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走一步,就是為了讓對方可以少走一步。」

  • 撰文:難分
  • 攝影:金峰
  • 2021-08-14
一名石油與天然氣勘探公司的員工洗桑拿浴,他用北極凍原的積雪洗擦身體。每年整個冬季,這些工人們在極度寒冷和與世隔絕的地方工作數月,直至春季才回返文明世界。

1997年6月30日,路透社記者金峰(Justin Jin)拿著望遠鏡站在香港邊界的山頭上,望向一河之隔的皇崗,那晚下著滂沱大雨,一隊解放軍駐港部隊由39輛軍車共509人組成的先頭部隊,從落馬洲管制站入境香港。

「在這場大雨之下,我對將來有點希望,又覺得有點茫然。」

望著香港回歸前的最後一個黑夜,金峰深知這時刻意義重大,自覺跟更巨大的歷史潮流連上了。從中國人的眼光看來,終於在英國人手上取回香港,他感到光榮與自豪。若從香港人角度出發,似乎一套多年來建立的價值觀和生活方式將會改變,他感到若有所失。

留學英國,初嚐人類紛爭

金峰生於香港一個中產家庭,父親是位律師,小學和中學就讀傳統名校喇沙。13歲那年,父母安排他到英國留學,從未獨自離家的他一個人乘坐飛機抵達當地寄宿學校。

他記得第一晚,住在猶如軍營的13人簡陋大房中,哭著入睡。突然之間,多個同學用枕頭圍打他,又把行李箱中母親為他準備的食物、書本和隨身物品全都掉到窗外,他唯有摸黑到外面的院子,自己一一拾起物件。

40多歲的金峰回想當年往事說:「沒有原因的,唯一原因就是我是中國人。」這經歷令他感到非常震撼,「原本在香港過著的溫室生活,那晚開始走上分岔路」。留學的第一年他經常被人欺負,他對自己說,面前有幾項選擇:一是放棄學業及回家,二是建立橋樑,深入認識當地的文化與心態,最終金峰選擇了後者,而他第一道橋樑是語言。

課堂時間以外,他每天捧著字典默念,每晚都在被窩裡用電筒照明來溫習。漸漸他發現,所謂的敵人可以成為朋友,「很多紛爭是因為人類互不理解,如果可以通過溝通理解對方,大家就可以更和平地生活和進步。」

金峰從那時開始,就對社會、文化、種族等議題產生了興趣。高中發奮讀書,考入劍橋大學,修讀哲學和社會科學,兼讀政治學,希望去了解人類存在的目的與個人在世界上的使命。

大學畢業前,一位陌生的英國人走過來跟他說普通話,金峰竟然只能用英語回答,他頓時覺得身為華人的自己卻不懂普通話,感到非常羞愧,於是央求父母讓他多花一年時間,從英國飛到北京學習和了解中國歷史。

  • 涅涅茨人聚居的圓頂帳篷群,他們在數百年前已在俄羅斯北極圈過著遊牧生活。

乾隆皇帝與馬戛爾尼伯爵的後代

畢業後,金峰在世界各地尋找工作,最感興趣的是路透社駐北京的文字記者。面試時,路透社分社主管Jane Macartney知道他姓金,便問他是否有滿族血統,金峰回答自己的先祖是滿族鑲黃旗,漢化之前原姓愛新覺羅,祖父的祖父可追溯至清朝康熙皇帝。

Jane笑道,那可真的有緣了,自己的祖宗正是1792年英國第一次出使中國​,面對乾隆皇帝不肯叩頭的馬戛爾尼伯爵(Lord Macartney)。當時乾隆要求馬戛爾尼行三跪九叩之禮,他卻只願行英式一膝一跪禮儀。Jane幽默地說,現在你來跟我面試,看看誰人跟誰人叩頭呢。

金峰自大學年代開始,每逢假期就帶著相機,到英國各地遊覽,以相片紀錄社會。他相信攝影是另一道有效的溝通橋樑,畢業後一心想做攝影師,面試時也遞上一疊照片,怎料Jane連正眼也不瞧它一眼,說他們只需要文字記者實習生,他只好決定試試看。

