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2.7亿中国学生上了两个月网课,老师们发现,这不是教育

“要实现理念,需要人、物质和执行的配套。这些没有到位,理念就会变得有阶级性。”
2020年3月9日,四川省眉山市,双胞胎小学生透过网上上课学习。
被疫情改变的生活 大陆 公共卫生 教育

17岁的浙江高二学生邱宇泽每天清晨六点起床,第一件事是坐到书桌前,让父母拍下自己晨读的模样,上传到班级群。老师会在群里公布每个同学的打卡时间,最早的一位五点半就起床了。邱宇泽记得,自己有两次起迟了,清晨六点二十分就接到了老师的电话。

自从二月初全面转入线上教学后,学校设计了紧实的课表,从清晨六点十五开始的早读,到夜晚九点五十结束的自习课,一周上六天课。但邱宇泽常常与朋友吐槽:“天啊,不知道这两个月上了什么,每天都在迷离中在度过。”

同样感到不适的,还有在广东一所农村学校当英文老师的柳昕。即使已经上了大半个月网课,面对摄像头的她还是会紧张。有时她会暂停直播,或播放音乐,让学生自学一会儿,自己去喝点水镇定情绪。此外,农村地区网络信号不好、师生都缺乏设备、电脑老旧时常黑屏等问题也总是让她陷入烦恼,更难以解决的是:“有时讲着讲着发现语速太快了,因为网课根本都是自己在讲话,互动的学生很少。”

受2019冠状病毒疫情影响,中国多省于2月10日开始推行“停课不停学”政策。超过1100万中小学老师、约2.7亿在校学生迁移至线上教学。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统计,全球超过15亿学生受疫情影响、逾180个国家停课。美国、韩国、英国等国家旋即开展线上教学,但仍有许多国家没有足够资源,亦或因为本身尚未发展在线教育市场,无法迅速将课堂迁移到线上。在中国,这场浩大的网课实验也令一个问题再次浮出水面——技术能抹平教育资源分配不均带来的差距么?以及,技术能否提供教育所需要的全部条件。

每天盯著屏幕十几个小时,“眼神都不知道怎么聚焦了”

晨读一个多小时后,匆匆吃完早餐,邱宇泽会翘掉第一节录播课——他已在前一晚观看过这节课,睡个回笼觉。

1月27日,中国教育部宣布延期开学。1月30日,教育部称将提供网上教学资源,针对部分农村和贫困地区无网络或网速慢的情况,则安排中国教育电视台播放课程。

“停课不停教、不停学既是战疫应急之举,也是互联网+教育的重要成果应用展示。”中国教育部负责人表示,这场涉及2.7亿学生的网络迁徙能在短时间内全国推行,与中国政府近年打造教育信息化,以及市场推崇“互联网+教育”密不可分。

2017年,中国国务院印发《国家教育事业发展第“十三五”规划》,计划推进“互联网+教育”“面向教育发展落后地区和特殊人群,提供公益性数字教育资源服务;加快教育大数据建设与开放共享;发展现代远程教育和在线教育”。

依据国务院与教育部的政策要求和统计数据,2018年的教育信息化经费支出达2959亿元(人民币,下同),2019年或会突破3000亿元。2020年是中国《教育信息化十年发展规划》的最后一年,投入经费将达3500亿元。丰沛的经费引得各大在线教育企业激烈竞争。

2020年2月9日,山西运城市一间学校的老师使用网上授课。
2020年2月9日,山西运城市一间学校的老师使用网上授课。

而疫情下的网络迁徙,更是带动了一众企业的股价飙升。2月10日开学当天,在线教育股价高涨,从互联网词典进军在线教育行业的“网易有道”涨幅为39.48%,已在美国纽交所上市的无忧英语则上涨21.06%。

