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反修例运动一年,人们常说“回不去了”,香港教育现场也经历激变。个体的恐惧、勇气或坚持,如何纠缠于红线处处的教育结构,及日益凶险的政治现实?不同位置如何交互作用,酿造香港教育的重大改变?我们制作此系列报导,由人、位置及结构,来探究反修例运动怎样给香港教育体系铺设了一条“不归路”。
反修例运动去年六月爆发,由学校人链到街头小记者,运动主体之一是在校中学生;街头及报导中也常见到他们的老师的出现,无论是作为抗议者一份子,还是单纯面对街头警察执法,期冀保护自己的学生。政府公布截至去年12月,共计近1000名学生及80名老师被捕。对此现象,内地媒体延续雨伞运动后作风,再次高调指斥中学通识科主张思辩及中史教育不足,乃“香港乱象的主因”;港澳办发言人徐露颖在去年8月运动最炽热时,言称热爱国家该是学校的“第一课”,香港学校及课堂却“遗憾地缺失”。
与2012年反国教运动至2019反修例运动之前的时段相比,反修例运动展开后,有关教师政治言论(从课堂表达到课后教师个人社交媒体言论)及社运参与(如参与示威被捕)的投诉数目急升,投诉往往需要校方甚至教育局介入调查;关注教育的亲建制团体对个别教育工作者的狙击行动,也比此前更为猛烈。香港教育局局长杨润雄亦在不同场合指出,教师理应注重包括“私人空间”在内的言行,校长也该认真处理有关老师的投诉,否则教育局可以吊销教师、甚至校长资格。至五月中旬,人大通过“港版国安法”前,连串新闻亦震憾香港教育界,包括考评局在文凭试完结后,取消一条被教育局及媒体猛烈谴责为“伤害民族感情”的历史科考题。
与此同时,2020年4月,由学者及资深教育界人士作顾问、老师及教育政策研究员组成的“香港教育专业自主指数研究团体”发表本年度第一份报告,其中教师对反修例运动前后“专业自主”的评分,由6.19分下跌至3.78分的不合格水平(10分为充分自主);有受访教师指教育局多次表示有权吊销教师牌照,由是担心课堂言论成为投诉材料,刻意避谈新近社会事件。
其实在香港,教育始终是一个未能完全“回归”的场域。反修例运动之前,2012年,中学生带领的“反国教”运动,令“德育及国民教育科”无法以独立科目形式开展于中小学。此后数波社会运动,2014的雨伞运动与2016的鱼蛋革命,内地官方论述都不时归咎于香港的爱国教育、中史教育开展不足。2012年之后,个别学校或教师,或因以教师个人身份撰写评论批评警察、街头以粗言骂警方执法不公,或因学生在早会发表批评政府言论、校内教材被指偏颇等等,即引发2012年之前少见的关涉教育场所政治风波,引致相关教师及学校被亲建制报章连环点名批评,新冒起爱国团体到访学校示威等状况。与此同时,香港政府部门教育局亦在制度内展开课程改革,加强不同形式的国情教育。2018学年起始,中史科成为所有香港初中必修科目;发布于2017年5月取代旧版课程文件的《中学教育课程指引》中,有关“价值观教育”(包括“德育及公民教育”、“基本法教育”)及强化中国历史与中华文化的学习,成为政府修订重点项目。
香港社会随政治浪潮逐波翻涌,及至反修例运动达至高潮,再历一载,教育本关涉不同代际心灵互递,而这样的政治现实与日常盘根错节的制度中,教师、校长与学生在过去一年的动荡与撞击中,各自经历了哪些“心灵”变化或危机?
