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云森,中国女权运动研究者
2023年4月,“一页folio”编辑范新、青年作家宗城、编剧史航等文化界人士接连被多名女性指控性骚扰,掀起了#Metoo运动在中国文化界的又一波浪潮。距离#Metoo运动在中国开始的标志性事件——北航罗茜茜实名举报教授陈小武性骚扰,已过去五年时间有余。
2018年之后,#Metoo运动的话题从未在舆论中彻底退场,这一次主要集中在所谓的“文化圈”爆发的#Metoo浪潮,无论是引发的连锁反应,还是选择公开发声的受害者数目,都引人注目。或许还要补充,更让人感到惊异的一点是,这些被指控的公众人物以及他们背后的机构,在长久以来都保持着“女性友好”的形象,范新和其所在的一页folio,深耕人文领域,出版多本受到市场欢迎的女性主义和性别议题书籍;宗城是公开的#Metoo运动支持者,女性主义者同样是他自我认领的身份;史航也曾为《房思琪的初恋乐园》作推荐语。
五年时间里,中国大陆公众的性别意识、泛女权支持者对女权议题的理解、公共讨论平台与讨论氛围、集体行动的约束条件,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到2023年5月中旬,议题的热度已经明显下降,被最多人站出指控的史航的最后一条微博(同时也是他的置顶微博),仍否认性骚扰的存在,仅对受害者不好的感受表示礼节性的歉意。
与此前相比,女权主义者对“何为性骚扰”“权力关系中有无‘同意’”“何为性别权力结构”等问题的科普热情明显开始衰退。而另一类相关的子问题则得到了更多的关注——施害者本人的亲友同事是否有“割席”的道德义务?女权男在女权运动中到底是什么角色?以及,男性,是否还是女权团结的对象?
“割席”表态,又一个文革比喻
五年前刘瑜的评论尚且可以说是由于仓促成文、运动初期很多诉求和理念都还混乱模糊的缘故、自由派知识分子的一些思维定势才显得粗糙,五年后的文革比喻则带有一种故意的忽略和自欺。
在这一轮#Metoo浪潮中,当被指控人以礼节性的道歉或沉默慢慢等待舆论热度散去,范新的工作伙恰恰的自我免责,则遭到强烈质疑。而作为史航好友、同时也是活跃在社交媒体、综艺、播客等平台的姜思达,因为其“感受复杂”“史航对自己很好、没有性骚扰自己”“有朋友被冤枉了”等的表述,触发大量公众批评与粉丝“脱粉”,虽然姜思达后来又专门为这些言论道歉,他的最初表述还是酝酿了一场不小的舆论风暴,引发了关于“割席”与否的“论战”。表面上,姜思达像是一个被逼迫割席、逼迫表态的舆论风暴受害者。
史航女性好友、作家桑格格与姜思达类似,她在微博发言,表示等待史航的回应和解释,史航好的一面她不会抹杀,但做错了应当承担,没做则要澄清。针对桑格格的批评指责同样激烈,其中最受关注的一类指责声音是,“作为史航朋友圈中人,对于史航的为人行事真的能一无所知到如此地步?”正是这两段插曲催生了“如果鹦鹉史航是你很要好的朋友,现在这种情况你会公开表态割席吗?”
这一问题。讨论者众多,但鲜少有人明确说明“割席”具体指什么,而是笼统地借用这一意向,模糊地描述一种遭遇人际孤立和道德唾弃的境遇。同时,这一问题本身提出了一个刁钻的道德难题:“很要好的朋友”是私人关系,而公开割席则是一种发生于公开领域的行为,也是对朋友牵涉的公共事件的公开反应。公与私的矛盾,要如何处理?
姜思达与桑格格似乎完美嵌入了这个问题所描述的道德困境。他们所表达的“复杂”和“迷茫”看起来印证了,公开割席与否对一个个体来说,的确是一个难题。在许多人看来,随后涌入的大量反对批评甚至攻击的声音,自然是“逼迫”他必须公开表态,在私人感情面前不能犹豫——“哪有什么困境,大事大非面前,你必须割席!”
