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平台应该被封禁”(“Your Platform should be banned”)——众议院能源和商业委员会主席,华盛顿州共和党人凯西·罗杰斯(Cathy McMorris Rodgers)在万众瞩目的国会Tiktok听证会的开局发言当中便一语惊人,以一种丝毫不打算给听证对象辩护机会的方式,开启了五个小时针对Tiktok的轮番轰炸。
从事后的情况来看,就算是在科技企业和金融行业日常被国会委员会“怒斥”的当下美国,也从未有过这种由委员会主席带头先入为主早早给听证会定下基调,两党议员轮番上阵一同针对听证方的情况出现。哪怕是五年前深陷“剑桥分析”和“2016大选外国干预”丑闻的脸书CEO扎克伯格在国会面前遭遇的马拉松式盘问,其言辞的激烈和议员的敌对程度跟Tiktok CEO周受资所面临的考验相比,瞬间都显得“小儿科起来”。
Tiktok的国会“审讯”,是这个近年迅速崛起,一跃成为仅仅在美国就拥有一亿五千万用户的平台身上近期经历的一系列争议的集中爆发。自2020年特朗普首次威胁封禁Tiktok未果以来,在西方国家,特别是美国,有关Tiktok这一由中国字节跳动公司拥有的app的讨论就从未停息。去年年中以来一系列关于Tiktok与母公司关系,特别是有关信息安全和数据存储方面的媒体报道,更是加剧了Tiktok在美国所面临的审查压力。而在联邦和多个州政府先后通过法案,禁止联邦和州颁发的设备和网络设施上使用Tiktok的政策出台后,拜登政府重新提出Tiktok“出售或面临封禁”两种选择,和国会两院均有立法推动全面封禁Tiktok的新现实,更是直接让Tiktok面临着在美生死存亡的局面。
从少有的中国科技企业出海成功案例,到美国社会面“人人喊打”,处处被施压的“政治靶子”,这几年Tiktok和字节跳动的形象剧变,是一个值得深思的政治和社会现象。这一方面,既反映了科技企业在二十一世纪初野蛮生长十几年后在全球治理和政府监管中的角色变化,同时也不可避免地映射了国际政治经济大环境,特别是中美关系大方向的重大变迁。而Tiktok未来的命运,无论是生或死,都将为外界指明有关这些宏观大问题的未来方向。
Tiktok麻烦的起源
尽管最终特朗普针对Tiktok和微信的禁令因为法院系统临时禁令的阻挠没能成效,Tiktok问题从此进入国家安全问题大讨论和中美地缘政治博弈最前列,却成了既定事实。
作为这几年最为火爆,在青少年群体中有着至关重要影响力的社交媒体软件,Tiktok火箭般的崛起已经是家喻户晓的故事。无论是在中国国内市场的抖音,还是面向海外市场的Tiktok,短视频时代的到来让字节跳动这家相对年轻的中国企业,成为了和硅谷传统科技企业龙头并驾齐驱的社交媒体大厂。但是,随着名气和用户数量的增长,作为抖音海外版的Tiktok,在西方国家因为其中国出身而受到格外的关注和政治审视。社交媒体平台几乎是与生俱来的信息安全、内容审查,和数据收集等问题,也因为Tiktok的中国因素而从“单纯”的商业问题演变成了可以无限延申的“国家安全问题”。
不过,如果没有特朗普在2020年做出的封禁举措将Tiktok一举推向政治前台,Tiktok的问题可能还会像脸书一样先在阴影中酝酿几年。但特朗普2020年对Tiktok的“突袭”,如同他执政四年的其他无数操作一样,彻底改变了关于Tiktok一事的相关辩论基调。尽管最终特朗普针对Tiktok和微信的禁令因为法院系统临时禁令的阻挠没能成效,最终随着政府换届被后续拜登政府所取消而不了了之,Tiktok问题从此进入国家安全问题大讨论和中美地缘政治博弈最前列,却成了既定事实。此番沉寂两年之后Tiktok又回到风口浪尖之上,只能说是两年前种下种子“开花结果”的自然过程。
Tiktok争议的最初出发点,在于它的算法和数据存储被母公司字节跳动所控制,而字节跳动作为一家中国企业又必须遵守中国一系列互联网相关的法律和监管法令。在中美关系自16年以来持续走低,甚至是走向对抗和竞争的大环境之下,这种关系自然就被解读为中国政府将会通过社交媒体公司收集美国用户的个人信息,从而使得Tiktok平台的存在构成了对美国的国家安全威胁。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表明中国政府曾经通过这种手段获取美国用户的信息,但在这个中美双方普遍缺乏互信的年代,以及中国政府对境内互联网公司及数据的管控,即便无法证明中国政府获取美国用户的信息,美国政府和政客也普遍会把事情往最糟糕的层面去想。
