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論|疫情阴影下,中国放开媒体审查了吗?

历经五六年官方的收编、重整和严控后,稍纵即逝的窗口期,对于中国媒体和整个舆论场意味着什么?
2020年1月31日,北京一名男子戴著口罩望向店内。
公共卫生

追问政府责任、调查体系痼疾、普及公民权利与义务,这些唤起人们对于自由派媒体记忆的系列操作,在2020年1月底武汉疫情的报导中重现。与17年前“非典”不同的是,面对疫情的诸多疑点,众多自媒体和普通人,也在分享关键信息,启迪公众讨论。历经五六年官方的收编、重整和严控后,这一稍纵即逝的窗口期,对于中国媒体和整个舆论场意味着什么?新媒体环境下的专业媒体、自媒体和普通个体,又是如何争分夺秒拼接事实的?

新冠肺炎中的窗口期报导

在中国舆论场中的“窗口期”,是官方有限度地容许舆论监督的时间窗,往往是公共危机或丑闻曝光时的应激反应。在危机迫近、信息闭塞时,迫于公众需求和治理压力,官方高层决定开放“窗口”,媒体借机高频输出调查,激发纵深探讨。若当局认为舆论过于活跃、触及体制,便会重新加紧管控(如封群删稿),关上窗口。

此次疫情的窗口期,始于今年1月20日,中央承认疫情并开始部署防控,攀升的病例数、神秘的病毒源、拥挤不堪的医院和求医无着的病人,迅速引爆舆论。

《端传媒》上一篇有关舆情的报导,《疫情与舆情十七年:被瞒报的SARS与被孤立的武汉》,已梳理过肺炎舆论的起始和初步发酵,本文不再赘述。笔者认为,到目前为止,疫情新闻“窗口期”可划分为四个阶段,“疫情警醒期”、“舆情爆发期”、“深入反思期”和“”深度问责期,详述如下。这些真相拼接,著重于疫情现状与预测,信息披露与瞒报,官方防治措施的效果(包括封城和衍生的地域歧视),救治现状(包括“双黄连”争议),救援情况(包括红十字会争议),细节可参考此处

1月20至22日,“疫情警醒期”。

官方媒体聚焦当下如何防治,以报导高层、专家意见为主,辅以对医院的探访,释放“可防可控”的信号;市场化媒体追问瞒报问题和病毒来源,反思非典、揭露野生动物买卖,以及对比境外的防疫做法,质疑地方政府低估疫情、反应迟缓;自媒体和个人记录者在此基础上,更进一步,披露武汉政府和卫健委官员禁言、瞒报,防护意识淡薄。三者分野明显。

1月23、24日,是“舆情爆发期”,之后三类信息源开始合拢,聚焦“封城”、“救治”和“援助”。

23日凌晨,武汉发出“封城”通告,媒体旋即在次日曝光封城对民众的生活影响,反思封城能否见效。24日除夕夜,大量来自武汉医护人员、就医病患的前线视频,以及物资求援、捐助、病情诊断和预防的信息跨圈传播,疫情恐慌加重,与官方春晚的祥和气氛分庭抗礼。

值得玩味的是,此时人民日报、环球时报等党媒官媒也加入反思潮,批评武汉市和卫生部门疫情预判不够,过度压制舆论,呼吁切勿歧视疫区同胞,同时也积极报导治愈案例、散播“武汉加油”等正能量,显露出平衡官方和民间论调的矛盾姿态。

1月25日至29日,为“深入反思期”。

媒体探讨继续深入,向社会趋势和体制机制发散,包括反思谣言处理、信息公开,追问援助走向,重查病原,思考地域歧视与粗暴管制,分析疫情的经济效应和国际影响,等等。确认政府瞒报,疫情已经且将继续挫伤经济、阻碍日常生活。

但此时,体制也第一次释放出收窄窗口的信号。

1月25日,微信开始严控“谣言”,1月26日中央确认李克强为“中央疫情小组”组长,负责宣传口的王沪宁做副组长。中国媒体业界指收到优先报导领导讲话和官方举措、批评报导需经中央审核的指示,数篇机构媒体的稿件也渐次消失。