正是这种浮于表面的道德困境的塑造,让很多人再一次将#Metoo和文革类比。@押沙龙的发言具有一定的代表性,也收获众多支持。他认为,表态与朋友割席是一种情感上完全的割舍,判断朋友行为的是非对错则是道义的需求,情感和道义需要分开,“如果有了公义,我们就连人力一点点情感都不许保留,都要榨干剔净,那样的世界是恐怖的。”
“那样的世界”,并非一个只存在于设想中的虚指,而是指向文化大革命和它正式发生前的反右运动。它指向“人人过关、个个表态”的57年,指向那个“要求‘划清界限’”的“当年”,是阶级斗争的年代。“如果我们现在接受‘和坏人必须割席’的理论,那么我们穿越回当年,也必然会支持和阶级敌人划清界限,也必然会批判那些不肯划清界限的人”。
这样的文革比喻,自然让人联想到#Metoo最开始在中国发生时,刘瑜对#Metoo运动是大字报的评论。五年的时间过去,女性一步步理解权力关系如何隐微地在各类圈子中通过资源、地位、光环等建构起来,理解在权力作用的场域中,“婉拒”“沉默”和“逢场作戏”都是无可奈何的拒绝,理解被男权社会打造成风流、天真、真性情的言辞和小动作都可以是实质性的伤害,一边理解一遍积聚勇气推动反性骚扰的议程,为受害者提供支持和信任,她们拥有了新的思维、新的语言,新的抗争策略,但遗憾的是,在另一边,你只能看到“原地踏步”,一个文革的比喻被一用再用。
五年前刘瑜的评论尚且可以说是由于仓促成文、运动初期很多诉求和理念都还混乱模糊的缘故、自由派知识分子的一些思维定势才显得粗糙,五年后的文革比喻则带有一种故意的忽略和自欺。这一头一尾的文革比喻,其实颇令人无奈——五年来我们说了很多,五年来他们只字未听。
“文革”类比,是审查下的文字游戏
三种割席被统一概括成一种要求,而且是没有强制力的道德要求,它们或许体现了诉求提出者激进的道德表达,但也仅仅停留在激进的道德表达。
文革比喻是一个借助审查下的中文世界的讨论禁区展开的文字游戏。割席这个概念本就模糊,且不说并不是所有的#Metoo参与者和推动者都要求亲友割席,它的具体所指,在每一个人那里也都是不同的。有些人的诉求是,要求与被指控者有密切合作和业务往来的机构拒绝未来的合作、或重新评价曾经的合作,如史航曾为《房思琪的失恋乐园》一书写推荐语,出版社最后决定在电子版和再版中将推荐语撤下,这一类割席的争议相对较小。
即使在私人关系中的割席诉求,也可以包含多个维度,例如,被指控人的亲友不宜公开表示支持,以其好伴侣、好朋友、好家长的人生侧面,遮蔽其其他方面的道德错误,或抵消给他人带来的伤害。事实上,这种割席诉求是公众人物爆出负面新闻时舆论广泛接受的诉求。比如,在蒋劲夫家暴案中,提出蒋劲夫是“阳光大男孩”的明星好友都被公众广泛批评,甚至“阳光大男孩”这一说法本身,也演变成了一个对家暴者的讽刺用语。
割席也可能是要求亲友不再和被指控人有业务、生意、事业等方面的往来,这类割席诉求与机构割席诉求类似,尤其在文化圈子中,很多涉及利益、资源、名望的合作存在于私人之间,这一类割席诉求的本质是希望同一个圈层内部,不再给予被指控者那些得以施展权力、实施隐蔽性骚扰的资源和平台,这也包含着一种将削弱对方资源人脉作为一种社会性惩罚的朴素想法。史航事件中,与其有合作关系的出版社、综艺节目被要求如是割席,这种要求自然也适用于这些机构和节目的负责人,以及那些与史航有直接合作关系的文化界公众人物身上。
割席同样可以指要求亲友保持彻底的沉默,这种沉默不仅要求亲友不去主动提供辩护或者被指控人多面的人生,还要求亲友不要将舆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去讲述自己的纠结情感和负面情绪。显然,姜思达所遭遇的批评和压力正属于这一类。对于大部分听众和姜思达的粉丝而言,他们并非先发制人要求姜思达主动绝交,而是不满姜思达在一个不恰当的时机把自己放在聚光灯下,让注意力还主要集中在为20多位女生讨公道的旁观者来理解自己的感受,不满在史航事件中人证物证俱在的情况下,攀扯自己的好友的冤屈。这种倾诉自己故事的急迫,显出一种带有强烈冒犯意味的自恋,同时也因为姜思达本人带有一些对男权社会的离经叛道,曾经维护他“出格”行为的粉丝,更会感到一种背叛。
割席诉求可能还可以继续分类,但如同文革比喻中所描述的那样“人人表态”“人人过关”,彻底抛弃私人情感互动,使被指控者陷入彻底的社会性、政治性死亡,连亲友探监都不被允许的割席是最极端的诉求。而且,这种极端割席与上面所列出的三种割席不同,是具有强制性和政治权力支持的。以文革作比,不仅是一个错误的滑坡逻辑,甚至这个滑坡本身都不那么光滑。上面所讨论的三种割席被统一概括成一种要求,而且是没有强制力的道德要求,它们或许体现了诉求提出者激进的道德表达,但也仅仅停留在激进的道德表达。
你当然可以说这种激进本身也对史航的亲友带来了具体的压力和精神损失,但是一个生存于社会关系和人际关系中的个体,是否有权利在与之相关的、争议巨大的公共事件中彻底免于舆论的纷扰(包括过度的指责)呢?假设我们认同这种权利的存在,那么对这种权利的救济方式是彻底禁绝舆论纷扰,还是只要允许本人和他人为之辩护就可以呢?
