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傅聪录制的诸多唱片中,德布西《版画》与《映像》这张,或许最为特别:在第一轨音乐开始前与最后一轨音乐结束后,各有九至十秒的空白。这既像中国绘画的留白,更代表音乐自寂静中来,又归于寂静。
如果我能效法,那么上述文字,该由浅灰转成暗黑,在本文尾语又渐渐淡去。
若不曾开始,也就无所谓结束。
因为这其实是没办法写的文章。
作为钢琴家,傅聪在1955年萧邦大赛上的演奏,至今仍是佳话。同为参赛者的匈牙利钢琴名家瓦萨里(Tamás Vásáry,1933-)在访问中说:“我到现在都还清楚记得当年傅聪的演奏——那是我听过最美的萧邦马厝卡,众多竞争者当中我觉得他最称得上是具艺术性的钢琴家。我那时写信给家人,20页的信里有19页都在谈傅聪的演奏。所以音乐哪里有国界或学派的分别?我听过最好的波兰音乐,可出于一位中国人之手。”2005年萧邦大赛冠军,波兰钢琴家布列哈齐(Rafał Blechacz,1985-),论及萧邦民俗风作品诠释,也提到这位前辈:“有些钢琴家即使不是波兰人,像是傅聪,一样能掌握到马厝卡与波兰舞曲的精髓,所以重点仍在敏锐度,这才是进入作品逻辑和作曲家的情感,并以新颖方式重现的关键。”
出身与家学不能解释的
由于晚年少在国际乐坛演出,傅聪逐渐淡出西方爱乐者的关注。然而在音乐界,他仍是广受尊崇的传奇大师。萧邦大赛请他回去评审,伊莉莎白大赛更常邀他担任决赛评委。以他不经营比赛(不是所谓的“比赛店老板”)、不搞比赛政治,仍能长期受邀,不难想像其地位。傅聪未担任固定教职,却是诸多钢琴家追随、请益的对象,特别是那些音乐注重思考又别具个性的晚辈。俄国钢琴家列夫席兹(Konstantin Lifschitz,1976-)用“美梦成真”来形容他与傅聪的学习,对德奥曲目特别有钻研的法国钢琴家盖伊(François-Frédéric Guy,1969-)与波兰/匈牙利钢琴家安德谢夫斯基(Piotr Anderszewski,1969-),也都曾和傅聪研习,盖伊更视傅聪为“导师与音乐上的父亲”。傅老师虽然每日花费大量时间练习,却也热心提供建言,家中总有自各地来访的学生与后进。天才横溢的美国钢琴家泰森(Andrew Tyson,1986-),则说他在寇蒂斯音乐院求学时,印象最深的大师班,就来自傅聪。
能谈,也能弹,傅聪的演奏,首先有与生俱来的清丽斯文。听他在萧邦大赛的演奏,或是其早期唱片与现场录音,都能让人惊叹这是拥有罕见非凡品味的音乐家。如此气质无可解释,只能以天赋称之。当然他家学深厚,从小浸淫于文艺,但这不能理所当然地解释其俊逸典雅的音乐,毕竟也有出身于类似环境,气质却大相迳庭的演奏家。即使他日后演奏风格逐渐改变,格局渐大、感受日深,他的句法始终隽永,连最小的装饰音,都能感受到那自然却讲究的格调。
以他不经营比赛、不搞比赛政治,仍能长期受邀(国际比赛评委),不难想像其地位。他未担任固定教职,却是诸多钢琴家追随、请益的对象,特别是那些音乐注重思考又别具个性的晚辈。
天赋并非一切,也可能随时间耗损。傅聪之所以能成一家之言,仍在于后天的学习。他的演奏总有恢弘格局,而这出自鞭辟入里的和声分析。敏锐的听觉固然大有帮助,细腻解析才是关键。以萧邦夜曲为例,如果只看旋律如何缱绻萦绕,乐念难免失之琐碎。但萧邦可以数小节停在同一和声,也能在二三小节内频繁转变和声,若能掌握和声的收放张弛,就能在浪花之下见到波浪,甚至潜伏其下的海流,而这正是傅聪的演奏。都说他的弹性速度神奇,除了不可言说的天赋,其实道理就在此矣。然而对于和声,傅聪不只能掌握大脉动,也能处理小细节。曲中所有借由“同音异名”而做的转调或转折(举例而言,在钢琴上升A与降B是同一键,作曲家可以透过巧妙设计“移花接木”,开启和声变化的巧门),或音色变化、或层次设计、或轻重暗示,傅聪都会做出处理。听者不尽然“听得惯”或者“听得懂”(我小时候就常困惑),但其演奏绝对有道理,而且是根著作品本身的道理。
