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国际女人没有国家?深度

库尔德女性走出家庭,抛弃国家,参军之后,自治自主了吗?

库尔德女性始终身处前线。对她们来说,女权是什么?

2015年3月13日,伊拉克辛贾尔,一名库尔德工人党战士站在岗位上。

2015年3月13日,伊拉克辛贾尔,一名库尔德工人党战士站在岗位上。摄:Asmaa Waguih/Reuters/达志影像

刊登于 2023-04-27

#女人没有国家?#评论

【编注】:“女人没有国家?”是端传媒新开设的专栏,名字源于伍尔芙的一句话“As a woman I have no country”,但我们保留了一个问号,希望能从问号出发,与你探讨女性和国家的关系,聆听离散中的女性故事和女性经验。我是这个栏目的编辑符雨欣。 本期文章我们从库尔德女性的经历来思考,在一个抛弃了民族国家的框架下,“女性”是什么?在“性别与民族平等”自治区中,民族主义与女权主义的矛盾是否真的不复存在?

(茉莉,法国社会科学高等研究院博士候选人,从事叙利亚库尔德女性问题研究)

库尔德这个族群被称为没有国家的民族;而在库尔德地区及中东冲突中,库尔德女性始终身处前线。对她们来说,女权是什么?

和我们一般印象中的女权运动不同,在对抗父权制、民族主义、与资本主义的过程中,库尔德女性运动呈现出显著的交叉性。随着1978年库尔德工人党(Partiya Karkerên Kurdistanê,PKK)成立与库尔德解放运动扩大,库尔德女性解放运动发端且不断发展:作为库尔德人,她们争取民族平等、反抗政治压迫;作为女性,她们反对性别歧视,又寻求男性战友及当地社会对女性的尊重。

库尔德女性运动中的“双重斗争”,反映了当下围绕“民族主义”与“女权主义”矛盾的辩论:在后殖民解放斗争与民族国家构建过程中,“女性解放”往往成为现代化与民主化标志,是后殖民国家全民解放的重要前提。女性加入国民武装一定程度上显示了象征意义的性别平等:一方面,女性与男性平等承担军事义务;另一方面,所有性别共同履行保家卫国的责任。

然而,后殖民女权主义与跨国女权主义则认为,民族主义存在着明显的性别化规范,与女权主义内核相冲突。民族解放运动中的女性通常代表着和平、土地与荣誉,男性则被描绘为国家捍卫者与建设者。强调“男性气质”的战争与军国主义将会加深父权制影响,即使女性在武装与政治抵抗中发挥了关键作用,她们仍会在冲突结束后被要求回归私人领域。

不同于中东以往的民族主义运动,在罗贾瓦革命中,女性不再是被动的文化与传统象征,保护土地与女性的责任不仅属于男性。在PKK领袖阿卜杜拉·奥贾兰意识形态及库尔德女性日常实践中,女性成为“自身、其他女性乃至全人类解放积极推动者”。作为罗贾瓦地区正在实施的政治制度,“民主邦联制”并不寻求建立独立的库尔德民族国家,而追求建立各民族、性别平等共存的自治区,并强调女性解放是反后殖民主义斗争胜利的重要基石。同时,奥贾兰提出女性学(Jineology),以此支持库尔德女性争取自由、平等与民主的运动。

然而,在这样的“性别与民族平等”自治区中,民族主义与女权主义的矛盾是否真的不复存在?罗贾瓦女性是否拥有更大的自主权?

1999年2月20日,伦敦,库尔德妇女在库尔德工人党领导人阿卜杜拉·奥贾兰被土耳其军事情报局拘捕后上街示威。
1999年2月20日,伦敦,库尔德妇女在库尔德工人党领导人阿卜杜拉·奥贾兰被土耳其军事情报局拘捕后上街示威。摄:Steve Eason/Hulton Archive via Getty Images

在民族与国家的边缘上

1926年,土耳其通过《民法典》,推动性别平等。然而,相比城市上层阶级的土耳其女性,《民法典》难以惠及作为边缘少数族裔的库尔德女性,其困境也被土耳其女权主义者长期忽视。随着60年代土耳其左派运动兴起与70年代PKK成立,库尔德女性这个群体才逐步被纳入论述,并开启政治、社会与军事参与进程。1971年土耳其军事政变后,公民社会遭到严厉镇压,左翼组织被迫由直接政治参与转为秘密活动。1973年,奥贾兰与六位同学在安卡拉大学创立PKK前身“马克思—列宁主义共学社”,并将招募范围扩大至土耳其东南部库尔德地区。1978年11月27日,PKK成立大会确立了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核心意识形态,认为“人民战争”是解放“被殖民的库尔德斯坦”的唯一途径,强调武装斗争的重要性。

这一时期,与其他民族解放运动一样,女性解放被认为是库尔德民族解放运动的必然结果,在党内并未得到重视。

成立后不久,PKK在土耳其东部针对与政府合作的库尔德地主发动首次袭击,遭到土耳其民族主义者的强烈反攻。随后,土耳其政府宣布在13个库尔德省实施戒严。1979年,女性领袖萨奇娜·詹瑟兹(Sakine Cansız)与其他成员在土耳其东部被捕。为躲避土耳其军队搜捕,奥贾兰及其追随者逃往叙利亚。在叙利亚总统哈菲兹·阿萨德的默许下,PKK在土叙边境发展壮大。与此同时,土耳其国内矛盾激化导致1980年军事政变,接踵而至的是1980-1983年军政府针对新生团体与政党的残酷镇压,更多的PKK成员逃亡国外或被捕入狱。1980—1982年,萨奇娜等人在迪亚巴克尔监狱进行绝食抗议。这种狱中反抗在一定程度上转移了土耳其政府的注意力,为PKK在叙利亚的重新组织提供时间;同时,抗议也在精神上凝聚了流亡海外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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