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民英国后,她们从职业女性变成全职妈妈

“每天七点,起床,帮小朋友做早餐、装水壶、扎头发,八点多出门;回来酒店,我吃早餐,帮老公做早餐;十点,清理厨房...
伦敦海德公园的日落时分,多个家庭在草地上悠闲喂雀。图:Getty Images

这篇报道是“专题记者成长计划”第二期的成果。2024年,端传媒推出“专题记者成长计划”,希望能够找到仍在尽力坚持华文报道的青年记者,为他们提供专业支持,共同维系深度报道的行业生态。在众多申请者中,我们最终选择了十位记者,进入三个专题组。为期半年的时间里,我们的编辑陪伴入选记者开启并完成深度报导的稿件,今天这篇报道来自香港报道组的孙乐欣。

“专题记者成长计划”第三期亦已开放申请。

“每天七点,起床,帮小朋友做早餐、装水壶、扎头发,八点多出门;回来酒店,我吃早餐,帮老公做早餐;十点,清理厨房,看看下午晚上吃什么,把肉拿出来解冻,洗洗切切,扫地抹桌子,还有去银行、打电话给保险公司之类;十一点,开始煮午餐,和老公吃;十二至三点,洗衣服,做一半的晚餐,把米放进电饭煲,调好时间;四点,接小朋友放学,送他们去课后活动;七点吃饭,赶他们睡觉;九点后,收拾好厨房,洗澡,到我睡觉。

这是我的一天。

今天麻烦你出来了。我先生是在家工作,电话访问,他就会听到我讲什么。我把他放下,自己出来,就可以最自由最舒服地说了。

现在做了全职妈妈,每天就是不断地做湿湿碎(零碎)的事。帮女儿的裙子缝上钮扣,补一下穿了洞的袜子,买回来的肉分装冷冻。湿湿碎碎的,湿碎到别人问我今天做了什么,我明明忙了一整天,却说不出自己在做什么。

我以前工作时,好像厉害点 - 你有纸巾吗……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那么激动。”

我访问了四个“没有”工作的女性。她们曾经在香港全职上班,工时超过朝九晚五,后来与丈夫小孩移民英国,突然拿起锅铲扫把,成为全职家庭主妇。她们不再“工作”,但担起一份工时更长、没有薪金的职责。移民以后,“妈妈”的工作和意义,到底是什么?

我好像没那么厉害了

2021年,Catherine一家四口来英国,带一对今年八岁的龙凤胎。她原本在香港从事人事管理,是典型的在职妈妈--每天在办公室对著电脑赶死线,整天加班,家里一切靠外佣。

她形容,移民后决定不工作,是“有选择和没选择之间”。

没选择的是,英国育儿真的太贵。有别于香港,英国没有输入外籍家佣的政策,五岁以前的学前教育亦非强制。为了协助在职父母育儿,政府为所有三至四岁的儿童在学年内,提供每星期15小时的免费“幼儿园”时数,今年九月将延长至每星期30小时,此福利也适用于BNO移民。然而,由于不少市政府资源不足,轮候时间平均八个月,甚至长达三年,部分地区更无法提供免费育儿服务。此外,若父母无法在三至四点下班接小孩,便要自行支付额外服务。

女顾客在超市里选择厕纸。图:Getty Images

Catherine直言英国税率高,薪酬较低,如果她无法那么早下班接小孩,还要额外付两个小孩的育儿费,财政上是亏损的。老公薪水比自己高,便理所当然负责赚钱。“我们不是很有钱的家庭,不像其他香港人,一到埗便买车买房,我们现在还租房子。”

有选择的是,没做过全职妈妈的她,曾对这种生活有很多幻想,例如接小朋友放学时会很甜蜜,他们抱著我说很想念妈妈,她的生活也没那么紧张。

这幻想也算是有成真的。Catherine说,小孩不少同学都没有父母接放学,要额外留在学校,但她每天都能亲自接放学,还会准备一些零食,所以每次看到妈妈,她的小孩都会很骄傲很快乐。回家路上,他们一起聊学校生活,儿女跟谁玩跟谁有争执,她都了如指掌。

“如果我六七点才回家,吃完饭,小孩就要睡觉,哪有时间聊天?这些片段,错过了就错过了。不工作,还是值得的。”