这道理,其实也是过往德奥传统最深邃扎实的诠释理路,能从韩德尔、巴赫一路推展至布鲁克纳与马勒,也不限于国籍与种族。例如萧邦出身波兰,论及作曲技法,仍属此一传统。傅聪的演奏曲目,也几乎都在这传统的理路之中。只是精于此传统的人也不在少数,傅聪之特别,在于他不只有大格局,更有开阔的天地观,甚至宇宙感。诠释由和声出发,也能挥洒出辽阔视野的大格局音乐家,指挥巨匠福特万格勒(Wilhelm Furtwängler,1886-1954)正是最典型的例子。在傅聪发挥最好的作品中,其表达与境界,完全能和福特万格勒的指挥艺术相提并论。比方说,他在萧邦《第四号叙事曲》弹出直指浪漫主义核心、真正的战栗恐怖,也能让《船歌》如驶天河、成为悠游大千世界的史诗。在一般已习于“电影配乐化演奏”的莫札特《第21号钢琴协奏曲》第二乐章,傅聪指下竟是天宽地阔。不只弹出声部层次的微妙细节,他兼任指挥,果然也点出乐团中的和声隐语,诠释丰富立体且有情感纵深,可谓振聋发聩,让人惊觉一般印象实为视而不见。钢琴家中另一曾给我如此感受的,是鲁普(Radu Lupu,1945-)晚期的演奏。那格局之大,乐念之丰沛,让我甚至觉得他无须“奏完”,仿佛只要弹了乐句开头,音乐就自动完成。
这道理,其实也是过往德奥传统最深邃扎实的诠释理路,能从韩德尔、巴赫一路推展至布鲁克纳与马勒,也不限于国籍与种族。傅聪的演奏曲目,也几乎都在这传统的理路之中。
古典精神与细节
然而如此大格局,真能“装进”所有他演奏的乐曲?我猜傅聪若闻这等质疑,大概会笑说“乐曲格局就是如此,只是一般人把它做小了”。但就结果来看,傅聪的诠释在绝大多数情况下,确实和作品风格没有扞格,不至过度解释。除了他的诠释由和声出发,我认为这还能归功于两项特质。
其一是古典精神。无论是先天对风格有灵敏掌握,或是透过后天学习养成,傅聪的演奏总能平衡古典与浪漫。所谓“演奏莫札特当如演奏萧邦;演奏萧邦当如演奏莫札特”,说的即是这个道理。这也是为何傅聪的莫札特与萧邦同样出类拔萃,乐界能以“legend”称之。我也想添上海顿:这是傅聪晚年著力最深的作曲家,而我认为他将海顿键盘作品弹出史无前例的趣味、优美、深刻与诗意,即使一般人不会把后三者认为是这些作品的强项。听他2009年录制的海顿专辑,慢板乐章都充满不可思议的绝妙灵性,快板也轻松诙谐,庄重但又青春。以此比对他在1950与1960年代的演奏,听那优雅句法,你能辨认出这是同一位演奏者,但他在海顿《F小调变奏曲》所展现的精神幅度与细节掌握,又远胜昔日的自己。
这也是为何音乐内涵虽有普世关怀,胸怀较萧邦更为广大的巴赫与贝多芬,必然在傅聪最常演奏的曲目之外,因为他们的作品结构宛如建筑,特别像大教堂,组织技法中有更多数学式的计算。
其二,是对细节锱铢必较。大格局的艺术家,常常“不拘小节”,偏偏傅聪又不是如此。面对作品,他是永远的学生,永远热心研读相关著作,永远认真考究谱上细节,包括比对手稿复印本与各种版本。2010年萧邦大赛冠军阿芙蒂耶娃(Yulianna Avdeeva,1985-),提到萧邦马厝卡,就想到傅聪的研究精神:“傅聪常说马厝卡只能意会、不可言传,换言之就是没办法教。我也认为他演奏马厝卡的方式真是天下一绝。但从他钻研马厝卡的态度,对每个音都仔细推敲的精神,我们可以从中学到很多,这也带给我很多灵感。