“今年我不断地想,要靠知识和制度改变社会,我要上升到什么位置才够?要像林郑般做特首?还是要做维尼才够?这些路径好像还不如社运实际。”
学生篇:穿上校服的抗争少年
2019-2020 整个学年,大部份校际活动因社运或疫情取消,香港中学生最深刻的校际活动,可能就是新闻图片里壮观而青涩的地区“联校人链”。观察可见,“联校人链”、罢课、校内公民讲堂等运动期间香港中学常见的表态活动,多由校内“反修例关注组”数位核心成员负责统筹联络,再与校方讨论。运动期间,有学者统计过全港超过八成、近390间中学成立了“反修例关注组”。
事隔近一年,不少“反修例关注组”的社群都静下来。中学全面复课仅一周,校园的抗争能量远低于沸腾的2019年。当日在校内牵头与或大人“谈判”,希望感染更多同学的少年人,今日过得怎样?见识过什么又最记得什么?他们的明天,又想要去哪里?
遇上Blackbloc老师
“学校无法‘禁锢’学生。我们最怕,是他们往后连抗争行纵、在外遇险,也不告知我们。我们连帮助和介入的途径也中断。”
运动过去近一年,许多参与者都被无力感支配。但阿飞不是。他反应快,擅交际,是那种把握每个机会,在Telegram发连猪和Pepe贴图的人。阿飞是应届文凭试学生,读书算有天份。2019下半年,虽然他和许多运动参与者一样,花了许多时间进行抗争,但成绩没有大跌。阿飞自觉入大学该没大问题,他很希望可以考入在运动中得到了“暴徒大学”恶名/美誉的中文大学。“我从少到大都爱发白日梦。不过从前分心的是打波(打球)、去玩的事情;今天分心的是抗争运动。”停课日子,同窗都全力准备考试,阿飞也调整了作息,早睡早起——虽然每天仍然会花三个多小时去处理校外社运组织的事务。
说起学校的人和事,阿飞最记去年烽烟四起的抗争街头。那天,他一身黑衣走到街上,现场有传闻说,警察开了实弹。但阿飞和朋友继续在路上,希望可以阻挡警方防线。突然却发现怎么眼前这个一起行动的手足,声音那么熟:眼罩背后,原来是自己的老师,“哇,我心里叫了起来。”事隔大半年,高个子阿飞,还说得手舞足蹈。
但阿飞知道,无论自己,还是老师,都不应该相遇在那个时空的抗争街头。
去年12月教育局长杨润雄表示,有80名教师及教学助理在反修例事件被捕;杨亦表示,按照《资助则例》,教师若涉及刑事或不当行为,学校可著令教师停职。阿飞知道这些日子“同路人”老师面对的压力。回到学校,阿飞与老师,点到即止,只用暗示的方式确认了大家当天的存在,没有再详谈。然后,大家若无其事的上课,搞课外活动,绝口不提抗争街头。那位师长,有口难言,但始终担心阿飞,在各个抗争的日子,那位老师都会发短讯给阿飞,希望知道他安全无恙。
又一次,在11月那段日子,抗争者与警察持续对峙,不绝有人堵路、丢砖;警方也以催泪弹、橡胶子弹回应。那天,阿飞向父母讹称上学,却没有回学校,“反正全香港都塞晒,返唔到学。(全香港都堵塞了,上不了学)”学校的老师们,其实知道当天缺席的那班学生,很可能都跑在街上。无法控制他们行踪,老师们唯有在学校附近巡视,看可否在街上遇到那些像阿飞一样的学生,拉他们回校,或至少劝他们退到安全位置。那一天,阿飞那班朋友,成功避开师长,没有被“活捉”回校。但他知道,那班老师们在街上游荡、巡视了一整天。
实际上,许多老师都知道,要劝退热心抗争学生放弃出去,非常困难。在另一间学校,这一年负责辅导及接触校内关注组及抗争学生的黎老师告诉记者,面对一批抗争青年,最无力的,是无法劝退学生,“和他们说,好危险,会受伤、会被捕,影响一生,但是没有用,他们不听,怎样说都没有用。然后,你强硬说‘唔淮’、‘不可出去’吗?首先是,学校无法‘禁锢’学生。你充其量只可以请家长注意。而且,这样一来,大家关系破裂。我们最怕,是他们往后连抗争行纵、在外遇险,也不告知我们。我们连帮助和介入的途径也中断。”