收割红利的还有腾讯会议以及阿里旗下的钉钉,成为中国目前最为普及的直播课平台。数位老师接受端传媒采访时,均提及会使用这两个平台。据移动数据分析机构App Annie,钉钉免费开放“在家上课”与“在家办公”全套功能后,攀上2020年2月下载排行榜首,超过风靡中国的短视频软件“快手”。钉钉原本是一款企业软件,在2018年踏入教育信息化的风潮,进军教育市场业务。根据钉钉官方数据,农历新年假期结束后,2月3日当日全国有近2亿人在线使用钉钉作为办公软件,而后连续多日每天均有近50万下载量。直至2月中旬,5000多万学生使用钉钉,约有六七成来自中小学。

身在农村的柳昕,两个孩子分别就读小学五年级和四年级,他们早期被要求看“学习强国”的网课视频。这款由阿里巴巴开发、中央宣传部推出的App,集成新闻、社交、即时通讯等功能,主打习近平的最新指示、动态,中国数千万党员被要求下载使用,每日学习、做题。如今打开这个App,点选“教育”栏目,便会出现“在家上学”在线课程入口,里面有地方课堂、直播入口、录播入口、亲子课堂等。在直播入口中,不仅有官方的中国教育电视台的课程,亦有商业机构新东方、学而思校等提供的课程。除了中小学的课程推荐,学习强国也会推荐读书材料,例如“70本红色经典”和“一带一路故事书”等。

不过,柳昕的孩子却不太买帐,“孩子说太无聊了。”柳昕便给孩子下载了另一款提供线上教学产品“学而思”的App,但新的烦恼接踵而至,孩子为了和老师互动赢得积分,经常半夜爬起来玩手机。

在邱宇泽就读的浙江某寄宿高中,网课被分为两种,一部分为录制课,学生可以花1000元购买机顶盒,在电视上观看,也可以隔天在网络平台收看,只有少量课程是用直播的形式。邱宇泽的老师选择钉钉作为直播工具,这是阿里巴巴旗下的一款办公软件。直播时,老师可与学生分享自己的屏幕,显示课件;也可以打开摄像头,直接“面向”学生教课。通过记录学生上线和下线的时间,老师也可以将学生出勤的数据向家长反馈。

邱宇泽的学校实行封闭式管理,学生们要晨起早读、操练,晚自习下课后已经十点了。他半个月才能回一趟家,父母来探望,也只能隔著铁门把东西递给孩子。只有回到家,邱宇泽才能摸到手机和电脑,玩玩抖音和游戏,或在凌晨看足球比赛的直播。在家里上网课后,母亲常会在出门上班前炖一碗鱼胶,放在客厅等他休息的时候吃。

每天,邱宇泽都要盯著屏幕十几个小时。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听课久了,“脑子里很混乱,眼前一片空白,眼神都不知道怎么聚焦了。”在学校“像机器般转动”的紧迫感,回到家里一下子散开了,“在学校什么都干不了,只想学习,在家就想出门。”他觉得学习效率大大减半,上课时心思常飘到九霄云外。感到无聊时,便“缩放”直播页面,和同学打游戏。有时候靠著墙坐在床上看录播课,一不小心沉睡过去。

他觉得老师在网课中像在唱独角戏,偶尔提问,同学分明回应了,老师却听不到,只好自说自话地当作同学没来上课,“像是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

邱宇泽在网课中也遇到不少尴尬时刻,有时在直播课上会听到莫名的大叫;有的同学在课上高歌、忘记关掉麦克风;有的老师在晚上开课,同学的爆粗口与埋怨也意外传遍直播间。在微博上,关于网课的话题超过100个,“网课直播中的尴尬瞬间”、“大型网课翻车现场”、“网课忘关麦会有什么后果”、“被网课逼疯了”等不少标签,有过万讨论和上亿阅读量。

做完作业,邱宇泽用手机拍下相片上传到班级群,老师回以“赞”的表情。除了拍照上传,网课平台本身也可以接收文字、图片和语音作业,供老师直接在平台上批改。偶尔邱宇泽想问课业问题,在微信上私信老师,隔了小半天,才收到回复——“好好看录像,好好看讲义”。