虽然舆论场还在发酵,但声援武汉、歌颂医护人员和党员的声量渐长,官方“正能量”回归。新华社1月28日专访钟南山,称未有确切证明出现“超级传播者”,且春节返程对疫情的影响有限,试图安抚人心。市场化媒体以医生、病患、官员的口述拼接现实,而自媒体则站在披露信息、评判是非的前沿,接力转载被删的敏感热文。

1月30日至今,是“深度问责期”,自媒体舆论再爆发。

30日至今,各类问责信息涌现。除了央视早在27日做的对武汉市长的访问外,浙大教授王立铭发布的一条微博,以及一篇研究人员口述,也成为“问责”的导火线。随后,媒体追访中国疾控中心、武汉市政府、湖北省政府、卫健委等相关官员和专家,尝试拼接疫情上报的机制问题。但因被访者说法不一,互相推责,被网民戏称为“甩锅大会”。

值得留意的是,虽然窗口收窄,但深度调查依然井喷。2月2日,《财新周刊》样刊上线,封面报导《37位记者四万字全景调查:新冠病毒何以至此》,是迄今内地媒体中最为迅速、全面、深度的报导总结;南方周末也发文《独家专访:从发现到封城,武汉一线医护复盘疫情为何爆发》,完整梳理了武汉疫情爆发的来龙去脉。财经的文章《统计数字之外的人:他们死于“普通肺炎”?》,更是以扎实的现场求证,揭露官方数字的虚伪。不少媒体的报导焦点,由自媒体的爆料牵引,由救治现场转移到红十字会等第二现场,但深度依旧。

但山雨欲来风满楼。2月2日晚,中国互联网上流传各家媒体遭遇压力、被要求删稿的消息,删帖速度和广度加强。何时关闭,或许很快得以求证。

2020年1月30日,武汉的医护人员正在将病人送上救护车。
2020年1月30日,武汉的医护人员正在将病人送上救护车。

详细的报导评议和舆论走向,可参见一线记者口述《媒体不死!武汉一线记者口述实录》,分析主流媒体表现的《逆行还是缺位?中国主流媒体的疫情报导表现》,和细描舆论场的《抗疫时期的中国舆论场①》《抗疫时期的中国舆论场②:从局面到“人”》,本文不再赘述。

可以看到,市场化媒体长于观社会趋势、做深度调查,让文本说话,少议论;而自媒体补足了个人视角,提供颇具反抗和消解意味的反讽、批判。令人惊喜的是,这次微博成为爆料、热议的集中地,且视角多、尺度大。诸多爆料不仅为媒体报导作铺垫,而且延伸思考。

值得玩味的是,由此可见,官方媒体的两套话语,即“纸上的官气、网上的接地气”并行不悖。以人民日报为例,其纸质版仅在21号头版刊发习近平对于疫情的指示、在25日头版刊载两则防疫评论,且都不是头条。其22日、23日、24日、25日的头版头条,都与抗疫无关。但其官方微博、微信账号每日更新官方数据和防治动态,推送实用建议,且善用图片、视频,提炼抓耳口号,是官媒自媒体矩阵深谙网络传播规律的缩影。

2020年1月30日,武汉医院内的医护正在递送饭盒给隔离病房中的病人。
2020年1月30日,武汉医院内的医护正在递送饭盒给隔离病房中的病人。

体制如何“释放”窗口期?窗口期的边界在哪里?

窗口期的形成,与体制内部的运作逻辑及矛盾有关。学界认为,中国的政府治理可被概括为“碎片化的威权主义” (fragmented authoritarianism),即在中央政府之下,政治权力和责任分属各级政府,再依据功能分派给各大部门,部门职权不同,但常会出现权责交叉。这就意味着,中央和地方,同级的不同部门之间,存在模糊的利益地带,即使有政策方案,但往往仍需中央协调具体的执行步骤。如传播学者 Maria Repnikova 所述,媒体也可利用这些孔隙,指摘地方政府的办事能力。于是,媒体和政府之间形成了“有限度的即兴互动”(guarded improvisation),即在不触动体制的前提下,双方的关系夹杂着对抗、合作、协商和妥协,会因形势而调整。

在中国特殊的体制下,媒体是重要的民意输送渠道之一。据学者观察,由于缺乏民主选举,中国政府会在特定时刻容许媒体的批评报导,甚至容忍对抗性较弱的地方抗议事件,以听取民意,纾解民怨,平复争议,再加强“社会稳定”。

