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条件基本收入的定义,是指在“个人”、“全面”、“无相对义务”的情形下,定期发放给全民一笔收入。这听起来是一种政治狂想,近年却在世界各国引发讨论,甚至在部份国家、地区付诸实行。2016年6月5日,瑞士曾为此举办公投,决定是否向每名成年公民发放每月2,500瑞士法郎左右(约2,570美元)的费用,虽然最后瑞士公民投票否决此一提案,却已造成热烈回响。目前在荷兰、芬兰、加拿大、印度、肯亚等地都有类似实验。
2017年5月,Facebook 执行长马克祖克柏(Mark Zuckerberg)在考察过阿拉斯加的永久基金(Permanent Fund Dividend)制度后,也在哈佛大学毕业典礼上大力赞扬全民基本收入政策,认为这能让人们对未来更有信心。该基金以阿拉斯加当地石油收入为基础,在每年年底向州民发派红利。
2017年底,提倡“无条件全民基本收入”的比利时学者范.帕雷斯(Philippe van Parijs)受台湾公益信托雷震民主人权基金邀请,于12月18日至21日在台湾举办四场讲座,以《基本收入:建设自由社会与健全经济的基进方案》(卫城出版)一书为引,向台湾读者介绍此一理念。
本篇专访将不重述书中既有争点(例如基本收入财源从何处来)另对Philippe van Parijs提出七个问题,与他聊聊全民基本收入运动的昨日、今日与未来。
端传媒(以下简称端):你的专长横跨哲学、法律、经济、语言学等不同领域,你会认同自己是哪一个领域的专业者?你是在什么时候、什么机缘下加入无条件全民基本收入(以下简称全民基本收入)运动的?
Philippe van Parijs:虽然我念过法律、政治经济、社会学和语言学,但我认为自己是一位哲学家。我出生于比利时首都布鲁塞尔,自比利时鲁汶大学开始求学,并在英国牛津大学取得哲学博士之后,再度回到鲁汶大学执教,在这之中,也曾哈佛大学、牛津大学任教数年,现在我住在欧盟的首善之都布鲁塞尔。
作为一个学者,我将我的学术活动与数项实践行动结合,其中一项行动就是推动“无条件全民基本收入”,我开始有无条件基本收入的想法是在1982年,有两个原因让我开始思索这个新颖的概念。
我们的乌托邦,不会是新自由主义的乌托邦,不该完全臣服于市场;但也不会是传统社会主义的乌托邦,我们拒绝完全臣服于国家。那我就在想,难道“全民基本收入”不能成为两者之间的中间的乌托邦吗?我们或许可以同时运用市场和国家的力量,来解放人民。
首先,我想我们必须找到解决就业问题的解方。在1982年,失业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而我认为,解方也不能再是无止境地追求经济成长而已。在当时,无论你的政治光谱是左、右,也无论你是雇主还是工会,大家对于失业问题的答案都是一致的:失业就是要靠增加生产、增加消费,来制造更多工作。
我自己过去与许多伙伴参与在欧洲的环境运动,早在1972年,我们就提出过“经济成长有限”的想法,到了1982年的失业危机时,我也觉得持续追求经济增长是治标不治本的作法。我们必须去寻找另类的可能(alternative),但另类是什么呢?
我们当初是这样思考的。也许有些人的工作超时、超量,如果我们给这些人一些机会来打断他们的工作,或是减低他们的工时,他们就可分享他们的就业机会给所有人。如果有无条件基本收入,人们或许可以减少工时,或许可让大家都取得一份适宜的工作。同时,这可以让被社会排除的人更轻易地取得工作,也可以让一个人同时从事几份相对低薪的兼职工作。我们在想,也许无条件基本收入就是我们的另类可能。
其二,1980年代,是柏林围墙倒下、苏联垮台前。在当时,很多左派行动者都已经思考:也许我们对资本主义社会的出路,不该是国家社会主义,因为我们看到这场国家社会主义实验(苏联)的限制。从经济面来看,(苏联)这样做并不能够赚钱,在推动平等上是让人失望的;在自由的层面,更完全是一场灾难。
那么,有没有一种另类的乌托邦,是我们可以提出、可以寄予希望的?
