實際上它自己就是要建立一個帝國。而且它以另外一個西方帝國蘇聯當模範,以全盤仿效蘇聯來推廣其「後帝國」的政治及科技改造。
中國在1950年代末開始跟蘇聯交惡了,1960年代初就斷交了,斷絕關係了。那一個時期蘇聯對中國體制的影響,中國學者常常都是否認的,在中國沒有多少人會做蘇聯對中國的影響的那段歷史的研究,基本上都想把它拿掉。
那一段歷史,尤其在醫療體制上形成的影響,也許已經不是那麼全面地都還看得見了,大家好像當成沒這回事似的。可是,那十年對中國醫療、防疫史的影響很大。最主要有兩個方面。第一個是防疫機制,就是中國的醫療衛生機制是蘇聯化的,分門別類的疾病防疫站工作機制,2000年左右轉向美式CDC(疾病控制中心)統一管控的形式。我相信這次新型冠狀病毒政府的防疫反應,政府機構內部的混亂跟這個蘇聯體制的影響、未完成轉變是有關係的。但它具體到底什麼關係,那需要有很多內部資料去做研究,包含裡面權力的問題,人的位置、安排、工作協調機制,組織裡面的資源分配等等。在體制上,蘇聯的影響在2000年以前的公共衛生機構裡面是很明顯的,但2000年之後轉到美國化的時候,中間的那個轉型到底是成功還是不成功,每個地方都不一樣。中央的、省級的、市級的、甚至直轄市級的,都不一樣。昨天張作風(美國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UCLA公共衛生學院副院長、流行病學資深終身教授)講的,我就非常同意。上海CDC的轉型,他認為是比較成功的案例,所以當時可以成功地控制非典。上海也是中國第一個宣告麻風根除的省級直轄市。每個地方的情況不一樣。重點已經不是「蘇聯」這兩個字,而是那舊的機構的影響,後來都是中國特色了。
另外一個層次的影響,是對人員訓練的層級、格局跟規模的影響。中國專業人士的訓練是採取那種普及式、快速、低階的方式去養成,很多不合格的人都可能拿到醫師執照。這在21世紀,除了中國很多其他地方也斥著這種現象。不僅蘇聯,當年比如說國際聯盟(世界衛生組織)的前身,對當時的國民黨政府也有類似的建議,就是要積極發展中階人才,而蘇聯是更明顯地強調這樣做。共產黨走蘇聯路線的時候,在策略上非常強調要發展中階人才。中國到後來不只是發展中階人才,而更往下走,發展低階人才。我在書裡有一些表格,描述麻風醫師人數、麻風防疫機構(包括麻風村數量)的成長趨勢,可以看出來1949年之後,高階人才一直沒有增加太多,但是中低階人才大量增加。這個趨勢規模,剛開始確實是以蘇聯為模仿對象的一個政策趨勢的結果。
差不多2000年左右,整個中國要改成美國的疾控中心(CDC)的制度。那個時候衛生(所)局或者是防疫站很多,要把各種疾病和機構,全部統整在一個疾控中心之下。很多的舊機制裡面的人員很不習慣,甚至憂心。因為整個劃歸到一個疾控中心,那就是中央統一來決策,包括決策資源要如何分配。以前是一個單一的防疫站,一個單一的疾病或是兩三個疾病湊成的一個防疫站,那經費給你了,你們自己去公平分配吧。現在全部人都集中在一個中心下,到底是哪一個疾病出頭?比如說有一陣子艾滋病很出頭,所有的錢都往艾滋病跑。又比如說像麻風,認為它「被消滅」了就沒有錢了。所以很多麻風的防疫工作者就不願意機構合併,他們覺得自己是弱勢的病,政府又從來不公開哪些地區已經根除哪些地區沒有根除。大家都高高興興地認為,在整個中國的層面麻風可以被視為是根除的話,那誰還會管這種受到忽略的疾病,對不對?比如說像四川省就不願意被合併,四川的麻風病還是放在皮炎所來防疫。從一個體制轉到一個體制,內部有很多的振動,裡面的人事或很多制度可能還不是完全的,因為中國實在太大了,層級太多了。
「我相信這次新型冠狀病毒政府的防疫反應,政府機構內部的混亂跟這個蘇聯體制的影響、未完成轉變是有關係的。」
曾:蘇聯式的疾病防疫模式,轉成美式的CDC疾控中心模式,但是它跟美國CDC疾控中心的工作環境、政治環境又不一樣。
劉:對,關鍵就是透明度的問題。一個機構體制引進之後,政治文化環境可能適應不了。我們已經走向以英美尤其是美國為主導的全球化體制,大家都不可避免地參與其中,歐洲甚至連法國都向美國的這種CDC模式看齊,尤其20世紀前後重大的新型傳染病及其應對,讓CDC的形式更主導了全世界的疾病控制模式,不走它那條路好像也就變得很難了。二者,就疾病控制變成類似大數據的概念,一個中央中心,進行疾病控制的數據收集、監控和指揮。這樣的一個疾控中心放在民主國家裡面,會受到其他的民主機制的監督。可是,在中國,這樣一個中心,把所有東西都抓起來了,所有資源都抓起來了,內部怎麼分配,資源怎麼收集,收集之後怎麼行動,在中國,沒有其他東西可以去監督。決策也沒有監督、糾錯機制。
中央先把所有資源、信息都集中了,攸關眾人疾病的問題集中到這麼高的層次,卻沒有一個機制去監督它,唯一能夠監控它的,是比它還高的政治層次。也就是說,所有人都只能去相信、服從那個最高的政治層次的時候,是很可怕的。這次大家都在罵中國的中央疾控中心,著急自己發研究文章。張作風也講得很含蓄,你們是製造了很多很優秀的論文給全世界來研究使用,但是,到底是發表優秀的論文重要,還是拿這個重要的資訊去做防疫的指揮重要?
