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梁锦松:对新一届政府的建议──香港今后应该怎么走?

上届政府说亲疏有别,就是说你不支持特区政府不支持中央政府的话,就不给你机会,这样就把很多不同意见的人排除在建制之外。

编按:2月8日,香港前财政司长梁锦松在亚布力中国企业家论坛第17届年会上演讲,指出香港年轻人面临三大发展困难:无法上楼、无法向上流、没法上位,故只能上街,由此看来2014年占中不是偶然事件。而香港要解决经济发展的困局,梁认为未来应该专注发展五个方面:聚才、聚财、创新、创意、创业。梁锦松亦提到,上届政府的“亲疏有别”,窒碍年轻人进入建制上位。以下是梁锦松在论坛上的演讲节录,经《端传媒》记录编修转载。

梁锦松指香港年轻人面临无法上楼、无法向上流、没法上位的三大发展困难。
梁锦松指香港年轻人面临无法上楼、无法向上流、没法上位的三大发展困难。

非常高兴有机会在这里跟大家分享我对香港的一点看法,香港是祖国的一部分,我作为所谓“老香港”跟大家报告一下香港今后应该怎么走。最近有很多人,不管是新香港人或者是关注香港发展的人,都在问香港过去20年出了很多问题,以后怎么办?甚至有些香港人都在问,需不需要“移民”。香港已经回归近20年,50年不变,剩下还有30年,所以未来10年是非常关键的10年,所以在这里我跟大家报告一下我的思考。因为今年要换行政长官,也是对新一届政府的期许和建议。

从我的角度来讲,过去20年香港的总体发展还不算太差,人口、GDP、人均GDP也有增长,但是也有人指出比起内地,或者我们的竞争对手新加坡的增长来说,我们还是慢了一些。过去20年我们人均GDP大概每年增长1.6%,而新加坡差不多是3%,几乎双倍于香港的增长。现在(内地)股票市场无论是上市公司总数或者是总市值,都比香港大很多。

政府过去廿年没重视年轻人发展

除了经济发展外,现在我们都关注年轻人的发展。我大概在两年前说过,特区政府在过去十几二十年没有充分重视年轻人的发展,特别体现在个“上”字:“上楼”没什么希望;“上流”往上流动的机会比较困难;“上位”给政府建言比较困难。如果三“上”困难的话,他们只能上街。

上楼。目前香港人均住房只有是16平米,如果把香港的所有住房排在一起,中位数只有47平方米,就是说有一半的房子是小于47平方米的,而且非常贵,可能是全球最贵。有研究说,如果是家庭收入的中位数,一毛钱不用,大概要18年不吃不喝才能买一个中等的房屋,而只有47平方米。所以,现在年轻人要跟父母一起住的人口越来越多。

上流。往上流动也可能因为租金比较贵,所以香港的行业越来越窄。而另外一个原因,是比起以前,比如说在一九六几年毕业时,港人往后的收入增长越来越慢,而房价却越来越贵。所以无论是收入的增幅或者是买房的能力,现在却越来越差了。而且现在工作的职位跟以前比较来看,以前做专业人士的大概有一半左右,现在已经降了38%,其他都是收入比较低的。现在有人说是因为大学生过多,但我觉得这也跟全球化、跟科技的发展比较有关系。这个现象也不光是在香港,在发达经济体包括美国都有类似情况,往上流动机会小。但国内不一样,国内现在很多年轻人都在创业。香港比起二十几年前,年轻的创业者少了。

上位。就是年轻人能参与建制,能参与政治的管制。上届政府说亲疏有别,就是说你不支持特区政府不支持中央政府的话,就不给你机会,这样就把很多不同意见的人排除在建制之外。所以我说,如果你上楼没希望,上流很困难,上位也是有难度的话,年轻人只能上街了,所以两年前的占中事件也不是偶然的。

今年我们会有一个新的行政长官,我觉得其实施政重点,每个人都是同样的,就是说要发展经济、改善民生,这是对的。但是我要提醒一句,借用李光耀先生说的一句话,如果要分钱你首先要赚钱,不然的话你只能借债来分,这样也对年轻人不公平,因为借债其实就是把未来的钱拿到现在来用,迟早要还。

聚才、聚财、创新、创意、创业

香港在发展经济方面空间也是不小的,我们应该像中央政府所提出的,香港应专注国家所需、香港所长。“一国两制”,我们既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一部分,但《基本法》也赋予香港不同的体制,这是我们发展经济最独特的优势。香港还是中国最国际化的城市,20年来,香港每年都被评为全球最自由的经济。我们是中西文化汇聚的地方,还有我们的法治、低税,香港是全球最安全的地方之一,几乎没有绑架、谋杀的事件;我们还有一个比较廉政的环境。在经济上,我们是五个经济流动最繁荣的地区,包括人流、物流、服务流、资金流和信息流。有机构做过研究,把全球经济都跟这五个流通做一个关系分析,指出在这五个流通最融通的地方,经济发展是最快的,而香港恰恰就是在这五个流通方面最融通的地方。

