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和拜登、贺锦丽截然不同,但四年前让前者落败的美国社会,其实和四年后让他获胜的那个并无根本差异。
选举结果经常一翻两瞪眼,但换党执政未必代表选民内部真的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任何严肃的选举分析和评论都不应该只是从选举结果反推,便把事情说得非黑即白,不能因为特朗普当选就认为美国民众集体转向选择特朗普,就如同不能因为四年前拜登当选就以为当时美国民众转向了拜登。
在很多方面,2024年选出特朗普的美国选民,和2020年选出拜登的并没有根本差异。 在摇摆州中,以佐治亚为例,500多万张选票中,上次的胜负差距是间不容发的0.2%,由拜登险胜,今次特朗普则是2%的差距拿下,虽然明显高过前回那样极端的状况,但以任何标准来说都仍是接近的选战。 同理,众所瞩目的宾州将近700万张选票,上回的差距是1.2%,拜登获胜,这回则不到2%,特朗普获胜,同样仍是靠近的选战。
这2%的选民转向了,但双方相加超过9成的选民几乎毫无动静。 在一个500万甚至700万张选票的地方,候选人差距不到2%,意味着只要有1%的选民在投票站内改变想法,赢家输家就得换边。 在这方面,民调平均的预测也完全准确。 但如同选前端传媒的民调解析中所说,由于七个州的选情连动,所以最后都由其中一方拿下也不令人意外,而这也是事态最后的发展。 民调与最终选情的差距普遍只有%-3%,对任何民调调查机构来说都已经是可以感到满意的成绩。
但贺锦丽最终功亏一篑,是因为有太多人不满拜登政府的经济表现,以及拉丁裔选民内部的世代交替,让他们当中许多人不再排斥共和党。 而随着这道历史的封印魔力逐渐消退,在性别分歧的整体趋势下,又有许多拉丁裔男性的投票意向与同龄白人男性趋同。 所以即使拉丁裔选民仍普遍认为特朗普对他们不够尊重,但民主党依然折损了此一重要票仓。 贺锦丽在每个票仓的不利形势,最终让特朗普赢得关键摇摆州,重返白宫。
美国政治固化,摇摆选民成为关键
这个美国政治壁垒分明的时代,绝大多数选民已是铁票。 少数摇摆选民于是成为选战关键,关键州选情持续取决于2%上下、甚至更低的差距。
按照目前释出的出口民调(按:最终数据仍可能依照结果进一步加权调整),在2020年和2024年都有投票的选民群体中,上回投给拜登的选民这回也几乎笃定续投贺锦丽,在七大摇摆州的“续投率”都在93%至96%之间。 同理,上回投给特朗普的选民这回也笃定续投,在七大摇摆州之间的续投率也都在95%到97%之间。 而且,在全国和七大摇摆州当中,两党的“续投率”都几乎是平盘,在当前的民调数据中,民主党阵营的续投率账面上至多略低3%至4%,通常甚至更低,并不是民调上有意义的差异,都不足以让人敢于宣称确实具有落差。