当今中国多的是舆论管制条例和宣传指示,缺乏对于新闻自由、言论自由的法律保障,窗口期便成了实现舆论监督、激发公共讨论的良机。

媒体和政府之间形成了“有限度的即兴互动”(guarded improvisation),即在不触动体制的前提下,双方的关系夹杂着对抗、合作、协商和妥协,会因形势而调整。

据学者展江的观察,中国媒体的“舆论监督”肇始于2001、2002年电视媒体调查节目的勃兴期,随后在2003年初到2004年9月,媒体在非典、孙志刚案的报导中将事实报导与评论剥离,秉持新闻专业主义,加上官方的容许与鼓励,使舆论监督逐渐成为业界共识。此后,随着媒体市场化的成熟、互联网的拓展、政府信息公开的推进,经过汶川地震、温州动车事故等突发公共事件和贪腐要案的试炼,中国媒体出产了大批高质量的监督报导。

但以此判断媒体可以“角力”官方,则过于乐观。爬梳过去十七年公共议题和突发事件的媒体表现,可见在官方严控下,窗口期的边界难料。

2003年4月25日,SARS期间一名北京警察试图阻止记者拍照。
2003年4月25日,SARS期间一名北京警察试图阻止记者拍照。

2003年的“非典”时期,曾出现过两个窗口。

一个是在2月中旬,约一周(2月14日至21日),羊城晚报、南方都市报、广州日报、南方日报等“南方系”广东媒体频繁更新疫情、反思体制。在3月两会时,媒体再次突围禁令,南都刊发对于卫生部副部长朱庆军《非典型性肺炎寻求国际合作》的专访。爆出疫情并未完全受控,但随后媒体遭严控、噤声。

第二个出现在4月初至月底,约一个月。4月7日,《华尔街日报》与《时代周刊》率先曝光解放军301医院医师蒋彦永对于真实疫情的描述,逼迫官方通报病例,时任领导人胡锦涛、温家宝开始去一线检查、探访,中央政治局常委会开会商讨防治工作,免去卫生部长、北京市市长的党内职务。媒体报导随之井喷,日后引发热议的报导,包括央视《面对面》主持人王志采访时任北京市代市长王岐山、《新闻调查》记者柴静探访第一人民医院的SARS病房、《财经》杂志的多篇调查,均是此时产生。五月后,媒体舆论监督仍在,正面歌颂渐占上风,后来随着疫情形势减缓,窗口渐关,但媒体也未受到清算。

2008年汶川地震,官方禁令迅速下达,但又很快松绑,开了一周的窗口。

据社会学教授徐彬观察,由于情势危急,官方和民间迅速达成合力救灾的“危机共识”(crisis consensus)。也据Maria Repnikova的书中叙述,当时官方需要媒体与公民社会参与协调救灾,也希望维持正面的国际形象,而媒体需要官方言论,提供报导协助,两者各取所需。同时,记者抢奔现场,争取到了报导先机。

此时,大量优秀媒体报导产出,包括《南方都市报》的特刊《5.12汶川大地震七日祭》、《南方周末》的特刊《汶川九歌——大地震现场报告》《大地震现场再报告》,展现汶川地震发生时和发生后幸存者、救援队、募捐者的百态。当时博客盛行,韩寒等意见领袖参与发布物资求助信息,公众由“郭美美”事件监督批评红十字会的运营,反思民间组织、志愿者和捐助者角色,等等,启发公共思考。

然而在南都、南周、财经等市场化媒体开始拷问校舍质量及政府责任时,官方下达禁令,召回记者,处罚媒体。政府希望以“稳定”为重,并不希望舆论发酵,触及体制,而且地方政府希望着力重建,而不是耗力问责。在南方系被压制的同时,刊发《校园忧思录》、大胆拷问体制积弊的《财经》杂志,也主动停下了脚步,以免损害与中央之间的关系。

而在2011年7月23日的温州动车事故,窗口期在事发后维持一周。7月24日,媒体在铁道部新闻发布会上质问动车安全系统为何失效、一截车厢为何掩埋等敏感问题,对铁道部的质疑与批评充斥网络,中宣部于25日紧急禁采,但直到7月30日晚的禁令,窗口期才告结。

