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中風景]如果把我的浮光掠影中國大陸記行,當作一本小集郵冊。
「我小時候有人幫我算命,說這孩子命裏犯水,很容易溺死在水邊。這還真的,我大約六、七歲時,有一個冬天,和我們那區全部的小孩,都在結冰的湖面上玩滑冰,或是木箱上綁兩鐵條當雪橇車,讓我哥拉着跑。總之,那個冰啊,結得也不是很均勻,靠岸這一大片,後的像大理石地板,怎麼蹬啊跳啊都沒事。但靠湖心處的,有些冰層下頭結得並不扎實。但有些大孩子是真的玩花式滑水,他們滑行的範圍特大,但好像總能不靠近那,像有條隱形的線畫着的危險區。我那時啊,也不知怎麼了,遠遠看一隻鳥,蠻大的鳥,頭伸進冰層裏死了,像個雕像。我就好奇,歪歪趄趄走過去,慢慢離人群。那些小孩的聲音遠了。就在手將要觸到那鳥羽毛還栩栩如生的一刻,嘩啦我腳下裂開一個窟窿,我整個掉進去。很難描述那個過程,我水性算好的,但那可是零下十度的冰水啊,在那十分鐘或五分鐘,我覺得我是在『死』的境界裏。岸那端的同伴沒有人發現我這兒出了事。我獨自在那掙扎啊,張口吐出喝下去的水啊,浮着、手死命扒那裂洞的邊沿,一滑下去,往下沉,就是一片靜幽幽,周遭全黯只有我這有一道光束的水底世界,我心臟都被回收血液的低溫凍得縮起來,發疼啊。我一直恐懼的自言自語:『我要死了。我要死了。』事實上,我們那小城,每年冬天,都一定會有幾個小孩,在這樣冰上玩兒的時候,掉下去,人就沒了。」
「後來呢?」我問,但旋即後悔,聽這種故事最傻逼的,就是問「後來」;如果那時她掛了,那線在是誰在跟我說這故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