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配“亚亚”限期离境现场：从鼓吹武统到被驱离，言论自由与国安界线怎么画？

连日来，因在社群媒体发表“武统”言论而遭台湾移民署限期出境的陆配刘振亚（亚亚）备受关注，3月25日上午10时，刘振亚与声援团体“台湾国际家庭互助协会”于内政部前召开记者会。刘振亚在记者会上激动地表示，她从未鼓吹武统，也未假结婚移民台湾。台湾国际家庭互助协会则呼吁外界停止外界对陆配群体的抹黑与污名化。相隔数公尺外，则有台湾YouTuber八炯与闽南狼陈柏源等人到场“欢乐送”，号召群众上街支持驱离，双方隔空互呛，火药味十足。

这场记者会，出席的团体除台湾国际家庭互助协会外，象征左翼色彩的人民民主党、左翼联盟等团体亦陪同出席。声援团体举著“高等行政法院为虎作伥，侵犯人权”、“台独政府赶陆配是乞丐赶庙公”、“刀下留人，撤销违法处分”等抗议海报表达不满。
“移民署迫害陆配”、“移民署违反国际公约”，记者会开场，声援团体齐呼口号。刘振亚头戴浅色球帽、黑色口罩与眼镜，她指出，“我主张和平统一，从没鼓吹武统，今天站出来，是希望和大家公开对话。”

刘振亚表示，近年她在网路上的发言屡遭断章取义，并遭部分行政单位与媒体指控其“鼓吹武统”，导致她被限期驱离出境。她主张，自己仅从国际局势的角度分析“武统”可能对台湾造成的危害，并未主张或鼓动战争。她说，“我主张和平统一，不希望有战争。我的影片里，并没有鼓吹武统的内容。”

刘振亚驳斥近来台湾舆论质疑她透过“假结婚洗人口”、带家人移民台湾，甚至数度结婚离婚重返台湾等相关说法。她介绍身旁的先生，“这是我的老公，他是台湾人。”刘振亚的丈夫黄先生以台语介绍自己在台湾出生长大，是“台湾囡仔”（台语：台湾小孩），有权利生存在台湾，并质疑政府是否真的要迫使他离开。

黄先生在记者会上谈到他一直陪伴在妻子身边，帮助她度过这段艰难的时光。即便在移民署约谈的过程中，他也始终没有缺席，给予妻子最大的支持。

黄先生不满外界对刘振亚的负面评论和言语攻击。他认为这些行为已超越了合理批评的范围，更是透过毁损刘振亚的人格来达到驱逐她的目的。

黄先生也恳请内政部暂缓执行对妻子的驱离处分。他表示，虽然他相信法律应该是公平公正的，但目前他感受到法律并没有平等对待每一个人。他希望透过记者会让外界听到他们的声音，寻求公平与正义。

支持与反对声浪现场交锋，记者会陷入混乱

同时，距离刘振亚数公尺外的八炯等人指出，刘振亚想利用被驱离的画面，让中国宣传台湾没有民主自由和人权，他邀请其他守护中华民国的陆配到场说明，进行反统战。期间，双方数度发生对质、叫嚣和推挤。经警方举牌警告，要求各自回到规划区域内举行记者会。

支持驱离的团体高喊口号，要求刘振亚不要装可怜、利用孩子，并支持政府强硬驱离。

不过，记者会至此开始陷入一团混乱。人民民主党创办人、工运人士郑村棋接过麦克风发言，一旁的抗议民众鼓噪、要求郑村棋让当事人自己说话，郑村棋则对现场抗议民众呛声，“恁爸在跟国民党拼的时候，你都不知道在哪”、“假台湾人，台独台湾人就可以为所欲为”。直到现场记者询问他与刘振亚的关系、为何可以代为发言，并有记者提醒采访通知写的是刘振亚的记者会，质疑为何都是他来发言。