现实恰恰可以佐证非强制的道德要求的力量也不过如此,远远无法动员起一场针对被指控者的社会性死亡。到目前为止,范新和宗城在发布了公开道歉声明后舆论渐渐平复,史航置顶的否认性骚扰微博也没有遭到更进一步的诘问。5月5日,澎湃发布新闻《最新!多家机构不再与史航合作》,看似史航曾经的资源和平台潮水一般离他远去,但其实,这个“多家机构”仅仅包含单向街、鼓楼西剧场、磨铁图书和《新周刊》四家而已。而这样的现实,实在让“人人表态、人人过关”的比喻更显得无比错位。
事实上,这样的错误类比是一种故意为之。押沙龙等比喻者并非不理解二者具有的不可比性,而是深知文革和反右等话题属于简体中文世界的讨论禁区,公开讨论只能极度隐晦,否则等待讨论者的至少是或禁言或炸号的“互联网死亡”。谁、以何种手段、在多大范围内要求了割席表态是区分二者的关键,但直接回答这些问题则是一脚踩中了陷阱中的捕兽夹。
文革比喻的错位和拙劣并非难以察觉,五年以来,#Metoo运动在中国顶住各种压力不断地推进说理、澄清误解,押沙龙们作为活跃在媒体与公共文化中的参与者不可能无知无觉,借助讨论的禁区来迫使对方沉默、以文革这一能够唤起几乎整个社会负面情感的符号性语言来污名化#Metoo参与者和支持者,是清楚掌握了赢得辩论的捷径。
男性世界和女性世界:你的“问题”,是我的“困境”
个体的男性和个体的女性在具体的问题上可能有重大分歧,也可能达成共识,但是在同一个性别权力结构下,男性的处境和女性的处境是本质上的不同。
事实上,把上文提到的一系列争议统称为一场“辩论”或者一场对“割席表态”问题的“讨论”,在很多女权主义者看来,是非常奇怪的说辞。
女权主义者一次次站出来为性别议题发声,她们的动机并不是探索性的:这是她们身处的女性共同体所遭遇的共同困境、是她们日常生活中确实会遭遇的危险和伤害、是她们想要拉住其他女性不滑落下去的深渊。她们站出来,但不会觉得这是一场有输有赢的辩论,更不会觉得这是一个有真理可待追寻的道德哲学问题。困境还是问题(situation or question),这两个措辞在中文中往往有非常相近的意思,但是,这两种看待争议的视角其实有着巨大的差异。
甚至可以说,是否需要和被爆有性骚扰前科的好友割席,几乎是一个专属于男性的问题。正因为男性友人大概率不会成为性骚扰的猎物、也看不到私人交往朋友对待女性油腻过界的一面,才有了割席与否的犹豫,才有了区分“朋友在别人那里”和“朋友在我面前”的空间。对于女性友人而言,割席甚至不是一个选项,因为没有选择的余地:同为女性,曾经的好友在当下已经变成了一种潜在的危险和不安的源头。
有人会反对说,这种性别划分是否过于绝对?毕竟,桑格格本人也是女性,这并不意味着女性就一定没有选择的余地、或者一定会把受到指控的男性友人视作一种危险,同时,这也意味着所有人——包括女性在内,都有不公开表态割席的权利。
诚然,我们会发现,每一个性别议题与相关事件成为热点之后,人们的观点并不是严格按照性别划分的。个体之间观念和行为选择的差异,永远是巨大的,也是自然的。但女权主义者在推动#Metoo运动的过程中,始终强调社会结构在性骚扰等问题中发挥的作用,也强调改变的本质必须是结构的改变。个体的男性和个体的女性在具体的问题上可能有重大分歧,也可能达成共识,但是在同一个性别权力结构下,男性的处境和女性的处境是本质上的不同。桑格格这样的女性,即使自愿保留她和史航的友谊,也不意味着她处于那个更为轻松的男性世界。
正是这种本质上的差异,让男性——无论其自己的观点和立场为何,更容易将性别议题中的种种争议抽象成一个个问题。除了提问亲友是否应当公开割席,他们也提问反对性骚扰运动中是否应当使用相貌羞辱的策略,镜像羞辱男性是否是一种“必要的恶”,教男性主动打开房门交流等避免性骚扰指控的小技巧是不是在迎合保守主义……
这些问题并非不是问题:通过普遍性的道德准则、依赖那些我们共同珍视的道德价值去推理,当然是可以找到答案的。可是,提问“性别羞辱是对的吗”,提问“男性‘洁身自好’是一种保守行为吗”,再把这些问题丢给在另一个世界里相貌和身体被时刻凝视和评分的女性,丢给在另一个世界里一言一行都被放在显微镜下审视、稍有不慎就谣言加身的人,强行弱化二者差异、把问题抛给受害者、并美化为“我们一起探讨问题”,这何尝不是一种“无知之恶”。
团结还是放弃,#Metoo运动策略转变的暗线
这篇长文回应是一篇不合格的辩词,正如它的作者坦承、它的批评者攻击的那样的——“没有证据”。但它恰恰不需要是一个合格的辩词,因为它所预设的听众和读者中,早已不包括那些等待着理论投喂的看客、等待着网络升堂自己做法官的帮闲、等待着咬文嚼字再一一拆解反驳的“对方辩友”。
困境vs问题的视角差异背后的另一层原因,是#Metoo等女权运动背后策略的转变。
由于女权运动本身是高度去中心化的,并不存在一个统一制定策略、调整策略的中心,因此,如果观察具体行动者的行为模式,策略仍然是富有多样性的。但一个重要的趋势是,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接受女权主义并加入其中,包括#Metoo运动在内的女权运动的“科普”色彩慢慢变淡,运动中人渐渐减少或者放弃了对运动潜在反对者和旁观者的科普和劝说,相比于主动争取潜在反对者和旁观者的理解、和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更多的努力放在了对性别问题的受害者的直接声援和帮助上,以及对自身理念和目标的直接宣告。
一个典型的事例是,史航事件的控诉者和受害人之一,小默的长文回应。在这篇回应里,小默除了对自己的经历和心态的细节讲述,还做出了很多直接宣告。比如,“这是一篇没有痕迹证据,也不会提供文字证据的小作文。我们几十个,是人证”,“看到这里仍在指示‘那你报警啊’的人,我很怀疑你们到底为什么看到这里,这篇文章不适合你的。”,“六子不会再剖开肚皮,让别人去数有几碗粉了”,以及直接对史航喊话的结尾“你以为来日还是你的时代吗?”
