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仔跨女"过渡"艰难时:隐在香港公屋邨里的跨性别互助组织|爱欲录

“基本上只需三堂言语治疗训练,这位跨性别女生就终于找到属于自己的女声,很安心地融入了工作环境,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跨性别男性Kaspar,也是跨性别互助组织“性别空间”的创办人。摄:林振东/端传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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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和小强(Kaspar)见面是在中环的露天餐厅,我们一行朋友坐下来吃下午茶,Kaspar穿著T恤短裤,短发梳理整齐,声音明朗活泼像一个阳光男孩。

同行友人介绍Kaspar是一个跨性别互助组织“性别空间”的创办人,我心里对Kaspar的性别身份迟疑了几秒,不太能确定他跨仔(跨性别男性)还是生理男性,此时Kaspar向我递来名片,那是一张仿似香港身份证设计的名片,“在身份证上改变性别,对我们这些跨性别来说是很重要的事。”Kaspar这样说。

“性别空间”成立于2015年,主力服务在经历性别过渡(Transition)过程的跨性别朋友,中心主要活动地点在一条公共屋邨的地下单位,与其他自助组织共享空间。“我们的members(服务对象)走进来就像走进一个普通的服务中心,隐藏性比较高,也令他们比较安心。”

Transition是跨仔跨女的共同经验,当中有许多痛苦磨难,也有许多重大的值得纪录的时刻。后来Kaspar回忆他完成了乳房切除手术后,第一次脱掉上衣,赤裸上身跃入海中畅泳的那个刹那,是他等待了毕生的时刻。

“在身份证上改变性别,对我们这些跨性别来说是很重要的事。”

“她”是喜欢女生的男生

每个人理解自己性别身份的经历和挣扎都不一样,而Kaspar三岁就确定了自己想成为男生,“有些跨女(跨性别女性)会直接说我是女性,但我就不会说我是男性,是因为我有一个哥哥。哥哥是男性,我就觉得我不能说我是,只能说我想。我想做一切男孩应该和可以去做的事。”

可惜他身而为女性,那些成为男生的想像在他的前半生里也只能停留在想像。

在Kaspar的成长过程中,有很多自言自语内心小剧场来帮他自我解难,例如小时候难免要穿校裙,他便安慰自己,所有女生都一样,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当他知道世上有苏格兰裙后,开心地觉得也有属于男性穿的裙子;到换上冬季校服,能穿校褛恤衫格仔裙(学校大衣、衬衫、格子裙)打领带,他感觉如穿上神气的西装,领带每天都重新打一次;逢时过节,连妈妈都打扮得像徐小凤一样隆重登场,他穿上裙子也只是一种听话乖小孩的表现,“十岁前我有两三条格仔裙,还有一条裙子像福尔摩斯!很有型的,我把著眼点都放在是否有型上。我会对自己碎碎念说,that’s ok。”

他好动,喜穿裤子、踢球,爸爸说他是一只爬来爬去的猴子,“我小时候有很多作为男仔头女仔(男孩气质的女孩)的空间,也试过因为长头虱而剃成陆军装,好开心。”

“之前会很抗拒,如果说跨女很不喜欢自己下身,那跨仔自青春期以后,颈以下都不是自己的了。”

到了青春期,Kaspar会想如果我是男生会喜欢哪个女生、怎样追那个女生,高小开始就不时有女同学会对他说如果你是男生我会喜欢你,他也曾与其他的女生互有好感,在恋爱边缘擦身而过。

如果她是男生。但她不是。

他曾经想过自己是不是女同志,但他没有办法认同女同志的性别身份。

他是喜欢女生的男生,却困在女身。

创办的“性别空间”成立于2015年,主力服务在经历性别过渡(Transition)过程的跨性别朋友,中心主要活动地点在一条公共屋邨的地下单位,与其他自助组织共享空间。Kaspar曾拍摄自传式的纪录片《假若我有灵魂》。摄:林振东/端传媒
创办的“性别空间”成立于2015年,主力服务在经历性别过渡(Transition)过程的跨性别朋友,中心主要活动地点在一条公共屋邨的地下单位,与其他自助组织共享空间。Kaspar曾拍摄自传式的纪录片《假若我有灵魂》。摄:林振东/端传媒

“人的任何状态,包括性倾向和性别认同也是神的创造,将来我的灵魂去面对神时,也一定是一个男生的灵魂,神认识我那么久祂一定知道。”

