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現在改寫規則,我們還可以在遊戲與世界之間穿梭

回到沙包裏、回到捉迷藏 、回到躲避 、回到你再一次意識不到:在那些遊戲當中 ,你就是你自己。
Game ON 社會 遊戲 音樂

上海有位說唱詩人叫做小老虎,知道他的人一定不會覺得這個稱號言過其實;而對於尚未熟悉他的人而言,我喜歡這樣介紹他:「這是中國大陸活在真實土壤、身邊環繞著肉身真人的說唱人」,或者「他不是那種在舞台上大吼『你為什麼看不起我的』的說唱藝人,他關心真的事情」。上海封城期間,他是僅有的幾位發聲的知名音樂人之一,在網路上載了關乎這座城市承受的和將要被忘記的事情,這樣做也許危險,但「為了茫茫黑夜之後的茫茫黑夜/為了趁我還記得語言的使用方法/為了你/無論此刻你在不在家/為了你/無論你是否理解/為了你 也許此刻你在別的地方/但從某種意義上講我們在同一個地方/有些情況也會以同樣的形狀把你的地方變成我的地方」,他決定《為了你,說一段》

就在那個恐怖四月之前的半年,2021年的尾巴,在上海我和朋友做了一場叫做《遊戲現場》的展覽,就在黃浦江西岸的油罐藝術中心,小老虎日常遛彎的固定路線上。我請他來做開場表演嘉賓,他很爽快地答應了,但又說:「老楊,我玩遊戲都是小時候的紅白機,我怕和你的展覽脫節,你能推薦點遊戲嗎?」於是我把小老虎加入我的Steam Family,這樣他可以打我買的所有遊戲。我給他推介了一些敘事向的遊戲,有肯定不能跳過去的經典,比如《極樂迪斯科》;也有更為小眾講父子關係與自我的《Self》;同樣來自上海,描寫1990年代末期中國市場經濟轉軌引發社會動盪的《完美的一天》;來自台北的元遊戲(後設遊戲)《文字遊戲》——後三者都在《遊戲現場》有展覽。結果布展那幾天,不時收到他的語音信息:「臥槽,牛逼啊這個遊戲!」

12月最後一天,展覽開幕,我邀請小老虎在展覽一樓一路走一路玩一路說,第一次親身體驗到了這個朋友有多犀利。在《完美的一天》展區,我們現場製作了很多虛構成從1999年發來的明信片,正面是整體正紅色印得一些和時間有關的詞,比如「忘記」、「原諒」、「未來」、「如果」、「悔恨」。我像小李飛刀一樣把卡片一張張丟給小老虎,他每接到一張就滔滔不絕:講遊戲裏發生的故事(一個工人階級家庭的小學生被困在上世紀的最後一日)、講展覽的陳列設計(從遊戲工作室搬來的《奧秘》雜誌、四驅車、古早手辦),也講遊戲外那一年那一月那一週的事情(北京地鐵站英文名改拼音、童年的痕跡被房地產發展抹去),我扔的如果是想激出創作力的飛刀,他反彈的就是每個人都被捲入其中的時代的風刀霜劍,著實過癮。

《遊戲現場》開幕式小老虎的freestyle。
《遊戲現場》開幕式小老虎的freestyle。

沒想到再見面快要三年後的紐約。Game On和紐約文化沙龍合作,做一期《遊戲還可以做什麼》的分享,我要講一個小時這三年來在遊戲產業、遊戲藝術和遊戲研究這幾個場域的所見所思。這三年,整個世界都在加速,在香港藉著政府投資Web3的東風,一系列區塊鏈、元宇宙和Web3遊戲公司拔地而起,也有本地生根的,也有外地來融資的;台灣的獨立遊戲持續發展,無論是電子遊戲還是桌遊都出現不少佳作,一些遊戲公司仍然對進軍大陸市場懷有抱負,更多則走本土或國際道路;中國大陸總是不乏爆款和靈光,但產業內的版號、大環境的封控,導致遊戲公司要麼產品出海要麼肉身出海。全球範圍內,美國仍然是最大的遊戲消費市場和投資來源,只是整體而言投資人給遊戲的錢變少了,因為這個媒介的藍海時代據說過去了,想要提早下注未來的投資者看好的是人工智能、元宇宙、虛擬現實。每天steam上大概有30支新遊戲上線,大部分沈入大海;遊戲設計的本科、碩士、專科項目在全球各個學院興起;不計其數的game jam每個星期都在世界的不同角落上演;主機遊戲雖然更容易被談論、被看見,但其實市場佔比不大,真正贏家是手機上的casual game;電競產業仍在擴張,從贊助到直播到直播到培訓,上下游不斷擴展⋯⋯

