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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会机构#MeToo事件簿:她们指控“突破汇动青年”员工性骚扰

6名女性称遭香港老牌基督教青年机构同一员工性骚扰。在教会世界中,要行公义,还是好怜悯?更多受害人及施害人有待曝光。

黎明(左)向“突破”所做的投诉,并没有获得任何官方正面回应;容晖(右)则在经历机构的调查过程后,得到令她失望的结果。

黎明(左)向“突破”所做的投诉,并没有获得任何官方正面回应;容晖(右)则在经历机构的调查过程后,得到令她失望的结果。摄:Stanley Leung/端传媒

端传媒记者 杨子琪 发自香港

刊登于 2018-10-30

##MeToo 在中国##MeToo

“我投诉的行为是‘性骚扰’。我不接受你们的定性。”

容晖博士经历近11个月的投诉过程后,最终在2018年10月,从她曾工作过的香港基督教机构“突破汇动青年”获得调查结果:被投诉人行为属于“不恰当的男女界线问题,在言语和行为上伤害女同工”。

容晖是香港公开大学的助理教授。2017年11月,她从Facebook上看到时任香港中文大学讲师黎明博士遭受性骚扰的自白,过万字不点名的描述,让容晖回想起自己的遭遇。询问之下,容晖发现,她与黎明所经历的事,源自同一个人——“突破汇动青年”前员工任某。她们随后收到至少4位女性的消息,表示亦曾遭任某性骚扰。黎明与容晖决定向这个曾经工作过的机构,举报任某的行为。端传媒于截稿前向任某以电话、短信形式询问他对事件的回应,获覆“我对这事没有任何comment。”

“突破”机构是香港一间有45年历史、非政府资助及非牟利的基督教青少年服务机构,以“启发香港青年探索生命”、“认识并跟随耶稣基督”为使命,举办大小活动。2013年成立的“突破汇动青年”,属于“突破”机构旗下组织,二者办公地点均在沙田突破青年村。

黎明向“突破”所做的投诉,并没获得任何官方正面回应;容晖则在经历机构的调查过程后,得到令她失望的结果。她们决定将事件公开,希望迫使“突破”机构成立有效的反性骚扰机制。

“我们不可不站出来,否则有负于其他女性。”黎明说,“从受到伤害到站出来发声,当中要克服多少难关,才能到达终点。而我们正处于一个几乎不可能发生的处境——所有条件都满足了。如果我们最后临门一脚都不站出来,真的有负于这个社会。”

香港基督教协进会曾于2018年6月发表教会性骚扰报告,是首份显示香港教会性骚扰严重程度的报告。报告显示,1230所堂会当中,只有12所愿意参与调查;有一成受访教会成员曾在教会圈子遭受性骚扰,当中超过15%加害者为教牧同工或长老、执事,逾7成加害者为“弟兄姊妹”。报告调查员曹晓彤告诉端传媒,她所掌握的教会性骚扰受害者里,几乎都仍未走出创伤,或不愿再面对事件,故无人愿意接受媒体采访。

他说感受到神的感召,但她没有

黎明与容晖的基督信仰历程里,“突破”机构是当中一个重要的烙印。16岁时,她们均参加了由“突破”组织的“国际华人青年领袖训练营”(下称LA训练营),并认识了十几年伴随至今的朋友们。她们随后断断续续为“突破”担任义工,容晖在“突破汇动青年”做了一年全职同工。2008年,黎明从内地赴港攻读硕士学位,成为“突破”义工,与此同时认识了任某。

据黎明、容晖以及多位“突破”及“突破汇动青年”前义工及同工表示,任某的父亲为香港地位显赫人士,是“突破”的捐助人,而且与其中一名机构创办人是数十年的朋友,任某与这位机构创办人也关系亲近。

任某曾做过至少两届LA训练营的负责人,于2013年开始成为刚成立的“突破汇动青年”的全职同工。据多位前义工及同工回忆,任某当时的工作,包括联系本地青年大学生及难民,举办相关活动。

