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約近日憑電影《淪落人》嶄露頭角的菲律賓籍女演員 Crisel Consunji(姬素·孔尚治)訪談,話題少不免從偏見與歧視說起。此前,她接受本地媒體訪問時,不諱言偏見同樣活在菲律賓同鄉人的心裡,比如曾有居港菲裔友人勸她周日別去市中心,以免被誤認家傭,但她暗忖家傭一樣是體面工作,縱被錯認又如何。
在訪問開始前我道明來意,提及自己素以報導時政議題為主。果然,大學本科與碩士主修政治學的她立時說,樂見娛樂版以外的角度。之後我們談起上述這種內化了的歧視心理,她直言,這是一種亞洲社會潛移默化的「後殖民經驗」。整整一個小時的訪問,她不時因感冒咳嗽而停下,但沙啞聲線難掩其充滿涵養的談吐。
「當年我離開迪士尼樂園決定轉投教育時,就有人對我說找工作想必困難,『因為你來自菲律賓』。但我很快就意識到,如果是這樣,那就不是適合我的地方吧。當時的我未必會如此直說,但現在我自覺身處一個更好的位置去發聲。」
「如果你要從政,你必須成為一個超級主管,為人們設下主要方向。但這有點由上而下。如果你與社群共同合作,你能促進實質的改變,啟發人們能作自主決定,為自己發聲。這不需要大人物來推動。」
Crisel 口中的「更好的位置」,是她一手創立的學前教育事業。她跟我如此憶述當初辦學的緣起:「你不願聘用我麼?好,那我就為自己做點東西出來。噢,現在我有三所學校了。噢,我還在跟你競爭呢。我無不敬之意,只是想證明自己跟他們平起平坐。」訪問當日就在她其中一間幼兒學校內進行,另一端不時傳來小孩的嬉笑聲,期間有家長來到不知所以,她不忘以老闆身份探頭問好,一臉歉色向我示意暫停訪問。
「四年前我們開辦初期,會接到本地家長來電,問有沒有『土生土長的英語老師』,意即指白人老師吧。本來任何國籍都沒關係,但我會直接回應這種偏見,答道我們老師有很多亞洲人,但全都有優秀的專業資歷,你自行決定好了。」
「對此我很自豪的是,我們現在有來自本地、菲律賓、馬來西亞,以及德國等不同國家的老師。我希望傳達一個明確訊息:才能並不建基於族裔之分。當然,我的回應方式同樣很講求尊重,因為我不想以不敬去對偏見。我相信如果你想打敗偏見,首先要展現你更有容人氣度與禮節,因為有時對方並未意識到自己的言行是歧視。」
異邦的文化歧視鏈
儘管如此,她深明人生際遇無常,不是人人有幸尋得這種自覺心安理得的發言位置。「不是每個人都有我這種被賦權的感覺與自信,不論是家傭抑或純粹菲律賓的身份而言。例如我曾面試過一位菲籍老師,她資歷很出色,與小孩相處表現亦很好,但她曾因自己的國籍而不被本地幼稚園接納,也有過被園方阻止她接觸家長等不快經驗。有些人經年累月面對如斯體制,自尊便被擊潰。所以我覺得發聲很重要,要令對方知道錯不在自己、應當公平待人,爾後更堅強面對。」言及此,她語氣篤定從容,跟她在鏡頭下演活的家傭 Evelyn 一般不卑不亢。
「我相信如果你想打敗偏見,首先要展現你更有容人氣度與禮節。有些人經年累月面對如斯體制,自尊便被擊潰。所以我覺得發聲很重要。」
「當我說菲律賓人也會歧視菲律賓人,我想說的是,這是一種共同的體驗,講白點就是一種殖民主義遺下的情結。曾被歧視所傷的人,反過來又把這種傷害加諸於其他人身上,形成惡性循環。我覺得很多有種族偏見的人,可能都是源於自身的不快樂、不滿足。如果你不夠敏感或自省,你就很容易把這些情緒與不忿反饋到這循環裡去。」就如《淪落人》初段黃秋生飾演的昌榮輕諷「菲傭談甚麼夢想」,不過是孤家寡人自憐自卑的情感投射,無心卻傷人,觀者感歎之餘,多少也能聯想起某種仇富嫌貧的複雜心理。
