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溪地南岛记事:汪洋彼端,梦中兄弟

在看似遥远的大洋两端,台湾与大溪地彷若同样存在“两岸”关系,只要仔细凝视,就能发现这两端居住着一群人们,他们因国家而离散、却又因国家而重聚。
排湾族人於Te Pu Atiti’a 文化中心举办童谣工作坊。
台湾

【编者按】在老华侨的国民党部、台侨的新鲜足迹之外,大溪地与台湾之间另有一道伏流,隔着汪洋,来自台东的排湾族人与大溪地的马欧希人,在初次见面的那一刻,就仿佛已在梦中多次相见。二十世纪的台湾仿佛一张羊皮纸,重层写满了老一辈华人的生命故事、新一代台湾汉人与原住民寻找自我的历程,而这些篇章,也奇妙地同时复写在大溪地的土地上。本文为系列报导的最后一篇。第一篇为大溪地华人记事:南太平洋小岛上的“国民党”与关帝庙,第二篇为大溪地台侨记事:华人不再?老面孔与新时代

从大溪地回到台湾一个月后,我走进台东县金峰乡的撒布优(Sapulju)部落。

“Ia Ora Na!”族人约翰远远看我走近,就先举起酒杯,用大溪地语和我问候,接着围坐在他身旁的人们,也纷纷举杯高喊“Ia Ora Na!”
他们后方,两面来自法属玻里尼西亚的大旗醒目挂着,一面代表大溪地岛、另一面则代表马克萨斯岛(Iles Marquises)。

约翰是排湾族原住民,在原住民族电视台担任节目企划和主持人,也是今年九月前往大溪地参加纹身艺术节的交流团团长。我在大溪地时和交流团擦肩而过,只能透过关帝庙的庙公理查隔空引介;传讯息给约翰时,他正好准备在部落召开分享会。“我们出访,不是交流团自己的事而已,而是整个部落的事,所以回来就办了这个分享会,让大家开心吃喝,也把交流感想回馈给部落。”

排湾族常将家屋前院当作半公共空间,供部落其他成员串门,偶尔也充当活动用地;这次分享会,就办在一个民宅的前院里。身为活动召集人、很有明星架势的约翰,不时来回穿梭走动,偶尔应粉丝要求合影留念。站在投影布幕前主持时,他台风稳健、口条清晰,在场族人不断被逗得大笑。

南岛语族:隔着海洋的神奇连结

这次前去大溪地,其实已经是约翰的第四次了。“我第一次去,是二〇一二年。那时候看到大溪地有国民党,也吓一大跳!”

约翰和大溪地的缘分,最初其实是由一位日裔摄影师——间丹尼(Danee Hazama)所开启的。间丹尼年轻时因为被南岛语族的文化吸引,而在大溪地落脚定居;后来得知大溪地马欧希人的祖先可能来自台湾之后,便时常来台取材。二〇一二年,他整理在台湾拍摄的作品,于大溪地博物馆举办了一场名为“我们的祖先来自⋯⋯台湾?”(Nos ancȇtres de…Tawian?)的摄影展。于是说起来有点奇妙,最早试图让大溪地民众意识到大溪地和台湾有历史连结的,竟然不是大溪地本地人、也不是台湾人,而是一位日裔艺术家。

“因为认识了间丹尼,我们开始访问大溪地,然后发现,我们居然和这么遥远的岛屿,有如此多的连结。”

这些连结之中,最外显、也最切身的,便是彼此的长相和身型。

约翰说:“因为认识了间丹尼,我们开始访问大溪地,然后发现,我们居然和这么遥远的岛屿,有如此多的连结。”图为于大溪地博物馆举办了一场名为“我们的祖先来自⋯⋯台湾?”(Nos ancȇtres de…Tawian?)的摄影展。
约翰说:“因为认识了间丹尼,我们开始访问大溪地,然后发现,我们居然和这么遥远的岛屿,有如此多的连结。”图为于大溪地博物馆举办了一场名为“我们的祖先来自⋯⋯台湾?”(Nos ancȇtres de…Tawian?)的摄影展。