這些消息複雜而沈重,尤其對迷戀遊戲設計的遊戲設計師和玩家而言,理想主義的歲月似乎過去了。乍看上去,整個遊戲產業的吸金能力驚人,在疫情和後疫情時代的經濟蕭條期整體而言不退反進,和其他行業的從業者比,還是比較多可能與保障。但更現實些看,本身這個充斥著頻繁裁員、缺乏勞動保障的行業,如今最熱門的職能和崗位,除了少數公司外,其實和遊戲設計關係不大。我身邊無論中美加歐,在遊戲大廠工作的朋友,都覺得自己幹的是狗屁工作,活著那口氣全靠下班後在家和朋友自己搞創作。

加拿大蒙特利爾的藝術家Marie Leblanc Flanagan今年出版了一本漫畫書,叫做《If You Don‘t Like the Game, Change the Rules》,內容是三個在遊戲行業不同位置(獨立遊戲開發者、自由撰稿畫師和大廠員工)的悲慘生活,大家痛定思痛,努力從勞工和勞動議題上創造屬於自己的公平環境。這本漫畫的素材來源於Marie和加拿大幾所大學對蒙特利爾、溫哥華、多倫多等地的遊戲工作室和開發者的深度訪談,訪談結果令人沮喪,大部分人處在低薪、強制加班、不穩定合約之下,也很少創作自由。加拿大的情況並非個例,在多倫多的漫畫發布會上,來自西雅圖和加州的遊戲工會活動家也表示,考慮到美國和加拿大相比更糟糕的社會福利保障,美國遊戲重鎮的情況甚至更壞。

If You Don't Like the Game, Change the Rules
If You Don’t Like the Game, Change the Rules

另外一本今年出版的關於遊戲勞工的書籍來自澳洲,遊戲記者和研究者Brendan Keogh 的這本著作書名一針見血「The Videogame Industry Does Not Exist」(遊戲產業更本不存在)。Brendan的結論來自長年以來對澳洲墨爾本等地遊戲工作者的訪談,四百多個受訪者中有愛好者、學生、外包程序員和美術、掙扎的獨立開發者、藝術共同體等等。澳洲是北美遊戲開發的後花園,承擔了大量的外包工作,也不乏小而美的獨立作品。但大部分「產業」中人其實是朝不保夕,通過打別的工,來支持自己做遊戲。Brenden認為大家張口閉口所說的遊戲產業其實並不存在,商業遊戲領域一直不能僱用和公平對待遊戲勞工,許多創作依賴的是個人關係網、藝術家創業和外包勞工。

脆弱的時代,脆弱的合約,脆弱的遊戲人——但最奇怪的是,即便是這樣,我們還是在做遊戲,還是想要做遊戲,幾乎所有遊戲設計師都知道,最能養活自己的遊戲是博彩遊戲和類似博彩的純克金遊戲,但很少有設計師會以做此類遊戲為志業。幾乎所有設計師也都知道,做表達類的、創新的遊戲最容易死在半路,但幾乎所有人都最想做這樣的遊戲。三年來,我去了很多地方,見了很多遊戲人,幾乎每個人都在掙扎,但每個人都沒有完全放棄。有時候碰見聞名已久的天才設計師,卻發現就連這樣的人也要擔心柴米油鹽醬醋茶,要白天在首爾超市上貨、晚上跑Uber,才能支持下去,就更為遊戲人這種「地獄無門你闖進來」的癡心而打動。其實每次問大家為什麼,得到的答案都好簡單也好一致,幾乎不分國族年齡性別,都會說:「因為我體驗過好遊戲帶給我的真實的純粹的快樂,因為我喜歡和我一起分享遊戲的朋友,因為我希望我的某個想法、主意、幻想和夢能夠透過這個讓人沈浸的載體抵達另一個人類」。

但世界也不完全絕望,新的對應方法、新的機制也被發明出來。目前很多遊戲和創作者的個人心路貼得很近,和世界與社會也緊密結合。當做遊戲的門檻降低,當做遊戲為了創業暴富的心態改變,可以創作遊戲的人多了,他們創作遊戲時能夠直接觸及生活、甚至改變生活的可能性也多了。這個世界也許永遠都需要我們不想動腦時的Candy Crush,想要滿足成就感的英雄救公主,但當各種人都可以做遊戲的時候,幻想的圖景就跟著現實一起豐富起來。而對於幻想的設計與改造,在長時間遊玩遊戲的沈浸時間內,其實也總在改造我們對世界的期待。以前遊戲研究愛說遊戲是魔環,打遊戲的人知道自己在打遊戲,和生活隔著好多層。但是技術也好、疫情也好、時代也好,魔環早已破了,人生入戲,戲入人生。如果一切都是遊戲,那麼對可以做遊戲的你與我來說,遊戲也可以反轉現實。