黎明说:“心里很气愤,却无法发泄。我们有一大群共同的本地朋友。我当时初来香港,害怕因此影响与其他朋友的关系。”
黎明说:“心里很气愤,却无法发泄。我们有一大群共同的本地朋友。我当时初来香港,害怕因此影响与其他朋友的关系。”

黎明回忆,从2010年开始,她持续受到来自任某长达7年的性骚扰,以下是其中一次经历:

有一次任某向黎明表白并被拒后,他握住黎明的手,要求她与自己一起祈祷,询问神的心意。对黎明来说,这是一个漫长的祷告。结束后,她说没有感受到任何神的感召。然而任某却说他感受到了,他顺势抱住了黎明。黎明当下愤怒不已,马上推开了对方。

当时黎明来港两年,对信仰的认识未深,任某的祷告邀约对她而言“很难拒绝”——一方面碍于情面,一方面她在教会总听到“偏行己意却从不求问神的旨意”的批评:“教会文化里,个人感情常被放入神的旨意的框架去解读。”

“心里很气愤,却无法发泄。我们有一大群共同的本地朋友。我当时初来香港,害怕因此影响与其他朋友的关系。”黎明说。

她们认为的性骚扰,在大家眼中是异性追求

在“突破”机构朋友圈里,大多数人都知任某喜欢黎明,一些对黎明而言是令她愤怒和恶心的“性骚扰”,在大家面前不断上演,却被当做是男性对女性的追求。

据黎明回忆,这样的例子多不胜数:一群朋友玩滑水运动时,她不慎跌进水里,任某立即表示要由他把黎明拉上来,众人起鬨,黎明坚持拒绝,奋力靠自己爬上船。“整个滑水过程,他不断上下打量我,说我‘身材好’,我不断避开,他都紧紧贴过来,把手放我身后试图揽住我。”

最严重的一次,是强行亲吻。在黎明与一位朋友到日本旅行前,任某在共同聚会中邀她们加入行程,朋友积极响应。由于任某当时抑郁症初癒,黎明犹豫是否应与他重建朋友关系,怕自己不宽容会导致对方抑郁发作。在火车上,任某将同行女生支开,坐到黎明身边。“我全身都紧张起来,”黎明说,为保持距离,她身子几乎要贴到车厢壁上。结果,任某再次向黎明表白,要求她与男友分手,黎明表示拒绝后,任某突然用力将她的头拉向自己,强行亲吻,黎明把他推开。

“我想立刻从那个空间消失,到无人的野外把喉咙喊破,再用石头猛砸自己的头。我也想抡起拳头狠狠地砸向他的脸,把身边所有摸得到的东西都向他砸去,最好是能把他那张恶心的嘴砸得稀烂。”黎明这样描述她的感受。

容晖有著与黎明相若的遭遇。2016年,容晖成为“突破汇动青年”全职同工,与任某同一个办公室。据黎明及容晖形容,任某一向对异性说话“很油”,“他一见到妳,就说‘点呀靓女’,然后上下打量妳,经常藉玩笑挠妳身体。”这令容晖十分警惕,“我会对他很严厉,在办公室常警告他不要靠近我。”

有一次,当容晖去图书馆借书时,路过的任某趁她不注意,突然挠她的腰部。容晖顿时高声叫起来:“叫了你不要碰我!”任某便说,他只是“玩下”而已。容晖直到今天仍记著他当时嬉皮笑脸的模样。“他一点都不隐藏,明目张胆。”当容晖下楼梯时,她发现任某正在楼梯下不断打量她;她下去后,任某再次伸手想挠她。

“我已经说了不要碰我!”容晖向记者回忆起时,声音充满愤怒。

又有一次,她穿著连衣裙交叉腿坐下,任某在旁边突然对她说:“妳‘那里’伤了。”指的原来是她大腿内侧的伤口。容晖向记者指出位置,伤口处于大腿较高的内侧地方。容晖当时再也忍不住怒气,当著所有朋友的面斥责:“你为何偷看我?”任某说:“我忘记了你是女人。”

“大家肯定会觉得很小事,又不是非礼。”容晖说,“我当时觉得机构不会帮我的。”

“突破青年村”外貌。
“突破青年村”外貌。

要行公义,还是好怜悯?