她喋喋不休地说自己的育儿生活有什么改变,现在终于能真正了解小朋友的内心世界。聊起小孩,她笑得很甜蜜;但被问到自己,那个不是作为妈妈的“自己”,她却不禁哭了。

“怎么说呢,我觉得现在没以前那么厉害,好像和社会脱节了。”

有一次,她帮朋友做简报,她也忘了是为什么。她一打开电脑,骤然发现整个页面都很陌生。她只是想附上连结,却不知道该按哪里。她只能逐个步骤问丈夫。

她不知道为一个简报会让她这么伤心,但她想起,自己曾经是Excel和PowerPoint达人。在职场的她,自言做事快狠准,别人还没催促她,她已完成工作,转数快(灵敏)又周身刀(有很多技能)。

可怕的是,她发现自己连最引以为傲的人事管理专业,都渐渐丢下了。有一次,一个从事人事管理的朋友问她工作建议,她那么有经验,居然不会回答。“那一刻,我发现自己真的脱节了。人事管理是讲求实战的,近几年人们的工作模式、职场文化、电脑系统都变了很多。我的认知,还停留在几年前。”

她很懊恼,却不知道怎么办。“很多妈妈还能研究食谱,上兴趣班学习不同技能。是她们的小孩较大吗?我真的做不了。我没时间又没机会打开电脑,根本不能抽时间出来学东西。”

她说起自己“湿湿碎碎”的时间表,总觉得只是不断在消耗时间,还想没实际做什么,还有许多无法自己控制的事情,尤其是英国行政效率较低。例如当天早上,她明明跟银行预约了十点半办理手续,职员却慢悠悠地说人手不足,又要改日子;她安排好去超市买菜,那里却没有豆浆,待会又要去另一家。一个早上就这样过去。

她还笑言,现在和老公朝夕相对,没有外佣作为“磨心”,也不能让小孩去长辈家过夜,让自己有独处空间,还多了因为小事吵架。“例如我们的厕所是‘黑厕’,没有门,我就常常叫他记得打开厕所门,免得发了霉要赔钱!”

她不知道“全职妈妈”这份全年无休的工作,有没有让她没那么紧张。擦了眼泪,她告诉自己:“过渡期而已。终有一天,我能重拾这些技能。”

家庭主妇在家中煮饭。图:Getty Images

“每天在家里,没有自己的时间”

“我有个坏习惯,我说话很快。如果你跟不到,记得告诉我喔。”访问前,Tina笑著提醒。

和Catherine一样,Tina在2021年一家四口来英国,女儿儿子分别八岁和五岁。她形容自己每天先赶女儿起床,送儿子去幼儿园,做完家务接儿子回家,继续煮饭做家务,有时候,也不知道一天做过什么。

她原本在香港做市场推广,小朋友也主要由长辈和外佣照顾。她很清楚自己比较喜欢上班,对小孩不算有耐性,硬要选也宁愿煮饭做家务。但考虑到自己的英语水平无法应付英国本地工作,而且很难找到能兼顾育儿的职位,为了小孩成长,她和老公一早有共识,移民以后,最少一人不会工作。

刚开始来,儿子只有一岁半。真的亲自照顾,才发现儿子原来那么黏自己。她形容儿子好像“装了感应器”,离开一步也不行。这种痴缠,并不是Catherine所说的“甜蜜”,反而令Tina很不耐烦。“我对著他真的很生气,要24小时和他在一起,连自己洗澡上厕所也不行,真的每分每秒都很紧绷。”

因为儿子,她学开车学到一半就停止,不会开车,变相不能出门。再加上他们刚刚到埗,还没有朋友,还恰巧是冬天和疫症,邻居都不出门,教会停止开放,Tina连唯一的社交都没有了。她整天和儿子困在室内,看著窗外三点便天黑,黑夜仿佛永无止境。

过了大半年,她发现自己的情绪很差,经常发脾气。于是,她跟丈夫“申请”每星期一点“me time”(私人时间)。

丈夫回答:“你要自己的时间?你每天在家里,没有自己的时间吗?”