2017年北京驱赶“低端人口”、江苏响水爆炸,触及政府权责,即发即删,记者甚至难以接触信源,完成采访。但在2018年的疫苗丑闻,媒体和自媒体共揭疫苗供应商长春长生黑幕,窗口期维持了四五天,自7月22日微信公号“兽爷”的《疫苗之王》一文引爆舆论热点,到26日河南媒体收到“封口令”,但公众的讨论仍在持续。同样是2018年爆出的教育、公益和媒体圈性骚扰事件,媒体及独立记者联合受害者、专家和律师曝光丑象,引爆公众舆论,推动官方调整政策,不少稿件顺利存活。

官方对于窗口期的决策,是复杂的,动态的。

官方对于窗口期的决策,是复杂的,动态的——既取决于制度逻辑和官员的作风,也取决于事件自身的严重程度、舆论的关注点和反弹度。但是无论窗口期是长或短,体制始终掌握最终决定权,而关窗的结局也是类似的:删帖,炸号,撤人,追责。

2020年1月30日,北京一名警察戴著口罩。
2020年1月30日,北京一名警察戴著口罩。

窗口期内外,信息环境的脆弱

在新闻寒冬中,媒体和公众抓住机会,合力求索,尤为珍贵。

这些年重创中国媒体的,首先是“房间里的大象”。习近平上台后,中国官方强化宣传与审查,为网络管制机构赋权,并将市场化媒体收编或重整,利用商业资本扩展党媒版图,规训和打压意见领袖,重挫公共舆论场。在无国界记者2019年的报告中,中国的新闻自由度属“状况恶劣”,在所有180个国家中,仅为第177名。

其次是技术变革令新闻行业走向转型拐点。如2017年发布的《新媒体环境下中国调查记者行业生态变化报告》所述,社交媒体和移动应用抢占市场,众多纸媒的数位化转型不畅,发行下滑,广告收入萎缩,盈利亏损。纸媒纷纷裁撤深度报导团队,压缩成本,新闻人大批转行,新闻专业主义也面临被边缘的风险。

但在这次疫情中,严肃新闻媒体积极记录、追问,试探管控边界,再次证明中国依然有众多职业记者,舆论监督并非消失殆尽。中国媒体人仍持续关注重要公共议题,拿捏报导尺度,更新表达方式,伺机发力。同时,优质调查报导出圈传播,公众号矩阵从不同视角发力,说明机构媒体的数字传播模式已经成熟,且在报导资源、报导体量、议程设置、内容的连续度和系统性上依然有竞争力。

不容忽视的是,此次疫情,也是近些年自媒体涌入并搅动公共舆论的缩影。不少前媒体人(也被称为“新闻游侠”)加入商业内容团队,在资本、技术和公共利益的共同推动下,催生介于新闻评论和原创报导之间的公共性、专业性内容,兼具新闻性和传播度。在机构媒体被严控时,这些占据细分领域自媒体和热衷公共讨论的普通用户,有潜力填补信息版图,为传播和报导提速,引爆舆论。这也和全球新闻生产走向专业媒体与公民新闻协作、融合和相互竞争的趋势相吻合。

当然,中国媒体的窗口期也是脆弱的,而且愈加明显。因为中国的信息圈,同时沾染了中国语境和世界环境的顽疾,信息环境不容乐观。·

在中国语境下,如上所述,官方态度捉摸不定、发言空间日渐僵化、新闻行业面临资本和人才流失。和民主国家相比,中国目前管控信息条例较多,缺乏专门保护新闻与传媒的法律,窗口期的作用往往限于适度地开放信息流动,建言献策。

更何况,野蛮生长的自媒体里,向来不乏兜售民族主义、以假新闻博眼球的案例,民众也因缺乏评判能力而被屡屡迷惑,成为“苔下韭”。例如此次甚嚣尘上的“美国流感阴谋论”、“香港抢大陆口罩论”、“基因战论”,都存在事实和逻辑谬误,但也不能阻碍其高效的民族情绪传播。

而且,与全球环境类似,中国信息圈假新闻和娱乐消费盛行,价值观撕裂,孵化出大量信息茧房和多个平行宇宙。

若两项叠加,如资深媒体人宋志标所述,“新闻已死,舆论僭越”。媒体整体的公共性萎缩,事实产能大不如前,即使众多声量合流,仅能争论冰山之上的信息真伪,无法触及冰山之下的暗流,包括“疫情场景的纵深”、“决策的内幕”和“关键岗位的应对”,等等。