郑村棋过去主张支持社会主义一国一制，并支持两岸统一；在台湾，郑村棋为知名左统派社运人士。

台湾国际家庭互助协会则批评移民署在民进党执政下，将刘振亚的言论解读为危害国家安全，并以此为由废止其依亲居留许可，是以陆配为祭品，激化两岸对立。该协会认为，同样的言论若出自台湾人之口，就会被视为言论自由，但对陆配却采取双重标准。

该协会表示，他们没有政治立场，支持所有在台移民的权益，包括参政权。协会质疑，难道人民只能主张执政党认定的主权立场，否则就会被政府认定危害国安？他们强调，“你漠视，有可能你是下一个亚亚。”

现场也发生插曲。一名记者询问“台湾国际家庭互助协会”统独立场，该协会高雄办公室主任龙炜璇则反问：“你能举出独立有什么好处吗？”现场再度一片哗然。而在记者提问环节，声援团体不断喊声要反对意见出来跟他们对话，面对抗议民众的呼喊声，刘振亚一度语塞。随后，她先邀请一名红帽女子进场讲话，但站在她身旁的龙炜璇却改口拒绝。

紧接著，另名声援团体的成员情绪激动，怒斥被邀请进来的民众只会叫嚣，“已经跟你讲开完记者会再和你们对话”、“你这个假台湾人⋯⋯你们这种嚣张的样子⋯⋯为所欲为！”场面一度火爆。

一名记者提问，台湾国际家庭互助协会2024年支持被指涉入统战团体的民众党不分区立委提名人徐春莺，质疑协会立场。该协会则回应，协会从2006年起便投入跨国婚姻与国际家庭议题，支持的不仅是陆配，也曾为与流亡藏人结婚的台湾人发声，对抗制度性歧视。

统独争辩升温、场面险失控

在一片混乱中，端传媒提问，在3月4日移民署通知刘振亚到案陈述意见后，依照行政调查程序，应有签结，也就是她签名同意调查内容的流程，但为何在离境大限前夕，却更改说法、否认自己发表过相关武统言论。这些武统言论，依据移民署的资料显示，包含：“中国武力统一台湾，已经不需要其他理由”、“迟迟不武统”等；刘振亚另让其幼女在影片中表述“希望四川舰成军第一功就是收复台湾”等言论。

刘振亚等人则回应，她确实签署过文件，但她也指出，整起事件从头到尾只有一次正式约谈，过程中行政单位不允许她录音录影，她称自己尊重规定，“但希望移民署能公开当天录影，还原事实。”

刘振亚强调，该文件并未提及限期离开台湾，而仅是提醒她避免发表相关言论，“但我从未被明确告知这会导致离境处分。”她说绝对没有拍过影片提及四川舰收复台湾等言论。声援团体则质疑记者采用官方资料，并未查证相关指控。

实际上，移民署所控相关“武统”影片已悉数下架。刘振亚表示，她于3月4日与移民约谈时达成协议，因移民署认为影片中的言论“具有威胁性”，她出于尊重而选择下架影片。她也指出，影片遭到外界断章取义，并强调自己并非鼓吹武统，而是基于情势分析来讨论相关议题。她认为外界误解她的言论。她表示，如果有人认为她理亏，她可以立即恢复影片，让外界自行判断其内容。

针对武统的言论，刘振亚则试图澄清，强调自己“谈到武统”是基于情势分析，而非主张武统，并指出“谈武统”与“鼓吹武统”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她解释，讨论武统的目的是警示其可能带来的伤害，提醒大家避免走到这一步，而非支持或推动武统。