这段对话,最后以吵架收场。幸好后来二人也有互相沟通,最后Tina成功争取一点私人时间。她和老公协议好,每次他们一家出门时,她就会有一个小时,自己逛逛超市,买糖果买薯片。虽然超市千篇一律,但Tina觉得,能完全离开家里的环境,才是真正休息。

后来,Tina慢慢认识其他妈妈,懂得为自己安排空间,儿女也上学,私人空间也慢慢变多。但她坦言,她和老公仍在学习互相理解与磨合。“可能男人想事情比较直接吧……而且刚刚来到,他没有工作,物价又高,他压力也很大。全职妈妈除了照顾小孩,还有24小时对著老公,老公也要对著老婆,双方都不容易。”

Tina认为头一两年是最辛苦的过渡期,现在已经适应了。但回想起来,那时的自己,根本没在意自己的感受:“那两年有我问我适应(英国生活)了没有,我总是以为已经适应了。但其实要全时间对著儿子,我根本没有想过,自己到底适应了没。”

“在香港那会经历这种生活呀?我的家族很大,有六个兄弟姊妹。每次我们对妈妈家吃饭,那么多人帮忙看著儿子,我就是在一旁抖著腿吃薯片,我就是别人的女儿。”

超级市场一架装满货物的购物车。图:Getty Images

移民后从别人的女儿,变成百分百别人的妈妈,她笑说妈妈聊天群组里,全部都是中午晚煮饭的照片,都说自己是“煮妇”,七日三餐不停煮不停煮。

没想过疯狂煮饭做家务的生活,也有一点曾经工作的满足感。她形容自己很爱干净,是“task-oriented”(任务导向)的人。她每完成一项家务,也觉得很快乐,就像她以前从事市场推广,每完成一个项目,都会很骄傲。

工作的满足感转移到做家务,Tina也开始理解到,为何别人说见证小孩成长,是一件快乐的事。有一次老公去伦敦工作,只有她自己在家里,吃完饭后,儿子突然对她说:“平时爸爸做的,现在妈妈也要做,还要帮我们洗澡,你不就很辛苦吗?”

“那一刻,我真的老怀安慰。原来你们长大了,会知道妈妈是辛苦的。”

Tina想,移民以后,所有事情都重头来过,不仅是学会去超市买菜,还有重新学习教导下一代。她在重新学习做妈妈,和小孩一起成长,而且在小孩身上花的心力,他们能感受到的。

“这是一个全新的过程,是一件开心的事。”

再做一次妈妈

她自称“蜗牛妈妈”,就是为了提醒自己走慢一点。以前,同事都说她是暴龙。

蜗牛妈妈的儿子14岁,女儿4岁。刚来英国时,还要给女儿喂奶。与Catherine和Tina不一样,她决定当全职妈妈,不是出于经济考量,而是决心告诉自己,一定一定要重新做一次妈妈。

以前她在香港做中文老师,做到中高层,朝六晚十二。接受访问前,还写好一定要说的内容,整合了其他妈妈朋友的意见,不用多问,就自己喋喋不休。

她准备的内容,主要是关于她的儿子。她说,儿子小时候很好动活泼,喜欢跟别人聊天,身边的人都夸他很乖很有礼貌。上幼儿园和小学以后,他还是被赞乖,老师都让他做班长,但渐渐的,更是讨好与服从。他的笑容不见了,叫他尝试看一本书、试一下打网球,他都顽固地说“不”。

蜗牛妈妈有教育硕士学位,满脑子教育理论。但还在香港的时候,作为母亲,她还是忍不住担心儿子考不好呈分试,考不上好学校。她会骂儿子是“维园阿伯”,什么都不做;儿子数学不好,她会直接骂他蠢,抓住他温习到晚上十一点。儿子温习时动来动去,她会骂:“你这样面试,别人对你印象会很差。不要动了,坐端正!”

“我看他的功课做不好,看他总是say no,我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明白,不知道他的脑袋在想什么。”

一名男孩在操场上跑步。图:Getty Images

2021年,他们移民英国。那时候,她眼睁睁看著儿子渐渐变得沉郁寡言,没有自信,固执得什么都不尝试,觉得很难过。她看著才还没一岁的女儿,心想:“如果次我亲自照顾女儿,会不一样吗?如果我做一个responsive mum,先回应儿子,不是事事拉去考试,能改掉他的性格吗?”