以前总有人说民意如流水,但美国的选民结构早已冻结成了冰河。 而这个现象在上次选举就已经发生。 在拜登对决特朗普的那场选举中,两党的续投率也都高达95%,和今次选举的情况完全相同。 从2016年到2020年,也就是从特朗普当选到他首次竞选连任,中间发生这么多风风雨雨,包含疫情的冲击、Black Lives Matter的抗争,以及特朗普各种争议言行,但双方选民都不为所动。 同样,2020年到2024年间,疫情与疫后复苏、俄罗斯入侵乌克兰、加沙战争爆发、特朗普沉潜之后再起,这样天翻地覆的改变下,两党也都有约莫95%的选民选择续投同一政党。
这反映的是美国政治极化的其中一个面向:绝大多数稍稍关切政治的人,都认为对手阵营太过邪恶、太过不道德,完全不会考虑支持。 同一时间,自由派跟保守派的彻底对立也促使人们改变自身的政策立场; 本来许多人对移民、枪枝管制甚至种族平等的立场和自己所支持的政党未必相同,又或者无可无不可,并无坚定立场,但到了2020年,人们选边站的情形就变得更加明显,会在这些议题上都确切支持己方政党的主张、坚决反对对手阵营的主张。 既然如此,为了特定政策议题而“改投敌营”的选民也当然越来越难得一见,因为政党已经强烈引导了选民对于重要议题的看法。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这次的选举民调平均来说相当准确:七大摇摆州就是全都呈现紧绷的状态,跟2020年的选情一模一样,将由极少的票数决定胜负差距。 在这样的情况下,既然选情差距几乎注定小于一般民调的误差范围,民调自然难以用于预测谁胜谁负,只能用来证实选情依然呈现拉锯。
在宾州、密西根、威斯康辛这三个中西部蓝墙(过去长年支持民主党)或者锈带(前工业区)州中,最终特朗普都是以不到2%的比率拿下。 而选前ABC的专业民调网站538所给出的加权平均中,则也都是呈现双方平盘,预测相当准确。 南方的北卡和佐治亚情况也相同。 佐治亚上回本来就是“最红的蓝州”,拜登仅以0.2%获胜,这回特朗普再反过来以2%取下; 北卡上回则本来就是“最蓝的红州”,特朗普上回以1.2%拿下,这次再稍稍进步到3.4%,等于每100票中多拿了2票左右,仍在一般民调业界的标准误差范围,不是民调所适合用以侦测的差异。 而针对这两州,佐治亚的最终胜负差异和选前民调只差0.8%,北卡稍多但也只不过是2.2%,完全符合业界水平。
西南方的亚利桑那和内华达州目前数据看来胜负差异较大(按:资料为美东时间11月8日13时更新,两州开票仍在进行中),但也只是5%上下而已,跟选前民调的预估相距也或将只有3%。 在绝大多数民主国家的选举当中,如果民调机构知道自己提供的数据将和最终结果只差2%至3%,已经可以非常满意。
而回顾上次,亚利桑那州在2020年本来就是差距仅0.3%的州,由拜登险胜,内华达拜登的胜差较大,但也只不过2.4%。 “民调紧绷但一方夺下所有摇摆州”似乎不符合直觉,但在端传媒选前的民调解析中就已经指出,这本来就是很有可能发生的现象,因为7州的选情是连动的,一个稍稍有利一方的微小差异很可能在各州同步发生。
不论如何,整体的美国选民结构并未发生根本改变,两党都有极大部分的选民是铁票。 摇摆州的选情,于是都取决于零星的差异。
民主党重要票仓多未崩盘,但小小退步就意味着失败
那么,这些零星的差异到底在哪里发生?
