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十论：“用清剑斩明官”

【编者按】“读者评论精选”栏目每周择选报导及圆桌话题中十条精彩读者留言刊出。部分留言可能会因应长度及语意清晰作节录或编辑。

1. 俊伟，回应《专访卢思骋：从“蚁象之争”开始的中国环保NGO二十年》

我是认同受访者的。中国的制度当然对NGO和公民非常不友好（或者说恶劣），但这不代表什么都不用做。能做多少是多少，有做好过没做。在这点上，我佩服他们，也感谢他们。

他说到的大量关于环境污染的问题，并不是中国独有。简单说，这是企业为降低成本和追求利润最大化的结果。我们当然知道公民意识的觉醒，每个人都懂得保护这个地球才是治本之道。可是公民意识的觉醒，不是说这个政权改变或倒台就会一夕之间达成。他需要我们一点一点的努力，用理性的态度尽量散播更多常识和知识，常年累月下来才会看得到那些结果。

文章里面提到的美国，就算特朗普退出了巴黎协议，美国在州政府和民间任然努力地推动环境保护。我们可以说这是美国制度保护公民的结果，但不能否认这也是美国民间NGO与企业或政府常年博弈累积而来的成果。

中国要有更好的未来，不是单纯地换了个政权，或换了个制度就能做到。公民意识和制度是相辅相成的。在这个越来越艰难的时刻，不断被收窄的民间力量是否是不断被消磨，还是沉静下来等待另一波机会？我是相信后者的。

因为我仍然看到有很多很多人在努力做一些事。

2. 雨田，回应《专访卢思骋：从“蚁象之争”开始的中国环保NGO二十年》

虽然我不想批评他避重就轻，但是这个政权不容许人民维权和提高公民意识，整个环保NPO就是在被压缩的空间中做非常有限的事情。

文章里面说了水源富营养化，怎么不继续挖土地也是土壤盐害，许多农村生活的人长期缺乏矿物元素导致的公众健康问题？地方政府的角色在那里？就只是公益团体跟企业的责任？绿平做了那么久废核电，中国里面的核电厂多少怎么不公开？穹顶之下如果不是核电系向石油系开炮，这个纪录片怎么出台？

这个“蚁象之争”的括号加得好。是否有“争”，在“争”的是否蚂蚁和大象，都回答不出吧。公众没有知情权，媒体没有监察权，求破壁循环，不如缘木求鱼。可惜了南方周末。

3. WITOLTMLT、Yhnujm，回应《“赘婿”文学热：当沉默的中年男人读起网络小说》

WITOLTMLT：传统升级类爽文通常都有推翻已有且已经腐败的权力组织（并自己建立新的组织构建秩序）的情节，但是赘婿文就通常不太会有，这类文似乎更多是展现出自己的“实力”后妻族后悔，最后主角和妻子及妻族达成和解。原有的权力结构没有被摧毁重建（虽然大多数重建的与前组织并无两样）。并且赘婿文主角在某种程度上是通过利用本身压迫他的权力模式来打脸的，即妻族权势大时其自身受压迫，等到他自己拥有权势时就反过来用权力打脸妻族。

不过我并没有真正看过一本赘婿文，仅仅是浅薄见解而已。

Yhnujm：@WITOLTMLT：嗯，你说的这个问题我也有想过。我看的是女频为多，所以我也有观察到一些有异曲同工之妙的现象。比如说现在这两三年的作品𥚃面，公家机关和权力最高点基本上就是不出现、中性或正面，特别是现代、近现代背景的，如果𥚃面有描述到甚么负面的社会现象，要不是反社会势力的杰作，要不就是少数公家腐败人士的作用，最高权力肯定不负这责任的，甚至最后会是那个代表正义解决问题的角色（有时候那个就是男女主／男男主其中之一）

有些时候，其实是最高权力伤害到主角群，但作者也会尽量以不带情绪的中性描写和为权力者找借口（e.g.维稳、迫不得已等）尽快把情节带过，用尽全力来让主角回避与最高权力的冲突。

女尊文虽有冲破旧有权力框架的意味，但上述的情况也是多有出现。

4. 林彪在长春，回应《“赘婿”文学热：当沉默的中年男人读起网络小说》

中国人的小说其实是中国人对于日常生活的心理投射：“富婆和准岳母看不起唯唯诺诺的小伙，嫌弃太寒酸，谁知小伙深藏不露乃野战兵王，岳母下秒被打脸”

反映到武侠世界中，就是：“看似弱不禁风被有眼不识泰山的宵小欺辱某文弱书生／瘦弱老者，实乃绝顶高手，一出招就惊呆众人！”

反映到国际话题中，就是：“洋人有眼无珠嫌弃歧视我们种花家，殊不知窝兔向来腹黑，现在只是韬光养晦下大棋而已，将来窝兔要是挥舞起板砖来了，定叫洋夷跪下叫爸爸！”