阿飞知道这些日子“同路人”老师面对的压力。回到学校,阿飞与老师,点到即止,只用暗示的方式确认了大家当天的存在,没有再详谈。
五大诉求:要吃饭还是要抗争
运动爆发之后,阿飞除了会在街上,也是校内关注组的核心成员,还积极参与校外抗争组织,“起初,很单纯,觉得‘好威’,‘出名’嘛。”阿飞傻笑说。但做下去,才知道,“好威”以外,很艰难。
例如他知道,不可能强求任何人“做多点”,那怕那是自己最亲、外界看来最支持运动的中学生同学。
每一年,阿飞学校都安排大家穿上整齐校服,拍班级相作校刊纪录,而往往他们都会额外要求多拍捣蛋照,私下留念。今年,同学都把握这个机会,全体做个“五一”(五大诉求 缺一不可)手势,留念,“ 好好玩,照片出来就像黄蓝对照录。”一如所料,五一的占多数,也有不愿表态的同学刻意举V字或一脸若无其事。
不过,齐心表态的,仅限于做个手势拍拍照这些好玩易做的。这一点,哪代人都一样。那次午间集会,明明连校方都开绿灯,只要不辱骂别人,和平表态,集会是可以的。但阿飞身边的同学们,却成了十个救火的少年,愈走愈少,“喂,明明见大家影相时好落力(努力)的做五一手势,在IG、facebook好落力表态啊!叫大家去集会啦,居然这些同学都说,‘Sorry呀,要温书’,‘要食饭’。原来为了抗争,大家是连吃饭时间都不愿牺牲。”高头大马的阿飞,一边搔头,一边说自己不懂。当然,“牺牲”更大的罢课,救火的少年更加少。“我们九月初的‘罢课’完全失败。除了少数核心‘关注组’成员,基本上没有同学响应。罢课嘛,又要求家人写家长信(注:香港许多学校要求学生征得家长同意才能参与罢课),又要牺牲上课,只有极少同学响应。”始终,阿飞读的,是一家读书风气很盛的学校。
那次后,阿飞明白到,运动成功与否,原来不能永远归咎“权威”和“政治打压”。你还要问,你有没有能够打动别人,包括死党好友,“是失望的。所以就在校外多做一点,吸收经验吧。始终我都是相信群众力量。一万人各自做一件事,比我一个人做同一件事一万次有效。”
“叫大家去集会啦,居然这些同学都说,‘Sorry呀,要温书’,‘要食饭’。原来为了抗争,大家是连吃饭时间都不愿牺牲。”
自相矛盾的校方
阿飞多次告诉记者,总的来说,觉得他的老师校长很尊重不同立场的同学意愿。他们表态的要求,在不伤害或侮辱其他同学的立场的前提下,学校通常许可的。
唯一让阿飞不舒服的,是陆运会。那次,他们在赛道上,希望一边跑,一边展示“光复香港”的旗帜。然而,运动场上的一位老师没收了他们的旗帜,理由是,赛事现场不应该有与赛事现场无关的物品。
“光复香港 时代革命”旗帜,确与比赛无关。我问阿飞,你们对老师要求会否太过份?“但大家都心知肚明,真正原因不是‘与赛事有关无关’啊。许多运动员也带著与比赛无关的东西,却没有被没收啊。为什么不可以坦白说,其实学校很难做,或者不希望运动会有人宣传强烈强政治立场?为什么要搬出看起来很权威的条文?”
最后,阿飞选择和另一位负责老师理论,而该位老师没有再搬出赛事规则,直接告诉阿飞,认为运动会的目的是运动竞赛,不希望这个场合的焦点是政治活动,“如果老师坦白说,不搬个牵强理由,其实我们不会‘反枱’(翻脸)的。他这样说,大家‘条气就顺’(顺气),于是就合作的不在比赛期间举旗了。”
“其实老师都觉得,给学生抒发感受是可以的。罢课、集会其实ok,但我们最忌同学高调。好多激荡抗争的照片被放上网,黄媒吹捧或是蓝媒批斗一回。这一点最麻烦。”
政治不入校园?