刘振亚也播放了一段网红“闽南狼”的反讽歌曲《求你快点打》，并质问媒体是否将此类挑衅内容视为鼓吹武统，以此对比自己的影片内容。

此外，刘振亚强调她的家庭立场并抗议移民署的行政处分。她表示，她的家和孩子都在台湾，因此坚持留在台湾辩护。她认为，如果离开，就等同于接受不实指控。

记者会进行至此，外围气氛愈显炙热。过程不断遭到抗议民众呼喊口号打断，也有激动民众竖起中指要刘振亚“滚回去”，场外甚至如球赛喊起齐一口号“8964”、“滚回中国”，“吃台湾饭砸台湾锅”。而声援团体的诉求海报“乞丐赶庙公”亦遭网路舆论大量批判，认为这是暗示“中国大陆是庙公（主人），台湾是乞丐”，并拥有对台湾的主权。

记者会一度瘫痪。包围记者会现场的抗议民众情绪高昂，声援团体主持人多次主张不要贴陆配标签，抗议民众则大喊“我们不反对陆配，而是反对武统”。随著各种鼓噪、呛声、甚至声援团体直接与抗议民众言语冲突，刘振亚并随著声援团体高呼“八炯公开辩论”。现场在双方的对峙下气氛多次陷入紧绷。

虽然刘振亚在今次记者会否认她发布过武统影片，并数度接受台湾媒体专访否认移民署的指控，但陆委会在3月20日的记者会上，公开播放刘振亚过去发布的影片。影片中，刘振亚表态支持中国军事演习，并提到“也许明天早上醒来，宝岛上已经插满了五星红旗，想想都让人开心”。陆委会指出，该影片由中国国台办旗下的“中国台湾网”转载，若刘振亚的言论不符合该网站的立场，该影片不可能被转发。

此外，陆委会引用刘振亚影片中的具体言论内容。她形容中国军队的“联合利剑2024A”军演为“迄今为止威慑力最强、最具攻势的演习”，并称“捍卫国家主权时刻准备著”。陆委会认为，这些言论已经超越单纯评论，构成对武力统一的支持或鼓吹。陆委会发言人梁文杰回应，这些影片和言论已经充分证明刘振亚的立场，“有没有宣扬武统，不必辩论。”

此前，台北高等行政法院21日驳回刘振亚声请停止执行出境处分的请求即表示，刘振亚在抖音上发布的内容明显涉及支持中国武力统一台湾的言论，构成鼓吹战争的宣传，足以危害国家安全及社会安定，因此内政部要求其限期出境的处分并无不当。

法院指出，刘振亚于2023年5月及2024年1月期间，在抖音帐号“亚亚在台湾”上传多段鼓吹中国以武力统一台湾的影片，并当庭播放涉案影片三段，从完整语境与脉络判断，认定刘振亚的言论明确传达支持武力统一台湾的立场，难以接受其辩称主张和平统一。

声援团体则反指媒体没有查证、没有看过影片，并主张协会已全数看过影片，并没有移民署所控情事。一名稍早在记者会发言的声援成员列印出大张的网页截图，试图证明刘振亚的YouTube没有相关影片。事实上，相关指控是在刘振亚的陆版抖音上，其抖音有逾40万追踪者。同一名成员也试图向端传媒澄清，该帐号是被假冒的。

“逆天改命却走回深渊”

一名来台十数年的男性陆配“佐拉”也在冲突现场观看。他接受端传媒采访指出，在两岸敌对的大环境下，“长期以来，是中国对台湾敌对。但台湾的敌对反应，其实也来得太迟了，直到最近才终于把中国列为‘境外敌对势力’。”

佐拉表示，在此背景下，亚亚在中国受的爱国主义教育，放在台湾社会显得荒谬。他说，亚亚不该在享受台湾民主自由的同时，仍说出“让五星红旗插满台湾想想就开心”的言论。

佐拉说，亚亚的言论在当前台海局势紧张、中国军机频繁扰台下，已成为一种深层且严峻的威胁。他认为亚亚确实为自己的言论付出了代价，“她好不容易得到一次‘逆天改命’、离开她所说的深渊的机会，结果又把自己送回去了。”