假如有上帝,我必定以男孩的灵魂站在上帝面前

真正让Kaspar在性别思考路上卡关的是宗教,他从幼稚园开始念教会学校,熟读《圣经故事》,礼拜的教会是恩福堂--恩福堂等灵思派教会在2008年开始著力反对同性同居条例,Kaspar想:“如果我喜欢女生,我又不是男生,那我是否同性恋?当时对我很大冲击,我是否得罪了神? ”

Kaspar三岁信上帝、三岁开始认为自己要做男性,两样都是入血的价值却互有冲突,Kaspar解决不了两者的矛盾,他短暂离开香港去了一趟与自我对话的旅程,漫游了希腊、法国、英国、西班牙和葡萄牙,回来后虽然很多问题都未能解决,但至少感受到神一直都在。

当时Kaspar任职幕后,导演想开拍变性人主题的制作,在做资料搜集的时候读到跨女作家椿姫彩菜的自传--《我是男校毕业的女生》 ,“当时觉得我和作者的想法很接近,例如她不喜欢自己太刚强的名字、喜欢和女孩子玩、想能坐著如厕等等,虽然我们性别不同,但我终于找到和自己相似的人。”

Kaspar对父母出柜时说他不会结婚、喜欢女孩子,下一句是:“‘我喜欢女孩子因为我是男孩子’ ,这个因为所以的关联我想了两三年,我喜欢女孩子的前提是如果我是男孩子。”月头出柜,月尾就对父母说要做手术(Top Surgery),“我记得我和我爸爸对望了一会,他说:这个应该都是你从小到大的心愿,不过你要想清楚。”从3岁困扰到30岁的问题找到了答案、得到父母的祝福,他陆续和身边其他人出柜。

至于上帝,“同性恋是否得罪神这个问题对我来说很严重,我在确定自己跨性别身份前,尽了最大的努力不与任何女性发生亲密关系。当然我现在认为同性恋不是罪,究竟对神的创造有几多了解? 基督教的核心教义是因信称义,信神得救,脱离罪的捆绑,包括羞耻。耶稣用宝血洗净我们,基督连杀人犯的灵魂都会拯救,为什么就是同性恋不能得救?这样不合理。人的任何状态,包括性倾向和性别认同也是神的创造,将来我的灵魂去面对神时,也一定是一个男生的灵魂,神认识我那么久祂一定知道。想通了以后,思想的牢笼就完全释放了。”

剩下来要处理的就是性别上的问题,亦即是在很多跨性别朋友身上都会发生的性别不安(gender dysphoria) 和身体不安 (body dysphoria)。Kaspar 2011年开始使用荷尔蒙,2012年尾做手术,那年的圣诞节前夕完成了乳房切除手术。

在手术前,Kaspar才真正在镜前看过自己的裸体,“之前会很抗拒,如果说跨女很不喜欢自己下身,那跨仔自青春期以后,颈以下都不是自己的了。我曾经也以爱惜身体为由买过几件塑形胸围 ,但一直没有任何诱因去探索自己的身体。”那次Kaspar拍下了自己的乳房,郑重与之告别。

“当时有想过其实也不是很大,是不是可以不做手术,结果一脱衣服看见两个倒三角,就觉得好吧还是安心地去做手术, 做完之后出来穿回同一件衣服,觉得自己做了对的决定,终于挺起胸膛做人,我会说对于跨性别来说,transition的决定多多少少有赌搏的成份,不做的话虽然不舒服,但毕竟再不舒服也习惯了在舒适区,只有在回看时才能肯定是否做对了决定。”

Kaspar曾拍摄自传式的纪录片《假若我有灵魂》。摄:林振东/端传媒
Kaspar曾拍摄自传式的纪录片《假若我有灵魂》。摄:林振东/端传媒

“以前的声音会背叛自己,街上的陌生人可能因为我的外貌而叫我先生,但一开声别人就会说Sorry是小姐,我也觉得很抱歉。”

性别空间:跨仔跨女的避风港

自2010年Kaspar发现了自己在性别上不一致的内在,开始参与了性别酷儿组织的活动聚会,过程中他发现原来自己不是孤身一人,其后他参与组织的义工工作,也拍摄了自传式的纪录片《假若我有灵魂》,“我开始想做些支援的工作,成立‘性别空间’主要想令同路人在性别过渡上易走一点,我们提供的支援包括以下三件事情:辅导、自助支援小组和言语治疗。”