流行病防疫:污名與倫理
「最糟糕的就是這種把人圈起來,你不要出來污染我,我先不管你死活,只要你先不出來污染我就好了的心態。這種心態不僅僅是官方的。」
曾:講到職業操守和專業工作的機構政治文化,我自己在中國工作過程中,體會很深的是,(上下游)合作夥伴/同仁在具體的工作交往中,政治正確、面子(可以讓上級榮耀或得到上級認可的好大喜功的「結果」)、利益輸送,往往被放在專業工作和專業發展的考量之上。這種無法誠實地面對事實和不尊重專業的文化,不僅僅集中在政治決策領域,而且由社會各界人士主動地、分散地、積極地參與進日常生活中,成為威權政治彌散整個社會的常態。在流行病防疫過程中,污名、信息不透明和政治性的決策失誤帶來巨大的傷害。
劉:「武漢肺炎」這個名詞最早世界衛生組織也在用。我第一個反應是怎麼又犯這個(污名化的)錯誤。我相信他們完全沒有思考,就是方便行事,一個技術層面的方便行事,它一開始是沒有帶有任何疑似污名的意圖:在某個地方發生了某種疾病,後來沒多久就更正了。可是大家已經這麼耳熟能詳了,誰會去記那個術語?重點是人心不變的話,改名字也沒有用了。
這是一個歷史教訓問題。一開始在公共衛生上做這種命名和指涉的時候,就不應該這樣做。全世界,媒體、政府、NGO、公眾,都應該有約束。就算後來更名,這個污名也不太可能去除。比如說,武漢的人已經跑出去,也不是武漢的人才會得這個肺炎,可是現在這種封城的舉動,基本上就是只要你是這裡的人,誰管你的旅遊史、居住史、接觸史,就變成是你這個人和病毒、疾病聯繫在一起。就跟以前河南人是艾滋病一樣,這很糟糕。全世界艾滋病明明就是異性戀得的比同性戀多,可是大家就還是認為首先是同志的問題。現在,在一些國家,中國人又成為新型冠狀病毒的代名詞而受歧視。那根本是人心的問題,不是科學事實的問題。
曾:現在各個地方都採取封關的措施,針對湖北人排查,這在流行病學上是⋯⋯
劉:在流行病學上,這應該是史無前例的如此規模之大的隔離,好像只有集中營有這種規模吧。即使以前鼠疫在東北曾經有封城,以及其他的封城歷史,可是以前的人口密度和城市規模不一樣。武漢是一個什麼樣子概念的城市?
以前科學沒那麼發達的時候,比如歐洲移民要到紐約,也只是在小島上隔離,把麻風病人把人隔離在島上、高山上、低谷里,反正就是離我遠一點就是了。
曾:您認為武漢當時可以怎麼做?中國現在可以怎麼做?