“我一下飞机,就有大溪地人跑来跟我说话。他们说什么我听不懂,但我当时一听就知道,哇,他们把我认成大溪地人了。”约翰说着,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就连庙公理查一和我提到团长约翰,也惊呼“约翰哟,他比大溪地人还像大溪地人!”太平洋的彼端,似乎没有地图上看起来的那样遥远。

这种隔着一片海洋、像梦一般的神奇连结,也不断体现在交流团其他成员的经验之中。有些语言上的连结,不见得有严谨的系谱考据,但在初次见面时,还是足以拉近想像中的距离。在交大念博士的部落青年 Ulung Lupiliyan (利锦鸿)随口举了一个例子,比如“大溪地语的『谢谢』是『Māuruuru』,而排湾语则是『马沙鲁』,我差点都要在那边认表哥表姐了。”

参访团的成员,除了纹身师、木雕师、以及部落青年之外,也还包括原民电视台的工作人员。他们在大溪地的行程为期两周,原本只是受邀参加在 Te Pu Atiti’a 文化中心举办的纹身艺术节,却额外拜访了推广大溪地文化的阿里奥里艺文中心(Centre Culturel et Artistique Arioi)玻里尼西亚艺术学院(Conservatoire Artistique de la Polynésie Française),甚至还在当地大学举行学术座谈。个中目的,除了增进南岛语族之间的交流,也是为了呼应台湾政府的“南岛外交”,增进大溪地人对台湾的认识。

南岛外交:原民运动、“南岛出台湾论”与台湾的外交困境

南岛外交,是近年在台湾越来越常被提及的名词,目的是将台湾的“南岛文化”转化成为外交资产,为台湾的国际困境另辟出路,与“新南向政策”的初衷,可谓系出同门。

但“南岛外交”并不是在一夕之间就蹦上台面的。其形成的背景,和台湾“原民运动”崛起、“南岛语族”的国际学术动态,以及台湾近年的“国族困境”有关,实际上反映的是三十余年来台湾的社会变革。

台湾与南太平洋岛国的外交活动,从早期的农业技术援助、远洋渔业合作,逐渐渗入“南岛”色彩,转向强调台湾原住民和南太平洋的历史连结,而原住民歌舞团,也越来越常成为总统出访时的“标准配备”。

一九八〇年代台湾解严前后,社会运动百花齐放,原住民运动也如火如荼开展,除了在国内要求改善压迫原住民的结构制度之外,亦和外国原住民团体合作串连。

一九九〇年代,美国语言学家白乐思(Robert Blust)根据语言资料和遗传学分析,提出了南岛语族的“出台湾论”。他指出,台湾原住民的语言歧异度高,却和南太平洋各族的语言有亲缘关系,于是合理推断,今日西至马达加斯加、东至复活节岛、南至纽西兰的广大地域,居住在其中的子民,极有可能源自台湾。这个理论,进一步激励了台湾原住民和世界其他南岛民族之间的交流和合作。

时序进入二〇〇〇年,台湾实现首度政党轮替,刚上任的民进党政府加速投入南岛论述,以便拓展在南太平洋的外交工作——南岛外交,由此正式在历史舞台上登场。在此期间,台湾不但高调举办“南岛民族领袖会议”,甚至于二〇〇七年在台北成立“南岛民族论坛秘书处”,企图将台湾主导的南岛跨国体系制度化、常态化,而原本多半在体制外动员抵抗的原住民,也开始被整并入官方政策之中,越来越频繁地参与体制内的外交工作。

然而好景不常,二〇〇八年台湾再次政党轮替,这些前朝的南岛计划,也在国民党政府上台之后逐一中止。但值得注意的是,尽管南岛外交在马英九执政期间较为沉寂,但南岛元素依旧是马英九推动外交工作时的重要杠杆——尤其,南太平洋地区,本就是台湾仅存少数邦交国的主要分布范围之一。