2020年2月28日,北京清华大学艺术与设计学院正进行网上上课,学生们在教室的屏幕上。
2020年2月28日,北京清华大学艺术与设计学院正进行网上上课,学生们在教室的屏幕上。

在网课的时空里,与学生的距离变得异常遥远

这一切对老师来说也并不轻松。

柳昕和同事们都是第一次线上直播教学。他们把彼此当小白鼠,在群组里开直播做实验。在正式上课前,大伙儿紧张得折腾到两三点才睡。

初期直播时也颇为波折。柳昕的电脑老旧,刚开始只好用手机上直播课。由于课件在电脑上,柳昕便举著手机,时而对著自己,时而对著屏幕,一节课下来,手臂酸痛。网课也总是会卡,同学们经常反映出现黑屏。后来,柳昕只好到学校借来设备,上课才变得顺畅一些。

有的老师课堂总会出现黑屏等技术故障,但显然老师这方没有主动解决问题,学生也默不作声。

网课来得太突然,许多老师和学生家中都没有合适的设备。深圳一所初中的数学老师张帆说,刚开学的时候,学校发现有的师生回了农村老家,缺少电子产品,便买了新的iPad,或是将原有的设备快递出去;住在深圳市内的老师若也缺少设备,张帆也会帮忙亲自送上门。

对这位身在深圳的老师来说,硬件的问题并不难解决。不过,转为网课后,他花在备课上的时间翻了两倍。过往,这位数学老师能在线下灵活使用PPT和板书,现在全得依靠一份精致的PPT完成演算过程。“准备30分钟的课,要用两三个小时做课件。”张帆说。

做了5年高中英文老师的苏竞也有相似烦恼。她注重学生的听课效率,在PPT上尽量放最少的字,讲演内容则存放在脑子里。开始上网课后,为了尽量让学生通过PPT吸收课程知识,苏竞费了不少心思,将清爽干练的PPT内容变得更为生动丰富,“我都开始找图片和视频了!”

“现在还要给学生做一个Word版的学案,因为他手上没有书。不然他同时要看你的课件,还要看腾讯课堂的讨论区,太困难了。”苏竞说,“家庭好的孩子,一台电脑、ipad、手机,但家庭困难的孩子,真的只有一台手机,你让他这样操作,其实是不可行的。所以课前准备要充分很多。”

尽管苏竞希望在直播屏幕上,营造出课堂空间的教学氛围,但实际成效还是差强人意。“本身学生的专注度,你是不知道的,这是最大的问题。”苏竞在线下课堂会以非语言信息捕捉学生的反应,从一个眼神或表情,就知道学生是否听懂了课上的内容。但在网课的时空里,与学生的距离变得异常遥远。

为了让学生更积极参与课堂,张帆常用叫学号、点名的方式让学生回答问题,学生在平台上点选“举手”的按钮,就可以回答老师的提问。苏竞则开始留意微信公众号上关于改进上网课技巧的文章,让学生按“1”表示“听懂了”,按“2”表示“没听懂”。“这个也是我学习的过程,刚开始上课的时候我只问你听懂了吗,发现可能没有人回答你,或者只有一两个人回答你。”这样的小技巧能抓住一些学生,但也只有十几个人会有反馈。

“人群对技术的掌控是有阶级的。”

技术也在一些老师面前竖起了屏障。根据苏竞收集的学生问卷反馈,她发现有的老师课堂总会出现黑屏等技术故障,但显然老师这方没有主动解决问题,学生也默不作声,“对技术接受比较高,而且心理没有抵抗,是比较重要的。”

2020年2月24日,广州一间学校的老师与学生进行网上授课。
2020年2月24日,广州一间学校的老师与学生进行网上授课。

河南的初三学生陈晓峰说,他的老师们分为两派,一部分老师使用直播平台,有画面、能互动;另一部分则直接在微信群里上课。老师一般发语音教学,若要对照课本,便指著课本录制小视频。微信群里语音功能最长60秒一条、小视频则为15秒一条。一堂45-60分钟的课上下来,群里全是密密麻麻的语音纪录。“我觉得微信上课也是挺迷惑的。”陈晓峰说。

技术可以弥补教育资源不均衡吗?

