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的上海街光影錯亂人來人往,人人都有個出處;都有個去處。
就街角上一隻板櫈上的老漢紋風不動,想的什麼物事,入定一樣,街心那些飆來飆去的車子越發叫人眼花了。
有個來問路的,「阿伯,旺角該怎麼走?」老漢眼動人不動看了看來人,沒打話,眼又散渙了。那問路的,半晌又問一遍,加一句「唔該」,老漢這回看都不看了,表情沒多沒少,跟先前一樣。邊上一個撿破爛的,剛在垃圾箱菸缸裏覓得一隻菸蒂,好東西滾熱辣還在冒煙,正待放到咀裏,那問路的給他遞一根新淨的菸:「阿叔抽這個吧。」菸蒂阿叔耳際吊一隻原子粒耳塞,電線曲曲折折垂在襯衫下擺,電台的粵曲婉約傳來,萬水千山十分隔涉,「後邊。一直行就係。」阿叔說,明淨的登喜路朝旺角那邊揚了揚,才別到耳後。阿叔先抽掉那還在冒煙的,火都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