  • 馴鹿牧人Simyon 用數小時坐雪撬到Sovetsky村落購物。政府和能源公司在當地興建天氣然管道,迫令他們去到離家更遠的地方放牧。

前往歐洲,開闢自由攝影師道路

1996至1997年,他被派到深圳工作,時值鄧小平逝世和香港回歸前夕,金峰見證了不少關鍵的歷史時刻。後來他又被派到蒙古,再到新加坡分社擔任圖片編輯。每天坐在辦公室觀看數千張相片,替別人撰寫圖片說明,他數次申請調職成攝影師,公司都說沒有空缺。

有一天他對坐在旁邊的圖片編輯說:「我還是不做了,我去荷蘭和法國做獨立自由攝影師,採訪自己的故事。」本來對著電腦敲打鍵盤的編輯停下手來,幾乎笑得掉下來,轉身過來向他正色道:「你知道在阿姆斯特丹和巴黎的街道上,每天也有幾百位攝影師在等待工作嗎?你一個亞洲人,你猜可以找到工作嗎?」這個編輯勸金峰不如安份守己留在這裡,不要去冒險。

誰料到這番話令24歲的金峰下定決心,其後跟同為記者、後來成為太太的荷蘭籍女友前往歐洲。

由於對歐洲的傳媒行業不認識,金峰乘坐火車到歐洲多個城市:巴黎、漢堡、阿姆斯特丹、倫敦等,每到一個城市便把雜誌和報紙上編輯的姓名和聯絡方式抄下,逐間機構打電話去自薦作品。

許多人會直接掛線,後來有些人肯約見面,慢慢建立起網絡。他形容,那時候自己拍攝的題材都帶點批判性,例如德國種族歧視問題,或有關工人的剝削,特別關注社會上不公平的狀況。

  • 一位涅涅茨人牧民在俄羅斯涅涅茨自治區零下40℃凍原上工作,他們會把鹿肉賣給工廠製作香腸,鹿角就當作中藥賣給中國商人。

他不斷向傳媒機構出售相片,過程中領悟到,「賣照片是很難的,但圖片故事會容易賣一點,但若能加上文字報導會最好。」攝影行業裏很少人會像他一樣,同時具有拍照和專業的文字記者訓練。

他解釋,照片就算如何出色,如果將一組數十張照片的故事交給媒體,對方可能也要派文字記者再補充採訪,成本十分高昂,而金峰就可以由攝影到文字一手包辦,製作出可以馬上使用的完整報導。接下來的20年,他以這種說故事的方式,打開了在歐洲擔任獨立攝影記者的道路。

2006年起,他搬到俄羅斯莫斯科生活,隨後在俄國北極區展開了其拍攝生涯最重要的作品之一──《絕不舒適地帶》(Zone of Absolute Discomfort)三部曲。

  • 石油與天然氣勘探公司的司機Andrei。
  • 一位石油與天然氣勘探公司的員工,冒住風雪在營舍中行走。

絕不舒適地帶

2009年1月,一位在英國《衛報》工作的記者朋友,來到金峰家慶祝新年。兩人談得興起,說不如合作去做一個獨立報導,剛好他們讀到的一則新聞指,俄、美與歐洲將爭奪開發北極豐富的天然資源,俄羅斯北極圈將成為未來國際地緣政治中一個重要角力的地方。幾天後,他們就從莫斯科出發,乘坐全程40小時火車,一路往北行駛。

金峰眼看火車的窗外天色昏暗,由大樹逐漸變小樹,再變成矮小的灌木和草根,最後只有一片白茫茫的雪原和寸草不生的永凍土壤,他們知道自己已進入了地球最北端,被官方稱為「絕不舒適地帶」,不適宜人類居住的區域。

開始時他沒有具體的拍攝計劃,但很快就發現那裡有許多值得紀錄的故事,與俄羅斯歷史緊緊扣連。同行記者幾天後因工作離開,金峰決定繼續獨自採訪。作為一個具有亞洲面孔的人,拿著相機在小鎮上遊晃,金峰以為會遇到不友善的對待,但大部分當地居民一輩子都從未見過外國人,對他這位來自熱帶地區的攝影師感到相當好奇,不少人熱情拉著他回家喝酒,向金峰分享他們的故事。