在这个趋势下,台湾与南太平洋岛国的外交活动,从早期的农业技术援助、远洋渔业合作,逐渐渗入“南岛”色彩,转向强调台湾原住民和南太平洋的历史连结,而原住民歌舞团,也越来越常成为总统出访时的“标准配备”。

民进党政府二次执政之后,南岛外交再度成为显学。二〇一七年蔡英文出访南太友邦,便将出访专案命名为“永续南岛,携手共好”,使得“南岛”二字,首次正式出现在官方的专案名称之中。此外,此前因政党轮替而胎死腹中的“南岛民族论坛”计划,也已经在二〇一八年拍板重启。

2017年蔡英文出访南太友邦,便将出访专案命名为“永续南岛,携手共好”,使得“南岛”二字,首次正式出现在官方的专案名称之中。此前因政党轮替而胎死腹中的“南岛民族论坛”计划,也已经在二〇一八年拍板重启。图为2018年南岛民族论坛的活动。
2017年蔡英文出访南太友邦,便将出访专案命名为“永续南岛,携手共好”,使得“南岛”二字,首次正式出现在官方的专案名称之中。此前因政党轮替而胎死腹中的“南岛民族论坛”计划,也已经在二〇一八年拍板重启。图为2018年南岛民族论坛的活动。

“谁”的南岛外交:原住民是汉人政权的外交工具吗?

然而,尽管原住民运动在台湾已经取得了一些成就,但原住民在参与南岛外交时,仍在面临重重困境。

举例来说,二〇一〇年有原住民舞团应“太谊专案”之邀陪同出访,原本准备了太鲁阁族的舞码,外交部却认为舞蹈语言太过暴力,因此要求更换为比较平和欢乐的阿美族舞蹈。没想到访问团下了飞机,却见到当地人手持武器、以传统战舞欢迎他们,令台湾舞者觉得外交部既不了解、也不尊重原住民文化。

谈到这点,Ulung 也有类似的抱怨。交流团这次前往大溪地的经费,虽然大多由部落募款自筹,但亦有部分来自政府补助。对于财政拮据的部落组织而言,政府补助如天降甘霖,却也意味着繁复的文书往返和行政手续:他们在出发前增加了拜访行程,因而在交流团名单中增加了专业讲师,政府承办人员却要求人已经在大溪地的他们限时补件、交代新增成员的“出访资格”。当时为了补件而人仰马翻的 Ulung,除了对于承办人员的颟顸态度感到不满,也不禁怀疑对方如何有能力检核原住民的“出访资格”。

这些问题,凸显出台湾的所谓“南岛外交”、“原住民外交”,很多时候仍是以汉人的视角出发,而且掌握预算资源、决策权的人,对原住民文化也不一定熟悉,很难避免让原住民觉得,自己只被视作外交棋盘中的“资源”。

此外,和南岛语族扯上关系,也不只是台湾原住民而已。被誉为“台湾血液之母”的医学专家林妈利,就试图透过血液和基因研究,主张“大部分台湾汉人都有原住民血统,因此与中国汉人属于不同种族”。借科学实证精神为南岛语族研究拓路的,还有植物学家钟国芳,他努力采集样本,精彩地论证太平洋许多地方的构树来自台湾,也间接描绘了南岛语族的迁徙历史。

这些南岛研究的动态,不只在学界引发论战,也经常在象牙塔外成为台湾国族建构计划的论述基础。在这个过程中,南岛语族在血统上、文化上的连结,不仅重置了台湾人看待自己和世界时的视角,也让台湾脱离大中华文化的国族工程,找到了南岛语族这根有力支柱。

对此,有些原住民知识分子,虽然一方面为南岛语族的重要性提升感到欣慰,另一方面又不免觉得不安。极端一点的看法甚至主张,原住民在被中华民国汉人政权殖民半个多世纪后,现在又被挪用成为独派汉人政权追求独立、巩固国际地位的工具。

这种感受,也反映在 Ulung 于交流过程中萦绕心头的疑问——虽然来自台湾的他们,不断强调台湾和大溪地的连结,但大溪地人对于“南岛语族”这个词汇,似乎并不熟悉。他反思,为什么反而是台湾人如此标举南岛语族?