我想,我们的乌托邦,不会是新自由主义的乌托邦,不该完全臣服于市场;但也不会是传统社会主义的乌托邦,我们拒绝完全臣服于国家。那我就在想,难道“全民基本收入”不能成为两者之间的中间的乌托邦吗?我们或许可以同时运用市场和国家的力量,来解放人民。
当你觉得有一个好的想法的时候,你可能会有两种可能的结果:一种可能是,你了解越多,越发现这个想法是不可行的,我们不得不放弃它;但也有可能是,你开始发现,在你之前,早已有人提过相关想法。对我而言,“全民基本收入”的状况属于后者。
我发现,早在我之前,已经有人提出类似想法了,于是我就写信给大家,试图将大家集合在一起。1986年,这些人来到我所居住的鲁汶大学城,我们成立了欧洲的行动网络,然后逐渐升级成全球网络,现在,这思想开始传播到墨西哥、澳洲、台湾、中国大陆、印度等世界各地。去年,我们在韩国首尔有办一场大会,今年在葡萄牙里斯本,明年会在芬兰,接下来会去印度,真的形成一个全球网络了,这个是我们始料未及的。在1980年代,很少人听闻过UBI这个想法,但过去两年突然变得很受欢迎,从加州到韩国,都有人在密切讨论这个议题。
端:这理念传播的过程,牵涉到你书中一个很重要的概念,就是无组织的组织(organizing without organizations),这是你在书中高度肯定、也是当前推动全民基本收入运动的主要组织形式。
Philippe van Parijs:是的,全民基本收入运动本身就是“无组织的组织”的范例,原本只是小型的网络,现在范围已经扩及全球,但是参与者人数比较少,也不像工会、政党里面的人是有领薪的工作者,全民基本收入运动的参与者,几乎都是志工。从运动之始,参与在行动网络的人,没有一人是有给薪的。
基本收入的运动也是独立发起的,一开始确实有一些环境运动的行动者参与其中,但是在我们全球性的网络内,也有工会人士、自由主义者和社会主义者等各式各样的行动者,当然,也有许多学者。我们会定期在全球各地举办的大会(congress),则是由各地方组织去做的。这些地方组织或许会雇用一些人,也有一些财源收入,但依然是一种无组织的组织。
这必须感谢“网路”(internet)的出现,让由下而上的草根运动变得可行。像这样的草根运动或许不一定能持续很久,或者只跟单一议题相关,譬如“拯救一座公园”、“创造行人友善空间”之类的,但它们的特色就是,不需依赖专业支薪团体来进行,也可以有很大的影响力。
以我投入基本收入全球性运动经验来说,我对于小小一群人可以造成的改变印象很深刻。举例来说,单单只是“传播可信赖的资讯”这件事(spreading reliable information),就能强化、协助不同国家的人们获得勇气与自信,让人们来开始展开不一样的行动。我们在瑞士促成了全国性公投,也让一位法国总统候选人在选举提出基本收入这个想法,在印度、芬兰开始有小规模的实验,这些都有赖基本收入全球行动网络所提供的行动经验交换,才会产生这些结果。
明明所有的穷人都变得更穷,但是贫穷率却下降了。
端:贫穷与自由是你书中反覆出现的两个概念。对你来说,你会如何谈论“贫穷”这个概念?