事实上,这篇长文回应是一篇不合格的辩词,正如它的作者坦承、它的批评者攻击的那样的——“没有证据”。但它恰恰不需要是一个合格的辩词,因为它所预设的听众和读者中,早已不包括那些等待着理论投喂的看客、等待着网络升堂自己做法官的帮闲、等待着咬文嚼字再一一拆解反驳的“对方辩友”。这篇回应的力量恰恰就蕴藏在它对自证清白的坚定拒绝,而转向“girls help girls”。小默们不再费力争取乐于辩论、乐于讨论问题、乐于探寻问题答案的男性的同情理解和理性的说服,潜意识里她们发现了更值得争取的东西是相同境遇的人之间真正的联结。
从女权主义的各种理论开始在公众舆论中引起注意,到#Metoo等女权运动在公共空间中展开,在至少十余年的时间里,女权主义者,尤其是年轻一代,已经做了大量的理论科普、鼓励共情理解、自我证明的工作。早期的女权理论科普中还经常提及男性同样是父权制的受害者,例如性别刻板印象、特定的性别分工、父权社会对男性气质的无理要求、以及家庭中直观可见的大家长的权力都会直接伤害到具体的男性。
女权主义者们也曾长期努力通过讲过自身经历和心理感受,期待更多的普通男性可以理解女性生活中那些被男性忽略的艰难、危险、压力,在这种努力下,男性的女权主义者在女权社群中往往也会自带一些光环。但时间不幸证明,这样的努力同样收获大量失望。
因此,越来越多的女权主义者在强调,男性注定无法真正地共情理解女性的处境和受到的伤害,“男性女权主义者”被更具负面意味的“女权男”标签取代,其含义从“可以团结的宝贵战友”,逐渐退化成“另有所图伪君子”。
这种悄然发生的策略变化,是一个顽固的性别权力结构下的女权运动所要遭遇的必然。
这种策略既谈不上形同保守主义的性别的隔离,甚至也说不上是放弃团结男性。它只是通过不再把男性群体作为主要的说理目标、不再把奋力自证作为主要方法,自然地筛选真诚的同路人。
首先,女性发现,对大部分男性而言,接受性别结构分配给他们的性别特权与红利是一个“顺流而下”的轻松选择,并不需要特别费力,职场、社交、育儿等领域自然会分配给他们那个更容易也更有利的角色,优先录取的男性候选人、交杯换盏间“过界玩笑”的听众、仅仅因为性别就被预设的知识权威、轻易即可达标的好爸爸⋯⋯抵御这种顺流而下的诱惑并有所作为是困难的,而愿意去承担这种困难的男性,极大概率也并不需要一次特别为他准备的女权理论科普去推一把,他们的性别意识也绝不会是在认识到自己也是男权社会受害者的之后才骤然觉醒。
其次,这种策略变化同时克服了过往策略中女性女权主义者们常常忽视的一种风险:进步话语是可以被学习掌握,也是可以被滥用的,一个人熟练地使用进步话语与他安然享受自己所批判的特权之间可以毫无矛盾。声称“男性也是父权制受害者”,可以为自己的情感背叛开脱,因为“父权制的婚姻剥夺了我的自由”。甚至“男性无法从自身体验出发理解女性困境”这一句看似有些武断的批评,也可以应承下来为自己进行道德免责——既然注定无法理解,那也就不必去理解,基于这种不理解的冒犯发言和男性视角,自然也必须得到原谅。
正因如此,“放弃”男性的运动策略并没有它乍看起来那样令人忧虑。这种策略既谈不上形同保守主义的性别的隔离,甚至也说不上是放弃团结男性。它只是通过不再把男性群体作为主要的说理目标、不再把奋力自证作为主要方法,自然地筛选真诚的同路人。#Metoo的前路即使还有诸多危险和不确定性,至少参与者和支持者们将注意力和关心都渐渐收拢到了自己身上。当然,这种注意力的收拢和转移也可能进一步引发男性群体的焦虑,向行动者质问为何不再扩大团结?为何走向更“厌男”的策略?为何运动越发窄化、只玩“身份政治”?