居港 11 年的她,深明菲律賓身份意味著她往往處於歧視鏈的低端。如《淪落人》的網上討論中,不乏一類本來善意的觀眾留言:「難得見菲律賓女仔咁靚。」儘管歐亞血統源遠流長的菲律賓是世界選美大國,以盛產英語流利得體、能歌善舞的佳麗聞名,但大部份香港人卻只知道假日聚集於街頭的「賓妹」們(較禮貌的會喚之以「姐姐」)。
「菲律賓人也會歧視菲律賓人,我想說的是,這是一種共同的體驗,講白點就是一種殖民主義遺下的情結。我覺得很多有種族偏見的人,可能都是源於自身的不快樂、不滿足。」
較年輕的香港人也未必知道,菲律賓音樂人在 1960 至 1980 年代初曾經縱橫香港樂壇,對本地流行音樂發展影響深遠。Crisel 自十歲起接受演藝訓練、因受僱為迪士尼演出歌舞劇而來港,恰好是巧合重踏前人的足跡,璀璨瑰麗卻蒙塵。在訪問前一兩天,我無意中在網上看到她在某活動上現場演唱音樂劇《歌聲魅影》名曲之一「Think of Me」的片段,從抒情詠歎到曲末的昂揚花腔,唱功與情感收放皆自如有度,已非一般流行歌手可比。
「在那個年代,第一批移居香港的菲律賓人都是歌手、樂手,隨後才是成千上萬來工作的家傭。現在得益於社會流動,多了專業人士,還有來港購物、去迪士尼樂園的家庭。居港的菲律賓人口本就很多元。我當然不是說當家傭有甚麼不好,但若你都以某種特定的框框去看待他人,不去細思自己的成見,這就是問題所在。」
《淪落人》是 Crisel 的大銀幕處女作,此前,她的演戲經驗僅有香港電台單元劇集《獅子山下2017 -孤島》,同樣也是飾演家傭。「坦白說,之所以參與這(電影)製作,並不是因為這是電影,不是因為我想演戲。」她嫣然笑說:「如果只是因為這樣,我當初就不會做了。因為(演戲)不是我的 comfort zone,不是你在 34 歲時才選擇做的事。」
接演 Evelyn 一角時,她名下的教育事業已有可見成功,演戲不過是無心插柳的因緣。「那是因為我感到必須要分享我已知曉的故事。而如果這些故事要拍出來,那敘事必須是由真正懂得它們的人一起建立出來,而不是一知半解、裝作知情。我從前在參與社區義工過程中聽來很多不同故事,所以在這角色未出現之前,我彷彿已一早準備好了。」她頓一頓:「我一直都很想有機會去分享這些故事,只是過去沒有平台。」
「如果這些故事要拍出來,那敘事必須是由真正懂得它們的人一起建立出來,而不是一知半解、裝作知情。」
業餘參演,為述說同鄉故事
《淪落人》的製作成本只有三百多萬港元,如今叫好叫座,獎項票房雙收,多少要歸功於「影帝」黃秋生願意不收片酬參演,既收名氣宣傳之效,也造就了戲中令人觸動難忘的演出。以戲論戲,它並非無可挑剔,惟木棉飛絮、四季流韻的意象溫柔淡雅,編導把這個本可以寫成控訴社會問題的悲情故事,返樸歸真拍出一個萍水相逢、相知相惜、尋夢復圓夢的含蓄小品,不落俗套之餘,亦處處煥現市井幽默感——比如身邊朋友觀後紛紛說,沒試過有港式粗話在電影中出現得令人如此感動。
更劃時代的是,《淪落人》不僅是首部起用菲律賓演員為擔綱主角的電影,也著力呈現在港家傭的生活日常與異鄉視角,多個外傭聚會場景以他加祿語對白如實拍攝再輔以字幕,並無特意「遷就」香港觀眾的觀影習慣。電影為 Crisel 帶來了角逐影后的提名與「最佳新演員」的殊榮,刷新了香港電影金像獎近40年的歷史,不過她強調,獎項與評論終究不是她最在意之事。
「我更重視菲裔觀眾對這電影的感受。我當然非常感激電影獲得的好評與支持,但我知道這部電影要成功,必先獲得菲裔觀眾的認同,要他們感到這故事能真實代表他們。」在電影拍攝前後,Crisel 也積極與從事民間團體的朋友交流意見,盡力確保他們感到被尊重。「而這正是小娟(註:導演、編劇陳小娟)帶來的分別。在和她溝通的過程中,我能信賴她會維護故事的尊嚴,不會把它草草拍成話題大路的作品,並呈現這些女性的堅韌。」