這正是我想在紐約文化沙龍這次講座講的。活動前兩週,我不斷把本就冗長的PPT做的更長——其實就是貼無數我熟知的例子給那一天去的觀眾看:有人在做賈樟柯式的遊戲;有人在做關於家庭代際記憶與暴力的遊戲;有人在做關於阿根廷耕地運動的遊戲;有人在做加沙地區平民生活的遊戲⋯⋯其中一日,我正在尋找貼圖,收到久違的小老虎的語音,原來他看到紐約文化沙龍的宣傳圖片,正是他那次在《遊戲現場》的表演,而巧的是那天他也在紐約。「臥槽,牛逼啊,我一定會來。」我興奮極了,馬上回去PPT,準備刪掉十頁。無巧不成書,《文字遊戲》的策劃黃威愷同一時間在Facebook發簡訊給我,發現他屆時也在紐約——那就再刪掉十頁。接下來幾天,我陸續收到幾位本就常駐美國的朋友的信息,有做了超級瑪利婭遊戲的UI設計師和藝術家李汭璇,有一直在製作眾籌遊戲《集體後遺症》的兩位香港遊戲設計師,有一直是網友的新媒體藝術家組合汪洋和漆貞貞,甚至還有給我的遊戲配音的當年的實習生Grace也在這個城市讀設計。天時地利人和,我刪掉一半的例子,因為在場就太多可以現身說法的真人。

以前在大學教書,老師都喜歡請從業者前來講座,沒想到我這次一下就有這麼多。更沒想到(但是應該想到是),當天去的很多端的讀者中不少也是打遊戲無數,也有人參加game jam,也有人在讀書自己做遊戲,真是遊戲人大亂鬥。紐約文化沙龍這次組織活動的地方很像一個大學教室,但我沒有戀戰講台,講清楚來龍去脈之後,我恢復記者、主持人、聊天家的本行,在教室前後穿梭,和大家欣賞我的遊戲設計師朋友們的經驗與困惑。

李汭璇其實做了好幾個小遊戲,但她只是謙虛地提到了《Go!Groundshel》(加油,小土璇!)。這是一個仍在完成的遊戲,玩家扮演一個女性土撥鼠「小土璇」,她需要去拯救自己的男性伴侶。但是她不會殺人也不會殺怪,而是用食物馴化一路遇到的動物,和它們合作。更重要的是,在每一個關卡,小土璇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救人也不是馴獸,而是找到一個廁所,解決內急——這其實是個女性朋友不難理解的隱喻,壓抑自己的需求去照顧別人,是我們中太多人不應習得的本能,是時候(在遊戲裏)反其道而行之啦。

Go Groundshel!
Go Groundshel!

汪洋和漆貞貞是一對藝術家組合,他們創作的作品面相很廣泛,用他們的話來說就是「生產軟件應用程序、計算模擬和寫作,用來作為研究計算性在文化和教育方面影響的工具」。但這次我請他們介紹了一個我只聽說過,沒玩到的遊戲,叫做《下海》。《下海》也是一個繼續開發中的遊戲,聚焦的是九十年代的中國經濟轉型期。畫面採用復古的像素,主要場景是北方的公共澡堂,玩家扮演在這打工的年輕人,在和各色各樣的人的交往中,重新拾起轉型社會中不同階層經歷的改變和適應。汪洋和貞貞長年在紐約工作和創作,做這個遊戲的部分原因,他當場介紹說:「因為一些遊戲做到中國大陸的內容會比較多異國情調,或者一概而之的東西;但作為親歷者,你知道是有很多細節、很多微妙的複雜度在那裡。所以部分初衷是有這個主體性去做這樣的真實的歷史的東西出來。」

講到「真實的、歷史的主體性」,那天可能最讓大家意料不到的是香港遊戲設計師的現身。《集體後遺症》是19年後出現的遊戲,在社交網絡上為很多港人所知,並且在kickstarter成功募款。上次來紐約,我有機會見到了兩位年輕設計師,一直沒有寫過這隻遊戲,怕給她們找麻煩,沒想到她們輾轉看到這次沙龍的活動,也來參加。後來我才知道,在美國,出現在一個大部分人是大陸人的場合,對他們來說並不輕鬆,畢竟19年後中港關係進一步撕裂,讓大家彼此之間的不信任又深了幾分。其實如果他們不來,我也很想講這個遊戲,因為在遊戲平台上,所有人也可以看到和玩到這個遊戲,那麼到了現實中,我們為何還要豎起牆把虛擬世界的開放也吞掉。當我講到這隻遊戲,放預告片的時候,我看到它的設計師不知道是害羞還是激動,可愛地用雙手蒙上了眼睛。播完片,我問前排觀眾,你猜這個遊戲是在講什麼?這個男士有點猶豫,婉轉回答:「一個敏感的話題。」真人就在座上,我請他們分享,他們真的敢講,一口氣說了好多:遊戲的緣起,抗爭後的失落、失望,關於希望,關於危險,關於做遊戲的辛苦和未來的計畫。他們講完做下的時候,我想在場很多人是欽佩的,大家以掌聲致謝。