移民以后,她儿子就读英国本地学校,没有人再赞他乖,但也没有人再逼他读书。她也陪著女儿戒尿片戒奶,发现原来陪著小孩成长,是那么有成就感。另一方面,儿子的性格也慢慢改变。曾经害怕碰撞、运动的他,在学校尝试跑步踢足球,还会每星期去park run。每星期六,英国各大公园都会举行park run,所有人一起跑大约五公里。

虽然一开始,蜗牛妈妈不知如何与性格固执的儿子,但她整天在家,也终于有机会和儿子聊天了。

有一次,儿子温习时,还是没有“端正”坐著。他冷静地告诉妈妈:“放心吧,我会先去跳绳和跑步,跑完再温习,我能专心一点。”

回想起来,蜗牛妈妈还是觉得很感触:“他现在快要考GCSE,也是动著温习……原来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变过,只是在压抑。但他现在通了,他不再是按照别人要求他怎么做,而是主动告诉我们,自己想做什么。”

对于儿子逐渐“解封”,她觉得很神奇。但解封的不仅仅是儿子的性格,还有她自己的思维。“来到英国之后,我沉淀下来,开始反省儿子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帮了那么多学生,就是帮不了我的儿子?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很内疚,很自责。”

如果蜗牛妈妈不移民,大概真的不会有反思的空间。她从观察英国妈妈与小孩的互动,反思自己的育儿方法,并坦言:“这样说好像很自大,但在香港做老师,是有一定社会认受性的,更何况我在学校也有一定地位。现在我没有了所谓的光环,重新成为一个妈妈,才有时间精神沉淀自己。”

除了工作,香港整体的社会环境也让妈妈很紧张。Catherine和Tina的小孩年纪尚小,但她们都估计,如果继续在香港升读小学,他们应该正在让小朋友疯狂补习上兴趣班,应该不能每天去公园玩。作为过来人,蜗牛妈妈的感受更大,说起在香港育儿的压力,她完全停不下来,生气又无奈。

“现在照顾家庭是体力的辛苦,但在香港,是完全迷失方向。你被社会牵著走,被教育牵著走,根本没有办法离开……身边还有很多人教你做妈妈,儿子稍有差池,在超市跑了一下,在电梯站错边,家人朋友都会说是我的问题。就算我身边的人不断赞我儿子乖,也是不断强化他(要守规则的思维),每个人都在压著他。这种压力,真的是整个社会,还有自己给自己的。虽然我自己做教育,以前读过心理学,但当我到了那个关口,所有人考试都快靓正,怎么能想得通呀。”

如今蜗牛妈妈不再逼迫儿女温习,没有逼女儿学英文生字,只是跟她去公园,拿放大镜看花看蝴蝶。她曾想过如果未来自己重返职场,会不会无法适应,但对她来说这不重要,因为工作的满足感,比不上做一个好妈妈。“我以前做得多好,最终学校都会有别人代替我,但家里两个小孩需要我。”

“家里那两个,才是我真正要处理的问题。”

母亲牵著蹒跚学步的女儿在公园散步。图:Getty Images

重新做自己

妈妈们因为不同原因,选择或被迫放下工作,成为全职妈妈。但曾经的她们,有选择成为职场女强人吗?

Tina说她很享受原来市场推广的工作,因为自问没有照顾小朋友的耐性,也很享受完成项目的成就感。然而,Catherine和蜗牛妈妈都觉得,以前在香港全职工作,不过是“被社会推著走”。很多年前,蜗牛妈妈已知道自己应该多陪伴儿子,但她回忆:“老师的薪水是高的,但满足感总是不够,不知道钱去了哪里。要买楼?付学费?补习班?真的太多烦恼,而且我的朋友都是女强人,很少香港女士完全辞职照顾小孩。我有想过辞职,但也不敢。”

Catherine更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喜不喜欢那份工作。“毕业以后,我就是一直做一直做,整个社会都逼著你往前,不允许你中间停下来,结果就是在商业世界里继续赚钱。现在有机会让我放下工作,实际陪伴小孩。这机会真的很难得。”

学术界不乏关于移民和性别的研究。大部分研究都指出,不论是哪个国家,大部分移民家庭都是母亲放弃工作,成为全职主妇,原因离不开经济需要、传统性别定性与家庭分工、丈夫教育水平较高等。香港恒生大学社会科学系副教授颜乐燊曾在2024年针对海外香港移民家庭进行研究,发现虽然有些会对失去私人时间、财政独立等改变感到难过,但她们普遍对拥有更好的家庭生活感到高兴,觉得对家庭的“拥有权”增加,甚至以此弥补或合理化在个人事业发展上的牺牲。