有些马厝卡我现在无法表现好,可是听过傅聪弹,看过他详究每一处的用心,把如此印象放在心里,谁知道呢,或许有一天就水道渠成。”作为曾和傅聪讨论萧邦作品的晚辈,我也能说他对各种版本皆可信手拈来,熟悉音符,也通晓谱上所有连结线、断奏、表情记号、踏瓣指示,以及萧邦留下的种种教学手迹。对细节孜孜不倦的思考,使他得以时时匡正自己,也能始终贴切作品的时代风格。他热心钻研的当然不只萧邦,而是所有他喜爱的作曲家与作品,即使那不见得是他的演奏曲目。比方说他终身热爱白辽士,对其作品了若指掌,讨论时能指出其交响乐与歌剧的各处细节,包括管弦配器。虽然白辽士并未写作钢琴独奏作品,他却是能和傅聪心灵相通的作曲家。
那怎样的作品,最能和他心灵相通?我认为,能和他心灵呼应的创作,必然“能”有天人通感、人与自然万物相应的特质。这一方面来自他的主观感受——比方说在傅聪之前,大概没有演奏者能把海顿弹出如此特质,但另一方面,也和作曲家的乐想与创作手法有关。作曲要有章法与结构,只是最能和傅聪呼应的,是章法严谨,但组织技法必须偏向“有机发展”的创作。莫札特与萧邦就是最好的例子,尤其是萧邦,他的作品像是树木枝叶生长,虽有严谨思考,但仍是“有机发展”。这也是为何音乐内涵虽有普世关怀,胸怀较萧邦更为广大的巴赫与贝多芬,必然在傅聪最常演奏的曲目之外,因为他们的作品结构宛如建筑,特别像大教堂,组织技法中有更多数学式的计算。听傅聪留下的少数巴赫与贝多芬录音,也能发现他确实选了这两大家较“有机发展”,灵性充满的作品。也因如此,相较于巴赫与贝多芬,结构与组织没有那么严密的韩德尔、史卡拉第、海顿与舒伯特,反而能让傅聪畅所欲言。西方训练出身的钢琴家,或许无法立即欣赏傅聪的史卡拉第,尤其从霍洛维兹以降,他的键盘奏鸣曲逐渐成为演奏家的炫技工具。但傅聪的史卡拉第完全开展出另一番天地:不学究也不宫廷气,呈现工业革命之前,人与自然关系更和谐,人与天地万物更有互动的世界。
也正是在这个层面,我们听到傅聪如何交融东西文明。他并非浅显地用一种文明去比附解释另一种,而是真心看到互通的可能,透过音乐自然表现出来。这也是为何他既能深入德奥传统,又能不被其所囿,深入理路截然不同、全然是另一种逻辑的德布西。或许也在德布西作品,傅聪得到最大的发挥——那是在有形与无形之间,东方与西方之间,追求写意而非写实,以声响表现天地万物、时间与空间的伟大艺术。
也正是在这个层面,我们听到傅聪如何交融东西文明。他并非浅显地用一种文明去比附解释另一种,而是真心看到互通的可能,透过音乐自然表现出来。
什么是傅聪的技巧
论及傅聪的演奏艺术,最后“必须”讨论的,是技巧。之所以说“必须”,在于这篇文章以中文写作,预设读者为中文使用者。由于傅聪本人的谦虚,加上他的确不是光彩夺目的炫技名家,导致常有人认为他缺乏高超演奏技术,甚至讹传他没有演奏技术。这是相当荒谬的错误。如果把技巧解释成“能以幅度宽广的不同速度与音量,演奏极其艰深繁复的作品,每个音都清晰可辨、得到准确控制、具有优美质感与色彩,直至最小的细节”,那么傅聪确实没有这样的本事。但反过来说,能达到如此水准的演奏者,数量也没有太多。如果把技巧解释成“实现诠释的演奏功夫”,傅聪的技巧仍然可观,至少绝对能称杰出。
他录制的贝多芬《第31号钢琴奏鸣曲》,第三乐章赋格线条清晰,三声部各有不同明暗区分,层次丰富且切合音乐表现。他可能说了超过一千次,自己技巧不如当下多数年轻钢琴家,可是听他录制的萧邦《练习曲》全集,技术表现仍是虎虎生风,光是第一首C大调琶音练习曲,就是演奏大家风范。论及技巧与音乐的加总,这套全集更令人难忘。一般人认为小巧玲珑的《黑键》,他却弹出磅薄气势,《革命》与《汪洋》更能震慑听者,《革命》尤其是我所闻最难忘的演奏之一。他的《别离曲》是极少数忠于谱上“不过份的缓板”,以偏快速度演奏的版本(演奏时间约3’22”,相较于现在多至四分钟以上的演奏),但诠释完全令人信服,使人重新思考萧邦本意。这让人想到另一位钢琴名家巴杜拉-史寇达(Paul Badura-Skoda,1927-2019)。