今次专题接触过的五位关注组成员,对学校在反修例事件对学生诉求的处理手法,有不一评价。但他们彼此有一个共通点,就是谅解学校“几惨”(很惨)、“怕家长烦”和“怕出面(外面)的人烦”,认同学生在表态之余也应该与校方商量和作适当妥协;但最不满的,往往不是校方要“禁止”某个活动,而是他们给出的理由难以自圆其说。
在另外一间学校读中五,同样是运动参与者和关注组成员的森仔,也有类似看法。
在612开始,森仔已经是校内最热衷反修例事件的人。平日在学校,森仔内向。但那一次,森仔见到6月9日百万人上街之后,政府都无动于衷,就主动约校内朋友,和在同一屋邨的街坊死党,近20人一起到金钟。2019年夏天至现在,森仔的生活都离不开抗争。停课期间,森仔依然积极更新校内关注组的专页。
“有一次,我们想搞午间音乐会,唱《荣光》。本来,说好了,会在露天蓝球场举办。校内抗争,当然露天操场好,想全校都看到。”森仔说。
事先都与校方说好,“怎料临时学校著我们回去有盖操场,理由是阻碍其他同学练球。我们都不服气,根本大家事前都和球队约好,那天不会练球。”
为什么师长有这个决定?“我们不知道,他们就是坚持有人会来练球。但最后我们也就范。唯有搬到有盖操场进行。”头发有点蓬松,身形瘦削的森仔说。
森仔老师的做法,其实是今年香港学校惯常打“擦边球”、让学生纾发感受的方法。“去政治”、“政治中立”是香港教育制度一大特色,源自四、五十年代殖民政府为了杜绝国共两党在校园内进入政治渗透。到今天,“政治中立”的教育原则仍然是学校、乃至教育局官员都喜欢挂在口边的关键词,老师们都有共识,学校不该成为宣扬政治理念的地方。然而今年情况不同,香港学生激烈情绪前所未见,许多学校也愿意开一个渠道纾发心情。“其实老师都觉得,给学生纾发感受,是可以的。但真是希望学生们低调的、不要那么张扬。罢课、集会都好,其实ok,但我们最忌同学高调,声势浩大。好多激荡抗争的照片被放上网,然后黄媒吹捧/蓝媒批斗一回。这一点最麻烦。”这一年经常负责与关注组同学“谈判”的黎老师说。
我问森仔,老师怎样的态度,最让他反感或欣赏?
“如果老师是在真心‘听’我们的想法,想知道我们搞那些活动的原因。那就算他最后不批淮或有别的意见,我们也是欣赏。但另有一类型老师,好喜欢把‘政治不入校园’挂在口边。他们的态度是,‘你最好什么都唔好讲’,回到学校,只要读书就好。我很不喜欢。正正是你们(学校)平日口口声声要我们关心社会。好了,现在我们都很关心社会发生的事,把意见带回学校表达。然后你又说‘政治不入校园’?好自相矛盾啰。”
今年香港学校惯常打“擦边球”,让学生纾发感受。其实,“去政治”、“政治中立”是香港教育制度一大特色,源自四、五十年代殖民政府为了杜绝国共两党在校园内进入政治渗透。
入大学有什么意义吗?