这种“卧薪尝胆”“司马懿诈病赚曹爽”式的“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式的隐忍文化，往往还隐藏着“今天你对我爱理不理，明天我让你高攀不起”的凤凰男意淫自己得志后的中山狼心态。

这种文化和心态塑造了中国人的价值观，并成为他们在日常生活中的指导方针。

5. EricChan，回应《维权律师陈光诚为特朗普站台：“功莫大焉”还是“忘恩负义”？》

海外民运人士常常会把“反对中共，推翻中共”当作是价值，然而并不是。反对中共是立场，推翻中共是目标，民主自由才是价值。陈光诚被批评也在与这原因，因为他本末导致了。

不论民主党的左翼价值多么离地，搞左派政治正确是否威胁言论自由。特朗普是右翼民粹反民主指标这一点是肯定的。陈光诚以及其他海外民运人士问题是在于他们把特朗普当作他们的王，正如小粉红把习近平当作他们的王一样。背后没有自己的价值甚至价值是混乱的，现实政治必然要合纵连横相互交易相互妥协，但是海外民运人士很多时候都缺乏背后的价值论述或者是把反共作为自己的价值论述。

就算是作政治妥协，麻烦也要卖个好价钱。陈光诚或者海外民运人士为特朗普站台换来了什么政策以及政治承诺吗？如果不论陈光诚是否为特朗普站台，特朗普依旧会维持强硬对华政策，那么陈光诚为什么要去为一个不符合自己民主自由价值的总统候选人站台呢？

还有很多反共川粉也会搞错一个问题，中共会倒台的原因只有下面的原因：中国人觉得中共倒台以后自己的生活会变得更好，或者是掌握中共权力的人觉得中共倒台对自己的生活会更好。外部的压力会给中共施政带来更多困难，让他更容易犯错，但是这不代表中共会更容易倒台，相反地反而能让中共运用自己外部势力干预的论述坐实。

假如特朗普不能展现他能拥有处理好国内政治矛盾的能力，那么他的连任只会是体现民主体制的劣根性，成为中共威权主义政治论述的一部分。回顾苏联解体的历史，苏联之所以会解体不是因为苏联在与美国的军事竞赛落败，而是苏共官僚以及苏联人民都不再相信苏联和苏共能够让他们的生活变得更好了。

6. Wessy，回应《维权律师陈光诚为特朗普站台：“功莫大焉”还是“忘恩负义”？》

如以效率论，合作伙伴首选，或许并不是与自身意识形态一致、追求共同价值之人，而是追求共同目的，暂时一同行动策略盟友，毕竟纵使肯定同类价值（如民主平权），但每个人采取通往终点之行动策略，终究不会一样。

这在自由激情的左派圈，分裂歧异、互道分手的情形，并非鲜见。价值论、效率／果论，端看个人选择，但是作为一个脚踏实地的少数份子，不管是哪一党当选，灵活弹性地保持友好，慢慢使对方在利益交换下，往自己想要的结果倾斜，可能是台湾目前在11月大选后必须要做到的。

7. blm，回应《孙小椒：乐队的夏末——京圈摇滚，与被流俗理解的五条人》

老实说，京圈摇滚的所谓的先锋实验，放眼世界，丁点儿都不实验，大家有思考过甚么叫实验吗？不是玩玩电音、maths rock 就是实验，即使立足于世界的后摇 Wang Wen，甚至极具中式味道的沼泽等也谈不上很实验性。

五条人的音乐有时更多是在颠覆音乐本身，而且章法不定，如一些风景的陈先生，三句歌词，三个语言，所蕴藏的内容、故事却如此地大，老实说，放眼国内、世界，这也是五条独有的。敢问世上有一首歌或音乐如此吗？

很多人认为重塑已很另类了，但重塑也未曾颠覆过音乐本身，因为他们仍然追求著音乐性。

8. BigBroWatching、madlex，回应《VPN、鬼机与噤声：在网络世界隐身的香港人》

BigBroWatching：香港抗争者的街头抗争是必输无疑的，所谓的“民族独立，唯一出路”更是一条死胡同。因为香港的街头抗争有一个悖论。

1989年全中国最聪明的大学生联合起来都没法改变的事情，2020年凭什么一帮学识有限，对中共运行逻辑几乎毫无把握的香港后生仔就以为自己能改变什么？难道你们意识不到这个国家更加强大了么？你们意识不到最近十年内地人民对于体制的认同感更强了么？

香港人是聪明的，他们知道他们唯一可以仪仗的就是“一国两制”体系下，中共对于港人的诉求有某种纵容，正是因为这种纵容，2003年香港人可以反对23条，香港的法庭可以允许大陆人违反计生政策在香港生出双非儿童，香港各界诉求不同，但是都可以一定程度上抵触中共的整体政策，因为这是港人眼中邓小平说好的“井水不犯河水”。