其实,问题的答案很简单,这种注意力焦虑是处于男性境遇中的群体的自身议题,需要他们通过自身的思考和努力去解决:不要只问女权主义还能为你做些什么,问问自己过去五年做了什么。
我和“神圣午睡”老师在争什么?-押沙龙的财新博客-财新网
https://yashalong.blog.caixin.com/archives/267297
己所不能,勿求于人——由押沙龙与神圣午睡的争吵想到的
https://finance.sina.cn/cj/2023-05-10/detail-imythsmv0283389.d.html
性別話題的炒作,metoo就是造成性別對立的話題,在韓國已然是這樣了,還想弄到全全世界,越來越誇張,性騷擾肯定有,但不全都是,所以要搞清楚並分析原因,男女平等是正確的,但不要把男性一窩端,否則又是另一種對立,記得有一個名人說過,真理過了後只要在多走一小步,仿佛是向同一方向的,那便会变成错误
更正:更準確的比喻是女性中的女性主義者和男性中的「不支持女性主義者」。
@cyberjasmine 首先,香港的自由派和中共(包括黨員和支持者)這兩個標籤本身就帶有政治價值的判斷。用來比喻男性和女性非常錯誤,更準確的比喻是女性中的女性主義者和男性中的反女性主義者。而香港的自由派在雨傘運動前也沒有放棄團結中國的自由派和持異議者,從黃雀行動到回歸後雖然「河水不犯井水」,但依然為勞權人士,異議作家,維權律師發聲直至2014年-16年後港獨思潮興起才漸漸減少。而當中的改變伴隨著民主派輿論空間的日漸收窄與打壓,雙方政治能量的巨大差距。
兩者在輿論場上遭遇的壓力並非同日而語。現在微信公眾號上有很多關於女性主義的文章影片和討論(儘管遇到很多國家的限制)。但是空間一定是比自由派強得多。甚至有女權主義者被稱為的粉紅女權,但我從來沒聽說過誰是「粉紅自由派」或者是「粉紅自由主義者」。更無論香港自由派相比於中共同路人之間巨大的人口數量差異。如果女權主義者是自比香港自由派,我覺得是太低估自己的空間,能量和可能性。也是我非常反對這篇文章的原因。如果說因為幾位支持女權主義的男性被發現涉入性騷擾女性再加上男性現在無法跟女性所以女性主義運動就要採取放棄男性的策略。那麼香港的民主派除了那麼多叛徒(甚至港獨派別都有)是不是也應該早早放棄爭取非民主派支持者的選票,然後圍爐取暖,讓中共政權的受害者縮在一角圍爐取暖互相療傷呢?最起碼在2020年前的香港自由派沒有這麼做,導致這個情況的原因也不是因為出了叛徒,而是國家機器前所未有的打壓。中國女性主義的空間絕沒有香港民主派壓得這麼小。
最後一段的問題是在模仿甘迺迪當年演說之問,然而當年甘迺迪說的是愛國主義,愛國主義作為在社會上流行的思潮本身就有100左右的歷史。在70年代嬉皮士風潮之前就是民主國家的某種政治正確,深深嵌入教育系統和政治宣傳上。當愛國主義被換為女性主義時,在中國政治與社會的大背景下,很多人(不論男女)都會對這個問題感到不明所以(我還欠你了?欠你什麼了?)在他/她們心中取而代之的是佔據優勢的傳統男權社會觀念下對於運動的誤解,抹黑。這篇文章是認為女性主義在中國是一種似乎是默認(default)的思想價值以致政治正確,然而現實並非如此。中國的女性對此感到憤恨以致心灰意冷這都很正常,但我並不認為放棄是一種有效的策略。
@cyberjasmine 我今天才看到你的留言,我想回應一下你的意見。我之所以會用「怨婦」的說法是因為我認為這篇文章體現了中國女權主義運動對於現實的錯判和莫名的期待,作出情緒化的反應。只是在抱怨現實的不公而不去努力地去改變現實。我不認為「怨婦」需要為其狀態負上道德責任。正如張愛玲筆下的曹七巧,作為一個怨婦,她是封建傳統禮教和男權社會的受害者,不能因她對他人的傷害而忽略了背後的壓迫和權力結構。就現實社會而言,一對夫妻離婚後可以一別兩寬,死生不復相見,要是有一方還來糾纏而申請保護令。但是作為一種性別,男性和女性能在社會上徹底區隔嗎?你上班會遇到男同事男上司,地鐵會遇到男乘客,社交媒體上的照片文章會有男閲者。所謂的離婚說似乎是在講女性可以不理會男性的感受,然而這並不能斬斷男性與女性之間的互動與政治上,權力上的關係。這篇文似乎也在鼓吹一種思考,那就是男性無法根本地共情女性,所以女性爭取男性支持女權主義是不值得的,低效率的,甚至有風險的。然而現實上女性也會背叛女權主義,從古到今不乏女性基於自己的利益跟男性走在一起壓迫女性的例子。就算是現在也有kol打著女性主義的旗號賣課教女性如何物化自己在婚姻中獲得更大利益。僅僅以性別論之去否認男性和女性對於一些普世價值的共同追求對於兩性而言都很不公平。男性自不必說,而呼籲放棄男性,似乎代表以女性的智慧無法分辨她人,包括男女在內,誰在支持她們,誰在背叛她們。我認為這是不符合事實的。
@QCWM,讀到你留言,我有些困惑如何覆你(聽落似諷刺,但是真心話)……認真地回覆,我的文革知識,全是2014年前的香港中史教育和自己睇書。
大體而言,對歷史知識,我傾向不用「搜索引擎」,因為知識鏈零碎和不精確。書的話,會比較整合和有條理。我覺得自己所寫的,算偏向常識,和無甚麼爭議……當然,好少人會將「去中心化」和文革放在一起講。進一步講,用不同定義談「去中心化」,可以話毛澤東「是」文革的「中心」。
