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秋天我到美國讀書,每次跟別人提到我來自香港,也許是回歸不久,又或大學圈子的人都有「國際視野」,對方大多知道香港是中國的一部份,也知道香港跟內地有所不同,是個吃喝玩樂的旅遊城市,是個崇尚自由的商業社會,有一套獨特規則、文化。
當年,其實也是香港回歸史上的轉捩點,首次七一大遊行震撼仍在,反對特首董建華的運動如火如荼,回歸初期短暫的美好日子變得不可思議。之後十幾年,香港換了幾個特首,人大解釋了幾次《基本法》,也爆發了好幾場社會抗爭運動,只是這些變遷,都佔據不了國際傳媒的主要版面,於是我跟別人提及香港,得到的反應還是跟2003年時沒有兩樣。
直到去年,反修例觸發社會衝突,為世人提供大量煙霧迷漫的震撼圖像,香港再一次成為全球焦點;再到今年,香港在大量疫情新聞中脫穎而出,成了美國總統記者會的主題,全球媒體都爭相報導「港區國安法」的新聞,美國陸續宣佈對港的新措施,路透社的新聞標題是「U.S. starts paring back Hong Kong's special status due to security law」。
不再特殊的香港代表什麼?香港的繁榮穩定是否會一去不返?
討論多時的「香港自治法」(Hong Kong Autonomy Act),終於由美國總統簽署成為行政命令,詳盡列出對香港政策的改變,包括取消對香港出口敏感技術無須首先取得許可的安排、取消給予香港特區護照持有人較中國護照持有人方便的安排、暫停與香港的逃犯移交協議、命令國務院停止向香港警方或其他紀律部隊人員提供訓練等。至於制裁被認為打壓香港的中國官員,例如拒絶入境美國和凍結其美國資產,以及禁制與其有密切關係的金融機構等,則尚在考慮之中,未有定案。
這一連串的改變,只是「基本消費」而已。除了為特區護照持有人帶來不便,由於入口軍事或軍商兩用科技的商品數量有限,受影響只有極少數行業,對香港經濟直接的影響不大。
即時影響有限,不代表分析到此為止。
「港區國安法」包括的範圍極廣,加上香港官員和國家領導人的創意詮釋,彷彿任何大小的行為言論,都可以扯到國家主權和安全的事情上去,人人都有觸犯法例的可能。與此同時,雖然法例幾乎無所不包,兩個星期以來,動用此法例的個案仍相當有限,至少未以此法例為名去拘捕一眾國際知名的政治人物。有法可依,但有法不用,或只選擇性殺雞儆猴,不代表法例沒有威力,因為架在頭上的一把刀才是最有效的威脅。現在沒有事,不代表將來沒有事,香港人自會作自我審查,為言行劃下一條安全的界線,循規蹈矩在香港生活。
同理,美國以及其他國家對香港可能作出的制裁,也是一種潛在威脅,就如「香港自治法」,美國總統有莫大的權力,可以制裁大量官員,也可以針對有關的金融機構,對香港這個金融中心造成巨大打擊,同樣是頭上的一把刀。制裁點到即止,也是向中方發出的一個訊號,若然對香港有進一步干預,制裁措施可以升級。制裁的存在,其實也是為「港區國安法」以及其他政治干預增添了一些局限。
對中美雙方來說,一方面以法例嚴力控制,一方面以制裁隔山打牛,都是有其成本的。雖說香港在帳面上佔中國的經濟總值比例愈來愈少,但比例少不等如微不足道,因為香港始終是國際金融中心,全球投資者仍有一定信心,無論是企業來港上市的首選,建立主要人民幣交易中心,還是作為人才和資金通往世界的一個跳板,香港對內地始終有未能被取代的價值。以權力箝制香港太緊,破壞香港形象太深,這些利用價值難免會下降。對美國來說,這些價值正正是中國的痛處,打擊香港這個對外開放的窗口,比打擊內地這個相對封閉的經濟體來得容易。不過,香港尚未成為內地城市,加上對美國來說香港只是民主自由被打壓的受害者,以伊朗級別的巨大力度打擊香港是出師無名。
關鍵的問題,在於中美雙方會在哪裏達到「均衡」。以香港人的利益來說,最差的結果,當然是香港實際上和印象上也變成一個內地城市,獨特地位不再,兩制差異完全消失。最佳結果,當然是雙方按兵不動,一方面有限度地利用「港區國安法」以及其他干預,令國際投資者對香港保持一定信心,維持現有的自治程度,另一方面美國維持狹窄的制裁範圍,政治表態多於實際打擊香港經濟。