「我希望我們能多點了解兩極中間的故事,因為大多數人都是處於這模梭兩可的中間。他們可能沒有刻薄自己的家傭,但雙方關係也就僅止如此了。」
可喜的是,電影在她的居港菲裔社交圈子中同獲肯定。「上映前在學校跟一些家長提起,他們很訝異,為甚麼會有一部香港電影想去講她們的故事?我反問:為何不可呢?」有趣的是,Crisel 說電影上映後,很多觀眾在映後反過來問:為甚麼這樣一部電影,我們竟等了這麼久?她續說:「有幾個在學校認識的家長,他們很讚賞這個故事正面樂觀的力量,沒有把家傭敘述為無望的弱者。」
片名「淪落」一詞一度惹人斟酌:像昌榮一樣半身癱瘓失婚失業獨居公屋,或是大學畢業的 Evelyn 被迫擱置攝影夢想來港照料他人起居飲食,就必然是淪落嗎?我卻猜想,除了是向典故致意,這會不會亦是編導有意在調侃觀眾對這故事的預設期望?正如攝影乃是捕捉一瞬光影、在尋常之處洞見美好的藝術,Evelyn 想必知道,是陰翳幽暗令灼目白光有了層次與生命。電影首尾兩度出現的井型雙塔式公屋的仰視鏡頭,仿似四面圍牆,又宛如長廊盡處的出口,俗世中的所謂幸福,畢竟端看那游離擺蕩於明暗之間的一念。行善助人、敬生惜生,都是一念與一念之間的選擇。
這「選擇」,正是 Crisel 希望當下的外傭敘述能開啟的想像。「在這十年間,我看到很多正面的改變,很多勇於改善現狀的人;同時,我也不會否定那些可怕的剝削個案。但我希望我們能多點了解兩極中間的故事,因為大多數人都是處於這模梭兩可的中間。他們可能沒有刻薄自己的家傭,但雙方關係也就僅止如此了。」
「如只專注於呈現好壞兩極,那這些位處中間的人就沒有機會去從中反思自己是否能做得更好。他們會想:我沒有虐打家傭也沒有令她捱餓,我不是壞人啊,這些故事不代表我。但如果我們呈現更多元的故事,也許他們就能思考,咦,可能我在能力可及的細微之處,還可以做好一點。例如你知道的,將她們與所有其他職業一視同仁,不要只因她們在你家中生活,就期望人家要每天工作十多小時⋯⋯」
片場與學校,原則如一
「我不會假裝我曉得(家傭)在工作面對的身心重負,但我的確知道她們信任而托付於我的故事。」
言及外傭處境,我問 Crisel,在演出 Evelyn 過程中,有沒有曾感到內心矛盾?畢竟她的際遇比需要寄人籬下的同鄉們來得幸運。為免誤會,我拿自己的經驗解釋:身為記者有時也難免會有類似的自我質疑,詰問到底是誰給我權力去書寫他人的困境與故事。
她想了想,如此說:「正如我說,我很在意她們的意見,因為我想確保(演出)能盡可能忠於現實。我不想人們跑來說,『噢,你怎麼會知道,你又沒有體驗過。』但我更想強調的是,你的社會地位並不重要,因為我們的情感是共通的。」
「這正是小娟作品美麗的地方。她呈現的 Evelyn,是她面對這些困難,卻又同時不受處境所制約、定義。Evelyn 面對的問題是任何人都有可能面對的,例如家庭的紛爭與羈絆、脫離不愉快的關係、受困於金錢而無力實現理想⋯⋯我相信如果你專注於這些面向,就能體會故事與你的聯繫。最重要的是找尋那條線索,你和你的角色之間那真實的共通之處。我不會假裝我曉得(家傭)在工作面對的身心重負,但我的確知道她們信任而托付於我的故事。」
一般人乍聽 Crisel 修畢政治學去做歌舞劇演員,然後又轉投幼兒教育,或覺得這「生涯規劃」有點異於常規。然而在她眼中,這些工作的底蘊沒有甚麼不同,同樣是為故事注入生命、由此連繫他人。
「人們問,做演員跟做老師有甚麼分別?我覺得沒甚麼分別,兩者都要求你坦承待人。在學前教育,我認為誠實與尊重待人是毋庸置議的(品格),但你要跟小孩溝通,必先跟他們建立關係,摸索他們的話言與媒介。」
「我忘了是誰說過那句話,『我們歌唱先於言語,舞蹈先於行走』。我說的創意並不是指『來戴上小丑面具,我們唱歌跳舞!』,而是『我覺得快樂,我想表達自己』。假如有小孩想唱歌,我不會第一時間『殊!』(示意他安靜),而是希望他不畏表現自己,找尋自己的聲音,和他一起實驗不同的歌唱方式。把創意融入教育並不是關於 gimmick,而是如何以小孩的語言來溝通。」
