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國務院最新的人口販賣報告 (TIP) 指出,菲律賓人口販賣問題嚴重,該國對人口販賣的受害者仍然不能提供足夠和有效的保護。在菲律賓宿霧,一個旅遊業發展非常蓬勃、各種企業以及新興產業逐漸起飛的城市,每年就有超過 400 萬名旅客途經此地,再轉往維薩亞斯群島──一個旅客熱門的度假島嶼──蓬勃的旅遊業發展帶來巨大的勞動需求,吸引了菲律賓周邊島嶼的居民前來宿霧尋找更好的工作機會,可是,部分人最終會被捲進人口販賣的圈子。
剛開始的時候,我嘗試從維薩亞斯群島跟蹤這些被販運的人口,在過程之間我不斷提醒自己,作為一個攝影記者,如何去把眼前的一切狀況、包括我的見聞和一些自身經驗,透過圖像去告訴讀者:人口販賣是這樣發生的,更重要的是,好讓我們作為一名普通公民,如何打擊這種令人髮指的罪行。
那天晚上十點半,我坐在芒果路的一個露天酒吧,即使那天是星期四,廣場依然人來人往,非常擁擠。夜店的低音鼓聲、卡拉OK 的聲響,混合在古龍水與尼古丁的氣味之間,一個又一個的「交易」就在我的眼前發生--據一個網上論壇指出,眼前的芒果廣場就是其中一個會合點。我嘗試找找附近的人,看誰會跟我聊聊,可能大部分人是等著被「聘用」,或者希望在這段時間賺一點錢,似乎沒有人願意理會我。
第二天一早,我來到科爾多瓦,一個不久前仍然非常流行網絡色情的小鎮。我嘗試在鎮上的小巷裏遊走,但很快便受到不歡迎的目光,我特別找了一些當地人,但明顯地,他們並不想在這個區域協助我。我繼續走了幾個街口,便跳上了一輛出租車,餐廳和咖啡館的人都玩得不亦樂乎,而我卻一張照片都拍不到便離開了,但是我逐漸意識到,為什麼宿霧會被人口販子和顧客視為目的地。
城市的喧囂開始褪色,簡化為快速船嗡嗡聲和波浪聲。 8 點半,我停靠在奧爾莫克港,太陽高掛,跟菲律賓其他島嶼的港口比起來有點不同,這個城市已經開始運作了。我在港口環顧四周,發現這裏有不少漏洞,這裏是遊客出入要道之一,如果能夠在此加強監察,將會更能有效控制人口販運的情況。在這裏,我遇到了在蔗田工作的 Aaron 和 Mila(化名),對於農民家庭來說,還是小孩的時候便要在田裏幫助耕種和工作,是他們的一種生活方式。
大多數家庭為了找到更高薪的工作,從偏遠的地區遷到城市工作,但只有少數人能夠成功,其他大多數人最後仍然要到富有人家的田裏工作。即使他們的故事相比之下沒有那些到城裏工作的人豐富,但他們維持家庭的收入,同樣是以汗水換來的。以我的經驗看來,對偏遠的小鎮居民來說,加強教育對於阻止這種貧窮的惡性循環尤其重要。
我依然記得在颱風海燕吹襲一個月後,我重回獨魯萬市報導這片土地的恢復情況,我看見這個城市在恢復,倖存者正在一點一點的整理自己的家園,在瓦堆中試圖尋找過去的腳印,並建立臨時空間,應付即將來臨的寒冷夜晚。這是大家都能看到的,但大家看不見的是,在這個被破壞得近乎懸空的城市,大家都渴望著一種「機會」,這才是最大的威脅。
Pamela 在獨魯萬市的一個避難所內迎接我,她願意把自己的故事說出來,避難所的負責人也認為,她的故事能夠代表並反映當下販賣人口的情況。
Pamela 被她的父親調戲了兩次,她覺得受不了了,最終離開了她的父親。她一直在街上流連,最後被綁架到一間旅館裏工作,在長達一個多月的工作生涯裏,她完全沒有得到任何收入,只得到很少的食物,更加懷孕了,Pamela 最後設法逃出了這個地方,並且尋求當地政府的幫助。在這一切發生的時候,Pamela 才十多歲,而現實情況是,在獨魯萬市,這種人口販賣的案件每天都在發生。
「我覺得現在比過去好很多了,我很感謝這個避難所的所有人,即使當初我剛來的時候很不合作。我希望能夠跨過這些傷口,帶著我的孩子,在我的生命裏繼續前進。」她卸下書包喃喃地說,那時她的兒子緊貼在她的腿上。
當我離開的時候,Pamela 正在為小盆栽澆水,她的兒子在她身邊玩耍,「這些都是我喜歡的東西。」她喃喃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