“我觉得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自主。无论我拒绝多少次,黑著脸去骂他,他都不把我的拒绝当一回事。”黎明说,“我完全没有被当作人来尊重。成了他要征服的一件物品。”

“性侵和性骚扰性质不同,但都有一种对你边界的入侵——你是被迫地扯开自己,给他进入那个你不想他接触的自己。”

黎明曾向两位朋友吐露经历,希望他们能帮忙让任某停止这些行为。两位朋友露出难为情的神色,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然后对黎明说:“他(任某)很顽皮,但不像会是做这样事情的人。”

他们的表情深刻印在黎明记忆里。“我本来好想他们可不可以帮我找他聊一下,不要再这样做了。”黎明又再向另外几位朋友提起此事,得到了诸如“他这人就是这样的啦”、“你想太多了,他其实不是针对你”的回复。

来自朋友的否定,令黎明“很痛苦”。她挣扎在质疑与相信自己感受的边缘,仿佛能够想像到朋友们背后质疑的声音:“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有吸引力?”这一度令她羞愧不已。

“在这件事上,我只有自己一个人。”黎明说。

这种独自面对不被理解的痛苦,容晖也感受到。“我有质疑自己是否反应过大。”她同样向朋友求助,得到的回应大同小异:“他(任某)不小了,还这样玩。”

黎明与容晖表示,在“弟兄姊妹”式的教会群体文化下,机构内人员倾向用善意的角度去理解任某的行为。“圣经常说不要‘论断’人,要‘宽恕’,‘你见到弟兄眼中的木屑,却看不到自己心中有梁木。’”

黎明说,当她向“突破”机构一位德高望重的成员F诉说遭遇,F说:“他(任某)可能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当黎明在Facebook不点名曝光经历,“突破”创始人、荣誉总干事蔡元云托人向她转达:“希望不只行公义,更要好怜悯。”

“如果你在非教会环境下,就算有人质疑你(被性骚扰经历),因为那个人不是你‘弟兄姊妹’,你仍会多聚焦在公义上;但在教会里,你就很容易去了‘怜悯’那边,质疑自己:是否我不够宽恕呢?或者:我都是一个‘罪人’,有什么资格去‘论断’人?”黎明说。

追求与性骚扰的界线

另一位认识任某超过10年的前义工Z表示,黎明曾向他倾诉此事,但当时的他觉得,这只是“男性追求女性的aggressive行为”。“坦白说,我作为男性,追求女生时可能也会这样。对很多男性来说,以礼相待似乎很难推进感情。”在全球#MeToo运动爆发后,法国著名女星嘉芙莲丹露曾连同超过100名法国女作家、演员及学者发表公开信,批评 #MeToo 妨碍“求欢调情的性自由”。

对此,黎明认为,喜欢并不是不尊重对方的借口:“你有权喜欢我,我也有权不给你追求我。为何大家都忽略被追求者的意愿?追求或爱慕,不能合理化所有行为。”

性骚扰与追求的界线在哪里?黎明说:“大家应有一个共识:追求和调情是一个互动的过程。你试探对方有无回应,人家拒绝,你继续,这不是调情。”

“有一件事很有趣——大家都希望找一个guideline,跟著指南,仿佛就不会犯任何性骚扰的错了。但性骚扰的成立是很个案性的:同一个动作对不同对象、不同场景,有完全不同的含义。我们不应去找一个明确的界线,而应讲求社会的互动——追求、调情是一个不断解读对方、互相配合的过程,而非拿著说明书:你按这个就对,按那个会爆炸。对方不是机器,而是一个你需要深入理解及尊重的人。”