不過她也知道這種育兒方針,並不符合香港以至亞洲社會追求「聽話」與「入群」的傳統教學文化。她很相信藝術創作的力量:「因為它容許小孩直面自己的感受,表達自己他們想要甚麼、不想要甚麼,同時也教導他們細心聆聽。這是我們的未來需要的人才,會去解決問題的人。這是我在劇場裡成長的親身經驗,我知道這些小孩最後無論會不會從事創作也好,這些技能都是一生受用的。」
「我考慮的不是角色有多少戲份、電影公司的名氣,或是風格與形式。我關心的是它想說甚麼,它會不會 make a difference,會不會令人們感到被尊重。」
《淪落人》之後,多元往何尋?
那麼,還會考慮再演戲嗎?不過,會否擔心除了家傭,港產電影就沒其他適合她的角色可演?畢竟,但凡涉及少數社群的媒體再現,「提高社會意識」與「加深固有刻板印象」之間的界線不易拿揑,好心有時做壞事。
Crisel 說,只要機會合適,都會保持開放態度。「我喜歡學習新事物,而(演戲)是一個好的挑戰⋯⋯對我來說,我考慮的不是角色有多少戲份、電影公司的名氣,或是風格與形式。我關心的是它想說甚麼,它會不會 make a difference,會不會令人們感到被尊重。」
《淪落人》為香港電影的多元再現行前了一步,但菲律賓以至其他東南亞文化位處邊緣,同類製作是否能迎合商業考慮與本土觀眾口味,尚待試驗、觀察。
曾留學美國與新加坡的菲籍學者、香港中文大學文化研究系助理教授 Elmo Gonzaga 向我指出,如果香港亞洲電影投資會 (HAF) 或「創意香港」這類融資平台,能更重視香港多元文化或亞洲跨國文化交流的電影項目,本地電影有望能拍出更多涉及在港少數族裔的故事,例如南亞社群以至重慶大廈的非洲商人。「如果香港政府真的希望推廣香港作為『亞洲國際城市』,這難道不是最理想的方向嗎?」
Gonzaga 續說,新加坡近年的電影業值得香港借鏡:「這在新加坡更趨普遍,有得到政府資助的獲獎電影呈現本地少數族裔生活,例如《The Apprentice》與《A Yellow Bird》分別以馬來裔獄卒與印度裔出獄犯人為主角,《A Land Imagined》則呈現中國與南亞建築工人的處境;《Unlucky Plaza》則敘述一位開餐廳的菲裔小商人如何夢想成為公民。」
他尤其認為,在港菲裔社群同樣很多元,本就可以啟發很多不同的故事。他以王家衛的《阿飛正傳》和《花樣年華》的南洋印象,以及1960年代香港電影配樂受菲律賓的拉美音樂風格影響舉例,「其中一個可能性,是由本地電影人『南向』重尋香港與東南亞之間被遺忘的(文化)關係」,並在內地片商以外,開拓與東南亞電影人的合作。這種多元與跨地域交流,長遠或能開啟更多元的身份與文化想像。
Crisel 則坦言不熟諳香港流行文化,不能判斷本地電影的未來發展。但她相信,「在世界各地,很多從事主流電影或戲劇創作的人都低估了觀眾的成熟。我覺得觀眾已經準備好去推倒『麵包和馬戲』的方向——羅馬時期免費向窮人送麵包與馬戲娛樂(註:指以小恩小惠穩定民心的綏靖文化)。我樂意相信,我們已經不再活在那樣的時代,人們受益於跨文化交流,都在變得更聰明。」
本地電影有望能拍出更多涉及在港少數族裔的故事,例如南亞社群以至重慶大廈的非洲商人。「如果香港政府真的希望推廣香港作為『亞洲國際城市』,這難道不是最理想的方向嗎?」
未忘政治學,見林又見樹
在訪問前,我曾好奇 Crisel 會不會避談政治。在異邦定居多年,或多或少有份隔岸回首的期許?憑藉《淪落人》如今的成功,也許她會樂意偶然擔當一下非正式「文化大使」,推動一下本地大眾對家鄉的認知?
