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物深度金馬2018

賈選凝:一個金馬,各自表述,電影可以超越語言嗎?

如果說金馬獎在大陸是因為藝術和美學的價值而顯得格外「純粹」,那麼它在台灣卻是因著包容與尊重的力量得以源遠流長。

中國資深導演張藝謀獲得第五十五屆金馬獎「最佳導演」。

中國資深導演張藝謀獲得第五十五屆金馬獎「最佳導演」。圖:Imagine China

特約作者 賈選凝 發自台北

刊登於 2018-11-18

#2018金馬獎#金馬獎

第55屆金馬獎頒獎典禮在「FIRST青年電影展」策展人高一天的結語「電影是可以超越語言的,它可以讓語言變得統一」中落下帷幕。這個帶點突兀的尾聲,放在今年政治意味前所未有之濃厚的金馬頒獎語境中,註定難逃被兩岸媒體與網路論壇以各自立場予以解讀的命運。不過,一語雙關的「宣示」也好,心有餘悸的「表態」也罷,愛電影的人,大概總歸能從這位電影工作者情急之下的雜亂措辭裡,聽懂他試圖想要表達的「電影語言」的共通性——就像德勒茲曾說,電影不是一個語言系統,但它處理了語言無法言說的部分,電影本身,就是一個說話的過程(speech-act)。

遺憾婁燁,痛惜胡波

如果只看今年金馬獎對兩岸三地電影的嘉許取捨,這份獲獎名單應該並無太大爭議。唯一比較遺憾的,是先前被影迷廣泛看好的婁燁今次顆粒無收。儘管《風中有朵雨做的雲》被公認為他近年集大成之作,卻還是在「最佳導演」的競逐中輸給了憑《影》首度入圍金馬的資深導演張藝謀。而技術上的優點和劇作上的缺點同樣明顯的《影》,同時包攬了與「視覺」有關的所有獎項。金馬的這種決定其實也算合理:既全面肯定了《影》在個人風格、造型、美術上的優勢,也很清楚該片在劇作和表演上的短板。

獲得最佳劇情長片與最佳改編劇本的《大象席地而坐》,是大陸青年導演胡波的遺作和他生前的唯一作品。這部長達230多分鐘的影片,以創作者的生命為代價,才從不見天日最終走到了能在國際影展上大放異彩。《大象席地而坐》源自胡波(筆名胡遷)的同名短篇小說,文字裡的故事其實發生在台灣,而且也比電影要更魔幻。讀過小說就會發現,與其說劇本是「改編」倒不如說是重寫,原本頂多兩三場戲的單線敘事,變成了巧合交織的多線敘事。「花蓮動物園的一頭大象」也被轉移到了「滿洲里」,而相比小說,被放大了十倍百倍的部分,則是歇斯底里的「憤怒」。

「這個國家的人為什麼這麼邪惡呢? 」這是一種集體的無路可逃。

接近四個小時的觀影過程裡,「憤怒」或者說「暴怒」充斥著這部影片的每個毛孔:一言不合就動用言語或肢體暴力,毫不克制也毫無希望。如果試圖為這些巨大的憤怒找到源頭,其實大概也就如劇本中所寫:「這個國家的人為什麼這麼邪惡呢?為什麼年紀輕輕的就這麼邪惡!總是你走在大街上就有個人要搞死你!」這是一種集體的無路可逃。電影裡的井陉縣看起來和所有被霧霾籠罩的中國北方城市一樣糟糕,而胡波不斷藉角色之口所傳達的就是「活著就是很煩」、「人活著是不會好的,會一直痛苦一直痛苦⋯⋯」——你以為換一個地方會好,其實還是會繼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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