从实际得票数字来看,贺锦丽在绝大多数地方也确实都并未崩盘,而是在所有该赢的地方都流失了一点。 贺锦丽在这些传统票仓通常都依然能够大幅取胜,但胜利的幅度小了; 但特朗普相反,守住了票仓还赢得了摇摆选民。 这就是胜负的关键。 在选民意向僵固的美国,小小退步就足以带来全盘的失败。
在当今美国城乡分歧之下,民主党在几大摇摆州的胜利方程式都是在城市地区多开一些票出来,抵销共和党在乡村地区的优势。 举例而言,在佐治亚,这指的就是亚特兰大市区,在威斯康辛,这指的就是种族多元的密尔瓦基和大学所在地的麦迪逊,在北卡,这指的就是罗里(Raleigh)、夏洛特等中部城市,有大学、科技公司、生物医学产业进驻。
而在这些票仓中,民主党在绝大多数都都是流失了一些,但这一些就意味着他们失去任何能够抵销特朗普优势的利器。 端传媒参考美联社的数据,计入七大摇摆州中的13个主要票仓,其中只有3个的民主党胜利差距(亦即双方得票率差距)下滑超过5%,另有2个接近5%,其余普遍衰退幅度都在2%上下,都是小幅退后而非单点崩盘。 但证明的是,这些区应该有更多民主党潜在支持者并未投票,或者共和党又比上次多号召出一些些潜在选民。 不是天摇地动的情况,但已足够让民主党丢失摇摆州。
举例而言,所有熟悉佐治亚州选情的观察者,看到亚特兰大地区民主党票数并未超过历史水平,就知道贺锦丽八成大势已去。 在市中心外,比如端传媒曾经实地报道的民主党重镇、亚特兰大东侧的DeKalb郡,郡内小城有许多白人进步派,其余地区则亦有具相当规模的黑人社群。 这回,民主党依然在DeKalb辗压式大胜,票数是30万比6万,差距24万; 问题在于,上回的票数则是31万比6万,特朗普票数几无变化,但民主党在这个票仓少赢了1万票,而拜登上次就是以仅仅1万1千票的差距赢得佐治亚州。
其实,贺锦丽在亚特兰大地区甚至并非全面流失选票。 都会区多数属于Fulton郡,这回贺锦丽以38万对上特朗普14万,民主党净赢24万,与上次几乎一模一样。 而其西北方同样人口众多的Cobb郡,民主党的胜幅还从5万6千票微幅增加到5万9千票。 但是,大环境下民主党无法加强催动票仓,只能在Fulton、Cobb郡坚守,在DeKalb郡的小幅流失则又更足以抵销上次拜登的胜负差距,累计起来自然无力回天。
民主党唯一严重流失的群体是拉丁裔
那么,13个票仓内民主党的胜幅又是在那些下滑较多呢? 相对来说,民主党票仓流失较多票的地区是底特律市区及郊区、凤凰城、拉斯维加斯和费城。 当然,即使是流失幅度最高的Wayne郡(底特律所在地),贺锦丽也仍是以62.7%的選票強壓特朗普的33.7%,差距仍高达29%。 问题在于,拜登在此地上回是以68.3%贏過特朗普的30.3%,差距38%。 一来一回,贺锦丽在此一民主党重要票仓的胜利幅度下滑9%,在其他地区又本来就讨不了好,上回的微幅领先这次就难以保住。
底特律的情形较为特殊,Wayne郡传统的汽车等制造业工会工人不再是民主党的可靠助力,而此地又是美国少数有众多穆斯林及中东裔美国人的地区,而这些社群又格外不满于拜登政府对加沙议题的取态。 在全体选民中,阿裔选民数目不多,但足以让民主党输掉摇摆州。
但在底特律之外,凤凰城、拉斯维加斯乃至于费城都有一个共同关键词:拉丁裔选民。 凤凰城所在的Maricopa郡和拉斯维加斯所在的Clark郡都有超过3成民众是拉丁裔,而费城也有超过15%。 在这些地区,民主党的优势都有较为明显的衰退。
这是一个全国性的现象,不只在摇摆州,在包含在纽约州、新泽西州、维吉尼亚州等地拉丁裔具规模的郡县都发生类似的情形:纽约市的皇后区民主党胜幅从45%下滑到24%,优势近乎砍半。 在新泽西州的Hudson郡中,民主党的胜利差距也从46%下降到28%。 另外,摇摆州宾州中波多黎各裔众多的Lehigh郡,更是从7.6%下降到了2.4%。