劉:一個合理的、有開放機制和信任機制的公共衛生的做法,是醫院必須要有隔離措施。舉例來講,像現在台灣的榮民總醫院就規定不得探病,陪診最多兩人,所有進出醫院的人必須戴口罩。現在在台灣,呼籲健康民眾如果不是探病、陪護或進入特殊場所,是不需要戴口罩的。醫院立即分類分工,比如說重大疾病都送到那種設備比較強的醫院去,特殊醫院,其他醫院的工作就是轉診,諸如此類,同時能夠維護其他疾病患者的需要。張作風都已經說得很好,都是公共衛生裡的ABC知識。
大家都放假的話,就在家自我隔離相當的時間,清點調查。以中國人口調查的嚴謹度和控制的嚴密程度,怎麼可能做不到一個一個上門調查和監督?在公共防疫上不是沒有這些手段,別的地方也不是沒有這樣做過。可是在中國,它實在太慌亂了,我相信這些人員可能平常就沒有過這種合理作為的訓練,然後大家也搞不清楚到底哪些人是危險的,哪些人不是危險的,說不定他們自己訊息都不清楚。
在這種情況下,官方的態度是反正你們不要出來污染我們就好了,所以把你們圈起來。最糟糕的就是這種把人圈起來,你不要出來污染我,我先不管你死活,只要你先不出來污染我就好了的心態。這種心態不僅僅是官方的。那個紅線範圍可以拉得很大。但武漢這種城市你怎麼封?而且這麼大的城市,裡面一般的尋常健康的人,還沒有受感染的人,他們的身心狀況你怎麼處置?會留下什麼樣的後遺症?
曾:關鍵的是,在中國這樣的政治文化下面,不僅僅在政治決策領域、在政府領域是這樣的思維方式和心態,社會各界人士,幾乎每一個人都是很主動的、在分散層面上、很積極地以這種思維方式、用這種方法來參與日常生活。我們現在看到各地粗暴的、違反人權、給大家的基本生存都造成傷害的各種隔離、封鎖「土方法」。目前這種情況,最缺乏的是信任嗎?
劉:我覺得不只是信任,我覺得這根本就是一場共業。業就是業障的業,就是一場共業,這是佛教用語。我的研究,在書裡寫的,中國的民眾是主動或被動地配合這種政治文化,到後來還有就是因為這個政治文化沒有一個倫理的規範,所以到後來大家根本不需要對任何事情任何人包括他們自己的integrity(完整性)負責。
「中國的民眾是主動或被動地配合這種政治文化,到後來還有就是因為這個政治文化沒有一個倫理的規範,所以到後來大家根本不需要對任何事情任何人包括他們自己的integrity(完整性)負責。」
像中央CDC的那些人,我雖然相信不可能是由他們來主導壓制疫情信息的。但是,這些人居然可以在頂級學術期刊發文發得那麼精緻、那麼高興的時候,沒有一個人良心不安,沒有一個人出來透露真相。而且這些人是從上到下,不只是CDC的人——因為數據是由下往上送的,作者署名有他們一連串的名字,大家都會拼命地想要把自己的名字放上去。所以這個疫情爆發,從地方到中央有不曉得多少人涉及在內,都是知情的,可能還有沒有掛名在上面的人也都知道情況的。
那些人沒有一丁點的專業倫理,沒有一丁點的做人的基本的道德?這些人都是知識分子——他能夠寫這種學術英文的話,他就有這種國際交流能力,他沒見過世面嗎?他不知道國際規範嗎?《新英格蘭醫學》之後應該將這樣的論文下架,因為它嚴重違反倫理。這等於是不當取得資料。舉例來講,比如說你要給一個病患做實驗研究,你明明知道他有生命危險,那你到底是要用你的藥來提升你的專業聲譽,還是要先給他一個你知道可以馬上有效救他的藥?
曾:第一個層面是研究資料的不當獲取,第二個層面是研究者明明瞭解這些情況,但是不作為。
劉:對,所以我想之後這些論文真應該下架。而且要有關於倫理方面的大量討論。
曾:讀您的《麻風醫生與巨變中國》一書,除了知識和思考方面的受益,我還覺得很療愈。它有一股⋯⋯安撫痛苦的力量,人文的力量。這次新型冠狀病毒疫情爆發,我們也看到許多人,尤其醫護人員在一線冒著巨大的風險,作出很大的犧牲,在工作、服務。同時看到他們缺乏物資以及冒風險工作的視頻、照片,包括我自己朋友的家人或親人,他們是醫生、護士,發著高燒或者沒有防護也(不得不)要上治療前線工作之類的做法,他們主動或被迫地做了許多高風險的行為。而同時在香港,各行各業迅速成立新的工會,與治理能力被大大削弱的政府談判、抗爭,保護醫護人員的安全,防止疫情在香港的社區爆發。這次新冠狀病毒疫情爆發凸顯出來,我們中國人生活、工作的處境,是多麼野蠻、粗放。我的感受非常複雜,一方面是非常尊敬竭盡全力有所作為的公眾,因為專業人士堅守職責和犧牲,因為志願者的動員和行動;但是另外一方面,正是因為專業人士往往輕易地成為這個國家政治文化制度的犧牲品,危機到來時無法自我保護,行動時被壓制、打擊。這反過來也能理解,為什麼香港乃至國際社會對中國大陸這麼警惕,特別是香港醫護界這麼緊張,包括面臨大陸病人不配合、逃跑的狀態。
在你的書裡,你寫了這些麻風醫師的集體的個人生命歷史,他們就是在受非常嚴重的污名壓力以及缺乏資源的情況下,去從事防疫工作的。麻風醫生還有防疫工作者和病人,他們是怎麼樣在這個極端壓制的政治環境下發展出自己的主體能動性的?