他校订的萧邦《练习曲》乐谱是最受推崇的典范,而对此曲的深刻钻研,也让他的同曲录音成为出类拔萃的名演,即使他并不以技巧出名。本文开头提到的,傅聪于1990年录制的德布西《版画》与《映像》专辑,乐想灵动巧妙,音色琢磨精致,声响处理别具心得,快速音群干净俐落又不流于匠气,堪称史上成就最高的德布西录音之一。即使以所有钢琴录音衡量,这也当属饶富兴味的逸品。
1990年代也是我真正认识傅聪演奏艺术的时候。我十七岁那年(1995)他来台湾开独奏会,曲目包括萧邦《二十四首前奏曲》。那场真是惊人——音乐大开大阖,技巧游刃有余,音色水漾透亮,比他唱片都好。萧邦此作包含不少困难技巧,但最难的第16与第24首,傅聪的演奏都让我震撼佩服。然而在下一个十年,或许苦于手伤,他在演奏中不时露出突围的挣扎。
2004年我听他的波士顿独奏会,那种和钢琴“奋斗较劲”的态势,让我觉得他可能随时会弹不下去。但几年过去,傅聪就找到了与钢琴和解之法。听他2014年的台北独奏会,八十岁的傅聪居然比七十岁时更自在。那晚他弹的德布西前奏曲《骨壶》、莫札特《A小调轮旋曲》与萧邦《第四号叙事曲》,至今仍然留在我的心里。
没有不可一世的自我
他是大艺术家,但始终是作曲家忠实的仆人,没有不可一世的自我。
最后,我想谈一点我所认识的傅老师。
我写过傅聪访问,但我没有访问过他。
为什么?因为傅老师不喜欢任何形式化的东西。访问,对他而言,就是如此。但如果他愿意,他可以和你“聊天”。拙著《游艺黑白》里的傅聪访问,就是几次聊天的成果。
可能有人会觉得傅聪予人距离感。我以前也觉得如此。但当我认识他本人,我就知道这距离感大概只在华人社会里才有。
原因不难理解:在华人社会,傅聪不只是大音乐家与钢琴大师,更是傅雷之子,傅雷家书的收件者,早被贴上许许多多,与音乐无关的标签。
但他只想当音乐家。
我很能理解这种无奈。记得他某次来台湾,座谈会后有听众举手问傅雷家书,大概是苦笑吧,傅老师说了句“其实我已经七十多岁了。”
如果你和他聊音乐,傅聪很健谈,知无不言又充满好奇,神情像孩子。那是真正的赤子之心。赤子没有架子。有次他提到什么,我说我为此写过一篇文章,但实在不好意思给您看,傅老师马上说:“拜托!我没有大家说得那么可怕好嘛!”最后我还是把文章传给了他。至于傅老师是否觉得一派胡言,我就不知道了。
可能不少人被傅聪“冒犯”过。他是非常诚实的人,有话直说,但不表示他想让人难堪。很多话如果他知道相关人士在场,他就不会说。若不小心伤了人,他也觉得内疚。他是大艺术家,但始终是作曲家忠实的仆人,没有不可一世的自我。关于这一点,我在和钢琴家陈萨的访问中,纪录了以下对话:
陈:⋯⋯我觉得拉赫曼尼诺夫的协奏曲应该是钢琴家的标准曲目,所有人都会想弹的⋯⋯
焦:除了傅聪老师⋯⋯
陈:哈哈,他是不是说过他的音乐像糖水,甜腻俗气?
焦:我在2010年拜访他,听他谈萧邦,聊到后来他说了几个评审经验,感叹决赛愈来愈无聊,钢琴家多选炫技曲,尤其爱弹拉赫曼尼诺夫这种“糖水”。后来傅老师话锋一转,“咦,你怎么会在伦敦呢?总不会是专程从台湾飞过来聊天吧?”“我2007年就来这里念音乐学博士班了,真抱歉,实在应该早点拜访您。”“哦,那你研究什么呢?”“报告傅老师,拉赫曼尼诺夫。”
陈:真的啊!那傅老师说什么呢?