你直接答我『「文革」的中心(化)是甚麼?』,會更有效反駁我。同時,我比較容易回覆你。
文革有中心嗎這種話真是讓人笑掉大牙。提出這個問題人建議去補習一下歷史。都這個年代了,能上端不要說不會用搜索引擎,先做做功課再來發表意見不難吧。
@WesliaWang 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
我最近跟我老婆几乎有一场跟文章写的思路几乎一致的探讨(后面演变为吵架),读完似乎有些理解但其实也很多不理解(要跳起来说两句那种感觉)
但翻完大家的评论之后,转念一想,是不是这种要跳起来说谈论两句,而不愿意选择“聆听并沉默”,不能承认“这场社会运动里你的角色并不重要”,不愿承认自己在某些领域并不存在价值,这一系列想法的动机,正是来源于男性权利的惯性,
是不是女性在很多体验都是与次类似:被迫要想现在的我一样保持沉默和聆听,你的意见和想法并没有什么声量和意义,简单粗暴来说就是“你不重要”
(并没有什么道理要说,也没有要表示自己是否是“值得争取的男性”,仅仅是分享一下思路)
//文革类型的暴政叙事之后对去中心化运动一点想象力都没有//
……但文革有中心(黨)領導嗎?林彪是中心?還是四人幫是中心?話說,文革都極之「去中心化」……一群文盲高舉毛澤東的紅旗(有毛澤東認可),去實行暴政(中國metoo會不會成為暴政,言之尚早)。
不以男性为主要争取对象并不是和男性彻底分割(文章末尾也提到了这一点),只能说有的人习惯了文革类型的暴政叙事之后对去中心化运动一点想象力都没有……
EricChan的一系列发言实在是非常奇怪,似乎是在控诉女权主义者为什么躺平放弃争取他这珍贵的男性一票?最简单的理由:因为你不重要,因为这场运动并不关于你。女权运动是为了支持和帮助女性。
我对于“怨妇”这个词的使用感觉不太舒服,“怨妇”展示了一个被婚姻束缚却被迫忍受、丈夫背叛却没有勇气离开、只能终日抱怨生活的疯癫女性形象(跟“阁楼上的疯女人”很像)。可是女权主义者放弃说服男性做的事情恰恰相反:既然过不下去,那就离婚算了,一别两宽。
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决绝地追求更美好生活的运动策略转折会被描述成“怨妇”。
如果按照定义的话,他的表现反倒像个被抛弃的“怨妇”。
我不是女权运动的组织者(甚至也算不上参与者,我在民主国家也没参与过女权组织),对于女权主义被多少人接受、能传播到多广毫无兴趣。我只是很庆幸,作为一个处于困境的性别,能接触到女权主义的学说。女权主义为我日常遇到的很多“不舒服”的事情(容貌焦虑、身材焦虑、男性凝视、性骚扰、婚恋困境等等)提供了解释,原来我不是孤独的,原来我感觉不适不是因为我“太敏感”。这些论述和叙事给了我很多力量。
EricChan所谈的“一个希望普及到全世界全人类的政治运动”,是我无法完全同意的前提。女权主义能被全人类认同,当然很好;但是我支持、传播女权主义思想或者论述的初衷,仅仅是进行自我疗愈,以及通过传播告诉我身边的女性朋友 – “我们共同遭受的那些不公是不正确的,我们不需要忍受,你不是孤单的。” 关于是否团结男性这个议题,真的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如果女权主义是一场“政治运动”,那么我的政治就是我这个个体 – 这也呼应作者所言的“女权主义运动本身就是高度去中心化的”。
中国女权主义运动收缩到围炉取暖,起码减少了很多损耗,努力帮助女性、教育女性,不需要再不断自证、不需要再“剖开肚子找二两凉粉”、也不要担心被女权男“背刺”。我们很多时候都自顾不暇吧。
女权运动一定要团结男性,切合实际吗?打个不恰当的比喻,香港自由派一定要去团结中共,切合实际吗?
// 事實上,這樣的錯誤類比是一種故意為之。押沙龍等比喻者並非不理解二者具有的不可比性,而是深知文革和反右等話題屬於簡體中文世界的討論禁區,公開討論只能極度隱晦,否則等待討論者的至少是或禁言或炸號的「互聯網死亡」。誰、以何種手段、在多大範圍內要求了割席表態是區分二者的關鍵,但直接回答這些問題則是一腳踩中了陷阱中的捕獸夾。//
雖然作者話是「捕獸夾」,但「自由派」(我不認為自己是自由派)評價中國女權行為似「文革」,是幾捉到本質。
講真,現在中國女權的行為,真是令我聯想到《最後的貴族》的內容。站在道德高地,向「敵人」往死裏打。
而「敵人」,比如章伯鈞,在中國社會主義立場中,真的是「敵人」。但在局外人(比如惡萬的資本主義的香港人)看,就覺得很「微妙」。
史航大概不是無辜,但繼續這種行為,一定會誤殺良民。而下手的人,才不會有甚麼道歉、甚麼平反。
无需证据只玩共情,这种脆弱的说服力聚合体再反转几次之后也只能被kol们利用完扔掉罢了……对此抱有幻想真的是想象的过于美好
令人畅快淋漓的一场对于“将割席需求暗比文革”的反驳文,说出了我内心深处感到别扭却不知道@押沙龙错在哪里的原因!同时文章简要梳理了五年来女权主义者的策略转变,也道出了从“自证清白”到“不再争取男性、看客、反驳者”的理解的转变,既是一种无法摧毁结构的被动选择,但也是越来越多女性已经觉醒、无需所谓证据也能共情互助的一种体现。真是值得珍藏的一篇评论!