对于亚亚在记者会上的表现，佐拉直言她看起来像是被民团绑架，“只是不断强调陆配被污名化、她被假结婚说法所困扰、她的权益与人权受损，却绝口不提过去武统言论是否值得原谅，这是不对的。”他认为，亚亚应该诚实面对自己的言行问题，接受法律处理或道歉。

佐拉表示，自己是少数关注台湾公共议题的中国大陆籍男配偶，也早已放弃中国国籍入籍台湾。他坦言，类似亚亚风波引发对中配的标签化现象在所难免，“会有个别的种族歧视、出生地歧视、口音歧视，这是可以理解的，但我不接受。”

对于刘振亚记者会前的抗议场面，佐拉直言在中国根本不可能看到，“像亚亚这样的人在中国开不了记者会，也不会有警察捍卫她的言论自由和集会自由。”

移民署处分的正反辩论

刘振亚因多次在社群媒体上发表武统言论，移民署以其行为涉有危害国家安全或社会安定之虞，依《大陆地区人民在台湾地区依亲居留长期居留或定居许可办法》第14条第1项第4款规定，废止其依亲居留资格，并命其于3月25日前限期出境。此案引发社会高度关注与法律界对于言论自由与国家安全界线的热烈辩论。

此前，刘振亚于3月20日向内政部与诉愿机关申请停止执行废止居留的处分，并于21日向台北高等行政法院声请停止执行限期出境的命令。法院当日以“有鼓吹战争宣传之事实”为由驳回其声请，援引《公民与政治权利国际公约》（ICCPR）第20条第1项，认定其言论涉及“战争宣传”，属不得主张言论自由保障的例外情形。

不过，法院也在新闻稿中强调，该裁定仅为紧急程序下的暂时判断，对未来正式审理的结果并无拘束力。刘振亚仍可向最高行政法院抗告，并保有对移民署行政处分提起撤销诉讼的权利。

3月24日，刘振亚的丈夫黄君宏也向台北高等行政法院声请停止执行限期出境的命令。法院于3月25日驳回声请。裁定指，行政处分未违法，本件没有执行就会难以回复的损害，衡量刘振亚的私益与公益，她的行为确实有危害社会安定的疑虑，因此以公益为优先保护对象。本件仍可向最高行政法院抗告。

针对此案所引发的限缩言论自由争议，多位法律人与学者从不同角度分析言论自由、国家安全、国际人权公约适用等关键议题，展现出学界立场明显分歧。

台北地检署检察官林达指出，宪法对言论自由的保障，必须建立在不动摇“国体与政体”的前提下。他强调，主张消灭台湾政体、拥护敌对政权者，不应享有言论自由保障。尤其亚亚并非我国公民，居留资格本为特许，若不遵守法令，自应废止。

东吴大学法学者张嘉尹认为，主张只有当言论构成“明显而立即的危险”时，政府才可对其加以限制，这观点在亚亚案中并不适用。他质疑，何以在涉及国安的敏感议题上，必须套用严格审查标准，而不考虑台湾目前所处的“准战争状态”与中国的“灰色侵略”策略。他也指出，亚亚所发表的“鼓吹武统”言论，不应被视为一般的高价值政治表达，“这不是单纯的言论自由问题，而是对整个民主体系的挑战。”

法学者、台湾安保协会理事宋承恩则从法理与宪政角度切入。他认为，目前台湾的政治现实是“台湾独立自主的现状是和平的”，相对而言，“鼓吹统一”、尤其是与中国官方口径一致的言论，是一种对和平秩序的威吓，目的是逼迫台湾人改变意志或放弃主权。宋承恩认为，这类言论本质上已与自由民主体制不相容。

他进一步指出，《公民与政治权利国际公约》（ICCPR）第20条第1项已明文禁止“鼓吹战争的宣传”，而亚亚的相关发言，若明显属于这一类型，即已不在言论自由保障范围之内。宋承恩批评，部分观点将此类言论简化为“政治言论”，却未辨别其背后所隐含的威胁本质，“不能把头埋在沙子里说自由民主。”