在官方严控、资本入侵、舆论撕裂的当下,中国媒体和公众,是否还能持续发出深入体制、去伪存真的追问?经此一役,公众是否会持续为舆论监督、言论自由而呼号?都还要画上巨大的问号。

(文惠时,中国政治、媒体研究者)

拓展阅读:新冠肺炎:内地传媒深度报导选编(持续更新)

中国媒体和自媒体在肺炎疫情窗口期的报导方向和实例

讀者評論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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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尽管大环境严峻,可对于最后的两个问题,我的回答仍然是肯定的。窗口期打开时涌现的大量优质深度报道,是新闻界燎原火种的释放。
    包括这篇评论的作者在内,中文环境从来不缺会反思会提问的调查型人才,也不会断。问题是大环境什么时候才能变,什么时候才可放开管制实现言论自由,我们这一代或往后三十年有什么可以做的……不想“隔岸观火”

  2. 官方延續著之前處理社會危機的操作,試圖用曲線“救場”的方式引導輿論,最終再次將悲劇詮釋成一出“悲壯的喜劇”,諸如財新等几家代表反思批判的“權威市場化”媒體的報導非高層權者背書不能操作,而絕大多數國人的思維已被訓練成短暫情緒發洩而非持續深度追問,然而這次危機存在變數在於:疫情蔓延全國而非孤立的地域,涉及几乎所有群體而非小範圍事件,加之愚蠢的官員和顢頇的政策“神助攻”,暫時催生了跨地域跨階層甚至跨國際的集體憤怒,雖然如此,对于這次災難帶來的新聞開放自由社會的進步改變只保持百分之一的謹慎樂觀,別忘了,無數次人禍会告訴健忘的人們,他們对政權穩定的考慮絕對大於对社會的福祉。

  3. 人民日报“推送实用建议”可真是太讽刺了…

  4. 媒体能说话不是因为有说话的权利,而是老大哥让你们说话。

  5. 從這幾天嚴控後的反應就可看出,大多數人依舊是沉默的。輿論批評想撼動體制太難。

  6. 這事情過去後,官方死亡人數會從網絡上消失。
    而大陸人也只會像文革一樣,像三年饑荒一樣,像六四一樣,像sars一樣,再再再再次選擇原諒,因為「中國沒有一黨專政會亂」,因為「多難興邦」,因為「這已經比五十年前好多了」。

  7. 这次的窗口也关了,我们好像西西弗斯,一直徒劳,一直努力

  8. 过去一周看微博还有三联财新的报道就是又难受又有点开心。难受是因为觉得普通中国人兢兢业业的生活着,凭什么就因为垃圾政治体制的隐瞒而失去生命,有点开心是因为好像看到了一点改变的希望,希望大家能记得这一周的悲伤与愤怒

  9. 平行宇宙是真的,大家都难以想象有另一群和自己想法完全相反的人存在。

  10. 过去的一周多似乎是有社交媒体以来最自由放肆的时间窗口。政府似乎有意为之,毕竟几亿被迫宅家里的人需要出口发泄不满和愤怒。此事一过恐怕又会收紧。但钳制言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当实现物质自由的人越来越多,广开言论的诉求必然势不可挡。现在这些开历史倒车的审查者们,终将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里。

  11. Wb已经被炸号的人路过😃

  12. 我倒不覺得中國這次有能力做多大規模的清算⋯⋯大家都是亡命之徒了還怕審查刪帖嗎?