“开始觉得言语治疗重要,是因为自从自己注射了荷尔蒙后,声音转变令我有自信很多,”一般人很难想像对跨性别而言,开口说话是有多困难的事,“以前的声音会背叛自己,街上的陌生人可能因为我的外貌而叫我先生,但一开声别人就会说Sorry是小姐,我也觉得很抱歉。但自从转声后,我就完全进入了新的性别身份,是一个彻底的男仔。”跨仔可以透过荷尔蒙转声,但跨女在使用女性荷尔蒙后不会自然变成女声,当时正好有名言语治疗师接触性别空间举办工作坊,尝试过后很多跨性别朋友认为声音在重拾自信、表达自我方面受益不少,Kaspar便千方百计申请资金举行言语治疗的训练班。

“自我认同增加让跨性别敢于社交,很简单,未转声以前他们坐小巴都不敢叫有落,去餐厅也不敢开口点餐。”

言语治疗:改变原生的音箱大小

“语言学上有几样东西令一个人听起来像一个女性,第一样是音调,其次是共鸣和声线的音色音质,通常女性声音比较薄弱带气声。”

言语治疗师梁溢腾博士(Yeptain)长年服务于“性别空间”,在跨性别朋友的声音转变上助其一把,他认为声音在建立自信与呈现自我形象时是很重要的一环,无论性别是男是女或非二元也好,声音训练也是一个探讨的过程,让人可以认识怎样表达出一种自己希望呈现的性别认同。

“有些人的性别表达未必与性别认同是一致的,有时候是想呈现某一种独有的气质。”跨性别的男性大部分都会服用男性荷尔蒙(睪丸酮),睪丸酮在服用12个月后会对当事人声音有类似青春期男性的转变,“ 一开始会越来越沉,沉的时候可能会有声沙,慢慢会变得越来越低音,一年左右就定了不会再回头,就算不再服用荷尔蒙也不会变回女声。” 一般跨性别男性都是发育完成后才开始服用荷尔蒙,虽然声带变长变重变大,但整体咽喉尺寸不会有太大改变,言语治疗师会协助学员在声线训练里找一个健康的声音,找一个适当的共鸣,“不只是呈现性别,也能呈现他们的年纪。”

人的声音由共鸣产生,咽喉的尺寸主宰了我们的共呜,梁博士形容好比大提琴和小提琴两种乐器,我们可以把咽喉想像成一个音箱,即使拉奏同一个音阶也会产生不同的音色,音箱大一点声音就会低沉。所以针对跨性别男生的训练是咽喉扩大,“打鼾露(鼻鼾)是很有用的练习,打鼾露时咽喉会扩大,如果能将扩大了的咽喉练习日常对话,再配合自己的音调就会呈现出和年纪吻合的性别气质。也可以配合字词训练,例如读一些带有H音的字,如尝试用不同的咽喉大小发出‘好’这个字。”

不过跨女的情况比跨男艰巨得多,女性荷尔蒙虽然对皮肤质地和体脂分布有所影响,但对于声线却不会产成转变,“语言学上有几样东西令一个人听起来像一个女性,第一样是音调,其次是共鸣和声线的音色音质,通常女性声音比较薄弱带气声。”

以广东话为例,200Hz甚至再低一点的180Hz左右都可以呈现顺性别女性的声音, 跨女在的声音练习上除了音高外,也同样要练习共鸣,不同于跨男的扩大,跨女所需要的是缩短声道由双唇到咽喉的距离,模拟一个比较小的音箱,“我们做舌前训练,尽量将舌头顶向前说话,因为舌头向前会较为女性化,舌头后摆则较男性化。另外也可以多练习笑,因为人笑著说话说声道会短一些,边笑边说话也是有利于个跨女的女声练习。慢慢由练习运用到日常生活,就是我们言语治疗的过程:由单音到练习词语短句,再到长篇文章,最后是把这些技巧应用到不同情境。”

现时在香港只要前往性别认同诊所接受性别不安的相关治疗,个案可以要求转介言语治疗师,不需要任何的证明,只是医管局未必可以提供密集的训练,性别空间的做法是在医疗制度外提供更加多的支援,“一般人不知道原来声音是可以练习的,如能提高社会以及跨性别社群的认知,大众就会知道原来声音与性别的关系也是可以处理的。” 梁博士补充。

身高超过1米75的跨性别女性Sakura,穿著一条樱花粉的连身裙。摄:林振东/端传媒
身高超过1米75的跨性别女性Sakura,穿著一条樱花粉的连身裙。摄:林振东/端传媒