劉:我想主要針對高階醫師來談。這些高階醫師讓我一直很強調一個東西,就是他們的專業傳承很好。我要指出和中國大陸的論述不同的是,或者說被壓制的歷史是,這些高階的醫療人員,很多是在1949年之前培養的,或者他們的老師是在1949年之前完成培訓的。也有一種說法說,文革之前的大學生是真材實料,也就是說,不管是他們的師資還是醫療專業培訓體系,還是他們對自己作為知識分子跟國家存亡的關係這些理念,在他們身上,某種程度是根深蒂固的。即使在非常困境的情況之下,被邊緣化的情況下,也能堅持職業素養。因為被邊緣化,有時候他們沒什麼機會去參與文革的政治鬥爭,他們自己是被鬥的對象,被鬥完之後又要回去崗位工作。對這種知識分子而言,在那種情況下能夠去工作,對他們來講反而是一個寄託。所以他們在那個時候反而把全部精神都放在專業議題,去處理跟他們一樣非常邊緣的一群人、非常邊緣的一種病。把他們的專注力都放在治病防疫上面,從中去獲得在科研上的發現,或者是治療上的一種互動的成就感——哪怕防疫績效會被官方用來說成是解救了中國廣大苦難的底層農村,諸如此類的愛國情操的論述。這點我覺得是非常關鍵的因素。
曾:現在中國的環境不一樣了,至少某種程度上社會的開放度更不一樣了,有選擇的人,可能就會選擇跳到更好的一個崗位。
劉:後來大量培訓出來的那些人,絕大多數都跳走了,守住原來崗位的基本上就是這一群老的人。所以我在書裡面提到80年代之後還是這群老頭在幹。可是這群老人已經習慣低調了,很少人知道他們是誰。後來加入的一些人反而很高調,大家都知道他們是誰,甚至會亂寫得好像全中國的防疫成就是他們做的,所以寫到80年代後的時候,我也挺難受的。很多人還佔據著很高權勢的位置,壓制著這些事實。
曾:這次訪談您還有什麼想要補充或者說想說的嗎?
劉:再加一句多餘的話,如果中國的醫療衛生訓練裡只有技術而沒有倫理,是很可怕的事情。
翻着墙跑这里给政府洗地的,脑子是多有问题?
@anonymous3:
認同對於論文發表的看法,將早期案例的調查結果發布國際,也就等於是研究人員自清他們確實是極其專業、能力一流。
這也讓我難以理解為何Unicorn還會願意為政府洗地,因為李醫師在月底流出疫情資訊時,早已辨識出是冠狀病毒,明顯感染科在更早之前就掌握情況,亦有醫師在12月中就提出要擴大管制卻遭訓誡。這些情況結合起來判斷,一月初的時候武漢政府的反應是相當奇怪的。
可回過頭來,這些研究者證明了自己專業,那"責任"呢?
"发表论文是他们的本职工作。他们能做好本分,已经很好,不需要将太多事情,尤其是权力者的错误,压着他们头上。"
這不能算是一種合理搪塞的說法,法國協助興建P4,各國之間互通病毒樣本、情報,就算私底下免不了軍事武器化的暗箱操作,但對於基本道德責任要求,總也還是有的吧? 如果這麼簡單就棄守,那中國學術圈是否還能被世界所接受、信任?
非人道的基因剪輯寶寶,也不過是前一陣的事情。如果連千萬國人的性命,都一句"做好本分"了,那還能對整體學術倫理要求更多嗎?
731部隊的日本研究者,進行餵毒國人的時候,是不是只要"盡好本分"把實驗完成,不該把"权力者的错误,压着他们头上"。
731部隊的日本研究者,進行人體支解的時候,是不是只要"盡好本分"把實驗完成,不該把"权力者的错误,压着他们头上"。
我知道這種要求依中國現狀非常不公平,劉老師的"倫理"教育要求更是殘忍非常。
醫者越有倫理,當他面對現實時必然越痛苦且無依:能庇護他的前輩在哪裡呢? 能做為發聲管道的媒體在哪裡呢? 能為其奮戰的律師在哪裡呢?
連國家英雄蔣彥永醫師都落得如此下場。
活在民主體制下,多一篇報導,多一名讀者,四年後的改變就多一分希望。
在中國,是不是只能相信國,相信黨?