香港应该专注以下这五个方面的发展:聚才、聚财、创新、创意、创业。

我在二十多年前讲过,聚才和聚财对香港来讲是最实用的,最重要的是人才。特别是在过往7年,西方中央银行都在印钞票,从某个意义来讲,钱财是现在最不缺的资源。在知识经济里面、创新经济里面,最缺的就是人才。香港在这方面我觉得很有优势,我们应该强化香港作为全球精英乐意聚居和工作的地方,考虑积极吸收全球的精英来香港,特别是现在民粹主义主导,无论是美国还是欧洲对人才、外来人才的态度可能要改变。香港不用公开地说,但是我们要派专人,要政府的人,要商界的人,到其他地方点对点的说服精英人才到香港工作、居住。毕竟香港对全球人才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地方,是非常宜居的地方,税点低,适合做投资,特别是香港的增值税基本是零,来做投资基本上是不征税的。所以我们应该趁其他地方排斥外来人才时,去积极吸收人才,毕竟香港从来都是一个外来移民城市。

在聚财方面,我们也应该吸引更多的企业和金融机构到香港。

另外,我觉得香港应该大力鼓励“三创”,就是创新、创意、创业,我经常说是“ICE”,好像冰一样。我们为什么特别在香港要鼓励创意呢?因为创新,很容易引导人家去想科技创新跟业务模式的创新,但创意,包括文化的创意,比如说建筑、媒体等等,都是创意,在这方面很多地区都是强而有力的经济推动来源。我们应该吸引高端研发机构到香港,而且在人才方面要大量吸收“三创”人才到香港。另外,我们应该积极跟珠三角,包括深圳、东莞、珠海,“突破性”的合作。

比方说在人流方面,如果你住香港,从香港过关时,在深圳这些地方能不能有“金色通道”给人才更方便过关?而且如果能够突破到内地超过183天就要付内地税这样的税制,可能更容易吸引两地高端人才来往。

如果能够把香港制度上的优势,包括知识产权保护、自由、方便、低税等等,跟深圳合作——大家知道深圳现在是中国最有创新能力的城市之一,它的体量比香港大,深圳跟东莞是全球最好的制造业平台,加上珠海有干净的空气跟土地,这是发展生物科技最好的地方之一──把几个方面优势结合起来,打造一个粤港澳湾区,我们很有能力跟美国的湾区竞争的,这对我们有利,对国家有利。

金融中心还是一个很重要的环节,毕竟在未来可见的将来,国际金融中心在亚洲这个时区,应该还是香港和新加坡之争。香港是不能丢掉这个的,因为中国将很可能会变成全球第一大经济的国家,但若果还要依靠新加坡作为金融中心的话,可能会涉及到国家安全的问题。国家现在也推动创新创业,香港也应该想一想,例如从上市的规矩怎么样改动来适应创新跟创业,我觉得这个很重要。以前我跟政府说过,应该让阿里巴巴落户香港。刚才我也说了,人才是最缺的资源,但是我们上市的规矩现在还是比较对资本有利,我们应该思考一下,怎样能够重视创新创业者,而不是控制股权,应该让他们来香港上市。

现在全球IPO头十家企业,6家在美国,4家在中国,但是有9家是在美国上市,只有1家在香港上市,我觉得这是不能配合国家发展的。香港应该积极的想像,怎样进一步改变各方面金融的规矩和产品,支持国家发展。另外,就是支持国家的经济全球化,包括“一带一路”、人民币国际化,在可见的将来资本项目还不可以完全兑换,就形成两个资金池,一个是境内的,一个是境外的。这两个资金池怎样风险对冲管理跟流动,香港最好可以提供这样的渠道。

香港可以成为地区的高端服务中心,包括在教育、医疗、文化、会展,这都是香港现在既有的优势,可以为区内包括国内需求提供我们的服务。再加上如果人口能够从700万增加到1000万,需要的基建房屋、各个方面的建设,也可以推动香港在经济方面高速发展。

(梁锦松,香港财政司前司长、南丰集团行政总裁)

读者评论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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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樓價高企,地方狹窄,物價昂貴,空氣污染。活動租場費高,有新念頭但怕虧本不敢有新搞作。大學揀科先知原來社會重商輕理,原來工程科研係水泡,原來賺到錢買私樓先叫成功,有閒錢炒樓先叫富貴。
    咁既城市你話係“非常宜居的地方”? 對可以靠父幹既有錢人黎講–係,岩得非常正確!

  2. 带我向伏明霞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