Philippe van Parijs:对于贫穷这个概念,世界各国有许多官方的定义,会因各地脉络、情境不同,而有标准不同。在美国,他们有所谓的“贫穷”的客观定义,他们列出被认为是最低生活标准(minimally decent life)所需的重要物品,他们给它一个数字,大约1000美元,也就是说,一个单身生活者每月所需的收入大约是比这个数字略多一些。
但是,这些对贫穷的定义都太武断、太片面了。因为你如何定义贫穷,端赖你所生活的环境而定,也必须将住屋成本纳入考量。举例来说,你住在台北还是乡下?生活水准是非常不同的,这都会影响贫穷的定义。而且,如果你居住环境有“互助”文化,大家互相帮忙、互相分享,相较于社会孤立的族群,你或许可以用少一点的收入就能活下去。
为了更精准地定义贫穷,欧盟曾以一种“相对”方式来试图找出贫穷群体。例如:如果一位居民的收入,已达当地居民中位数收入的一半以下,再加上其他系数相乘,便可以算是穷人,诸如此类等等。但依然我不喜欢这个概念,因为这将导致一些怪异的现象。例如你看,希腊发生危机时,贫穷率反而下降了。这是为什么呢?因为所有的人,除了最富有的人,他们的生活水准下降,中位数收入的下滑,大过于最底层收入的下滑,导致数字上的贫穷率滑落。这是十分荒唐的:明明所有的穷人都变得更穷,但是贫穷率却下降了。
所以,在我的书中,对于“贫穷率”这个数字没有特别重视。重点在于,无论你选择哪种衡量贫穷的贫穷率算法,即使基本收入是比这个数字还低,基本收入都可以大幅改变贫穷这个处境。
我现在会说,无论你如何定义贫穷,基本收入都可以带来改变,哪怕是低于贫穷线的基本收入,也能造成改变。
为什么我可以这样说?有以下三个原因:
(1)全民基本收入可以改善社会福利资源的实际的使用/享有率( rate of take-up),这是实际享受到福利的穷人比例。为了得到社会福利,必须先证明你够穷。但在实务运作上,其实许多穷人没有拿到福利,因为他们不知道如何取得这些福利,他们不知道去问谁,他们必须到一个办公室里,或者上网申请,然后穷人就会受限于网路能力而无法申请福利。再者,这过程产生了污名化穷人的问题。穷人必须去办公室说,“嘿,我很穷,而且这不是我的问题!”与其做这样的事情,人们有时还宁愿待在街头。
(2)全民基本收入有助于穷人离开贫穷陷阱(poverty trap):有一种状况是,很多穷人只能找到部分工时的工作,比较低薪,当他们得到工作,社会福利部门会立刻拿走这些福利。所以,为什么要去争取工作?然而在基本收入的情况则不同,穷人可以有稳定的收入,有可能会愿意去找工作,而不会因为“有可能失去补助的风险”而不去找工作。
(3)全民基本收入有助于解决家户内部(intra-household)不公平问题。举例而言,在某个国家的家户里,你有两个人,男人有一份收入,虽然不优渥,但是高于最低薪资,而另一位女人,没有工作或是偶尔接暂时性工作。在现行体制下,这位女性得不到社会福利的支持,因为在国家的制度里,这户人家是有收入的。如果有全民基本收入,由于这份收入是归于家户内每单一个个人,所以女人可以自己拥有一份独立的收入,不会完全依赖丈夫。
所以,我必须再次说,现在关于贫穷的定义都太武断、太片面。一开始的时候,我确实曾经说过“基本收入可以消除贫穷”,但我现在倾向不再这么说了,因为贫穷的问题不是只有收入面向,以及“贫穷率”实在太难有好的定义。我现在会说,无论你如何定义贫穷,基本收入都可以带来改变,哪怕是低于贫穷线的基本收入,也能造成改变。
只要对自由、平等感兴趣的人,一定会对全民基本收入有兴趣。
端:那在贫穷之外,你如何定义“自由”?全民基本收入可以给我们怎样的自由?