@anonymous3:
關於湖台辦,在撤離包機上的問題--
"陳時中在2月3日的例行記者會表示,台灣包機上防疫會採取最高等級防護的「全程全人隔離」(即所有人全程都須穿戴帽子、N95口罩、隔離衣),並提供即時的醫療照顧,且所有可能接觸的人員如機師、空服員、地勤、海關、航警等都會全程穿戴全套防護裝備。疾管署副署長、指揮中心應變監測官莊人祥說,若包機由台灣派人派機至武漢,座位安排將採取「前後空一排、有間隔的座位」。
不過,由於包機由陸方安排,台灣方面負責協商返台事宜的陸委會、海基會與指揮中心對於包機相關安排似乎掌握不足,起飛前3小時仍沒有具體說明諸如包機起降時間、飛機型態與確切返台人數等細節。而據搭乘該班機台僑攝錄的影片顯示,陸方提供的包機座位看起來並未如指揮中心早前所述安排「前後空一排、有間隔」的座位方式,也無實施「全程全人隔離」措施。"
中共官方把國民黨、民進黨人都踢開,否決掉CDC讓"返台者安全,在台者安心"的預防措施,然後理所當然地把事情搞砸,讓返台人士從想像中的"瘟神"變成真正的瘟神。2020.2.3這一刻,中共官員再一次地把政治凌駕於防疫之上,再一次的暴露出在控管上的無能。
之後呢? 沒有下一台包機了,或許讓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相較於之前陸生回台的爭議部分,似乎許多台灣人對於陸生有敵意跟歧視,然而相較於不得不回鄉的學生,對於台商跟陸配還有到大陸旅遊者的敵意應該是更深-畢竟他們並不是沒有選擇-在新聞資訊自由的情況下,還有人選擇到武漢會合出國旅遊、帶血友病小孩回家鄉過年。更進一步說,李明哲乃至於之後的多人無故失蹤事件,或多或少產生一個共識:一個台灣人到了大陸,基本上就等於是死人了,不論是出事或失蹤,台灣政府都救不了你。不要天真到以為中共會理會民進黨政府,也不要以為台灣人會因此就不會選擇民進黨。
在這個前提下,我認為綠營支持者對於陸生的態度算是相當寬大。
以包機事件的後續發展來看,相關台人的表現也令人質疑:在"選擇國籍論"之後,湖北人受困者家屬與親中派領袖聯合起來向政府施壓,卻被人發現後者兩三年前公開鼓吹台陸家庭放棄台灣籍;受困台人抨擊執政黨,卻支持把事情搞砸的政協;返台台商透過親中電視台抱怨雙主菜便當菜色不佳、隔離場所沒有庭院放風、沒有提供台灣特色零食...待援者的表現與湖台辦的表現,讓民進黨政府重新獲得主導權:並非是政府斡旋不力、而是待援台人不知好歹、湖台辦欲置台灣於險地,台灣方面早已仁至義盡。
如果方便的話,不知可否請教你對於台灣當局在這方面表現的看法呢?
想看对”转移武汉病人至省外”这一提议的正反分析
这次新冠状病毒并不可怕,如果没有前期的疏忽,它根本不会引起如此大的影响。而武汉封城现在看来毫无必要,因为逃离武汉的500万人并没有为中国其他地方造成恶劣影响。相反,省外的病人得到了相对很好的医疗,甚至由于确诊及时,反而减少了传染机会。武汉封城相当于用100个武汉人感染死亡率超过4%的疾病为代价,减少50个外地人感染死亡率不到0.5%的疾病。与1968年香港流感(50万香港居民感染,扩散以后造成3万多美国人死亡)以及2009年美国猪流感(5600万人感染,1万多人死亡)相比,此次新冠状肺炎无论从感染人数还是死亡人数都远远比不上。而且无论对于中国政府现阶段的处理方式上有何批评,人权的侵蚀,民生的忽视等等,但就疫情本身的扩散来看,基本上还是局限于中国境内(日本邮轮真的不应该责怪中国政府或者中国人民)。对于这一点的批评无知而冲动,我一概不认。每天都有人生病死亡,海外区区数百例患者,至今仅3人死亡,我不认为这是一件值得受到如此大关注的新闻。我看到有人因为台湾撤侨来骂武汉台办,我不为他辩解。我只是想问问投票给民进党的朋友,你们选民进党是为了骂中共的吗?如果是,那他们做得很好。如果不仅仅是这样,那么在撤侨一事上他们同样做得很不像话。老弱妇孺现在在哪里?还在武汉,为什么?因为第一班机没有送他们。那么接下来呢?没有接下来。对不起,我无法理解这个逻辑。之前看到有朋友提到所罗门的审判,我认为很合适这个场景。最后回到刘绍华的文章,她写得很好,也很真实。只是对于一点,我并不赞同。就是科研人员的论文发表。刘女士很勇敢,我很钦佩,但不能以她为标准要求每一个科研人员,因为很少有人能做到,索性就放飞自我了。蒋彦永医生前车之鉴,后来的科研人员根本不敢越雷池半步,者本来就无可厚非,而论文发表本身不也是信息公开的一种迂回的方式吗?另一方面,科研人员不是医生,发表论文是他们的本职工作。他们能做好本分,已经很好,不需要将太多事情,尤其是权力者的错误,压着他们头上。
說到一手資料,這裡沒人有什麼立場能批評劉老師吧!《涼山兄弟》那本書,她是真的去了四川涼山做田調兼志工;《痲瘋醫生與巨變中國》,她也真的走入麻風醫生們的生命史。不懂這裡就有人不見待中國政府被批評?不認為民主政府能處理的比中國更好?你太小瞧民主了,中國官員對上級負責,民主國家官員對人民負責;就是要對你身邊嚷嚷的小區大媽,還有上來為黨粉飾太平的你負責。中國已經沒有需要對社會負責的國家機器,怎麼可能期待它善待人民!