比技术门槛更紧迫的问题,是农村地区相关硬件的缺失。刚开始上网课时,柳昕班上有十几个孩子没上课,老师与学校也无暇顾及,直到教育厅要求学校上报上课人数,才发现学生设备不足。

“农村小孩特别多,网课不可能一下子到位。刚开始没办法人手一台手机和电脑上课,经过三个星期才基本到位,”柳昕感叹,“城市这方面应该比较好吧。”截止2017年,中国有接近30%的中小学生就读于农村地区,人数多达3500万人。

在相对富庶的广东省,教育厅与扶贫开发办公室等机构联合通知:“有线网络尚未覆盖的贫困户,驻村扶贫干部要协调当地党委、政府尽快开通网络,提供必要的线上教育设备。对线上教育网络设备缺乏的农村地区学生和留守儿童,要积极采取措施,做好‘一人一策’托底方案,通过电话、广播等音频教学方式开展学习指导,做好线上教育和返校学习衔接,确保不让一个学生掉队。”

“要实现理念,需要人、物质和执行的配套。这些没有到位,理念就会变得有阶级性。”

但并不是每一个农村学生都能享受到这些支援。2月29日,河南邓州一位贫困户初三学生,疑似因家中没有足够的设备上网课、受到老师和同学质疑,吞服药物试图结束生命,引起社会哗然。

上海复旦大学经济学院副教授宋弘就“肺炎疫情中教育信息化”撰文表示,根据2018年中国家庭追踪调查(CFPS)数据,城市具备上网条件的家庭比例为93.3%,农村则为86.5%;城市中能使用电脑上网的家庭比例为61.8%,而在农村仅为35.3%。而关于上网目的统计中,使用互联网用以学习的城市学生为51.6%,而农村学生为39.9%。CFPS的数据覆盖全国25省、16000户家庭,研究选取至少有一个中小学生的家庭进行数据分析。

宋弘还表示,教育信息化对学习主动性较差的学生而言,教学效果堪忧,这在农村或欠发达地区的学生学习体验中更明显,也会进一步拉大城乡教育不平等。

在家里上课的日子,柳昕得紧盯著孩子学习,不让他们下载游戏软件。她更担忧老家的孩子们,由于农村孩子的父母多外出务工,由爷爷奶奶监督孩子上网课,“爷爷奶奶一般都是比较疼小孩孙子的,不太注重教育。我的小孩特别不喜欢学习,如果在农村给爷爷奶奶带,想干嘛就干嘛,成绩肯定特别差。”

关注技术社会学的学者叶舟分析,高社会经济地位的人,让孩子从小接触的学习和教育资源是丰富的,教育也会更上心,给孩子一部手机或iPad,会教他们怎么用;而低社会经济地位的人,本身或许没有这种教育思维,也可能因为工作忙碌,没有精力投入到家庭教育中。

“我们看来非常自然、普惠的事情,也是要大量的社会资源对我们进行培育。”

“人群对技术的掌控是有阶级的,”从事中国劳工权益研究的向维对端传媒表示,“农村孩子对技术的新奇感很高,但他们对技术的解释或理解是比较单一维度的。城市孩子对技术的理解是多元的,也让他们对技术的掌控度比较高。这与教育系统——包括家庭和学校——怎么引导他们理解技术,是有关系的。”

向维的老家在广东靠海的农村。他观察村子里的孩子们,拿起手机的消遣活动是玩抖音,在网课期间亦然。他说,农村信号不好,打电话时都得跑到家门外的马路边,更不必提网络普及。据媒体报道,在湖北、陕西、四川省的农村,不乏有孩子为了捕捉网络信号,得特地爬山上,在崖壁、石块上搭帐篷上网课。

“理念是平等,但很多物质上的东西,总是有阶级的。”向维说,“要实现理念,需要许多物质上的配套,包括人、物质和执行的配套。这些没有到位,理念就会变得有阶级性。”