“我开始性别过渡(transition)的时候33岁,这是一个不会完结的过程。”

从顶峰坠落,痛苦的根源就是我的性别

“性别空间”除了Kaspar外,还有另一位长驻职员,访问当日她穿著一条樱花粉的连身裙,在中心里的镜房中忙进忙出,赤足尖企,显得身高超过1米75的她轻盈非常。

她是Sakura,一名跨女,也是“性别空间”的社工。

Sakura是在其他支援组织中得知性别空间有办言语治疗,“我从小到大都是一把老牛声,一开口说话就很灾难,但作为社工工作上有说话的需要,我一直觉得没有办法处理,不知道原来有言语治疗。”于是Sakura就来到性别空间,她形容第一印象很神奇,“一进房间里见到一个言语治疗师和两个同学,其中一个同学是男人(指顺性别男性),这是跨性别组织为什么会有男人,上了几堂课后才隐约从他言谈间发现他好像也跨性别,他就是Kaspar。我当时很惊讶,原来可以这样!原来改变了声音可以完全看不出来(跨性别身份),那对我来说是一个很大的影响。”

Sakura有很多朋友,她也很喜欢和朋友聊天,“然而我很怕和朋友在外面聊天,虽然我有著女生的外观,开口却是一把男声,老实讲我不介意受白眼,但我不想朋友和我一起承受。我花了很多努力练习,一开始不期望有一把很女性化的声音,但希望有一把能配合外观的声音,现在的生活顺利了很多,没有特别情况下会被怀疑性别,言语治疗真的帮了我很多。”

Sakura的生活有所改善,她也想留在“性别空间”帮助其他同路人,开始的时候她每星期来一天帮忙做网站、文书工作,后来Kaspar发现她社工和心理学的背景,慢慢转向成开拓社会服务、公共教育的工作。

“实际上什么都要做,在这里工作对我来说是一个Rehab(康复治疗)的过程,令我可以做一些自己做得到又有价值的事。”

虽然Sakura现时仙气飘飘,与寻常女子无异,但每一条跨性别之路都是荆棘满途,Sakura也是。 她自小是一名动漫宅,喜Cosplay,在日本留学念心理学,当时更结交了一名女朋友。“我去日本留学是因为日本有很多性别诊所,同时想重新去经历学生阶段,修读心理学以试图去理解自己内心的纠结。我以男生身份入读大学院,与同窗生活,他们不介意我的性别焦虑,甚至当时的女朋友也不介意,我答应她会做一个好男朋友,将来也会是一个好丈夫。”但事情的发展往往不如人愿,恋爱时间愈长,女友愈期望Sakura的男子气概,在努力维系到大学毕业后,二人还是走上了歧路。

“分手后很辛苦,心理学知识令我知道我必须要住进精神病院。如今回想起,我的确很享受在大学院里和同学一同拼搏的情谊,但我没有想过毕业后要怎样。我以为我的生活很顺利--在梦想中的大学院,有感情很好的女朋友,但没有为意的我只有靠一条绳爬到很高很高,我以为就算不处理性别也可以继续生活,但原来绳索一断,从顶峰跌下我是没办法承受的。”

Sakura想死,却不想死在日本连累家人处理后事,2014年的夏天在完成硕士学业后回到香港,打算既定的日子实行自杀,结果自杀失败,“自杀失败是更大的创伤, 我安排了两年,心想必死无疑,却连死都失败了,这个人生是什么呢?”既然不能死,那只能生,生存的必要条件就是面对自己痛苦的根源:性别问题。

“性别空间”另一位长驻职员,社工Sakura。摄:林振东/端传媒
“性别空间”另一位长驻职员,社工Sakura。摄:林振东/端传媒

“去女厕很恐怖,好怕会有人报警,我能不去厕所就不去,就算去也是去残厕。”

选择利用异样的目光:蜕变上岸的美人鱼

Sakura的出柜经验很顺利,当香港还没流行Cosplay时,她是为数不多的伪娘,“跨女遇到最大的困难首先外观,”男穿女装很容易被认为是变态,幸好cosplay给了Sakura一个出口,也让她长期学习如何把自己投射在角色之中,尝试很多不同种类的衣服、摸索什么类型风格适合自己,甚至是化妆技巧都在cosplay的经历里掌握纯熟。