要看一手资料是么?财新、三联、第一财经等等那么多家媒体的前线采访看过了么?还不能说明湖北省、武汉市政府应对无方么?还是说您认为这些媒体的一线报道作为读者认知疫情现状的二手材料「不可靠」,必须得到疫区亲眼亲耳才能取得「可靠」的资料?
@一海 我在北京 生活也挺方便。但我不会就此对湖北境内的海量的求助帖视而不见。
@Unicom
偷换概念用得很娴熟嘛…还来指责刘先生的学者素养,谢谢您带来的快乐。
学术论文写作规范问题:二手资料不可靠,一手资料最权威?所以用二手资料写的论文不可信不具有说服力没有价值?在下见识短浅,请您推荐几篇符合您标准的“真材实料”的社科著作涨涨知识。
完美必胜论与双标:其实蛮佩服您这么双标来回切换畅通的脑袋瓜的。一边批刘的文章与看法漏洞一大堆(因为不在现场不在体制),一边又替中共政府说好话(武汉封城史无前例做得不完美多担待)。一会儿用“完美必胜论”指着对方不是篇体制内的学者用一手资料写的文章,一会儿用以日本政府代表的民主制度不也做得不好吗,来为中共政府的各种行政愚蠢开脱。这么精分能加工资吗。
共业一词还蛮传神的,夹边沟无数冤魂正看着我们。
台湾撤侨方面,似乎是大陆方面没有让台湾要求的老弱者乘第一班飞机回台吧?看您这说话口吻,似乎您是挺积极的想要把这些人当成北京政府的人质?
这篇是1月31日的访谈,请楼下不要以2月15日的情况评判被访谈者的观点。
另外既然楼下提到日本,日本选民可以要求内阁解散总理下台吧。您敢实名要求「亲自指挥、亲自部署」的某君下台否?
@Weber
喷的就是你这种随随便便的就否定一切,头脑简单的家伙。
我不是说这次疫情的处理就没有值得检讨的地方,如果包括李文亮医生等人的警告能被及早重视,那么现在武汉的局面会好得多这也是我们必须面对的事实。
可是就算民主国家能发现的更早,谁又能保证他们之后的处理就能好到哪里去呢?就算民主制度能更早一点的发现问题,如果你在动员资源和执行政策上动作迟缓,那这跟晚发现又有什么区别?
这次的日本就是一个很好的反面教材。
日本算不算民主国家?日本的医疗和防疫体系算不算先进?可为什么日本在已经清醒的认识到了疫情的威胁的情况下仍然无所作为,拒绝封闭边境反而放任疫情在本国扩散?他们体制的效率又体现在哪里?为什么这么大的国家连一艘小小的钻石公主号也处理不好?反而是放任乘客在船上交叉感染?我又怎么能相信如果有类似规模的公共卫生危机发生在日本乃至台湾他们就能更好的化险为夷?
我再重复一次,世界上本来就不可能存在绝对有效滴水不漏的隔离政策,我们也不需要你们感谢。
现在武汉选择封城也只能做到尽可能的拖延疫情的传播。但这能给别的国家和地区争取宝贵的准备时间,尽快动员医疗资源与人手。如果大陆政府真的是不管不问,那我们大可以放任这些病毒携带者在世界范围内流动。正好,我也想看看如果瘟疫在台湾爆发你们到底能处理的怎么样。
至于武汉台胞撤侨的问题我也懒得跟你争什么了。你们要是觉得大陆会在撤侨名单里做手脚,或者不愿意让大陆的航空公司来执行撤离任务,那大不了就不让这些人回去呗。
你们也放心,我们也省事儿。
我想簡單問一個問題:
當武漢病例數還剛突破百例時,外國學者簡單估算就能推測實際病例應該是十倍以上。
而當武漢疫情早已無可救藥時,檢驗能力不足應對疑似患者的情況才被披露出來。
武漢醫療系統什麼時候出現拐點的。
什麼時候醫院開始出現大量的肺炎患者,什麼時候開始病例過多而不得不放棄病人,什麼時候醫師開始查覺實際病例跟官方確診數字兜不攏。
他們在那時做了什麼?