当事人从机构离职,没有公开说明

2017年11月,当黎明在Facebook不点名公开这段经历时,有来自“突破”机构的朋友将她的情况反映给“突破”创始人蔡元云医生。

黎明曾获邀与蔡元云见面,她提出:一,希望任某辞职、公开道歉;二,希望机构成立反性骚扰机制;三,要求任某出资帮助机制成立。蔡医生当时承诺,黎明的要求合理,他将与机构商量,争取做到。

与此同时,容晖在“突破”里的前上司Y亦主动询问她的遭遇,在2017年11月获得容晖证词后,上司Y曾向任某当面质询。过了一段时间,任某突然从“突破汇动青年”离职。

“机构没公开说明他辞职的具体原因。”容晖及一位前“突破汇动青年”义工表示,任某原先的工作,包括接触青少年学生,协助举行本地大学生与难民的相关活动,以及训练LA训练营的大使——那些曾参加过训练营、并愿意回来帮忙的年轻人。由于不少现职同事根本对性骚扰事件不知情,有一次机构举行活动时,有员工仍邀请任某出席。

“他的工作会接触到青少年,”黎明说,“怎可以不公开说明他曾有性骚扰行为?”

在蔡元云做出承诺及任某辞职后,黎明早前要求的公开道歉及成立反性骚扰机制,没有下文。2018年6月,她接受BBC访问,再次曝光经历,不过仍没公开机构及骚扰者的名字。

报导出街后,机构再有中间人前来,请容晖与新来的人事部负责人、营运总监陆少彬先生见面。7月18日见面后,由于陆少彬放假,容晖在7月28月写了一封电邮,询问后续处理——按照陆少彬所认为,此时才算容晖真正向机构作出投诉。

有一次,当容晖去图书馆借书时,路过的任某趁她不注意,突然挠她的腰部。容晖直到今天仍记著他当时嬉皮笑脸的模样。“他一点都不隐藏,明目张胆。”
有一次,当容晖去图书馆借书时,路过的任某趁她不注意,突然挠她的腰部。容晖直到今天仍记著他当时嬉皮笑脸的模样。“他一点都不隐藏,明目张胆。”

“官僚至极。我去年11月就把我的证言告诉前上司,现在却全部不算数,要重新开始。”容晖说。

陆少彬向容晖表示,机构请来两位第三方人士作为调查小组成员——高珮琳及陈幼莉女士。陆少彬向端传媒称,两位成员分别是前执业律师及资深辅导学教授。端传媒搜集资料发现,高女士曾于2013年获有效法律执业证书,而陈女士则是中国神学研究院辅导科副教授,专长是个人、婚姻及家庭治疗师。端传媒曾向陆少彬查询,调查小组成员是否有性骚扰处理经验,但不获答复。

9月7日,陆少彬透过电话告知容晖,调查小组得出的结果是:被投诉人行为属实,属于“不恰当的男女界线问题,在言语和行为上伤害女同工”。容晖当场表示,自己不会接受这个结果。

10月3日,调查小组与容晖开会,将正式调查结果交到容晖手上。容晖在会议上哭了出来。

“他(陆少彬)把电话中内容一字不差复述了一遍。”容晖向记者回忆,“我问他,为何不承认这是‘性骚扰’,他说性骚扰涵义很广,所以选用更具体的字眼来描述。他还说机构不能做出法律判断。我质疑:那如果是偷窃行为,你们会写‘偷窃’二字吗?他说会,因为这比较清晰。”

“所谓‘不恰当男女界线’‘言语和行为上伤害’,很清晰就是性骚扰。”容晖认为。

过期的投诉

容晖所表示遭遇的性骚扰事件,发生在2016年3至6月及8月。当机构给出调查结果时,她已错过了可申请民事诉讼的2年追溯期限。

香港首间性暴力危机中心“风雨兰”总干事王秀容向端传媒表示,在教会背景的圈子里,性骚扰受害人面对的困难之一在于“时间”:“首先她要意识到这是‘性骚扰’,然后她要找对的人反映,否则身边教友可能倾向息事宁人,甚至他们认识施害者,又或者叫你祈祷。等机构调查,结果说你不成立时,事情已过去很久,什么法律途径都没有了。”