《集體後遺症》
《集體後遺症》

有些悲壯的氣氛下,台北來的老黃(黃威愷)無意中緩解了緊張。這個奇人可以做好很多異想天開的難事、新鮮事,比如和夥伴創立Team9工作室,做出2021年的中文獨立黑馬遊戲《文字遊戲》;但總是小事糊塗,這天他來得很晚,因為他去了布魯克林區的第八大道,而活動在曼哈頓的同一地址。所以他來之前,我已經介紹了Team9一系列改寫遊戲設計的實驗遊戲,他來就只好講一個目前剛剛開始的新計劃——「尋找台灣最大預言家」。

「台灣人是很愛算命的,很愛預言的,所以我們想做一個遊戲,也是社會實驗。這個十一月,我們邀請所有人來參選大預言家,每天你都可以登陸我們設計的一個神秘組織的app,預言一個問題,也許是天氣,也許是職業棒球賽的賽果。如果你回答對,就可以進到下一天的預言,一直到最後,得獎者會在自由廣場被加冕,成為台灣最大預言家,獲得豐厚的獎金。」現場的觀眾都樂了,黃威愷繼續解釋:「因為這個世界平常真的會有很多預言,科學的、占卜的、神話的、宗教的。我們做這個實驗有點想看看社會怎麼想,你真的相信嗎?而不管你相不相信,如果選出了這個預言家,他也確實是憑藉這麼多預言選中的,接下來大家會相信他嗎?就像相信星座大師那樣?那你又怎麼看這場遊戲?這還是遊戲嗎?」

現場氣氛活躍起來,有學數學的人、做統計的人、做心理學的人,都急著討論,「遊戲的確是討論的刺激器喔」。我在一旁漁翁得利,這正是我想能展示給大家,我平常看到的世界,各種各樣的遊戲人,選擇了這個神奇的媒介,變成自己的日記本、說明書、啓示錄、紀錄片、實驗場,或者就是一個玩具,讓整個世界鮮活起來,聯繫起來。

而總結這一切最好的人,當然是坐在最後排的說唱詩人小老虎,我匆匆給大家介紹他,然後不出所料看到他用天花亂墜的詞與韻、還有意涵,帶給我們當天的高潮以及這篇回顧的尾聲:

剛才我看到我好久沒見我的好朋友

土摩托也坐在這兒

他曾經說過做人想做三無之人

沒有年齡感

沒有職業

沒有國籍

我覺得這一切只能是歸功於遊戲

因為現實中不會有人像他一樣

依然擁有這麼強健的身體

和這麼強烈的好奇

像我的朋友老楊

她為什麼這麼癡迷遊戲

是不是因為她真的覺得遊戲是骨頭

是沙包

是那些紀錄片

想讓她

直接闖入打工的沒有孩子的家庭裏

想到伊朗1979德黑蘭的戰爭

也想體會飢餓

那就是 把那些有限的食物還有水果去有限地分配在有限的時間內

因為那就是上海封城

我體會到的惡果

這些東西在遊戲裏都會不停地重播

它們有些時候是個錄像

有些時候是繪畫

有些時候是小說

有些時候就像老黃的遊戲

我把一個字切割成為兩半

yo 一隻雞

yo 一隻鳥

o 再一次地讓我和鳥合成一隻鵝

遠遠地把所有現實飛過

為什麼提到遊戲

我總會想起這個遊戲

用一個遊戲去回答遊戲

就像人生能夠有另一個維度和另一個意義

在報紙上你去寫那些東西

介紹我和這些社會主義現實的藝術到底有什麼關係

沒有關係

就回到那些文字的遊戲

回到沙包裏

回到捉迷藏

回到躲避

回到你再一次意識不到

你操縱的那個人物明明是一個8 bit的像素

但你為什麼就覺得它是你自己

這一次攝像機沒有對着你

這一次不像看電影

此刻

你盯着眼前的這個像素

這四個格子

這些面目模糊的小人在走來走去

你分明地覺得那就是你自己

如果我寫一篇報道去報道楊過

既不是斷了一隻胳膊

也不是騎在大雕上當他的王座

而是

他在那些遊戲當中

就是他自己。

讀者評論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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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謝謝分享活動的台前幕後!幾年前有幸在上海和小老虎打過照面,當時感覺真人非常有氣場,今次知道了他的故事,只想為他竪起大拇指。也感謝推薦香港同胞製作的遊戲,得空就去支持一下,再次感謝!

  2. 小老虎現在移居上海了。

  3. 他不是北京的吗

  4. 请问这篇文章的作者是之前在微博上有账号叫“是你的老杨”吗?炸号之后就不知道去哪关注了,有点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