Philippe van Parijs:对我来说,至关重要的是,我们必须区别“形式上的自由”和“实质上的自由”,形式上的自由,是单纯的“权利”,你有权利去做某件事,你有权利买房,有权利参加豪华的旅行,但这些都是表象的自由。因为,如果你没有钱去消费,你虽有形式上的自由,但是你根本没有钱可以去做这些事情,也不一定可以去做一份你真正想做的工作,所以你没有真的自由。
所以对我而言,全民基本收入与实质上的自由,两个概念十分相近。如果有了全民基本收入,人们将不需要获取收入之外的东西便能获得实质上的自由,尤其在教育、医疗资源之取得,或任意在公共空间移动等自由,这些都是实质上自由所需要的基本要素,而基本收入是这个概念的基础。
四处演讲的过程中,我会问问左派人士,你支持平等吗?当然,每个左派人士都会告诉我,他支持人人平等。然后我便接着问,你也支持自由吗?他们也会说,我们既要争取“平等”,也争取“自由”,越来越多人认为,我们不能让右派来占用“自由”的诠释,所以我们想要将两者结合。我说,对,完全如此,平等与实质上的自由是没有冲突的,换言之,我们想要平等化的,就是实质上的自由。
所以,但凡任何人,只要对自由、平等感兴趣的人,一定会对全民基本收入有兴趣的。也许会有反对的声音出现,譬如基本收入计划执行的资金问题,会有一些反对声音,但是他们会有兴趣,会去想、思考,思考到最后,最终大部分的人会说,对,那是我们的目标,即便它或许无法一次到位。
我也会问问右派一样的问题。当我受邀于欧盟自由派的政党,发表一个关于基本收入的主题演讲,我问他们第一个问题,在你的想法里,一个理想的社会中,自由是否为最核心的角色?所有人都举手。第二个问题,在你的想法里,一个理想的社会中,你是否觉得只有富人可以享有自由?当然,没有人举手。
这个时候,我就会说,那么,我这里有一个非常好的想法要提供给你们。(笑)
当我们刚提出全民基本收入的概念时,即使是比较边缘的政党都不敢将这个想法写进政纲。但现在,事情正在改变,这支钥匙会先开启哪一扇门?一切很难说。
端:根据你的判断,全民基本收入最有可能发生在哪里?你认为全民基本收入会先出现在一个小规模的城市、或是由国家在一国国境内率先实施?
Philippe van Parijs:我经常被问这个问题,我也被墨西哥的记者问过一样的问题。我有时会回答对方,也许就是你的国家啊!(笑)
每次被问这个问题,我就会想起一个故事:我曾经遇过一位南非的经济学家,他说,你跟马克思一样傲慢。因为马克思过去曾经认为,革命只会发生在高度发展的国家,像英国、法国、比利时或是德国,但最后,革命却发生在农业国家,苏联、中国。一开始,我也相信,基本收入只可能发生在高度发展、有钱的国家,因为这些富裕国家会发现有条件基本收入(编按:即现有社会福利制度)是有缺陷的,或许会开始采用无条件的全民基本收入制度。而且,在低度经济发展的国家里,我们无法对收入有效课税,因为不知道大家一个人赚多少钱,因此无法开办全民基本收入制度。
举例来说,我在巴西曾看过,当地有一个社会福利计划,叫做Bolsa Familia,在执行计划时,我亲眼看到当地官员问一位男子,你今年赚多少钱?他说我有时在加油站工作,他的妻子有时在市场上卖东西,你要如何精准的掌握和纪录她在市场上卖东西的收入呢?这个例子可以看到,如果非正式经济的比例很高的话,就会缺乏可靠的工具来执行社会福利政策,也无法执行全民基本收入的构想。
所以我本来认为,这种说法没错,基本收入的理想,应该会先在高度发展国家实现。我原本跟人打赌,荷兰会是第一个实现全民基本收入的国家,荷兰有两次差点就要成功,开始实施类似无条件基本收入的计划(refundable tax credit),却每一次都在最后关头引发了政党内部、或政党之间的争执,最后都宣告放弃。
相反地,我慢慢看到有些不是那么高度发展的国家,反而正在进行这些实验。正是因为当地没有“有条件基本收入”的社会福利,却率先发生“无条件基本收入”实验,譬如在印度,因为当地“食物补贴”政策的效率不足,有些人开始提议,与其发配食物给所有人,不如直接给现金给所有人。
所以现在再被问到这个问题,我的答案会是:我不知道。因为这将取决于是否有对的联盟(coalition)在对的时间与不同群体合作,一起共同前进。有时,你会有一些惊喜,譬如说,现在就有一位法国总统参选人,曾提倡这个想法,我上个月抵达墨西哥时,当地的总统候选人也在YouTube上发表“支持UBI(全民基本收入)的十个原因”,这同时也是他的核心政见,这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当我们刚提出全民基本收入的概念时,即使是比较边缘的政党都不敢将这个想法写进政纲。但现在,事情正在改变,这支钥匙会先开启哪一扇门?一切很难说。
如果问到全民基本收入会发生在一个小型乡镇?或是该由中央政府来推动?我会说,必须由国家来确切执行这项政策,或起码是一个省或州政府。当然,我们会遇到另一种问题,就是移民,以台北市为例,会有很多居民自由移入、移出这个城市,如果全民基本收入开办,可能会让要付出比较多税的人离去、付出较少得人移入。所以,我们在这边便可以看出来,实施全民基本收入的区域规模越小,经济可持续性越低,我会认为,如果是由国家来进行这项政策,甚至我们以超越国家的规模来执行(全民基本收入)政策,将会是成败的关键。
全民基本收入其实是一种“投资”,而不是“消费”
端:台湾目前遇到的问题是,经济发展遇到瓶颈,劳资双方关系也日趋紧张。大家或许会想要全民基本收入,但却对于自己的经济是否可以负担这些支出没有信心。如果你身处在这样的国家,会以怎样的策略推动你的理想?你会如何说服群众?