移民让她们从无目的的追赶停了下来,重新探索妈妈、妻子、女儿各种身分。被问到移民后生活有什么改变,她们总是自动说小孩怎样怎样,事事都联系到育儿。但如果问题强调“自己”,例如她们自己想做什么、她们自己有什么改变,她们都会停下来,尴尬地笑一下,害羞地说出那些不曾做的事。

Catherine希望小孩长大以后,尝试做美甲师。她一直都很喜欢美甲,只是觉得不知为何,在香港说梦想是美甲师,感觉有点羞耻。

Tina在香港没有做过蛋糕,来英国后纯粹因为女儿喜欢,就开始学烘焙。她去年年底还申请了牌照,现在会卖蛋糕给客人,有抹茶士多啤梨蛋糕、焙茶柚子慕丝戚风蛋糕等等。她笑说卖蛋糕赚不了钱,所有钱都花在买烘焙器材,但客人吃到亚洲口味的蛋糕很快乐,她也很有满足感。更重要的是,烘焙给予她难得的个人空间。“坦白说,在香港我应该连烘焙的时间都没有……现在小孩上学后,我多了时间做蛋糕,终于觉得有自己的生活了。”

“哈哈哈是你问我才说的呀!这样说可能你会反感……我有追星,我来了英国后才追Mirror!”这是蜗牛妈妈没有事先准备的回答内容,却笑得很兴奋,又有点不好意思。

演唱会的观众为台上的表演喝采。图:Getty Images

她说,追星是让她“真正找回自己,完全脱离家庭”的事。Mirror是香港男子组合,在去年3月到英国开演唱会,蜗牛妈妈也从中认识了很多自同道合的朋友,自此一起经营Instagram粉丝专页,时不时约出来,例如一起吃下午茶,去市中心的港式茶餐厅,交换应援物。有一次,其中一个妈妈经历离婚,她们就约出来,一起安慰她。“那真的只有女人,没有男人小孩,是真正的me time。”

每一次,蜗牛妈妈都会和老公说要和“镜粉”吃饭,他就会自己照顾两个小孩,让她出去。

蜗牛妈妈印象最深刻的,是去年她与粉丝团举办了三场香港电影《破地狱》的放映会。三场全满座,吸引了一百多人,她们还因此认识了电影院经理。那时候,很多人感谢她们,有人说,要不是这个活动,他已经好几年没看过香港电影、没和香港人看电影了。还有妈妈对她们说,这几年来她都自己躲了起来,如今特意开车来看电影,终于认识了一些香港人。

回想起来,蜗牛妈妈还是觉得很疯狂,也有点感触。“以前我去教育局举办工作坊,向几百个老师做讲座,这些所谓的自我价值都只是虚名,事情完结了完结了。但现在真的是有血有肉,有人跟我说,我走入了他的生命里面,这感觉,真的很大很大。” 

后记

移民后,她们可以停下来,反思以前在香港,那个作为妈妈、同事、妻子或只是自己的女性。如今她们忙著照顾家庭,适应新的身份与生活。再过几年,到了下一个车站,她们会如何回望现在的自己,还会不会选择做全职妈妈?

Catherine说:“喔我不知道,还要慢慢摸索……但这个让我重新开始的机会,我会好好珍惜的。”

Tina说:“这一刻我不能回答你,毕竟现在我做全职妈妈,是家庭财政需要。未来可能小孩大一点,我也会出来工作。”

蜗牛妈妈说:“过了五年后回望,我应该不会觉得自己没有价值,浪费了很多时间。我觉得自己帮了很多人,还发现原来世界这么大,我应该会觉得没有遗憾的。”

接著,电话另一端传来翻动纸张的声音。“我看看有没有东西漏了……有些是朋友想我带他们说的。我们几个妈妈都是镜粉,他们叫我跟你说,我们都很感恩,能来英国重新活一次。做全职妈妈很辛苦,辛苦但开心,总算能重新做一次更好的父母。哎呀我自己也说的很感动,不知道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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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雖然一開始,蝸牛媽媽不知如何與性格固執的兒子,但她整天在家,也終於有機會和兒子聊天了。//

    不知如何與性格固執的兒子「溝通」?

  2. HTla. M mm en i our et HT tv un gag h de n un ll. Mm mm yu mm j.m. HH le.
    Mmu g

    mmce.

  3. x ty t而支持。,,而愉悅二je次元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