“技术确实是方便的,某种程度可以促进教育资源。”叶舟关注技术背后牵连的细节,“但其实不是这么简单。你要培训,知道电脑怎么用,坏了怎么办,连不上网怎么办。”叶舟发现美国疫情爆发后,某些学区内仍然有许多人无法上网。“我们看来非常自然、普惠的事情,也是要大量的社会资源对我们进行培育(nurture)。”

叶舟用Google退出中国10年举了个例子:“现在很多小朋友连google都不知道是什么。不是说有没有网络的问题,这种软性的、能力的东西,背后是有大量社会资源支撑的。我能够顺利使用这个资源去做教育,而不是能使用手机就可以了。”

2020年2月24日,广州一位老师于为学生录制书法课程。
2020年2月24日,广州一位老师于为学生录制书法课程。

教育始终是人和人之间的关系

苏竞所在的学校位于全省前列,但即使是成绩优秀的班级,也会有学生不上网课的情况。“学生觉得有的老师的课没有效率,他就自己在学,”苏竞会打电话与学生聊聊,“有的学生真的有认真学,没有荒废自己,没有上课那也ok吧。”

但人是人啊,有的人可能需要有人监督,现在这部分孩子该怎么办呢?我不认为他们应该“落后就落后了”。

“让我困惑的是责任的边界,作为一个老师,你要怎么管他学没学,要管到哪个地步?特别是他现在在家,按道理来说,家长是比较直接的监督人。”苏竞说,“高中这个阶段,会两极分化,自律的孩子会得到自律的果实,不自律的孩子‘就是活该,谁叫他不好好学’,这样说听起来好像有些道理。但人是人啊,有的人可能需要有人监督,现在这部分孩子该怎么办呢?我不认为他们应该‘落后就落后了’。”

苏竞认为,基础教育不太可能通过网课实现:“我们的教育里面,很多时候力气不是花在怎么教,而是怎么确保他学。”

确保学习,并不只是简单的监督,苏竞解释道,教育中更注重激励、让学生有见贤思齐的心。比如,同伴的力量。“有同学说,之前在宿舍,六点就起床学起来,那他就不好意思睡到七点。在家他看不到其他同学,就睡到八点了。”

线上教育对知识的传输效率或许可以做到很高了,但教育始终是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你很少能在录播课获得很好的教育体验。教育是很需要参与(engagement)的事情。”美国南加州大学社会学博士生李睿一说。

美国斯坦福大学Eric P. Bettinger等人曾于2017年发表研究,根据美国一所大学的教学数据,接受线上教育的学生成绩,显著低于在线下课堂学习的学生。

“参与是线下教育中核心的体验,”李睿一如今在大学做助教,她以讨论课为场景模拟,“有的学生反应比较快,有些学生可能似懂非懂,或者在有些地方有错误理解。我们在讨论时分小组,小组里还不错的学生可以带一般的学生。”在讨论的过程中,通过讲者的Review、同辈之间的学习,跟不上的学生就有机会赶上和大家差不多的学习进度。

“网课只是特殊时期的特殊方式。”张帆说。对于不少中小学老师而言,他们只希望网课的日子快些过去。截至发稿前,中国教育部尚未发布统一的复课时间。不过,从4月1日开始,包括青海、四川、福建等部分省份开始复课,多以初三、高三学生为主。

围绕网课效率的讨论仍然没有定论。一位做教育咨询的朋友告诉李睿一,他们正与国外的项目洽谈,引入大屏幕全息投影:“线上上课的老师能让你感觉身临其境,也能实现大规模,一对1000人。”

“教育又不只是教学,每次听到这种技术专攻的教学思路就觉得非常可笑。”李睿一感到错愕。

朋友附和道:“没有搞过教育的人才想这样搞。”

应受访者要求,邱宇泽、柳昕、张帆、苏竞、陈晓峰、向维、叶舟为化名。

读者评论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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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5g 將改變世界。