于是在2020年大选期间,正愁没有多少有利竞选话题炒作的特朗普,借着一批Tiktok年轻用户破坏他政治集会的由头,公开宣称要求Tiktok必须在90天内卖给美国公司,否则就将面临彻底被封禁的风险。2020年8月特朗普签署两份行政令,正式要求字节跳动出售Tiktok在美业务,此后一个月内,曾有多家美国企业对于收购Tiktok表现出了兴趣,其中包括了微软和沃尔玛这样的潜在巨头。然而最终,字节跳动选择的是不出售美国业务,通过将甲骨文公司作为可信技术提供商,在字节保留了Tiktok控股权的同时允许甲骨文对Tiktok源代码拥有安全审查权限,希望能够借此满足特朗普政府的要求。
不过,字节和甲骨文的合作,虽然得到了特朗普的“祝福”,但却因为特朗普的禁令和行政令被联邦法院于9月和12月先后叫停,而失去了现实政治意义。特朗普连任失败,拜登新政府的上台,也打乱了原有的时间表和相关的商业及政治讨论。到了2021年,希望在全面审核对华政策之后再来触碰Tiktok问题的拜登政府,先是请求联邦法庭继续暂停Tiktok禁令,然后又在6月份正式撤销了有关Tiktok禁用的行政命令。
2022年6月,Buzzfeed的文章指出字节跳动的中国员工在2021和2022年曾多次访问了Tiktok美国用户的数据,这和TIktok公司对国会提交声明中否认中国员工有权接触美国用户数据的口径截然相反。
在此后的一年里,Tiktok虽然仍面临着国会和拜登政府美国外资投资委员会(CFIUS)的目光审视,但是整体上不曾遭遇2020年式的惊涛骇浪。2022年6月Buzzfeed的一篇报道,打破了Tiktok短暂的“宁静期”。Buzzfeed的文章指出,通过分析听取80起Tiktok内部泄露的会议录音和多份来自Tiktok员工的声明,显示字节跳动的中国员工在2021和2022年曾多次访问了Tiktok美国用户的数据,这和TIktok公司对国会提交声明中否认中国员工有权接触美国用户数据的口径截然相反。
此事一出,引发了轩然大波,媒体和政界都要求Tiktok对这一事实做出回应。随后,Tiktok也只能选择承认部分中国员工确实可以访问美国用户的数据和信息,但是Tiktok已经和甲骨文达成协议,同意将美国Tiktok的受保护信息存储在甲骨文的服务器当中。然而,Tiktok此后做出的一系列努力,包括现在被频繁提及作为解决手段的“德州计划”(Project Texas)都没能缓解Buzzfeed报道开启的美国媒体和政界对Tiktok新一轮的质疑。22年6月之后的一系列媒体曝光和负面消息,都加剧了美国政界对于Tiktok所谓国家安全风险的担忧。22年12月Tiktok发言人公开承认母公司字节曾有四名员工非法访问Buzzfeed和福布斯记者Tiktok用户隐私信息的消息,更是火上浇油,给了国会内对华强硬议员们炒作Tiktok话题,全方位向字节跳动和Tiktok施压的合理借口。
也正是在这一段时间,美国州一级政府,在南达科他州共和党州长克里斯蒂·诺姆(Kristi Noem)的带领下,开始陆续出台禁止州政府雇员在政府设备上访问Tiktok。联邦政府随之跟进,在12月通过的《国防授权法案》中通过夹带修正案的方式禁止,联邦政府雇员在政府设备和网络上使用Tiktok。
如果说这些政府设备上的禁令对于Tiktok来说不构成太大的影响,还在可控范围之内的话,CFIUS在3月公开透露和Tiktok谈判难以达成一致,再度像特朗普政府一样要求字节跳动出售Tiktok的在美业务,否则将面临封禁和停运的风险,则彻底将Tiktok再度放到生死存亡的关头。这一关键的政治环境变化,促使先前两次国会有关Tiktok听证会都没有出席回答问题的Tiktok CEO周受资,不得不选择接受国会能源和商业委员会的邀请,希望能够通过亲自出面接受国会议员问询的方式来缓解Tiktok的政治压力。
攻击性十足的听证会,早已有定论的结果