管軼22日到達武漢發現一切荒腔走板,請問在之前,有P4實驗室的武漢,有疾控中心的武漢,有現代化醫療體系的武漢,你們的相關醫師、學者,人在哪?聲音在哪?
那個敢說應該要感謝中共把武漢封城好讓台灣人有餘地說風涼話的,湖北台辦私自執行的包機已經充分的讓台灣人理解中共官方的防疫作為了。
零分。
還好意思說『摁』在境內,法國什麼時候變成中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了? 日本? 新加坡?
我倒好奇國際大眾因為病毒潛伏期長而惶惶不安的時候,你如何能對中國的邊境控管如此洋洋自得?
我就簡單吐槽一下:請樓下解釋一下武漢萬家宴。
中國在這波疫情顯露出(再度的)死迴圈自陷自溺:因為輕忽防疫而使得確診數無法反應實況,又因為確診低估而輕忽防疫。
這還只是單純『無能』的解釋,如果初期對疫情爆發是刻意忽視的,那就只能說是瘋狂了!
另外一個顯而易見的死迴圈:因為體制腐朽而產生一堆智障,因為一堆智障而讓體制腐朽。
無藥可救。
即使中国当前的政治确实存在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可我们还是不能否认现在国内有大量解放后培养的年轻医师不顾个人安危奋战在抗疫前线,充分展现了他们极高的社会责任感和职业素养,搞半天这到刘女士眼里就变成这些年轻医师缺乏伦理训练,只有民国时期培养的老医师才靠得住了?
以解放后防疫事业的成功来巩固政府的合法性有什么问题吗?难道台湾今天的医疗体系非常先进那那现在的台湾政府就不会用医疗体系的成就来给自己挣选票了?
我们应当接受合理的批评,接受对武汉现在真实情况的记录,接受对事件起因的反思。
但宣传中国政府对武汉疫区彻底不管不问是一个非常严肃的指控。我希望刘女士能客观评估局面,认识到武汉现在的实际困难,认识到调集资源和动员基层组织都需要时间,而不是一出了什么事情就首先否定一切,首先想的是宣泄情绪和售卖自己的政治立场。
这反映的是一个学者的专业素养存在问题。
现在全国物资都在往武汉调运,也有数万医疗卫生人员在湖北支援。
我不知道刘女士为什么会觉得政府在对疫区不管不问?
现在所有的专家都表示封锁一座千万人口城市是人类防疫历史的没有过的。那么做一件从来没有人做过的事当然在操作细节上会遇到一些之前没有遇到过的问题。你不能因为存在一部分的瑕疵就把整个隔离政策批成是彻底失败。这不是一种负责任的评价。
刘女士的观点从表面上看是在同情大陆的状况,但通篇文章实质上都是在表达无聊的优越感,觉得台湾的医疗体系怎么怎么好,怎么怎么天下无敌。觉得台湾政府就怎么怎么的有人情味。
你以为这种规模的公共卫生危机发生在台湾,台湾就能处理的比大陆要好吗?
台湾现在就没有排队抢购物资的情况出现吗?台湾现在就不存在口罩短缺的现象吗?
台湾现在就没有人在网络上发布谣言吗?
我这两天经常会从台湾的电视节目上看到有专家夸赞说台湾的防疫做得怎么怎么好,说台湾医疗资源丰富有1200多张负压病床,连日本都只有1900张。
拜托,台湾有2300万人,是武汉的两倍。
我也不知道未来如果真的有意外情况发生,这点病床够干什么的。
你应该感激大陆的封城隔离政策,因为有这个政策把疫情尽可能的摁在境内,刘女士才能在那里毫无压力的说这些风凉话。
認為科技幫助了疫情的那位讀者也太寬容了,網上下單送飯送菜讓你自生自滅得好受一點,你就滿意了嗎?
科技可以做的遠比現在多得多。隨便舉個例子,就說最簡單的數據統計。醫院拒絕提供其他醫療服務,其他需要定期醫療的患者電腦建檔了嗎?統計過嗎?跟蹤過嗎?一刀切的時候有想到他們的需求嗎?既然科技如此先進,為什麼愛滋病人取個藥還要像越天塹一樣?為什麼得不到救治的病人要在半夜朝醫院垂死狂奔?