Philippe van Parijs:首先,我还是认为,推动全民基本收入运动,需要先形成一个有政治影响力的联盟来推动这件事。这个联盟需要谁?这个联盟需要有远见卓识的人(visionary),他们不只是做梦的人,而是在做梦之外,可以画出条理清晰的图像,以达到目标;我们需要行动者(activist),我称之“踹屁股的人”,这种人对于现状非常愤怒,他可以带来能量,改变现状;我们也需要思考者(thinker)来思考,如何让改革在现行体制中发生,避免造成破坏与混乱,在对的方向行进,以及创造动能往这个方向走;我们也需要政治家(politician),他同时会是一位政治领袖,他了解基本收入是当今社会问题的解方,他有能力解决实践过程的各种问题,同时有勇气来捍卫他的想法。
如果面对民众,我会这样说:给予所有人“安全感”,也是经济发展中必备的生产要素。长远来说,一个社会应该要确保没有一个孩童是在贫穷中长大的,因为贫穷会对孩童造成生命上的缺陷、心理上的创伤,以及长期持续困扰的健康问题。以此而言,全民基本收入其实是一种“投资”,而不是“消费”,是国家的投资,来确保比较高风险处境的人民,能有途径与方法,获致他们所需。也有给女人在家户内更多权力,透过给予他们收入,这些都很重要。
除此之外,有些在硅谷的倡议者,也会这样说:全民基本收入是一种给人民的冒险资本(venture capital),这让人民有资本去承担风险,确保你可以给付住屋成本,或许你会比较敢尝试(创业);或者得到你需要的训练,成为一位音乐家;或者开始成为某些媒体的自由撰稿人。在全民基本收入的保护下,人们会有安全感,可以大胆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你有权、有自由对烂工作说不。你可以预期,在这样的情形下,可以让年轻人发挥潜力,有敢于犯错的勇气,让他们有能力去做他们想要做的工作,让他们更想要工作,这(对台湾)将会是一个正向循环,可以促进经济正向发展。
参与运动的时候,我们一定会希望看到完美的结果,但这完美结果是需要很长时间的来实现的,也许连当今的年轻一代都过世之后,都还看不见。但这争取全民基本收入的过程,一定可以改变你的国家、改变你的城市,这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端:你在书中对全民基本收入的可行性进行了反覆而严密的论证,但无论如何,这听起来还是一个很难达成的目标,或许会让很多人觉得,这只是个乌托邦。你会如何回应这样的质疑?