只是這結果出現的機會甚低。香港社會表面上似是穩定,大規模衝突已近乎絕跡,各種抗爭行動愈見零散,在「港區國安法」之下,連言論的激烈程度也極速下降。只是好一部份香港人對政權的不滿,不會因有形無形打壓而消失,面對抑壓,只會以各種不同的方式表達。
跟內地比較,香港仍擁有相當的資訊自由,網上暢通無阻,加上香港未有嚴密的監控設施,香港人「搞事」尚有空間,短時間內實在難以追上內地市民的安份守已。對中國來說,確保政權穩定更從來是最重要的目標,面對香港人層出不窮的反抗,自會作出反應,用盡方法堵塞香港制度上的缺口。例如最近泛民主派舉行初選,中聯辦、港澳辦、港府高調回應,直指此舉是非法操控選舉,公然挑戰「港區國安法」。一場威力相當有限的初選尚且如此,可以想像類似的「界線測試」將頻頻發生,香港人本以為擁有的自由權利逐步減少。
夾在中美之間的香港,正陷於一個風雲詭譎的位置,沒有人敢說最後會出現哪一種結果。制裁的短期影響雖有限,潛伏的不安才是致命傷。長遠投資極受這種不確定性影響,皆因資金下注覆水難收。視乎中美兩國如何「互動」,香港在最佳和最差結果之間命運難料,唯有靜觀其變,選擇別處投資。不似股票債券投資之類的熱錢,這類直接投資不可能在一夜之間消失,轉移陣地需時,香港國際金融中心的地位只會慢慢磨蝕。
去年我在寫的一篇《中美紛爭下最大輸家是香港》中這樣說:「美國怕香港跟中國內地太接近,跟其獨特的政經地位不符,中國內地也怕香港太自由失控,威脅其內部穩定。香港一直靠中間人的角色得以繁榮,如今卻因這角色卻成了兩面不是人的負累。」這個判斷,今天看來是無奈地貼切。「兩面不是人」,換來的是兩把架在頭上的刀。
(曾國平,美國維珍尼亞理工大學經濟系副教授,香港亞太研究所經濟研究中心成員)
@嘿嘿哟呦 说得很好,你的担心绝非无的放矢。不过我个人而言,依然对香港市民抱有绝对信心。首先,揽炒发展到今天一定不是因为抗争者单方面一意孤行,实则皆因中央罔顾民意地强力压迫。板机已经扣下,进一步揽炒势在必行。独夫民贼非要以十四亿人民的淋漓鲜血为赌注,向自由世界发起挑战,而掩饰其对大权旁落的恐惧。那最前线的香港市民也别无选择,惟有顶硬上。其次,中港两地居民并没有什么真正的血海深仇。些许摩擦碰撞,甚至都远远比不上土客械斗来的激烈。无奈被裹挟于被刻意挑拨的极右翼民粹,双方都被骗入了极端情绪的陷阱。意识形态的异同终究敌不过血脉羁牵与文化交融。一旦中国抛弃了独裁道路,中港将会立刻重归于好。现在的台湾,还有人计较于省籍矛盾吗?民主是化解族群矛盾的良药。最后,以中学生大学生为主的抗争者队伍,有年轻人的朝气与活力。也同样有孩子气的淳朴和天真。换句话说,这些年轻人是很容易安抚的群体。他们的抗争是非常纯粹和理念驱动的,而较少掺杂直接的经济或者政治利益。对于独裁者来说,他们不被威逼利诱,当然如癌细胞一样可怕。可是对于开明的领导者,倾听理解和尊重足以化解一切愤怒。中大的段崇智校长就是最好的例子。不需要激情热血与慷慨激昂,只要在民意面前低头倾听,他就足以获得学生最大的敬意。
因此,尽管我很不赞同香港示威者以仇恨恐惧作为动员工具,将矛头指向全体中国人民,不过我还是对他们抱有信心,我也对中国人抱有同样的信心,我相信我自己,我也相信包括我在内的每一个中国人民。
对于抗争者来说,现在不是一个好的时刻。抗争运动也必然在《国安法》的恫吓下进入低潮。不过只要“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不死,我们就必定能够创造光明的未来。黎明降至。
我担心如果一个目前由绝望等负面情绪为主驱动的运动如没有一个较强的纠错和适应机制最终产生一位布雷维克或塔兰特式的独狼,同时会有很多人对其行为赞好或默许。与新西兰不同的是,香港和大陆并没有首相阿德恩这类有能力促进和解的人,只要发生了一起就会有copy cats。如果未来走向是如此那真的是人类惨剧。
我難道要把回歸以來的歷史再重複一次嗎?
身處多重漩渦之中無人能做到完全不想當然,我盡量。攬炒(及邊緣策略),政治法律系統內鬥爭和與各方(包括對手)接觸為何不能是三位一體,比較自由地依據實況轉換?只靠攬炒這團火能燒多久,有能否較好的控制其火候?
對於曾聲稱要努力成一個會讓任何一方都感到不方便的你來講,目前的運動在多大程度上做的到知己知彼,與時俱進?
我倒是想問有哪些「可用手段」呢?
