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議會通過不信任案，巴尼耶上任僅三月後下台｜Whatsnew

12月4日下午，在法國國民議會（Assemblée nationale）的大廳中，出現出現次數最多的單詞是「混亂」。當天晚間，國民議會通過了由若干左翼黨派組成的新人民陣線（Nouveau Front popualire）對政府提出的不信任動議。

除了組成的該聯盟的社會黨（Parti socialiste）、不屈法國（La France insoumise）、法國共產黨（Parti communiste français）以及法國綠黨（Les Ecologiste）幾個黨派的議員之外，極右黨派國民聯盟（Rassemblement national）也加入了倒戈的隊列。這也意味着，由總理米歇爾·巴尼耶（Michel Barnier）領銜的政府倒台。

在法蘭西第五共和國這樣一個以削弱議會權力為初衷的政體下，政府垮台並不常見，上一次法國政府垮台還要追溯到1962年。只不過當時時任總統夏爾·戴高樂（Charles De Gaulle），在與議會的較量中最終獲勝，時任總理喬治·蓬皮杜（George Pompidou）在議會重新選舉後再次被任命為總理。而這一次，法國總統馬克龍看上去很難取得任何的進展。

此次不信任案的直接原因是新人民陣線與國民聯盟不滿意政府提出的2025年的預算案。在法國公共債務危機的背景下，法國政府試圖減少赤字，從而符合歐盟在成員國債務方面的規定，並且同時降低政府債務支出。其背景則是在今年夏天的出其不意的立法選舉後，法國議會出奇分裂，呈現出左翼、中右翼、極右「三足鼎立」的狀態。

極右的極限施壓

自議會解散以來，國民聯盟事實上的領導者的瑪麗娜·勒龐（Marine Le Pen）已經展露出她在法國政治舞台上獲得的影響力。在總理的任命上，她要求新總理不能出自左派，還必須接受與包括「國民聯盟」各個黨派談判。而從十月份進入預算審議階段以來，儘管她自己由於黨派利用歐盟資金僱傭議員助理為黨派服務而受審，但她的影響力更是進一步膨脹。

作為國民聯盟議會黨團的主席，她在財政法案和社會保障法案的討論中，通過在媒體前反覆叫囂自己黨派的「紅線」，從十一月月底到十二月初，成功迫使政府放棄增加電力稅、重組國家醫療援助制度（Aide médicale d』Etat）、改革立法選舉制度，保證部分藥品報銷比例不變，這些措施讓預算的支出部分出現明顯的上漲。

隨後瑪麗娜·勒龐「玩夠了」，選擇推翻巴尼耶及其政府。12月2日星期一，她宣布，國民聯盟的124名議員將在12月4日週三的議會中支持兩項針對政府的不信任動議：一項由她的黨派提出，另一項則由她的左翼對手提交。儘管左翼的不信任動議在移民問題上指責了國民聯盟的「卑劣偏執」，並且表明自己將會堅決「與極右鬥爭」，但「以推翻政府為目標」的國民聯盟將會要求其所屬議員仍將對此動議投贊成票。

奇怪的聯盟以及共同的訴求

國民聯盟的選擇也體現出當前法國政治的一個特點：儘管極左和極右幾乎分別處在政治光譜的兩邊，在不少的議題上都激烈對立，但仍然存在的一個難得的公約數：那就是要求儘早馬克龍辭職。

在馬克龍的任期中間，他的多少有些獨斷的行事風格進一步加強了總統的地位，引發了其他黨派的不滿。

此外，出於對法蘭西第五共和國核心權力的渴求，自視為左翼領袖、在2022年總統大選第一輪中取得22%選票的讓-呂克·梅朗雄（Jean-Luc Mélenchon）或已經三次代表自己的黨派參選的勒龐都希望通過阻礙政府進而逼迫總統馬克龍主動辭職。

實際上，隨着巴尼耶政府的成立，馬克龍在法國政壇的影響力進一步衰弱。以往由他主持的部長會議（Conseil des ministres）被交由總理米歇爾·巴尼耶主導。而在有着「自留地」（domaine réservé）之稱的外交和國防領域，面對着這位曾經代表歐盟與英國協商脫歐的高級代表，馬克龍也不得不承認外交已經變成他和總理的「共享地」（domaine partagé）。

更不用說，馬克龍突然決定解散議會已導致了不少擁躉紛紛選擇離開，在間接上也導致他對自己黨派的控制力被削弱。

值得一提的是，馬克龍任命巴尼耶做總理，主要就是看重他在歐盟職業生涯中所表現出的的協調和磋商能力。但不得不否認的是，這位出身於中右翼共和黨（Les Républicains）的總理過去三個月幾乎沒有採取任何措施，與中左翼建立堅實的聯繫。實際上，他更傾向於向右靠攏。至於政府中的明星、內政部長布魯諾·勒泰盧（Bruno Retaillea）則執着於通過在移民問題上的激進姿態奪回轉投國民聯盟的選民，更對左翼的關注點沒有任何的興趣。但這在在一個沒有明確多數的三足鼎立格局中，這一策略顯得尤為危險。

此前，馬克龍在歐洲議會選舉結束後選擇解散法國國民議會的原因之一就是，就是要保證2025年的預算可以在議會中順利通過。政府倒台之後意味着一切又要重新開始：重新尋覓總理人選，重新就預算尋求議會的同意，重新展開談判。

中右翼因此批評極左和極右構成的奇怪聯盟將法國再一次拖入混亂當中。右翼共和派（Droite républicaine）議會黨團主席洛朗·沃基耶（Laurent Wauquiez）警告說：「我們只有兩個選擇：是為了國家利益，還是為了黨派利益；是選擇責任，還是選擇混亂。」

米歇爾·巴尼耶則在不信任投票前的演講中提到了住房危機問題、由於未將稅收標準與通脹掛鉤，這將會導致法國人的「購買力損失」。此外，政治不穩定已會導致的法國借債的利率進一步上升，進一步推高政府的債務支出。

但是，法國政治的幾個重要玩家都早已着眼未來，有自己看重的時間點：對於馬克龍來說，2025年6月對他來說至關重要，因為那時候起，他可以再次解散議會重新大選；而對於其他的野心家來說，2027年則早已經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