Philippe van Parijs:有人会反对这政策、觉得它不可行,或许是会发生的,但重点不在它现在是否立即就可以实现,最重要的是,不要因为觉得政治可行性很低,而因此就被困住,觉得无法行动,只要越来越多人开始想想基本收入、了解基本收入,好的媒体让人了解这件事,了解这些问题,这些提案,就是提高政治可行性的关键。
让我们想想,为什么社会主义者曾在1920年代在全世界获得胜利?为什么美国有“新政”?为什么欧洲可以发展大规模的福利国家制度?为何东欧整个转向苏联政权?为什么这些都在发生?社会主义者必须有胆量去拥有乌托邦,自由主义者需要的也正是一个自由的乌托邦,我们要倡议、要论述,要让它在政治上变得可行。
我常给我年轻同事一个建议,“短期而言,我是悲观的;但长期而言,我是乐观的。”你必须相信你所相信的、美好的理念,相信你最后一定可以会克服问题。再者,如果你是一个短期悲观主义者,你的生命一定会有很多惊喜,因为你原本是充满失望的,等到好的结果出现,你就会格外快乐。
最后,关于全民基本收入,我还有一个想法想告诉读者:运动的成果,或许都在我过世之后才会发生,但是,我还是要尽力去争取。因为我认同的理念,是大过于我自己,也大于我所属的组织、国家或家庭的,但这么大的理念,依然是我的一部分。参与运动的时候,我们一定会希望看到完美的结果,但这完美结果是需要很长时间的来实现的,也许连当今的年轻一代都过世之后,都还看不见。但这争取全民基本收入的过程,一定可以改变你的国家、改变你的城市,这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對於表示全民基本收入違反經濟學原理的,可以參考一下這個制度的小規模運作與報告
首先,基本收入只是基本收入,想要追求更好生活的,仍然有充分的誘因去工作、創新,甚至因為有基本收入的支持,而能更勇於去冒險和嘗試
再者,基本收入能讓家庭支持不足的學生能夠專心學習,讓從事收入較不穩定的人文、藝術工作者能夠專注在整體社會文化的深化,對社會的長遠發展而言是有利益的
最後,現行的小規模實驗顯示,工作者雖然確實有所減少,但主要減少的面向是在學生族群,以及離職進修;但相應的,政府相關的公共支出都有所減少,居民的身、心健康都有所提升
以上幾點供參
這個議題很大,我提出一小部分的面向。
不知道大家小時候,有沒有夢想過自己未來要做什麼工作,是否對一些領域比較有興趣,但要考大學或出社會時,因為那些領域比較難以得到穩定收入,而放棄了理想,選擇了市場上比較活躍的科系與職業?
目前的經濟結構對於每個行業是有行情的,結構把人推向能夠穩定賺錢的行業,這些行業的領域就可以用當代主流的經濟學概念來解釋,但大家在擠進社會主流所放棄的這些興趣和夢想呢?有些工作賺不了大錢,但社會上仍然需要一些人來投入,有些產值就是很難用金錢衡量,但卻是社會的精神糧食。像是社工、藝術家、人文工作者……
我自己就是個志向比較偏向人文社會,但被爸媽老師建議攻讀理工的人,我覺得這個社會需要更多人投入人文領域,但要養活自己就是比較難,也看了一些興趣是藝術的朋友的生活困境。我認為無條件基本收入的方向,可以讓更多人安心選擇自己的志趣,而讓這個社會增加更多資本主義主流之外的能量。
有些人很直覺性認為無條件把錢給人民會讓人民懶惰,但看看目前中港台三地的情形,大多數的人不敢夢想只為了過活,恐怕過勞是更嚴重的問題,很多人在經濟架構裡是不悅的,這些因素會產生一些無形的社會問題。我覺得社會可以更多元發展,大家會更快樂。
我們一起思考一下吧。
违反经济学规律。大家都给钱,有工作的人就会少工作,让给没工作的人做吗?没工作的人拿了钱,还会去找工作吗?好傻
全民基本收入只是一種過渡方案,最終整個以金錢爲基礎的經濟系統都會被淘汰。
又一个画大饼的新邪教
走全民基本收入的前一步是減少全民稅款,每年的國內開支是找誰填?國內資源嗎?外國嗎?
他的話是毒藥!不勞而獲怎麼可能帶來自由?清代八旗不事生產的下場是什麼?請大家好好想一想!
如果在可見的未來,人類有足夠的智慧與條件去實現全民基本收入的話,也許到時我們已經不再需要這個概念了,因為整個資本主義社會賴以維持的「社經一體」制度就會崩解,經濟體系改以Zeitgeist Movement提倡的資源導向型經濟運作,國家本位的貨幣也已經向社區本位的方向發展,到時左右翼的經濟政策爭議也將畫上句點。
想法是好的,但這猶如要了資本家的命…三重剝削少了一重,利潤就會減少。
可惜好文只能付費觀看,分享給朋友他們也不一定能閱讀。
就如全民基本收入是一種給人民的冒險資本,也是讓新知更加流動的開始吧…
但就猶如「雞生蛋、蛋生雞」的概念,
沒有新知的流動,怎麼讓更多人了解來凝聚社會新意識,加以革新體制呢?
如果真的有烏托邦,那也來自於其中一方的犧牲、覺醒、無私,有違多數人的人性才能改變這現況。
亞洲國家很難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