“我开始性别过渡(transition)的时候33岁,这是一个不会完结的过程。”Sakura这样说。跨女要成为一个女性,除了生理上的转变,外观也是很大的挑战:社会怎样要求女性,对跨女只会更严格,用什么方式脱毛,怎样穿著打扮才不会时装翻车,彩妆的正确使用方法,凡此种种。

虽然Sakura的外表在一众cosplayer友人的肯定下轻松过关,但说到去女厕和买内衣,对她来说也是吋步难行之事,所幸她被爱包围,“去女厕很恐怖,好怕会有人报警,我能不去厕所就不去,就算去也是去残厕。结果有一次我约了朋友看演出,观映前我故意去旁边的残厕,出来时友人说‘你是刻意不去女厕的吗?来,我们再去一次。’”Sakura形容这是成年人的Potty Training(厕所训练)。逛内衣店也是这样,友人二话不说把她拉进去,结果一幅又一幅的高墙,就在女友人们的支持下被半逼半鼓励间一一冲破。

“不过我也要到两年后正式手术前才逼自己独自一人也要用女厕。”跨性别人士在接受手术前需要经历真实生活体验,即是完完全全仿照未来性别的模式生活,Sakura身边人很支持,但生活上总会有外界的目光,“我会理解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际遇,时常听人说外面很多目光,是的,有很多目光,但目光是甚么意思,你又怎样利用目光,我会利用来修正自己的造型。”Sakura后来会在日本的车站做实验,数算今天有几多人向她投射过异样目光,猜想那些目光的原因,检视自己的装扮有没有穿崩的地方,下一次可以如何修正。

“我不会觉得那些目光是歧视。”她笑说日本对女性外观的要求极高,如果在日本那边都可以通过,回来香港不用太担心,因为香港相对对女性外貌宽容得多,“在香港MK妹又是阿妹,师奶又是阿妹,对不对?”

“其实跨性别不是需要一些特别的优待,他们只想外界不要当他是异类,在社会里面当一个正常人,其实就已经很足够了。”

“性别空间”定期会举办活动及讲座。摄:林振东/端传媒
“性别空间”定期会举办活动及讲座。摄:林振东/端传媒

想成为一个普通人,像普通人一样生活

梁溢腾博士长年在对跨性别人士的言语治疗实践中观察到跨性别朋友最大的愿望其实是融入生活了,“其实跨性别不是需要一些特别的优待,他们只想外界不要当他是异类,在社会里面当一个正常人,其实就已经很足够了。”

外科手术、更换身份证性别、设立性别友善厕所、言语治疗训练等等都是为了辅助跨性别朋友融入日常。有时候,他们甚至会在完成transition后,就不再和原来的工作和生活圈子联络,情愿建立一个新的交友圈,亦即是所谓“洗底”,心底里,他们的愿望是能够如普罗大众一样,行街吃饭恋爱玩乐工作。

梁博士他曾经辅助过一位任职教育界的跨女,她希望在工作环境中呈现自己新的性别身份,在外观上她已做了各种准备,只欠一把合适的声线。“这个学生自己本身有些音乐的底子。基本上,只需要三堂的言语治疗训练,她就找到属于自己的女声,很安心地在工作环境里面融入其中,这就是最好的一个结果。”

读者评论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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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恩福堂等靈思派教」
    不是「靈思派」,是「靈恩派」。打錯字了。

  2. 第一次了解声音治疗,谢谢详尽的报道。

  3. 謝謝這篇報導!作為性別酷兒,也想分享一下自己的經驗,鼓勵更多有條件的朋友在這個方向進行探索!
    我從去年夏天開始第一次 voice therapy (紐約低收入醫保 cover 了所有費用),現在還在持續,這個過程確實很有幫助。記得第一次去的時候,發現 Mount Sinai 的 intake form 基本假定需要這項服務的人群都是跨性別女性,還有一些擔心。不過我的 voice therapist 非常理解 non-binary 群體更多元的需求,我們也花了很多時間去找到我想要的聲音。在她的鼓勵下 take T gel, 也了解到她在匹茲堡的同行精於幫 trans masc 歌手保持較寬的音域。學習了很多按摩喉部的小技巧,每天實踐的時候也覺得有被放鬆到。
    最後想推薦感興趣的讀者 check out Renée 的網站!ta 還和 Tuck Woodstock 交流過自己作為 genderqueer voice therapist 的經歷:https://www.reneeyoxon.com/blog/podcast-interview-gender-revea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