原住民外交:建立自信,翻转视野,反思自身处境

但话锋一转,Ulung 强调,原住民在南岛外交之中,绝对不只是被利用的工具而已,“毕竟,政府强调南岛文化,的确可以提升原住民的自信。”

尤其,像这次前往大溪地的交流团,从计划发起、到行程安排,都是由部落自行组织行动,甚至连经费也尽量自筹,“像我们这样自发去做交流、而不是接受政府安排,就不会觉得自己是在工作或被利用,而是真的去交朋友的。”

更重要的是,拜访同样被外来政权殖民、正在努力复育文化的大溪地,也让他们有机会回过头来反思自己在台湾的处境。

在分享会上,约翰便不断借由在大溪地的经验,试图提醒族人反观自己。

“我有个很特别的感触。虽然大溪地人同样被殖民,但他们的小朋友却可以很流利地讲出自己的母语,也会讲法语。反观我们台湾的原住民,现在只会讲国语,连用族语自我介绍都讲不出来;会讲族语,反而变成一件奇怪的事了。我们有没有问过为什么?”

虽然有些沉重,但约翰的语气并不严厉。他没有一味控诉汉人的殖民结构,只是冷静、诚恳地反问在场的族人:“我们这些大人,到底做了什么?我们有没有在生活中创造出可以说族语的空间,给我们的下一代?他们可以,为什么我们不行?”

以萨摩亚纹身和排湾族纹身进行比较研究的另一位部落青年 Suliljaw Lusausatj,则特别留意到大溪地人看待传统纹身的态度。

“他们对于纹身看得很慎重,要纹身,是整个家族陪着一起去的。不像在台湾,我们要刺青还要偷偷摸摸地做。有些原住民,甚至还有汉人那种儒家观念,觉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以随便纹身。”就像 Suliljaw 自己,尽管身为研究传统纹身的年轻学者,家里依旧反对他刺青。

对于纹身,Ulung 也有话说。“在台湾,军警人员是不能在看得到的地方刺青的。但在大溪地,不只机场的海关人员有刺青,甚至飞机上的空姐也有。对他们来说,刺青代表的不是黑道流氓,而是一种文化认同。”再说,今日在台湾,原住民就算有刺青,多半也是学汉人刺龙刺凤,自己的图腾符号早已丢弃。

实际上,大溪地人曾经和台湾的原住民一样,在法国殖民者的优势文化、和基督教教义的影响之下,丢失了纹身、传统乐舞的传统。今日大溪地蓬勃发展的传统艺术,其实也是在式微之后,由大溪地人向外学习、重新复振的结果。

大溪地文化复兴后,不只大溪地本地人对自身文化重拾自信,就连许多外国观光客到大溪地,也都会特意寻找知名纹身艺术家,只为在身上刺上大溪地特有的文化图腾。

大溪地人曾经和台湾的原住民一样,在法国殖民者的优势文化、和基督教教义的影响之下,丢失了纹身、传统乐舞的传统。今日大溪地蓬勃发展的传统艺术,其实也是在式微之后,由大溪地人向外学习、重新复振的结果。
大溪地人曾经和台湾的原住民一样,在法国殖民者的优势文化、和基督教教义的影响之下,丢失了纹身、传统乐舞的传统。今日大溪地蓬勃发展的传统艺术,其实也是在式微之后,由大溪地人向外学习、重新复振的结果。

然而文化复振在大溪地引起的,绝不只是观光客猎奇式的兴趣而已。针对这点,Ulung 指出:“在台湾,原住民的文化传承和复振,仿佛是原住民自己的事,跟汉人一点关系都没有。但在大溪地,本地的文化复振却是法裔人、华人的共同课业,很多人都会共同参与。”