即便周受资和Tiktok是抱着为能够改善Tiktok目前在国会和美国政界整体处境的想法前来,国会听证会上的两党议员却并不打算给他们辩解的机会。
国会能源和商业委员会3月23日举行听证会的五个小时过程充分证明了,即便周受资和Tiktok是抱着为能够改善Tiktok目前在国会和美国政界整体处境的想法前来,国会听证会上的两党议员却并不打算给他们辩解的机会。听证会一开始做惯例发言的委员会主席罗杰斯,在礼貌性的感谢完周受资出席国会听证会之后,便开始了对Tiktok、字节跳动和中国政府的一连串抨击,表明了委员会和她本人对周受资发言立场并不感兴趣,也不认为他的辩护能改变任何国会议员对Tiktok的态度,认为Tiktok就应该被美国封禁。
和大部分国会委员会听证不同的是,罗杰斯在委员会的民主党同僚,几乎是完全赞同罗杰斯对Tiktok的敌对态度,这在国会听证会史上都是非常罕见的。事实上,委员会50多个议员在整个五个小时的问询过程中间,竟没有一个站出来替Tiktok辩护甚至是说两句好话,在过去恐怕只有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被国会招来集体批判的银行业巨头们经历过周受资享的同等待遇。
尽管听证会的题目,是Tiktok和美国用户数据安全与保护儿童健康,在五个小时的听证会过程中,两党议员的主要重心都是Tiktok和其母公司字节跳动与中国政府的关系。面对议员群体的不停质疑,周受资不得不再三澄清Tiktok、字节跳动,和他本人与中国政府的关系。周受资反复强调,字节跳动是一家“全球企业,受制于多元化的投资人和董事会”,而Tiktok作为美国公司,一直是“将美国用户数据保存在美国,并由美国人管理”,“Tiktok和字节跳动不曾和中国政府分享美国数据”。但他的辩解在早已做出结论的国会议员面前,只能得到议员们“难以置信”,“不可思议”这样的戏剧化回复。哪怕是Tiktok花重金和精力推动,用来打消美国官方对Tiktok美国用户数据安全和个人信息隐私担忧的“德州计划”,起码在国会议员的角度看来不过是一项苍白无力的装饰工程,丝毫无法解决Tiktok作为一家由中国母公司控股所带来的天然国家安全隐患。
除了国家安全角度外,Tiktok听证会的另一大重点则是Tiktok平台的内容审核制度,尤其是涉及Tiktok对青少年和美国人整体价值观影响的毒品色情等不良内容的管控。民主党议员,相比共和党一方,更愿意在这方面敲打Tiktok和其他社交媒体平台。因此听证会中大部分涉及青少年心理健康和社交媒体危害的问题都是民主党议员所提出。然而,正如前文所说,Tiktok的中国因素,把这些本来是社交媒体平台普遍存在的问题,放大成了一个国家安全甚至是地缘政治的问题。
明显没有经历过这种问询的周受资还是有点显得水土不服,在议员提出的关键问题上,比如字节跳动员工是否仍可以访问美国用户数据的问题,周受资的回答多少都有些含糊不清,缺乏政客或其他听证会老手那种转移话题的逃避能力。
不得不说,整个听证会看下来,再度证明了当下的国会听证会并非是一个给公众和议员获取信息、从企业领导层和专家的证词和交流中增进对相关问题了解的严肃场合。大多数时候,听证会已经演变成了两党议员政治表演,通过让被问询听证者难堪来制造所谓“爆款片段”作为竞选广告和政治得分的工具。在科技企业本就在华府和美国公众面前形象不佳,同时中美关系又极其紧张的当下美国政坛,既是科技企业又和中国脱不开关联的Tiktok,它的CEO在国会听证会上被两党议员当成靶子是毫不意外的事情。
听证会过程中,两党议员频繁打断周受资的回答,要求他对问题进行简单的是或否回应,甚至不给他在议员发表完意见之后回应的机会,使得周受资的表现无法起到什么关键性作用。但是,周受资毫无疑问还是受到了国会这种节奏紧凑、议员咄咄逼人询问方式的影响。在国会议员的紧逼之下,周受资这位年轻CEO展现的,给外界是一种准备不足的狼狈状态。
明显没有经历过这种问询的周受资还是有点显得水土不服,在议员提出的关键问题上,比如字节跳动员工是否仍可以访问美国用户数据的问题,周受资的回答多少都有些含糊不清,缺乏政客或其他听证会老手那种转移话题的逃避能力,在策略上存在着调整空间。不过,在本身就无法说服国会的情况下,周受资没有犯下巨大或致命性的错误,让Tiktok的情况变得更糟,便已经算是完成了任务。
