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起飛的飛機,在小松機場降落時,通常剛剛入夜。這是日本海側北國之地小麻雀一樣的航空站,此刻只有這一班次入境,早點進關的話,能看見工作人員漫不經心打開日光燈,一切閃閃爍爍,移民官一面整理衣領,從辦公室出來,一面魚貫進入驗關的卡座。他們神情也接近魚肚,平坦的青白色,光線下有絲脈的痕跡。
如果有一天你去金澤,這場景讓你感覺腦內有軸心喀噠一聲落鍊,身體裡晝夜嗡嗡的低頻噪音一時停止,或許你會像我一再重覆來到這城市。
黑夜中開往金澤的機場巴士像是開在天空中央的銀河便車,公路的一側日本海如萬頃墨琉璃,另一側是超展開的荒原,燈火星散於遠的最遠處,我猜想任何人在這四十分鐘的車程中,無論結伴與否,都能追根究底地體會人是如何地舉目無親。有些人在中途幾個停靠站下車,那些位置都荒涼得無從措辭,附近既沒有停車場,也沒有民居,只有一盞照亮站牌的路燈。燃燒殆盡的白矮星。我總是望著他們能夠從這裡再往什麼地方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