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后即焚] 港产类型小说系列,阅后切记即焚。
格仔山的草丛异常茂密,当我走出混凝土路段,进入没有铺路的野坡一带,杂草及肩,脚下塌陷下去。这里的泥土黏软,仿佛踩进了亚马逊的沼泽里,我多走一步,心里多一份害怕,怕草丛间会突然飞出野鼠毒蛇。
“你疯了!”老爸在草丛外大叫:“算罢啦!我们回家!”
我的汗衫早已湿透,两条手臂和颈项上也被蚊子叮上十多口。我拿着泥铲,东一边西一边地胡乱掘着。头顶树冠外透进来的阳光愈来愈暗,我没有看表也知道太阳快要下山了。这样的盲掘根本没用的。我清楚知道,可我仍得继续。
时间回到四十五分钟前,格仔山上同一处。
“你等我一下!”我趁着老爸到山上公厕小解的时候,在外面大喊:“我下乐富买个泥铲!”我听到老爸在公厕内:“什么?”我没理会,转身即飞奔下山,途中还摔了一交。我在乐富商场转了转,却没有找到任何卖水泥工具的商店(这也难怪,谁会无端下楼买个泥铲回家?)有点灰心之际却在回程途上联合道的车路上看见一个水电地盘,部份行人道被铁栏挡着,里面是一个一个的小沙堆。这个钟数工人们都收工回家了,我左右顾望没人留意之后,攀了进去,偷了搁在地艋一角的泥铲,两柄。
我不跟你说了嘛!我要看你当年所埋的尸体!
十分钟后,我回到格仔山上。
“来吧。”我把其中一柄泥铲给老爸。
老爸问:“来什么?”
我说:“掘啊!”
他耍手摇头:“掘什么?为什么要掘?”我没理会,即已踩进草丛堆里用力猛掘。老爸一直在后:“喂!你好歹说句话啊。”我说:“我不跟你说了嘛!我要看你当年所埋的尸体!”才掘几下,两臂已觉酸软,我这类干不惯粗活的城市人,果然连使泥铲的正确方法也不知。
“那是三十年前!”老爸握着泥铲像个傻子:“即使还在这也早化了吧!掘出来干嘛呢?”老爸发现我没有理会,即又说:“整个山头这么多,你掘到明年也掘不了吧!”还是没回应,老爸居然还说:“别找啦!是我记错了,根本不埋这里!”我没理会,在山坡上掘出一个又一个的大洞。
每个山坡要掘至少二十到三十个洞才能初步完成表面勘探,确保脚底下不是老爸当年埋尸的地方。
我心知肚明这样下去是没有好结果的。格仔山横越九龙塘、九龙城、黄大仙三个区域,光像这样的小山坡已经有几百片,每个山坡要掘至少二十到三十个洞才能初步完成表面勘探,确保脚底下不是老爸当年埋尸的地方。如此逐步把范围收窄的话,保守估算,的确是到明年佛诞也挖不完。
老爸见我的锲而不舍,终于心软,踩了一条腿进丛林。
“根本不在这!”老爸按住我的泥铲:“我记起来了!三十年前还没有建这条路呢!我不可能埋在这边。儿子,听我说,停下来吧!”我像得救了的停下手,回头看着老爸。这时候夜幕已渐垂,树林间没灯没光,老爸只剩一个朦胧的黑色轮廓。
我问:“那你埋在哪里了?”
老爸:“三十年前我哪记得──”
“想啊!”我大声:“没时间了!”
老爸闭上了眼睛,皱眉一想:“那时候这条路还没建,然后格仔山上还有民航处的设施,我都没能爬那么高……”老爸一顿,手指远处:“我猜在九龙仔公园那边,大概山脚位置!”
于是我从草丛里跳出,绕过山顶的蓄水库和中电变电站,沿着一条楼梯往九龙仔公园方向进发。我们来到地势稍平的一个位置,老爸突然说:“好像在这里。”
我的心跳蓦地加速:“哪?”
天已穿黑,四周响起寒蝉的叫声,伸手虽仍见五指,可再远一点已是看不见。假若此刻有人经过,大概会以为我们在拍恐怖片
“香港每天在变!”老爸重申:“如果我问你上个礼拜到哪里吃饭了你也说不上吧!”我其实是同意的,但此刻不能承认:“那你至少会记得有个特征吧。在一个大石下,还是一棵树,还是一根灯柱。”老爸:“不是灯柱!那时候这里哪会有灯柱?不是大石……是一棵树!”老爸环看,忽然指着草丛间,一棵孤伶伶的绿叶树:“那!”
老爸居然比我积极,说罢即跑了草丛,我跟上。
五分钟后,我俩一父一子,各人一柄泥铲,以这棵树为圆心的往外我开始挖洞。这时天已穿黑,四周响起寒蝉的叫声,伸手虽仍见五指,可再远一点已是看不见。假若此刻有人经过,大概会以为我们在拍恐怖片,或是来香港盗沉香的不法分子……虽不中,也不远矣。
“找木头车!”老爸的声音将我扯回当下:“我想起来了!我那时候是连人带车的丢在这里!如果三十年来都没有人碰的话,那车子应该还在这边才对!”我心里纳闷,可是三十年时光木头也会腐烂,车子如今也剩余不多了吧。
就在此时,无尽黑暗里,忽传来某个声音。
“唔—唔—”
很熟悉。手机震动的声音。
我停下来,抹一把汗:“爸,你就接听一下吧。”
老爸这时也停下来,看着我:“我没有啊。不是你的吗?”黑暗中,他的眼神无辜,不像在说谎。我心底骤然一凉,因为我知道,自己的手机正在口袋里,响都没响──什么回事?
“唔—唔—”
声音愈来愈大,达烦扰的程度。
然后我看见了,就在自己脚下,泥铲铁咀的旁边的一把泥沙下,某个东西正在地下发亮震动。
读者评论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