Ulung 举了一个令他印象深刻的例子。交流团拜访当地的艺术学院时,他曾经询问一个法裔学生为何要学大溪地舞,对方回答因为她也是大溪地人,大溪地的文化就是她的文化。Ulung 感叹,“这在台湾,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做到。”

分享会结束前,约翰收起笑容,语重心长地总结,“我们除了对外强调自己来自台湾、强调『南岛语族』,让别人认识自己之外,也要去思考,强调这些,对部落、对族人有什么意义。如果我们要标榜原住民是这片土地的主人,那么就不能不仔细想想,我们自己究竟为这片土地做了什么。”

非此即彼的取舍?文化界线的融合、互动与未来

原本“无国界”的南岛语族,却在现代国家出现、国界划落之后,成了彼此的“异邦人”,现在又因为“新台湾人主体”的建构,而获得国家资源支持,也才得以重新遇见彼此——他们因国家而离散,却也因国家而重聚。

最后,约翰不忘埋下伏笔,撩起族人对大溪地交流的未来想望。

“我们正在邀请大溪地的团体来台,一开始规模可以小一点。我们不要一步登天,可以有个十年计划,让能量慢慢酝酿。”

虽然才刚从大溪地回来,但每个交流团成员,都十分期待能够再次回访。就连已经去过四次的约翰,也在期待下一次成行。“听说大溪地的国民党明年春节要办活动,可能会邀我们过去。不过我们要想一下,人家过中国农历年,我们去要凑什么热闹?难不成我们要去『弄狮』(台语,“舞狮”之意)喔?”
约翰不愧是主持活动的能手,一用诙谐语气讲到“弄狮”,一旁的族人又哄堂大笑。

的确,大溪地华人社群每年春节都有庆祝活动,诸如元宵花灯、舞狮表演,也已经成为整个大溪地的年度盛事。但负责筹办年节活动的信义堂,仍然希望表演“富有中国特色”,如果台湾原住民再次受邀前去,要在华人节庆场合带来什么表演,确实值得讨论。

实际上,以往被视作汉人习俗的“八家将”、或者台东地区特有的“炸寒单爷”,早就有不少原住民参与其中。换个角度想,如果在大溪地,法裔人都可以跳大溪地舞、到关帝庙拜神求签,那么台湾原住民能不能代表台湾,将炸寒单带至大溪地呢?

这些由“谁”来表演“什么”的争议,总避不开“文化界线”的划定和协商,而那些划界的过程,也往往是各种权力交锋的场域。更有趣的是,原本“无国界”的南岛语族,却在现代国家出现、国界划落之后,成了彼此的“异邦人”,现在又因为“新台湾人主体”的建构,而获得国家资源支持,也才得以重新遇见彼此——他们因国家而离散,却也因国家而重聚。

终究,关于民间外交,关于如何找寻台湾与世界更宽阔、更开放的连结,大溪地都给了我们许多启示。那些如梦境一般的连结,除了老华侨至今仍在沿用的国民党徽之外,也可能是华人民间信仰在刈香之中串起的香火网络,或是南岛语族千百年来的流散与重聚。

作为岛屿,大溪地充满歧义,它浮在温热的海平面上,提供距离、也提供镜像,让我们得以隔着一片大洋,回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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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评论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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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看看蘭嶼就知道了,所有政權都是後來政權,都不是尊重先住民自主意識的政權。“自古屬於誰誰誰”都是自欺欺人的說法。

  2. 對原住民來講,目前統治過台灣的幾個政權包括中華民國都無疑義是外來殖民政權,漢人怎麼看待中華民國是另一回事

  3. “更重要的是,拜访同样被外来政权殖民、正在努力复育文化的大溪地,也让他们有机会回过头来反思自己在台湾的处境。”
    所以,作者立场就是中华民国政府是“外来殖民政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