  • 涅涅茨人在帳幕裡看電視。

涅涅茨人的原始生活

有一次,金峰遇到一位涅涅茨人(Nenets)長老,聽過他的故事後,便請求對方帶自己到他們的部落,長老看見他身上大褸,笑說:「你穿這些沒有用,會凍死。」將自己用皮革製造的衣服給金峰,安排了一個朋友,接載金峰從市區開3個小時雪車,來到涅涅茨人聚居地。

在低至零下45度的冰天雪地中,行駛時每小時20公里的車速讓氣溫低至零下60度。「人在沒有保溫的情況下會很快性命不保。」他說,風吹來感覺像是被數百支針刺進手腳,「但更恐怖是當你不痛的時候,那就代表身體已經凍得壞死了。」

金峰記得,他當時感到越來越暈,慢慢失去了意識,像進入了「死亡狀態」,從半空中看到靈魂離開了的自己身驅,直至有人拍他的臉:「Justin,快醒來!」他才恢復了意識。

進入涅涅茨人的帳篷後,主人遞上一個鐵盤,金峰看見整盤鮮紅色的,上面一個半球狀的東西,以為是涅涅茨人冬天常吃的雪下果子,他一匙羹一匙羹吃著,奇怪怎麼一點甜味也沒有?

主人才對他說:「好吃嗎?這是剛剛殺的馴鹿的腦袋,是一頭鹿最佳的部位,我們只用來招待貴賓的。」接著拿出一碟碟血淋淋未熟的鹿肝、鹿肚和鹿肺。原來,涅涅茨人習慣生喝鹿血、吃鹿肉和內臟,極度寒冷的環境不會有細菌滋生,而且生活條件艱巨,需要吸收食物中的每一分養份,肉一旦煮熟,維他命便會流失。

  • 煤礦工人Karp Belgayev, 北極寒冷地區地底工作長達10年,因為長期沒有正確清洗眼睛而變成黑眼圈。

式微的重工業城鎮和新興能源

之後的冬天,金峰花更多時間拍攝故事的第二部分。不少史太林時代的政治犯曾被迫來到北極地區勞動開礦,他們的後代有些留下來,成為了國有企業的煤礦工人。到了冷戰時期,蘇聯看中了當地豐富礦產,用優厚的條件吸引專家和工人前來工作,甚至建設許多在地圖上不存在的小鎮,把北極變成武器基地、重工業和出產礦產與金屬的重鎮。

蘇聯解體後,俄羅斯不再需要這些工業,不少城鎮開始凋零,工廠和礦場倒閉,工人失業,房舍和村莊空置,政府不再維修公共設施,將他們置之不理,「莫斯科政府就這樣放棄了北極。」

他在礦業城市沃爾庫塔(Vorkuta)街上,遇到一名雙眼圍住黑圈的煤礦工人,交談後得悉那是因為他在北極寒冷地區地底工作長達10年,長期沒有正確清洗眼睛的後果,是該條村莊裡最後10個居民之一。

及後第三部分,他重點拍攝俄羅斯發現北極凍原蘊藏大量石油和天然氣資源後,政府和能源公司重新對當地產生興趣的故事。

  • 工人在俄羅斯北極圈西伯利亞地帶,進行天然氣鑽探工作。

絕望之時得到馬格蘭獎金

近10年,金峰在每年冬天最冷的時候也會回去拍攝一兩次,覺得「在最寒冷的時候,才能看到當地最真實的情況」,他慢慢將拍攝計劃歸納,發展成超越時代的「北極三部曲」。過程既寒冷又孤獨,他有4部相機因為氣溫太低而壞掉,多番想過放棄。

在採訪俄羅斯接壤挪威的小鎮尼克爾(Nikel)時,他曾被人跟蹤。那是其中一個環境污染最嚴重和惡名昭彰的地方,當地盛產製作硬幣的金屬鎳,工廠排放的二氧化硫所造成酸雨,令方圓數公里的土地植物全枯萎。

無論金峰走到哪裡,都有兩位可疑人士形影不離監視他,兩人像電影情節的特務那樣,手上拿起捲起來的報紙,忽然會埋頭說話,相信裡面藏著對講機,又有一輛俄製LADA汽車長期跟隨自己。他拍攝完回到酒店房間時,發覺裡面的物品曾被搜查,覺得生命安全受到威脅,「雖然沒有人制止我拍攝,但那是一種精神上的壓力,畢竟他們把我弄消失並不困難,那刻我真的想放棄。」