对国内的现状总结得非常好,感谢
導演剪輯版的「男性如果真的支持女權議題,那麽請閉嘴,好好聆聽」。期望既得利益者自我反省、内部瓦解,向來是(自詡)知識分子專屬的天真。
此篇既可以是关于事实的叙述,也可以是一篇宣言:当下已是必须(应该)做出政治选择的时刻了。
想了想下面讲的这句话还是太绝对了👇🏻在此抱歉。
简单一句话:中国男人连“大爹”都不敢反,没有团结的必要
亲友真的只要不出来说“xx对我挺好的”就够了,和性骚扰惯犯做朋友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但是为行性骚扰惯犯说好话就是纯粹和恶站在同一边了吧。
我覺得就現狀而言,需要承認的一點是,男性和女性的經驗就是不太可能相同的,這不一定全是社會結構的結果,或許亦有人種學和生理結構上的成分,所以其實男女之間最根本的差異也許就和物種差異一樣,這些生來的差異又在歷史所形成的分工磁場之中積累成為社會性的不平等,這樣的結構也許深入到了人類活動的方方面面,靠區區幾年十幾年的言說與「道理」是難以克服的。同時,這也意味著那些話語本身就和其他所有物質之上的結構一樣是可以被學習的,那些看似女性友好的男性也就不過更熟練於某種技術罷了。然而,這些技術本身對於男性除了用於取悅某一特定的女性之外,在社會上是與無根的浮木沒有區別的,因為儘管它們道出了女性廣泛的困境,甚至很多人都深感共鳴,但現存的人與人的交互模式,比如和異性來往的心理預期和經濟互動習慣等歷史形成的結構,它們畢竟不是按照這些理論的圖樣形成的,女權主義者覺得團結男性太慢而且成果不大,可能正是因為目標對象太過龐大。要這種運動真的能夠產生結構上的變化,那它就要成為一種長久可以持續運行的力量,就如同它那些古老的對手們一樣,或許至少需要數代人才能刻進所有人的肉體之中。所以「放不放棄」男性可能其實是個偽命題,因為這本就不是一代人能完成甚至控制方向的事業,過程根本不由某幾個甚至幾群人的主觀意志為轉移的。另外我的個人觀點,相對於#Metoo背後的社會問題,撬動兩性結構性不平等的真正動力其實是來自於越來越流動的性別,或許真正能終結性侵和性騷擾這些「現象」的也許不會是男性真的「學會了」理解女性的視角,而是有天異性戀霸權全面終結了,男性氣質和女性氣質都變成無關緊要的事了,那樣那些導致兩性不平等權力的基礎就會隨之而消散。但這也許是比在中國做到和發達國家一樣最基本和表面的兩性平等更遠的事情。
我说句实话,大多数男性和那些被爆的名人根本不认识,自然也谈不上什么割席——因为本来就没和那些人坐在一张席子上。
再说没有对女权理论学习过的芸芸大众,本来对女权就没什么概念,甚至看那些微博女权kol们天天扩大到“国男如何如何”,很多时候基础盘对女权就是有反感的,而且女权圈子很闭塞,小圈子里还时不时自己斗起来,着实难看。纵然有男性知识分子研究女权理论,也偏向于在象牙塔著书立作,也不愿意去参合这种圈子——在这种前提下,还不愿意承认中国女权圈的排他性,做出“愿意邀请男性加入研讨”的样子,不觉得虚伪吗?还不如直接说出来恐男厌男来的诚实些。
当然放弃说理带来的结果其实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因为既然国内的女权追求的是加剧对立,那么她们口中的“下头男”“普信男”的基本盘偏向右倾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这是基本常识。
再说小作文问题,既然作者都点出了小作文的本质不是辩论摆证据,而变成纯粹的ghg这种情感表达,那最好也能说明下这种超脱于法律证例体系之外的东西的说服力到底依存于什么而存在?难道是看写的够不够深情吗?要是按照这样,那ChatGPT可能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女权大师。小作文最大的问题就是,它可以施加到任何男性头上,而不需要付出任何实际的成本,成与败只看“信”的人多不多,那么请问我是回到中世纪了吗?这种宗教审判式的举证方式、这种回退到古罗马成文法诞生之前逻辑方式被标榜“先进”的女权主义者普遍使用,能不能称为先进,实在是令人存疑。
其實我看完有點困惑,在我看來受害者或是女性的支持網絡,是女性主義運動最基本的部分(還是我認知有誤?),為什麼在文裡看起來,反而變得有點反過來?