但又不太想聽人想當然。
“攬炒”應是多個可用手段的一種,而不是唯一,更不是目的。一個成熟的戰略在我看來應是是可張可馳。你當然可以對外展現一種毫不動搖地態勢,但如果其實你並沒有Plan B或AB,也沒有隨時能變回plan A的準備,就不會有任何非常必要調整方向的機會。主導攬炒方向到運動決策圈目前依然極其隱蔽,但我只觀察到了其戰術上一定的靈活性,而沒有在其戰略上觀察到。
中國人應早和中共劃清界線,準備明日之後重整旗鼓。
至於那些還來糾纏香港人應不應該攬炒的人,我個人覺得有點……跟不上。
藺相如也不過是個賭徒。
好像看了,又好像沒有看。
@Fai 攬炒最大的風險在我看來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更甚攬炒未成自身難保。這種策略就是把中共當成一位你死我亡的敵人,賭上自己和其他香港市民的一切(無論大部分市民願意與否),來賭香港的承受力比大陸強,以及其他大國願意為香港兩肋插刀到底。這種賭徒心態還真蠻符合香港年輕的抗爭派希望短期內(數年)就能“贏”的期望,以及對自身“戰略”的絕對自信。如果換一個方向來思考的話歷史上還有一種芬蘭化模式,芬蘭在向蘇聯保障不散佈對蘇不利言論的情況下 (蘇最大的擔憂即是外部勢力干預國內)北約和蘇聯陳諾實質上保障其自主和安全。也就是主動犧牲一部分言論自由的權利,來保障其他的權利。
想來最英明神武的還是某國的維尼帝吧。放著近在眼前的武漢肺炎及長江水災撒手不管,將自己關在中南海抑或不知哪裡,將心力全放在遠在天邊且無直接威脅的香港,將全世界都得罪了。五眼聯盟步步進迫,南海已有兩隊美國航母打擊群,英國的艦隊也在路上,更挑動了與東盟的矛盾。本來明年邀請維尼帝到訪的日本也反臉不認人,拒絕邀請之餘更兼在尖閣諸島大造文章,教某國罵又不是打又不是。西南地區又無端用狼牙棒及釘子挑釁印度,觸發印度近年罕見的排華潮;俄爸更見縫插針向印度大賣軍火及慶祝“征服東方”之港,讓某國人民哼聲不得發怒不能。台灣作為中共白手套的國民黨,日見邊緣化,面臨二次亡黨的厄運。上面所說僅僅外憂而已,內患如武肺水災旱災蝗禍地震豬瘟鼠疫饑荒還未一一細數。數著數著才驚覺,香港示威者口中所謂的攬炒根本是小菜一碟,維尼帝的全球大攬炒才是完美示範。有這樣英明神武天縱之小學生當領導,某國怎能不全民小康六億一千吃草一年呢?厲害了我的蟈。
中國(中國人)無需我們來攬炒,一來自己炒自己,二來CCP一個武肺就可以炒到你們滅頂,還沒說到三峽大壩。
哦,別,你還是先說說你理解中的「攬炒」是什麼吧!我有興趣知道你知道多少。
在國安法烏雲蓋頂之際,岑敖暉取消了自己的美國國籍,有年青人堅持留在香港。在你的理解框架裏,那叫什麼?
你是教政治的?你最瞭解CCP,你告訴我,你有什麼辦法打敗你的敵人?我願聞其詳。
香港人從來不是攬炒中國。你連這個都沒搞清楚你如何評論香港人在幹什麼?
叫着要揽炒的最好仔细研究一下揽炒能对中国造成多大伤害。上网找找 正经的分析一大堆。如果能真揽炒 香港 香港人的牺牲也还有点价值 如果只是自炒,意义何在?我教课的时候问学生 你们都不愿意好好听课 一听到大陆ccp如何就扭头过去 对对手一无所知讲什么抗争 太可笑。自以为在揽炒 其实只有自己死 还拖了其他香港人一起下水。如果自己移不了民 那叫“蠢” 如果自己能移民 叫“揽炒”那是坏。
刮骨療傷者,刮不乾淨不如不刮。還想回去靠兩邊逄源過日子,才是天真。看不清楚狀況的是中國人,這本也是他們的機會。靠他們自己,唉~
噗~看不看黨史還有沒有延續的可能。咩叫攬炒?就係預左同你一齊死。
基本上我們已經把他們綁上死亡列車,止不止不在香港人,也輪不到我們叫不叫。豬不豬的毫無意義。
到了现在还在叫着“想赢” 而不是“止损”的抗争者 最好看一看党史 想一想要做王明还是做毛 做事不带脑子 猪队友比敌人还可怕
最佳結果,當然是雙方按兵不動,一方面有限度地利用「港區國安法」以及其他干預,令國際投資者對香港保持一定信心,維持現有的自治程度,另一方面美國維持狹窄的制裁範圍,政治表態多於實際打擊香港經濟。
???
這在我看來是最壞的結果,即年來的抗爭沒有結果。
最好的結果:中國自由,香港自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