  13. 感觉网警已经销假上班了… 2日开始全面删帖炸号,很多新闻文章也没有了。这个窗口是信息爆发+春节才短暂打开的,对后续我很难保持乐观态度。

  14. 昨天开始明显感到网评员大量增多,可能是初四返工上班了

  15. 财新网发的封面报道非常优秀可以看一下。三联生活周刊和财新网真的是大陆新闻界最后的回光返照了。

  16. 鲁迅的文字,从来没有比现在更加贴切。
    摆拖冷气吧,不要管那些自怨自哀的人。能做的做事,能发的发声。

  17. 这次禁令没那么管用了,因为这次的反抗其实是无大台的,都是一群群散兵通过网路自由集结,不管是自媒体还是用户们。删的速度还比不上发的,更别说一有消息就会被大量的人截图保存,每天白天被删掉的东西晚上又被人重新截图发出。扯掉的热搜又被重新顶上去。还有无数的人在pyq和微博知乎豆瓣上的发誓,虽然很多是在情绪之下的发泄,但肯定不会被忘却的。也许这次尚不能撼动体制,但是种子已然埋下了。
    顺便一提三联新闻周刊,几乎可以说是大陆的端了吧,还有财经。协和医院真是仁至义尽了。还有一群又一群的想要冲破封锁输送物资的人,你们不会被忘掉,总有人会记录下来,以各种各样的方式。迟早有一天,被埋藏的会重见天日,被压抑的会井喷出来。看吧,这看似密不透风的体制,在真正的现实面前,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那么,我们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18. 高估大陆人了。
    当然是继续“好!支持!威武!有希望了!”

  19. 我特别奇怪的是,明明是官方舆论宣传导向和舆情管控部门的责任,怎么在某些人口中变成了媒体人的问题,要是山里没有虎,又有谁能为虎作伥?在此等森严的舆论管控下,大陆居然还有财新、财经、三联这样的媒体愿意冒着政治风险采编报道并发出,其困难与代价可想而知,真没想到居然还有人对着媒体人开炮。

  20. 您又为什么不质问是什么力量让媒体“不质问”这些议题呢?是什么力量把提出质问的媒体删帖封号抓人呢?昨晚网络流传的封口令文章也提到了噢。另外事实是最有力量的宣言,您觉得您生活在事实里,要是没有媒体报道,您一个人能接触多少事实呢?媒体人真未必有您臆想的那么“把自己摆的高高在上”,戴着镣铐跳舞的倒是不少,倒是建议您脚踏实地一点,不要装外宾为好。

  21. 无须“槽多无口”。利用特权垄断采访源,报道经过审查,只放出无关“大局”痛痒的调查,一不质问真实染病数、二不质问无预案封城造成的人道灾难、三不质问谁下令不允许通报疫情、四不报道各地歧视性隔离,以“当下环境”为借口隔靴搔痒,只是排泄民众愤怒而不催事态放缓,列事实不劳喉舌,老百姓自己就生活在事实里。不要自诩媒体人的身份把自己摆的高高在上,不过就是混口饭吃,不必以为一篇让你放出来的报道就救人于水火。不过是刽子手旁边擦血的杂役罢了。

  22. 問責幹什麼?咱們祖國又不搞假惺惺的民主政冶,疫症中死去的只是依賴人口,那些文革一代的老不死本來就一早該找老毛去謝罪的,經此一疫祖國的依賴人口減少,經歷死亡擦身而過的年輕人,說不定更有生育動機,久違的人口紅利又回來了,黨的謊言興國興邦,死十餘萬蟻民,只是必要的代價而已!一

  23. 端没有私信的吧?在只有科学上网能看到的页面上求科学软件怎么感觉在钓鱼…

  24. @Cher1230
    对于媒体这个行业来说,隐瞒就等于谎言了吧。
    在媒体的道德准则里,真实的报道就等同全面的报道。
    外行的感想。
    还有我赞同你的观点,短时间的媒体相对放宽,一方面是在国难危机下唤起了媒体人的良知和勇气;二是被利用做权力斗争。权力斗争后,还是要把隐患除掉的。
    真是绝望呢。

  25. @焰稻
    您是牆內的吧,現在還有什麼好用的翻牆軟件啊。可以推薦一下嗎。太感謝了。

  26. @Cher1230 第一句话就令人「槽多无口」,佩服

  27. 我連在社區群裡發幾張醫院擁擠不堪,走廊人滿為患,患者連昏倒都沒地方倒下的照片,都被群管理員叫停了。

  28. 昙花一现的公共舆论,必将遭到共产党有系统的大规模反攻倒算。

  29. 有限的真相是否比谎言更恶?因为不能问责体制,一篇报道的整体导向问向虚无,甚至谴责一个底层小喽啰,形成无效问责,仅为发泄怒气所用。中国因为体制之烂,一杆子打下去全是烂苹果,但抓着某一个烂苹果痛殴,太有可能是权力斗争了。一线记者冒着生命危险做深度采访,最终变成权斗搜查证据的一环。哪有什么气孔……明明更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