就在幾乎絕望的時候,2011年一天,他忽然收到消息,這輯照片奪得馬格蘭通訊社的獎金(Magnum Emergency Fund):「在我快將放棄的時候,有人認同自己的工作和理念,與我在路上一起同行,推動我繼續走這條路。」有資金繼續拍攝下去之餘,他也獲得2013年國際年度圖片獎(POYi, Pictures of the Year International) 優異獎項。後來,照片陸續在《Geo》、《時代雜誌》、英國《星期日泰晤士》雜誌、《國家地理雜誌》中國版刊登。

  • 一位LUKoil工人在俄羅斯北極圈修理一條泄漏的管道,那是世上天然蘊藏量最多的地區之一。
  • 俄羅斯莫曼斯克市(Murmansk)是北極圈內最大的城市,離挪威及芬蘭不遠,在冷戰時具有戰略意義。
  • 沃爾庫塔外的謝韋爾內村落(Severny),已婚的礦工、工會代表Valery與情人Lena跳舞,他的朋友Alexander 嫉妒地觀看。

懂多國語言的「地球人」

多年之後,金峰的照片在歐美多本主流國際雜誌上刊登。他笑指,這是用了許多血汗換來的成果,就像他年輕時在英國唸書一樣,每到一個地方,金峰會努力學習當地的語言,這是絕少攝影師具備的優勢。

「語言對我的攝影事業有很大的幫助。」除了廣東話、普通話和英語外,他也懂得法語、俄語和荷蘭語。

在俄羅斯拍攝北極之前,他花了一年多時間上課,才能與當地人溝通,別人看到他一個華人懂得說俄文,對他感興趣也更願意與他交流。拍攝地球最北的石油碼頭時,他這樣一個代表德國或美國雜誌的中國攝影師,也全靠他懂得俄文,才能跟俄羅斯政府官員、軍方、能源公司高層進行多次交涉、談判,最終說服對方取得信任和拍攝許可。

「我可以用不同語言,傳達自己的觀點,慢慢覺得自己成為了一個『地球人』。」後來,德國政府看中了金峰獨特的背景和溝通能力,請他到俄羅斯拍攝兩國合作的天然氣計劃,向反對計劃的德國人民和投票者,講解政府在俄羅斯的工程。

  • 上海一位醫護人員在每天兩次的檢查中,請金峰隔著門讀出自己的體溫。

成熟了有更全面的視角

近年,金峰每年有三分之二時間在歐洲,三分之一時間在中國大陸和香港度過。金峰自小與父母的關係良好,即使後來長年定居歐洲,也會回來探訪他們。最近因為疫情與媽媽已有一年多沒見面。今年春天,金峰在疫情期間趕到上海探望生病的父親,用手機拍下了整個旅程。*

初時,他在中國經歷嚴厲的防疫措施,覺得這種不自由很能表達到中國體制的對人民的控制。後來離開隔離酒店,走在上海繁華的街頭,看見人們生活如常,可以不用帶口罩,跳舞、吃飯、唱歌,又覺得這是擁有另一種自由。

今年5月,他與家人在比利時確診COVID-19,最初一個星期發燒起不到床,他在家中休息兩個星期後痊癒。歐洲較著重民主自由,防疫措施相對寬鬆,只要求居民自律隔離,但社會整體仍活在疫情陰影下,讓他思考不同社會體制的結果。

金峰說,年輕時自己比較批判,拍攝前已對事情下定論。近年成熟了,看事情不會那麼非黑即白,會思考每個體制的思維和出發點,批判的同時,傾向將故事平實地紀錄下來。

長期往返中西兩地,兩種價值觀影響到他真實的生活,他認為,網絡防火牆阻隔了東西方的交流。中國愈趨強大後,衝突也有激化的傾向,金峰歎息:「雖活在同一個地球,卻其實活在不同宇宙。這樣可能是一件可怕的事。」