法学者、现为民进党立委沈伯洋则引述欧洲人权法院在拉脱维亚案的见解，强调外国居民在敌对背景下的言论可以被合法限制。他表示：“若一个人移民美国却鼓吹攻击美国，这在任何国家都不会被接受。”

然对照支持驱离的意见，中正大学教授罗世宏则持相反看法。他认为，台湾尚未立法禁止“鼓吹战争”，法院与移民署直接引用《公民与政治权利国际公约》作为裁罚依据，有违法律保留与比例原则。

罗世宏指出，《公民与政治权利国际公约》第20条仅课予缔约国“立法义务”，并非可直接对个人惩处的法律依据。台湾现行法并未明定“鼓吹战争宣传”之构成要件与处罚，法院迳以该条支持撤销居留处分，有违反罪刑法定主义之虞。

罗世宏进一步表示，法院认定刘振亚支持中国武力犯台即属“鼓吹战争”，却未就其言论是否已达“煽动暴力”、“即时危害国安”等标准进行论证，仅停留在政治立场评断，明显违反联合国人权委员会所要求之“直接与立即危险”审查标准。纵使系争言论具争议性，在尚未构成实际战争行为煽动前，不宜迳予扩大解释。

他也批评法院在比例原则方面，对于婚姻移民迳行最严厉之驱逐出境处分，却未衡量家庭团聚权益与子女最佳利益，亦未检讨行政警告等替代手段，显见法院欠缺对人权保障之审查密度。罗世宏指出，本案凸显台湾在新住民保护上的制度性漠视，恐对婚姻移民家庭产生寒蝉效应。

桃园地院法官孙健智则表示，《公民与政治权利国际公约》第20条规定并无直接效力，但在解释适用上，该项规定意味著鼓吹战争之言论不受言论自由之保障。他指出，即便台湾尚未制定相关国内法，当言论自由与国家干预相互对抗时，法院仍得援引《公约》该项规定作为判断依据，否定当事人基于言论自由所为之主张。

此外，国立台湾大学人权法学者李柏翰则指出，外国人在本国的居留权并非基本人权，而是属于国家基于主权所赋予的“特许”，国家有权依法撤销。在国际人权法体系中，居留权或签证核发属于国家主权行为的一环，若遭撤销，原则上难以寻求法律救济。

他并援引欧洲人权法院2023年对“Gapoņenko v. Latvia”案件不予受理的裁定，指出拉脱维亚一名永久居民因在脸书发表可能煽动仇恨与危及国家安全的贴文，遭逮捕并拘留4个月，法院认为不属于《欧洲人权公约》第10条所保障的言论自由范畴。

李柏翰强调，是否应以言论自由保障争议言论，应从宪政结构与人权法的脉络来看，不能仅止于道德或政治立场之争。

从“不离开”到“清白离开”

历经上午混乱的记者会，原先称“不是赖著不走，是想清白离开台湾”的刘振亚，最后选择在被强制遣返前夕，主动搭机离境。

晚间六时许，刘振亚与丈夫及三名孩子来到松山机场。她说，过了25日，她就会被遣返出境，律师建议，如果后续还要申请来台与家人团聚，不要因为遣返而留下污点，“我必须清白地离开，希望某一天能堂堂正正的走进台湾，进行接下来的法律程序。”
上午与刘振亚隔场对呛的八炯及“闽南狼”也在现场，两方立场的群众持续口角冲突。

刘振亚最后在记者会发言时，持续有抗议民众要要她“不要回台湾”、“滚回去”，现场数度被打断。她则称“不是因为我错了而离开，而是我尊重台湾的法律程序”。

她结束发言后，不再接受媒体提问。在前往登机的过程，大批媒体包围著她推挤著，并有不绝于耳的“加油”声沿途为她打气。最后她在登机口前数度与丈夫、孩子拥抱，并叮嘱丈夫好好保护孩子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