Tiktok的未来和后全球化时代的新现实
比起听证会本身,其实Tiktok后续的命运,或许才是真正有意义的话题。
比起听证会本身,其实Tiktok后续的命运,或许才是真正有意义的话题。现在Tiktok面临的主要风险和威胁,主要是两个层面的。一个,是自2019年以来一直在应对的美国外资投资管理委员会CFIUS的国家安全审查。另一个,则是国会中不停出现的封禁或者限制Tiktok的各类法案。
CFIUS针对Tiktok的调查,开始于2019年,主要是源于Tiktok早年对一家美国短视频公司Musical.ly的收购。如果没有这项交易,特朗普和拜登政府和CFIUS还无法通过国家安全的理由来调查Tiktok,因为CFIUS管辖范围的是外国企业对美国企业的收购,如果Tiktok不曾收购Musical.ly, 自然也就无法落入CFIUS的分管领域之中。
作为联邦政府内负责审查外国对美投资的一个囊括国务院、财政部、商务部、国防部等16个部门机构的跨部委员会,CFIUS最初仅仅是一个行政机关根据《国防生产法案》第721节设立的非正式机制,主要是为了针对70年代中东国家在美的投资。在随后的四十年中,CFIUS权力逐渐扩大并在2018年通过立法正式制度化,现在拥有对外资涉美投资收购计划的国家安全审查权。但是,CFIUS的审查程序并不是一个高度透明的过程,委员会做出最终决定或者提出《缓解协议》时往往不会告知相关考量和内部协商的始末,同时也没有给法院过多干涉的机会。
Tiktok和CFIUS的纠葛自2019年开始,将近四年的谈判和拉锯还没能最终得出结果。近期Tiktok单方面宣称,拜登政府的CFIUS并不认可Tiktok始终在推动的、通过将美国用户数据和内容管控决策机制等敏感数据存储在美国,并由CFIUS批准人选监督的德州计划;而要求Tiktok母公司字节跳动在选择出售美国业务和坐视Tiktok被封禁两者之间做出选择的消息,并没有被一贯行事较为神秘的CFIUS所证实。现在来看,短期之内CFIUS未必会做出明确决断,而Tiktok也必然会在不利决定出台之后诉诸法庭,短时间内通过行政行为解决Tiktok难题仍不太可能。
近年来,伴随中美关系持续走低,国会中涌现了大量有关中国和中国议题的法案。特别在2022年中期选举共和党重新夺回众议院控制权后,新一届国会更是把中国议题作为最核心的议程来展开。
另一方面,在行政机关迟迟无法做出决断的同时,希望在Tiktok问题上表明立场有所作为的国会开始频繁推动Tiktok的相关立法,进而加速Tiktok问题解决的进程。近年来,伴随中美关系持续走低,国会中涌现了大量有关中国和中国议题的法案。特别在2022年中期选举共和党重新夺回众议院控制权后,新一届国会更是把中国议题作为最核心的议程来展开。无论是新成立的中国委员会,还是传统的金融,司法,外交等常设委员会,都屡屡在中国问题上频繁发生,通过各种政治表态意味十足的法案来表示国会对华的态度强硬。
在Tiktok问题上,国会自然也不会含糊。对华立场非常强硬的一批以佛罗里达参议员马克·卢比奥为首的共和党议员,早早就提出了通过立法方式封禁Tiktok的法案,在听证会结束之后还有议员试图用一致通过的方式通过这种立法封禁的法案但未遂。但是相比于这种直接封杀Tiktok这种有着广大年轻粉丝和上亿用户的极端做法,一向秉承甩锅给行政权的国会议员们,还是更倾向于通过立法,进一步授权白宫和行政部门封禁Tiktok和其他对美国构成国家安全威胁的外资企业和科技公司,用这种授权的方式来推进Tiktok相关法案。
一个比较典型的例子就是近期引发了媒体关注,有20位两党参议员支持的《限制法案》(Restrict Act)。这个由弗吉尼亚州参议员马克·华纳提出的法案,授予商务部长制裁和封杀任何威胁到美国国家安全的境外科技和其他企业的广泛权力。如果《限制法案》按原文通过,不仅是Tiktok一家公司,所有中国出海的科技企业都将面临前所未有的潜在限制和政治审查。