  2. 技術試圖剝奪或者取代人类基於現實場景的社會性,后果難料。

  3. 網課更多應該走視頻錄製的方式,類似大學那種。視頻看不懂,可以回去反復看。用現實的形式,去實現網絡學習,肯定只有現實的50%效率。在線Live形式走1整日,老師學生都受不了。btw,網上學習本來就是靠自覺。早鍛鍊好過遲鍛鍊。

  4. 很及时的讨论,谢谢这篇文章。我现在所在的日本大学也要改网课教学了,效果怎么样,我心里也挺没底的,看了这篇稍微了解一些了。

  5. @勿言 一篇完全不涉政治的探討網上教學文章,也可以給你讀出政治鬥爭來,噴子不如回歸免費的微博罷,不要來污染

  6. 不上网课,那还能有更好的具有可操作性的解决方案吗?

  7. 都在说自律和自驱,小孩为什么没有自驱力?真是孩子的问题吗?难道不是课程设计者的问题?

  8. 空中教學課程在台灣行之有年了,但主要針對的對象是已經成年且擁有自律行為的學生,所謂自律的學生是指自己選擇要讀這堂課或科系,在基礎教育學程裡還是需要同儕間現實的學習,這種學習的並不是只在學習知識上,還包含人與人的互動、遊戲、衝突等等的學習!

  9. 没有说:中国教师水平问题。课堂教育多数用板书,但一到网络教学,就考察教师的其他水平了。而且因为家长也能看到课堂,所以老师水平原形毕露。
    我儿子老师里面水平最低的是语文老师。
    因为老师水平远远低过我,这两个月都是我自己教的,实现了小学语数英美术体育音乐home schooled.
    中国普通诚实教育水平真的低。如果不是老婆不能出国,儿子早就在澳大利亚读书了。

  10. 教育不仅仅是知识的学习,夏山学校就是很好的一个例子,小朋友成长里需要学习的东西远超知识本身,线上授课目前来看是情非所以的选择,更别说硬件软件造成的阶层差别了。最近看《小谢尔德》,蛮好看的。

  11. 常言道,教育是以生命影響生命的工作。教師一切言行,學生都看在眼裏。相反地說,即使縱使教師用盡一切方法避免影響學生,也實在不可能不被影響到。網上學習不是不可能,如果你是機械的話。只是這是從根本違反了人類學習事物,學習成長的機制和動物本能。

  12. 终于看到比较深度的网课报道,很感谢端在中文环境里做专业性和人文立场的媒体,感谢香港

  13. 你们不能穷,政府已经在努力了。穷也不能说,说了就给境外反动势力提供攻击党国的借口。

  14. 「互聯網+」,還有「互聯網+思想控制」「互聯網+抓捕異己」「互聯網+種族清洗」⋯⋯これは暗愚政権です。

  15. 人家明明在讨论以网课进行教育时实际产生的问题,都可以被看成是在黑中国。这墨镜戴的。
    “技术的掌控有阶级”,这个问题目前放诸四海都还没办法解决。譬如说最近自我隔离时网上购物,许多贫困家庭或长者就没办法利用。在任何时候最受影响的还是老弱病残。政府若是没有能照顾周全,公民力量在危机时候还是必须发挥作用的,就算疫情减退。

  16. 不知1100萬中小學老師,2.7億遷移至線上教學之言論,從何而來?有何佐證。倘若真的有如此巨量教學人員遷移至線上,不禁發問,人均教師量為何如此之大?歐美教育從未曾聽聞能有五分之一人口獲得同時上學,何以中國竟有2.7億在校學生。

  17. 無謂多做諷刺,無論美校英校港校台校,世界各地大學中學均有網課。重在國際比較,而非一味挖出困苦。眾所周知,頂尖人士常道無為無能,實則虛實之語。

  18. 学习是需要内在动机/驱动力的,而remote learning这种剥夺了课堂的形式感的学习更加需要内在的驱动力。可惜大多数小孩子都没有。

  19. 全息投影,初音未来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