再說句帶情緒的話:科技大國發展的科技都是統治的科技,怎樣對戴口罩的人進行人臉識別,這是能申請幾億防疫基金的項目。活在科技盛世,是你我之幸,enjoy。
现在武汉确实存在医疗资源不足的问题,但我不知道武汉怎么就“维持不了正常的民生需求”了?
是市内食品短缺了还是全城断网断电了?
你就是黑共产党也得讲究基本法不是?
看到电视媒体只报道好的一面,不许报道负面的东西,似乎局势一片大好,都有点丧事喜办的味道了。中央防疫之余一再强调舆论引导,用防疫的标准维稳,用维稳的方式防疫,是对在这次疫情中受难的民众的最大的辱没。 很多人竟然还是支持的,常说屁股决定脑袋,可是我怎么看到这些韭菜被割得久了,反而长出镰刀的脑袋了?
新聞上說幾句武漢加油就不算讓武漢人自生自滅了?多少患者延遲治療,甚至到死都無法住院?還有醫院物資竟然得靠自己募?募了還被紅十字會胡亂分配。蓋了醫院沒物資,蓋醫院有用嗎?某些人對政府的要求也太寬容了。
廢除了帝制,創立了共和,但朝廷還是那個朝廷,奴才還是那個奴才,朝廷的意識形態依然比公共衛生和人民福祉更重要,這還不後帝國嗎?哈哈哈。
中国CDC发文章是疫情爆发之后的事情,数据也是来自于爆发之后去武汉调查获取的病例。所以指责中央CDC未能尽责站不住脚。
个人认为政府并没有让武汉人民自生自灭,而是想尽办法地支援武汉,如医疗护士的前往,医院的建造。并且在舆论宣传上,也是鼓励武汉加油。
前有网友怒斥管轶夸大疫情只为泄愤,现有网友批评刘绍华“二手资料”看多了……真是大国崛起好顶赞
哎呀,看不到第一手資料真的是太可惜了,我們這些外人都只能看二手資料也難怪會偏頗呢~~一手資料、一手資料,端傳媒前幾年花了多少篇幅報導那些"一手資料"採集者的下場,我就想問問你們這些人有沒有羞恥心、有沒有腦袋、有沒有眼睛?
像一海這樣的讀者會說"端會變得像是立場"也是好笑,為什麼這樣的媒體會在香港誕生? 為什麼還要特意成立"端"? 中國不是已經有南方報系、財新、新京報了嗎?
自甘墮落!
这个所谓 帝国 后帝国的概念 如何定义?又基于何提出?
现在做的封城不让患者转移到异地治疗不就是“圈起来自生自灭”么。
面子果然很重要。
多批评几句你们还受不了,武汉的疫情爆发成现在这样,是不可避免的吗?12月底的时候病人才多少,为什么不早管控?!
受访者对武汉疫情的规模根本没有准确认识,居然拿台湾的的措施来作为合理的榜样…台湾多少病人?武汉多少病人?还一个个上门调查…理论家摆屁股真是好笑
同意 dahufa 的观点。
当我看到讲这次科技没有帮助疫情的时候也是很诧异的。
这次我们能有疫情地图,杭州政府使用健康码通行, 还能有盒马和叮咚送菜等等表面上就能看到的东西。大家还是实实在在感受到技术发展对这次疫情的帮助。当然这些是否有帮助也可能见仁见智。
中国本土的批评性研究缺乏使得我们难以从更客观的角度去看待当今中国的社会问题。很多时候外部的批评就是立场先于事实。端传媒这样发展下去就和立场新闻也几无差别了。
同意 dahufa 的观点。
当我看到讲这次科技没有帮助疫情的时候也是很诧异的。
这次我们能有疫情地图,杭州政府使用健康码通行, 还能有盒马和叮咚送菜等等表面上就能看到的东西。大家还是实实在在感受到技术发展对这次疫情的帮助。当然这些是否有帮助也可能见仁见智。
中国本土的批评性研究缺乏使得我们难以从更客观的角度去看待当今中国的社会问题。很多时候外部的批评就是立场先于事实。端传媒这样发展下去就和立场新闻也几无差别了。
嘲讽刘绍华用二手的知道她做了多少年的田野么?把人饿死才多久,居民买菜困难,医生没有足够医疗资源,病人被困家中又才多久?
作者大概是所谓的“二手资料”看多了,所以有些内容偏颇到让人忍不住笑出声。 你要是能稍微接触到一些真实信息也不会说出:“好像把人关起来自生自灭就好了”这种话。
共业这个词用的好!
好一个中国伦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