* 這篇長篇報導故事,獲得美國《國家地理雜誌》、德國《Geo》、《南華早報》等媒體採用。

  • 法國北部蘭斯市,一名瑪姆香檳的員工在Mailly vineyard. G. H. Mumm & Cie 酒園採收葡萄,那是世上其中一個最大的香檳生產者,以酒瓶計全球銷量第三。

工作與家庭

金峰非常重視家庭,他有一個12歲兒子,一對10歲的雙生女兒。他說當記者犧牲很大,令他最內疚的,是連續數年錯過了兒女和自己的生日會。每次出差要與家人告別時都令他非常痛苦,讓他想起13歲那年獨自前往英國的畫面。

「有時候記者的工作預計一星期,結果變成三個星期。」幸好太太本身也是記者,兩人有相同的價值觀,能夠接受金峰的工作,和照顧家庭。甚至事前與他一起構思故事,到金峰自己想回家,也鼓勵他多拍一點再回來。

金峰的太太本身也精通多國語言,甚至普通話說得比自己還要流利,此外雙方會互相鼓勵,「太太是我很大的推動力。」中國防疫的故事,也是由太太提醒有機會就要拍攝,最後順利在雜誌上刊登。

今年回到中國,隔離和工作令他近半年沒有見過兒女。因此,今次回到歐洲,金峰將整個暑假都幾乎用來陪伴家人。在香港和中國大陸的時候,不用工作時就把所有時間都用來陪伴父母。

金峰在香港、中國大陸和比利時各有一套生活和拍攝用品,「馬上套入另一個身份,盡量減少過渡期,全面投入工作,來到中國就不要帶太多歐洲的包袱,來到歐洲也不多帶太多中國的包袱。」

另外,金峰會把自己的家庭生活和工作盡量安排在一起,例如他近年有時要到歐洲酒莊拍攝圖片故事,舉家一起前往,太太協助構思、拍攝和製作。他笑說,有一次因為要與酒商高層開會,他唯有在與兒女露營時,帶備西裝和熨斗在車上熨衣,晚上再回來在營火旁邊向孩子們說故事。

  • 一位50歲的農民,準備離開她臨時房屋,搬進城市新的公寓內。她的祖屋6年前被夷為平地,她與家人在公寓落成前,被安排住進臨時房屋。

圖片作為一種「普世語言」

金峰形容,自己拍攝的故事都是「人類自以為知道的東西」,人們知道北極冰天雪地和中國經濟發展,卻很少去了解背後鮮為人知的故事和細節,例如看似天然純淨的北極,卻埋藏著世上最污染工業和國際政治角力。他希望可以透過照片,擴開觀眾的思維。

  • 直播主女孩Nai Nai 參加軍事訓練營來吸引觀眾。

「雖然每一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但從另一角度看,無論甚麼人,內心都存在一個普世的價值觀,除了最基本的溫飽外,大家都需要被人理解、認同,有自尊、也有恐懼和愛。」有別於著重表面,花巧獵奇的畫面,金峰更想訴說出人類內心共同的價值觀。

拍攝過北極、西伯利亞貝加爾湖、法國酒莊、中國農村城鎮化與直播網紅的愛情故事,2019年香港反修例運動期間,他也身在香港拍攝,金峰認為從歷史的角度來看,衝突始終是難以避免,對發生的事情感到非常心痛。

踏過世界之盡頭,也紀錄自己出身的地方。他說:「有時,我覺得自己走得很遠,多走一步,就是為了讓對方可以少走一步。我飛去一個地方,或者坐火車去到北極地球最盡處,才可以接近一些人。但更深入的是,我學習一種語言,了解一個人或者一個社會的思維,走得最遠,讓對方用自己合適的語言跟我溝通。」

金峰相信,圖片是一種「普世語言」,就像他留學時學習英文一樣,能夠建立一道溝通的橋樑。不論身在任何國度,「一張相片可以將想法傳達給許多不同國家和文化背景的人。」

  • 一座為了開發能源而興建的西伯利亞城市,六角型的設計為了抵御北極寒風。
  • 金峰在西伯利亞和北極圈之間採訪,天氣寒冷得令臉罩結冰,睫毛上積滿白雪。(金峰個人網站
撰文 難 分
攝影 金 峰
策劃 林振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