很多去年的港人和如今的台湾人可悲的一点是，中国内地的飞速发展使得中共中央的力量和支持度史无前例地强大，然而香港人和台湾人的独立身份认同也在同一时期飞快建立，这两种认同注定成为历史的尘埃。中共和善的统战政策让港人和台人错误地以为某些红线是可以被触犯的，它韬光养晦的姿态让港台分裂分子忘记了这个国家是通过炮轰英国军舰，硬扛美国联合国军建立起来的国家。

给予香港自治的前提是一个中国，如果香港年轻人以为靠意淫和撒泼打滚就可以获得独立，那么邓小平当初为何要坚持要求不惜代价让香港回归，回归来一分税不交二十年让你们独立的么？

如果说1989年刚改革开放十年的中国不怕国际制裁，那么现在的中共只会拥有更多的筹码。中国发展的速度比想像中更快，那么一国两制被实际上瓦解的速度也会更快。港独分子或者任何香港排外主义者，注定会成为某种不被祖先和后辈理解的怪胎。

madlex：楼下某人讲香港人的罪过，一是“抵触中央政策”，二是“触碰红线”，
其中不知不觉地透露了一些中共的本质，即是以追求权力为目的，而非将权力当作达到目的的手段。否则，若是具体的利益分歧，有何不能谈判？五大诉求，你讲五条我还价两条是否可以？所谓“红线”，是指本就有权进行的特首特赦，还是仿照“石棺案”即可解决的绿帽杀人事件？

香港人抗争反抗，所提独立也好，普选也好，从来都是达到目的之手段。过往英国人治理香港之时，民主不足，但以法治自由确保民生安乐。统治者亦明白，香港繁荣之基石，在于与北面邻居迥然有异之制度风俗，故并未对香港的治理多加干涉。所以香港人基于理性接受，故香港一直歌舞升平。

97之后，从利益上讲，中共想借香港赚全世界钱，打造一国两制的政治样板。但有人于王权之下“不服”，本就是触及中共根本利益。所以中共一而再地伸手⋯⋯本来一宗杀人案，台湾予以配合，过往亦有处理先例，中国就一定要来搞送中法，以宣示“自己说了算”。结果就是将香港向普通中国城市靠拢，香港人不高兴，借香港赚钱的人也不高兴。而此等宣示有何好处⋯⋯

有时候翻看2018年2019年头的电话相簿，恍如隔世。大家周末飞日本，圣诞飞欧洲，炒股炒楼，谁谁卖奢侈品做代购又赚了中国人的钱，何处又有餐厅摘星可以排队打下卡。香港人高兴，中国人也高兴。这种平静之下只有中共不高兴，因为要维护极权，于是要出手打烂所有人的“幸福”，此为根本矛盾。

最后，顺便借《KANO》电影的台词与所有香港人共勉：“因为有了危机感，所以会义无反顾的开花结果。没有退路的木瓜树，一定会结出甜美的果实。”

9. fatherfucker，回应圆桌话题《香港小学教师被指教材“散播港独”遭取消教师注册，教学的“红线”由谁定义？》

第十一个观察者：很多人搞不清言论自由教学自由和诱导式问题／隐性意识形态倾向性教学的区别和联系，如果我是民主党人，拿出一堆特朗普的黑料（确实存在）然后做出“自由讨论”的形式诱导媒体报导“特朗普为什么施政错误，说说他不该连任的理由”，这是新闻自由吗？这当然是新闻自由，但他有政治倾向性吗，他确实有，这种诱导宣传显然具有政治倾向性的。

通过以上这个简单的例子我想说明，言论自由≠不含政治色彩，言论自由≠不含政治导向。

不要把“打压言论自由”当作“教学可以有严重偏颇的政治倾向性”的政治正确挡箭牌，这种逻辑和我是黑人／性少数就可以拿我的身份作为政治正确挡箭牌，要挟获政治资本获取利益无本质区别。

narcolept：@第十一个观察者： 我同意你的观点，在假设这名教师想要诱导学生得出“港独”的结论的前提下，这样的事情是有可能的。不过文章本身还有提出一个问题是，教育局的行为并不符合规定以及没有提供途径去倾听教师本人，学校，学生和家长的想法，而且惩罚措施似乎过于严厉。当然这不是你讨论的范围了。

conniel：@第十一个观察者：这个倾向性由谁来判断？学校，家长，学生都认为教材没有支持港独，但教育局推翻学校的专业决定坚持钉牌，到底是谁的意识形态更有倾向性？

10.Kctb，回应圆桌话题《香港小学教师被指教材“散播港独”遭取消教师注册，教学的“红线”由谁定义？》

当平平白白的直述都没有容身之所，教学不能观察、认知和思考，早已和教学目标背道而驰。反问那些当年参与制订、推动教育改革，要求多元观点、批判思考的社会贤达，今天可有出来说句公道话。

当局只许官方那明显有违现实的一种论述，此案甚至是以2020年下半年的官方新“标准”去审视2019年制作的教学，打个比喻就是“用清朝的剑去斩明朝的官”，根本不合法理，只以强权欺压。民众再退，根本无处容身，持原则、明是非、讲规范、守法治的人无法不被政权袭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