她說,當初主修政治學,本來就因為她有求變的熱情。「因為當時希望之後當律師。但讀完第一年,我就意識到只有一類人才能在那種環境中生存並有所成就——你必須能承受你見證的疾苦,同時在那窄縫處為正確的事持續爭取。但這體制太混亂了,我覺得自己承受不來。」
「我當時對自己說,天啊選錯了科目。但之後我發現我仍有東西真的很在乎,那就是參與社區工作。如果你要從政,你必須成為一個超級主管,為人們設下主要方向。但這有點由上而下。如果你與社群共同合作,你能促進實質的改變,啟發人們能作自主決定,為自己發聲。這不需要大人物來推動。」
Crisel 說,政治學訓練至今仍影響她如何看待自身位置與周遭社會。「它教曉我要盡量以最少的偏見去看事物。讓你保持開放的頭腦,也令我們接觸世界大事,辯論不同歷史事件的好與壞,彼此如何重覆,明白世上沒有單一而清楚的答案,每個國家都自己的經驗與歷史。」
久居香港的她想必知道,但凡自己的家鄉上新聞,都以負面居多。「目睹國家現時的狀況令人痛心。社會缺乏正直的領袖,而這也跟世代、世紀以來面對的壓迫有關。」她當年不少同窗有的加入了政府,有的從事民間組織。她相信體制內外不同崗位,都自有其價值所在,都有人在努力爭取。
「在世界各地,很多從事主流電影或戲劇創作的人都低估了觀眾的成熟。我覺得觀眾已經準備好去推倒『麵包和馬戲』的方向。人們受益於跨文化交流,都在變得更聰明。」
「政治學不只是研究政治與管治的結構,你其實是在研究各種關係與權力的本質。誰有權力?誰能獲得權力?如何利用這權力,去實現甚麼?」她深信,無論在哪裡,窒礙社會向前的,往往都是源於人們為著不同的身份與利益而拒絕對話、尋找折衷。
但她依然樂觀。「現在菲律賓湧現了一批新晉的設計師、音樂人、作家、電影工作者。尤其菲律賓電影業其實正處於一個新的黃金年代⋯⋯我想,有部份是因為我們的文化共同經歷過的痛苦,鼓動我們一起向前。」
無論是香港、菲律賓抑或放眼世界,從舞台、學校到片場,Crisel 的信念始終繫於普通人的經驗與故事。「我會說,由我們能做的東西開始入手:接觸大眾,述說他們的故事,讓他們的聲音得以被聽見,感覺自己是社會的一部份。」
👏戲不錯,支持本土電影😀
聽聞孔尚治小姐是孔子後人,清淡打扮非常適合她。
好看。謝謝。
喺美國你講歧視嘅說話,起碼有一半人會企出嚟指證你,係香港你講一句”嘩你黑到成個菲律賓人咁(負面口吻) / 話你鍾意埋啲印度妹 / 個黑人黑到舊屎咁” 你自己問心喺香港長大有冇聽過或者講過以上嘅說話?事實係無一個香港人會指證你係種族歧視,而所有人只會認同呢啲歧視嘅說話同笑埋一份,咁樣都仲唔係更深一層嘅種族歧視?。你睇下香港人點看待南亞裔就知道香港歧視問題有幾嚴重。從來都只當南亞人菲律賓人黑人係低一等既人,香港人係南亞地方/菲律賓一有咩事就一面倒話左南亞人菲律賓人先,南亞人菲律賓人係香港有咩事就一定覺得佢地有問題先,同美國奴隸時代既白人有咩分別?重話美國佬咩特朗普歧視,on9, 最撚歧視咪就係我地香港人囉!唔認重衰。你唔覺得香港歧視問題嚴重原因係歧視嘅對象唔係你,但唔代表歧視嘅問題唔存在,香港人生活喺香港睇其他種族就等於生活喺美國嘅白人睇其他種族嘅一樣,作為主群體你係唔會感受到少數族裔飽受嘅歧視,希望會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