但这真的是因为特朗普对拉丁裔有什么出奇的吸引力吗? 先前端传媒采访拉丁裔选民的几位研究者,他们给出的答案都是否定的。 事实上,这是一个长期的现象,背后最重要的因素是世代交替。 许多拉丁裔早就有公民权,也融入了美国社会,自然不再认为移民是重要议题。
在这个背景下,现今的共和党等于享有世代交替的人口红利:越来越多拉丁裔不再排斥共和党,因而也不再认为自己必须支持民主党。 这道“历史屏障”消退之后,拉丁裔选民自然会有更多人票投共和党,投票行为和同年龄、社经背景相似的白人越来越像,又或者因为没有迫切必须阻挡共和党的理由,所以更可能选择不去投票。 而先前端传媒专访政党史专家Tim Shenk,他亦指出,美国过去一直都有所谓民粹主义的潮流,但长期以来,右翼的民粹主义者都很难吸引少数族裔选民,直到近期,由于世代交替、疫情后物价上涨、拜登失去信任等原因,导致共和党能够吸纳这群选民,抵销流失温和保守派的影响。
而出口民调显示,此一现象在拉丁裔男性之间最为明显。
依照全国出口民调,不分年龄层,拉丁裔女性依然压倒性票投贺锦丽,在四个年龄层中都是约六四开,差距都在2成左右。 不过其实,光连六四开这也已经是对于民主党的坏消息,4成拉丁裔女性支持共和党已经是历史新高,在女性身上就已经能够看见拉丁裔身分阻挡人们支持共和党的历史障碍已经逐渐消退。 更何况,在堕胎权争议与整体性别分歧下,共和党都还能获取拉丁裔女性的四成选票,更可见拉丁裔身分本身的效果已经弱化不少。
但在男性方面,不只在年轻男性之间反过来,是4成贺锦丽、6成特朗普,连在中壮年的年龄层都以特朗普支持者为多,直到65岁以上才终于打成平盘。 这与其归因于拉丁裔男性的任何特点,不如说拉丁裔男性只是跟白人男性一样开始投给共和党而已。 换言之,这很大一部分就是反映特朗普上台、MeToo运动、堕胎权政策变化等事件之后的性别分歧,只是因为拉丁裔的“历史封印”解除,所以能够不只作用于白人,而也同样在拉丁裔男性身上发生。
当然,共和党得票率反超民主党,不一定代表有非常多拉丁裔男性直接转向支持特朗普,也可能是不特别支持特朗普的拉丁裔男性也并未被民主党号召,干脆不投票。 曾于共和党任职三十年、后因特朗普退出的拉丁裔资深政治顾问Mike Madrid在解析拉丁裔选民的新书《The Latino Century》便强调,有许多拉丁裔其实感觉两党都不了解他们,都没有支持的理由,而拉丁裔登记为选民的比率也持续维持在低档。 但不论是转向还是不投票,共和党将造成切身威胁,非投民主党不可的感受在他们身上显然都已逐渐消退。
事实上,特朗普甚至很可能不是最适合吸纳拉丁裔选民的共和党政治人物。 特朗普集会上讲者称波多黎各是漂浮垃圾堆,而Univision和YouGov执行的选前民调显示,有将近7成的宾州拉丁裔选民认为这是种族主义发言,也有过半拉丁裔选民认为特朗普对拉丁裔“极不尊重”。 假使今日共和党推出的候选人不是特朗普,又或者特朗普在选举期间能够微调自身的论述和形象,让更多拉丁裔感觉被尊重,或许共和党还能够享受到更多的人口红利,拉丁裔选民的成长幅度或许还能更快,这也是一个合理的猜测──拉丁裔很可能不是因为特朗普而转向,而是即使有特朗普依然转向。
贺锦丽终究败给大环境因素
但拉丁裔选民只在少数区域有这么大的影响力而已。 整体而言,民主党没有在任何地方被一举击溃,而是在每个地方都被逼退一两步。 尤其在拉丁裔人数极少的密西根、威斯康辛,以及比率略少的北卡、佐治亚,显然不能说重点完全只是拉丁裔选民。
在选后检讨中,一定会有许多人认为贺锦丽的选战策略不佳。 但同样从民调证据来看,贺锦丽究竟还有多少做得更好的空间,却也令人怀疑。