焦:他沉默了几秒,然后说:“嗯,你知道,拉赫曼尼诺夫,是⋯⋯非常伟大的钢琴家。”
陈:哈哈哈哈,他也会做这样的调整啊!
焦:真的!这完全是只有我们二人的私下场合,我还是比他小四十多岁的晚辈,他大可在我面前继续批评,或说我是浪费生命,但他居然非常努力地寻找任何他能说的,关于拉赫曼尼诺夫的好话,我其实很感动。
陈:这的确也是我认识的傅老师。我都不敢想像他年过八旬,精神始终保持火热与诚实,非常可爱,很让人尊敬。
是的,这是我认识的傅聪。
这是难以开始,也难以收尾的文章。就像太多人曾说过的那句话,“语言停止处,音乐开始时”,正是太多情感我们无法用语言表现,一说出就失去了意义,我们才需要音乐,需要艺术。
傅聪把他的所见所闻、所思所念,全部给了音乐。只要你愿意倾听,就能知道真正的他。
感谢傅聪老师,为我们留下如此丰富、美好、深刻的音乐遗赠,虽然我仍贪婪地觉得这还是太少、太少、太少了。关于他,我还有很多想说,但请容许我,至少在此刻,将这些内容,留给接下来的白色字迹。
焦兄的遗憾,和我一样,相见恨晚
对于一楼和二楼两位朋友讨论,我认为郎兄他对巴赫有点流于分解化理解,他弹奏的Bach: Flute Sonata in E Flat Major, BWV 1031: II. Siciliano (Transc. Kempff)可能多了现代人情绪的味道(浪漫化了)。不管怎么样,对作曲家的作品以及自己对古典音乐的了解是一条漫长路
我认识傅聪老师是从早期的央视节目《东方时空》认识的,虽然认识他的时间是不长,我觉得他是个没架子和保持童真的长者。现在来听他生前的录音,反倒我有相见很晚的感觉了。
「哦,那你研究什麼呢?」「報告傅老師,拉赫曼尼諾夫。」
陳:真的啊!那傅老師說什麼呢?
焦:他沉默了幾秒,然後說:「嗯,你知道,拉赫曼尼諾夫,是⋯⋯非常偉大的鋼琴家。」
陳:哈哈哈哈,他也會做這樣的調整啊!
焦:真的!這完全是只有我們二人的私下場合,我還是比他小四十多歲的晚輩,他大可在我面前繼續批評,或說我是浪費生命,但他居然非常努力地尋找任何他能說的,關於拉赫曼尼諾夫的好話,我其實很感動。
⋯⋯
這段私聊很傳神。
傅聰是純粹的鋼琴演奏家,他以生命去理解文藝的真諦。
所以,他的演奏會打動人心。
聽者懂了就是懂了。不懂就是不懂。這裡有造化有緣分。此人此曲 此時此刻 只應天上有。
好像赫爾曼 黑塞在去世前不久,無意間聽到了傅聰演奏的蕭邦,特地寫了評論,道「⋯⋯我所聽到的不僅是完美的演奏,而是真正的蕭邦。那是當年華沙及巴黎的蕭邦,海涅及年輕的李斯特所處的巴黎。我可以感受到紫羅蘭的清香,馬略卡島的甘霖,以及藝術沙龍的氣息。樂聲悠揚,高雅脫俗,音樂中韻律的微妙及活力的充盈,全都表現無遺。這是一個奇蹟。」
我也只想当一个乐迷,可能的话是个认真的乐迷。
笑了 我又不是演奏家何来酸葡萄一说
傅聪怎么评价朗朗?“他对郎朗和陈萨寄予希望:“我希望他们往正路上走,听说郎朗最近的演奏表情还是那么丰富,而且有变本加厉的趋势,对于这一点我不以为然。我认为演奏主要是表现音乐,而不要成为自我表现。””
呵呵 只能说 傅聪评价的真准
@EK538: 吃葡萄前建议先去看看傅聪对郎朗的评价
写得真好 作者的另一本书《游艺黑白》也非常好看 是对很多钢琴大师的一手访谈录 强烈推荐
和傅聪这样的大师相比 langlang这种舞台明星就只是个故弄玄虚的小丑 是现代古典艺术产业为了勉强在流行世界里分一杯羹而制造的产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