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一個很傳統的馬來西亞華裔家庭,接受的是完整的華文教育,上政府資助的華文小學,接著到華人社會資助的私立華文中學完成學業。
所謂傳統,即家裡拜的是中國文化裡頭的神明加上南洋本土的拿督公,而我自小出入觀音亭媽祖廟。母親雖然未受過教育,她的教誨卻完全是儒家的長幼有序、朋友有信、尊師重道那一套。母親不識字,卻看得懂農曆,對每個傳統節日,或觀音誕媽祖誕中元節等皆瞭如指掌,每個閏月她也都知道。於她而言,我的生日永遠以農曆為準,陽曆純粹因官方需要。只是母親逝世多年,當我想問她如何學會這一切,已然太遲。
我們家其實是外來者。祖上來自海南島定安縣,下南洋在馬來西亞的馬六甲定居。我未滿三歲時,父親因為生意失敗,舉家從馬六甲搬到偏遠的柔佛哥打丁宜。我中學又去了新山,因此至今都沒有什麼在地不在地人的感情,好像去哪兒都可以適應,又好像哪兒都不像家,自然也沒有檳城、怡保或詩巫這些主要華人城鎮的原鄉情結或引以為豪的驕傲。
直到19歲到英國讀書以前,我都在純中文的環境下長大。雖然自小馬來話基本上可以應付,但除了幾個鄰居、同學和老師,幾乎沒有異族朋友。所謂異族,在西馬半島主要就是馬來人和印度人,當然整個馬來西亞還有很多其他不同的族裔。但這不意味著我們家就完全與他族隔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