王秀容又指,这反映教会圈子高层人士对性骚扰的意识及投诉机制非常缺乏,希望他们日后可以提高对预防性骚扰的认识。

在香港,性骚扰受害人可在事件发生后一年内向平等机会委员会(下称平机会)做出投诉,或在两年内向法院提起民事诉讼。“机构的调查,把我这事拖到过期,我没法再提起民事诉讼。”容晖说。

负责处理容晖个案的营运总监陆少彬在回应信件里向端传媒表示,调查小组曾向容晖建议可采纳其他申诉渠道,包括向平机会申诉或报警。而容晖则告诉记者,调查小组从未向她告知过任何法律权利,“这是他(陆少彬)向媒体说谎。”

未完成

端传媒向任某以电话、短信形式询问他对事件的回应,获覆“我对这事没有任何comment。”

“到这一刻,任某都没有任何来自机构的惩罚性后果,连调查信都不肯用‘性骚扰’这个字眼去形容他的行为。”容晖说。她们认为,任某的辞职没有作公开说明,看起来更多是机构与他达成的息事宁人手法。

“公义是要给人看见,让它成为一种共识和规范,才会让人相信公义。不被看见的公义,是台底下的私了,只是处理麻烦而已。”黎明表示。

“我们要求他辞职,不是要复仇,而是因为他在一个青少年机构工作,而我们不希望他继续留在这职位上接触年轻人。我三十多岁,拥有理论知识,尚且要面对众人的质疑;那些十几岁的孩子,他们如碰上这种事,谁敢出声?”

“我们不只要求这人辞职,更要作公开道歉,要让这环境形成一个共识:不可以用性格或者玩笑来解释性骚扰。性骚扰应该有后果。我们的群体既然有信仰,就应该有一个公义的准则。”黎明说。

黎明与容晖均希望透过媒体曝光,迫使机构成立有效的反性骚扰机制。她们表示,在举报事件前,机构并没有相关的性骚扰处理机制;在处理容晖投诉的过程中,机构表示引用了《突破汇动青年防止歧视及滋扰指引》(下称《指引》)作为标准。

端传媒向“突破汇动青年”查询《指引》的成立时间,以及为何网站没有挂出《指引》内容。营运总监陆少彬表示,《指引》是在今年1月“更新”,他承认此前只在同工手册中有关于处理“歧视滋扰”的指引,而《指引》是于端传媒发表报导前一两日才放上网站。记者查阅《指引》,内容指确保机构人员不因种族、性别、婚姻状况等受到歧视,但全篇均没出现“性骚扰”三个字。《指引》要求职员在有关事件发生三个月内提出申诉,机构将成立不少于三人之调查小组,成员可考虑“同工”、“牧师”、“外界专业人士”,但并没列明成员是否需要有性骚扰、性侵处理经验。

“任某在机构里对多人做出性骚扰,而每次都可逃过责任,这绝不是因为他特别坏或特别聪明,而是制度本身没有提供保护给大家,机构亦没有推进大家判断性骚扰的意识。”黎明说,“万一日后有类似事件发生怎算?不,已经知道有了。”

端传媒访问了一名曾在“突破”做义工超过3年、同样是基督徒的A小姐,她表示曾2次遭遇机构男同工F的性骚扰,包括摸下巴、摸背脊等。“我是个会原谅人的人,我信基督,弟兄姊妹要宽恕,我也会这么想。”A说尽管如此,她并没感受到骚扰者的悔意。

她不敢曝光F,因为他在机构内德高望重,是“道德楷模”。“黎明这样长年被性骚扰,她说出来,都被大家攻击成这样;我只是被摸了一下背脊和屁股,很少事......看到他们怎样对黎明,就知道我会怎样被对待。我怕死地缩起来了。”A说,“原来,我们机构是没有行公义的,我恍然大悟。”

A小姐所指的男同工F,容晖说正是她所遇到的另一名性骚扰施害者。她们仍在等一个时机,等待更多人站出来。

(实习记者冯楚怡、刘家睿、黄绮婧及洪诗韵对本文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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