毕竟,民众普遍对当前拜登执政团队的经济评价极低,但出口民调显示,仍有46%的选民在经济问题上较为信任贺锦丽这位现任副总统,已经能追近特朗普的52%,这实在很难说是什么糟糕的表现。 有些人质疑贺锦丽和拜登在经济政策上“切割”得不够漂亮──或许如此,但现任副总统若是大幅否定执政团队的表现,等于反过头来要选民“重新给个机会”,恐怕也未必真的能有多讨好。 在这个大环境之下,46%已经是现任副总统很不错的表现了。
而更广泛来说,特朗普阵营不断想要将贺锦丽界定为“旧金山自由派”的极端分子,宣称己方才代表常识,尤其主打跨性别议题相关广告,强调贺锦丽的进步派立场。 但最终在全体选民中,只有38%认为贺锦丽是极端分子而特朗普不是,反倒有45%认为特朗普才是极端分子、贺锦丽不是,认为两者皆是的则有8%、兩者皆非的則是5%。
而早在今年8月,知名民调机构YouGov更是发现,贺锦丽在竞选初期提出的17项经济政策,每一项都有超过半数的民众支持,其中9项的支持率还超过6成。 果不其然,这些政策也成为贺锦丽在选战期间的“机会经济”主干:利用公共保险协商降低药价(82%支持)、設立處方藥自費上限(72%)、以税务优惠鼓励建商兴建低房租住宅(63%)等等。
或许正是因此,同一份民调也指出,特朗普严格说来在经济问题上并无巨大优势。
在兵家必争的独立选民当中,认为特朗普的政策较能有效降低各项生活开销的比率都在3成上下而已,甚至不大于他的铁票比率,并非什么无可跨越的障碍。 事实上,在医疗、住房、食物三大面向,独立选民认为贺锦丽能够协助降低生活开销的比率也都不低于特朗普。 所谓选民认为特朗普才能够照顾生计,因此让他吸引到独立派选民支持的说法,其实缺乏民调证据支持。
与其空想贺锦丽本人还能额外做得多好,不如回到环境的因素,思考有多少人还愿意听执政团队说话。 毕竟,在经济议题上,已经有46%信任他而非特朗普处理经济问题,并不是很坏的结果。 事实上,这也是贺锦丽最后在各摇摆州落败最直接的解释:她终究输给了大环境,风就是不在她想要的方向。
这当中最重要的指标,莫过于人们对于经济问题的不满,认为这四年来自己过得并不好。 事实上,贺锦丽的选战打得不算失败,不只认为自家财务状况变好的选民压倒性支持贺锦丽,就连认为四年来状况差不多、不好不坏的选民也都有7成的高比率票投贺锦丽──问题在于,认为四年来自家钱包没有太大变化的选民也太少了。
认为经济状况与四年前差不多的选民只有30%,有高达46%的民众认为财务情况变差,另外只有24%認為變好。而當一個國家有46%的选民都认为现任政府下自己的财政状况变差,现任副总统当然很难讨得了好,很难让他们愿意听听自己说话。 即使如此,双方的差距都依然如此接近,更衬托出这种环境因素的重要性。
当然,这些年来的研究指出,美国民众对经济的看法深受政党立场的影响,共和党支持者普遍不会认为这四年的经济状况能有多好,这46%认为财务状况变差的选民当中,可能有很大一群人本来就不可能改变立场。 但是,在胜负差距这么小的选战中,问题一直都是在两阵营边缘的、看法可能改变的那一小群人。
从这个角度来看,贺锦丽距离胜利其实没有那么远,但环境因素对于现任者而言实在太差,所以就是少了这么一点点,终究无法突破。 在她上阵以后一百多天的时间之内,贺锦丽已经成功号召所有“认为这四年还可以”的人,但无力让“认为这四年过得不好的人”也愿意考虑她,更无法降低这么想的人的比率,额外让哪怕只有2%、3%的选民觉得这四年过得还可以。 这成为了她落败的一大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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