虽然搞了好多抗争活动,但抗争之后这一年,森仔过得很不开心,“我仍然是很关心抗争的事情。但好像忘记了‘快乐’的感觉是怎样了。”停课期间,森仔好多时候七、八点才睡——说的是早上七八点。晚睡的原因,可能是打机,可能是看动漫,更多时候,是在关注抗争相关的事情,或为那个比学期初冷清得多的关注组网上社群发文,呼吁同学关心现在的立会内会冲突,“ok的,就算只有五个同学看到帖文,但他们因此关心事件,都有点价值吧。”
停课这半年,森仔开始在想,一直以来发奋要入大学的意义。2019年底,森仔仍然坚持参加每个周末的激烈抗争,但回到学校,他无法接受同班同学仍然以追考试、追课程进度为最大任务,仿佛世界与他们无干,“而且今年我不断地想,要靠知识和制度改变社会,我要上升到什么位置才够?要像林郑般做特首?还是要做维尼才够?这些路径好像好还不如社运实际。”
在继续升大学,和高中毕业后专注搞社运之间,森仔有一个更切身的问题要解决:来年能否继续升班。他觉得,经历抗争之后,他来年很可能要在重读一年,“班主任也在年头与我妈谈过。”
向来,他不是最标青的一群,但肯定不致于留班的。森仔读的是理科班,在香港教育制度,成绩不赖的同学才会去读理科的。
但这个学年,森仔说,根本不知道自己“上左D咩”(读了什么)。整个2019年底,周末就往枪林弹雨的街头跑。回到家中,整晚失眠,脑海里就是街上对峙画面,或者同伴被捕,或骨折。就算前一晚抗争激烈,森仔尽量坚持不缺课,“因为不上学,母亲会骂。但是就算回到课室,看著老师说话,也是‘左耳入、右耳出’,脑海在想别的事,难以集中精神。”森仔觉得,任教他的老师,都尽量关心他,不会急于责备他整天在睡、在发白日梦,而是希望知道他面对什么困境,然后帮忙他,“我是喜欢老师关心我的,但自己也认识了很多校外朋友被捕,所以也‘就住就住’(小心迁就),不敢透露太多。”一个高中生,预早习得了高度的戒备和审慎。
反修例运动以后这一年,香港人出现了很大的精神健康问题,中学生当然也如此。政府的精神健康咨询委员会在1月公布调查,约15%的年轻人出现主要抑郁症状。当然,少年人普遍对成人的不信任,也是运动里的普遍现像。
“正是你们学校平日口口声声要我们关心社会。好了,现在我们都很关心社会发生的事,把意见带回学校表达。然后你又说‘政治不入校园’。”
学校社工的难题:你黄还是蓝
在中学当驻校社工Billy也有同感。他留意到,因为参与社运而感到困扰的同学,普遍有一种绝望或无力感,会像森仔一样,常常疑问当社会环境恶劣,奋斗向上的意义,“他们会问,‘“仲读书来为咩?’(还要读书是为什么)”然后Billy苦笑说,“其实这个问题,就是大人也觉得很难答。唯有告诉他们,我们也有同感,他们不是孤单一个去面对这种无力感吧。”除此之外,今次运动抗争者戒备极高,深信老师和社工都是“笃灰”(举报)的可疑人物。Billy 说,有时候,同学与社工倾谈之前,会先问他是“黄”或是“蓝”,要确认立场相同,才展开对话,“这样对我们来说也挺困难。我们专业训练是不应该以政治立场挂帅,因为我们也担心,若说自己支持运动,那么反过来因为来自警察家庭、或者支持政府的同学,便可能抗拒与我们接触。遇到这些场合,我唯有反问同学,难道我的立场,真的那么重要吗?难道我不可以单纯听你的感受吗?”
访问到最后,我问森仔,还记得上一次“快乐”的时候怎么样呢?
费煞思量一大轮,森仔说,“上一次好开心,是在圣诞前的Sing Con (歌唱比赛)。”那一次开心,并不是因为戏剧性的同学在唱抗争歌,而是同学和老师在疯狂唱旧歌,一班人在玩得疯狂。
十六岁的少年人,最近一次有快乐的感觉,原来是在半年前。
(待续)
阿飞、森仔、黎老师、Billy为化名
對比圖做得太好,感覺進了真理部
即使學校變成洗腦班,我們也還有家教,有朋輩互學,有網路自學。
要是十幾年後全港都是小粉紅那得多令人噁心啊。
好看的一篇。感覺這個作者很會和少年聊天
那就算他最後不「批淮」或有別的意見…
打錯字,請修改,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