文章倒数第二段已经明确预测了有些人或许会产生的质问和焦虑,再往上几段也阐明了策略变化过程和原因,这变化或许是暂时的也或许不是,有些人的问题真的会让人怀疑是否读完了文章。
「對男性,是團結還是放棄」標題本身就是赤裸的性別歧視。也許在中國的社會背景下有其意義,但將Metoo中的受害者和加害者簡單劃分為女性和男性真的有助於公眾做更深入的探討嗎?所謂的「女權運動」,應該是所有人一起對抗父權體制的壓迫。壓迫者是父權體制,而不是所有男性。支持父權體制壓迫的女性至今也不少見,我不認為走更極端的兩性劃分除了宣洩怒氣之外有更大意義。
我是女性。
@EricChan 哦那我理解了,就还是觉得你才是大多数呗,哈哈这世界没你简直成不了事,不“团结”你的“团结”简直不配称为“团结”。
@Kroujurou 我刷的存在感又不是在刷你們心中的存在感😂。 如果你真的覺得我是在刷存在感,那麼最好的應對方式就是不要理我就是了😬。反倒是你們罵我越厲害 我就更能刷存在感不是嗎?🤔️如果你們覺得你們才是社會上的大多數,只要團結起來振臂一呼,女權主義的理想世界就馬上實現,那你們還等什麼呢?🤔️
@EricChan 你肯定是要被放弃的呀,这还用问吗?这个问题不会还有疑惑吧?我疑惑的是你都认识到自己被放弃了怎么还来评论区跳脚刷存在感?不甘心被放弃吗?可你已经被放弃了呀……还是你想抗议被放弃这件事?而且为什么要预见其他男人跟你一不一样啊?你是地表最有代表性的男人吗?(没有想要反问你,纯纯好奇)
而且我非常不懂,為什麼一個希望普及化,推廣至全世界全人類的政治運動,會為自己的思想和理論只有一部分人,甚至只是一小部分人能理解和讀懂而感到自豪🤔️。
@Kuoujurou 是的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那你能咋地吧😅 反正按照這個文章的說法,中國女權主義運動就應該放棄說服男性,呼籲男性加入女權主義運動不是嗎?那像我一樣「熱衷於暴露自己不懂女性主義的人」越來越多不是很可以預見的嗎?🤔️
@Akiraa 然而文中的團結指的是縮在一角圍爐取暖,不提出證據 不去嘗試論證,更不去嘗試說服,以一種菁英主義的高傲去俯視所有「不支持不理解女性主義」的人,這樣的聲音離開了同溫層以後能有多大呢?就算是大,也只是會惹來更大的反撲而已,這篇文章題目在我看來就像是被男人欺騙感情了以後,高呼「男人沒有一個是信得過」的怨婦而已。
我时常疑惑:为什么总有这么多男性热衷于暴露、展示自己读不懂女性主义文章。现在觉得这种理直气壮的无知又何尝不是一种性别霸权。
@EricChan, 女性的團結就是爭取女性利益的一種方式,相對於說服男性,團結是更有力且更有效的的方式。世界上哪場運動不是這樣呢?工人階級也嘗試說服資本,但有效嗎?很少有人願意只因言語就渡讓權力。同時,我們並不是少數群體,成為女性是一種處境,是被不公對待的一種處境。當我們團結起來發出的聲音會比任何聲音都要大,他們不得不聽見。
簡而言之,這篇文章更像是一篇:「去你媽的,愛咋咋地吧」式的,中國me too運動,又或是中國女權主義運動的躺平宣言。當然面對強大的社會慣性和嚴密的國家機器,會有這樣的感受和行動是可以理解的並且非常正常的,但是就結果而言,這樣做收效甚微而已。
「不要只問女權主義還能為你做些什麼,問問自己過去五年做了什麼。」
這句話其實跟前文是有一個邏輯上的矛盾的。加入我們把「你」用「男性」來代替,我們可以發現,女權主義的科普和宣傳是在爭取消解當下男性主導社會給男性帶來的優勢的。而男權主義社會對男性帶來的壓迫,在這篇文章所認為的,不再需要主動向所有男性在內的非女權主義者啟蒙。在沒有被宣傳啟蒙女權主義如何解放他們身上壓迫的男性看來,女權主義是為他們做什麼?還是在威脅他們的利益,為他們製造困擾的麻煩。
「問問自己過去五年做了什麼。」我對這句話的理解是不論男性還是女性,每個人生來就帶有「支持女權主義」這個使命。正如「愛國主義者」認為「你是x國人,你就要熱愛x國」一樣。但邏輯上的問題在於,不經過宣傳或者是啟蒙,人很難自發地覺醒,認同一套理念(包括女權主義在內)。正如其他很多女權主義者都曾分享過自己如何被女權主義宣傳啟蒙的經歷一般。這種詰問讓很多不了解,不理解女權主義的人看來就像是有人無緣無故地告訴你說你欠了他三五百萬,只能是被當作瘋子和電信詐騙看待吧。
「小默們不再費力爭取樂於辯論、樂於討論問題、樂於探尋問題答案的男性的同情理解和理性的說服,潛意識裏她們發現了更值得爭取的東西是相同境遇的人之間真正的聯結。」
如果女性認為自己在當下的社會仍舊處於一個弱勢且少數的地位,那麼這句話的意思是否可以理解為放棄爭取社會中的大多數,反而同溫層內的圍爐取暖顯得更有價值?相同的境遇是指有過被性侵經歷的女性,還是有過被性侵經歷但卻無法被理解的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