当然,这种授权法案的本质在于给予行政机关大量的自由裁决权,具体怎么实施,怎么安排,还是要有政府班子本身来制定,本质上和现在CFIUS主导审查在美外资的情况没有太大区别。但是,类似的法案能够被国会提出,也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不过,《限制法案》虽然声音很大,也有不少知名议员背书,却和众院提出的《数据法案》(Data Act)等类似法案一样,面对着如何通过一个两院分治、高度僵持的国会的现实问题。
在Tiktok听证会结束后,很快舆论就出现了对《限制法案》的左右两方反对声音,左派指责《限制法案》限制言论自由,右派抨击《限制法案》践踏民众的公民权利。这种来自于政治光谱两侧的质疑,必然会导致《限制法案》陷入其他许多法案都面临的僵局,难以短时间内在国会通过。
结语
Tiktok用户群体的不断增长,特别是青少年步入选举年龄,都有利于Tiktok在美国长期继续运营。
在国会和行政两条主线都无法迅速得出结果的情况下,Tiktok的问题很可能还要持续在美国社会中保持僵持的状态。这对于实际上是夹在中美地缘政治博弈中的Tiktok来说,并不是一个非常糟糕的结果。Tiktok用户群体的不断增长,特别是青少年步入选举年龄,都有利于Tiktok在美国长期继续运营。就算是国会最终通过了《限制法案》这样给与行政权较大裁量自由的法案,拜登政府和未来的其他政府,依然得慎重考虑封禁Tiktok带来的政治风险。毕竟,正如商务部长雷蒙多私下承认的那样,倘若贸然禁用Tiktok,可能会导致执政党失去一整代的年轻选民。
在过去,卷入美国政治的斗争或许是大部分外国企业都竭力避免的情况,但是在Tiktok面临的争议显然已经不是简单能够通过解决政策制定者合理担忧就能解决的问题时,参与到美国的两党斗争当中,反而可能对Tiktok来说是一件好事。Tiktok听证会虽然没能说服任何国会成员,但是前前后后听证会所带来的影响,也足以让国会中出现了原先并没有的、愿意为Tiktok辩护的声音。民主党内进步派议员伯曼和进步派明星AOC先后表态反对Tiktok封禁,正说明Tiktok问题远不像一些人所说的那样结局已定。再不济,遭遇封禁之后数年的诉讼过程,还能让这一话题再继续发酵折腾几年。
最后,Tiktok如今的境遇,早在三年前便已经由端的一篇文章点明:“在过去,张一鸣是中美都想要培养出的人才和企业领袖:开放、创新、相信某种中美共享的价值;字节跳动也是中美都曾梦想要培育出的公司。和很多创业者一样,他身上的携带了纯真的对于‘走向世界’的年代感,却一头撞在了国家间修筑的高墙之上。字节跳动实现了20年前中国的一个梦,可是这个梦在全球化退潮的今天,没有市场。”
快进到三年后,彼时的话语,依然是无比的应景。只是在美国苹果商店下载软件排名前五有四个中国公司的今天,将要撞在国家修筑高墙之上的追梦者,也许不只是字节跳动这一个。
应该是TikTok,名从主人
看到最後特別感慨,張一鳴現在都不知道哪去了
水過鴨背的評論,讀後無甚得著
一面是tiktok大量用户资料的心战/行为分析的敏感性,一面是不可能在关键时刻不给共产党拿出数据的字节方和聘请来的专业洗地员周受资,一面是深陷奶头乐的美国年轻选民,一面是向来把“听证会”当橡皮图章的议员。不知道这场国际小丑戏会走向何方。
然而似乎英文媒体报道下方的评论多是同情周受资的,“通过让被问询听证者难堪来制造所谓“爆款片段”作为竞选广告和政治得分的工具”这目的能达到么
在美国法律是要讲(apply)的,但是碰到(suit)利益,就可以有选择的执行,tiktok没有在美国找到利益代言人。比如提到伤害儿童的说法,多少儿童死于枪击案,禁枪令就会因为步枪协会和军火商的利益一再搁置,因为他们可以通过掮客,游说,买通议员来达到政治目的。
而到了国际事务上更是明显,比如巴勒斯坦被以色列侵占,美国利益在以色列这边,领土和主权事物不重要。
俄罗斯入侵乌克兰,美国利益在乌克兰这边,贺锦丽大摇大摆跑到非洲强调领土和主权了。
如果有人要拿美国政治跟中共极权专制比烂,属于拿苹果跟橘子比,不是一回事。
Restrict Act的文本涵盖方面很广,比云上贵州的案例体现的中国政策要严苛得多,如果通过的话,中国方面的报复性对等立法也是一个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