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文言文白話文之爭(文白之爭)在台灣燒得風風火火。不論是作家、高中老師或是旅美院士都對這個問題發表了很多意見。大體來說,支持文言文的陣營基本上將文言文以及經典視為中華文化的載體,並指摘調降派的反中意識形態戕害了教育。相對的,調降文言文陣營除了有強調本土化的方向外,另一方面也強調現在的國語教學連基本的語用(讀懂判決、公文書或是寫好一篇論說文)都達不到,文化經典教學只淪為背誦。
我並不打算直接為文言文或白話文辯護,我想指出一個重要但在這次文白之爭中很少人在乎的問題──為何這次會有提出調降文言文比例的政策?難道這又是綠色恐怖、去中國化嗎?這個答案應該是文言文陣營膝跳反射式的答案。但如果我們願意多花一點時間看下毫無文學性的法律規章的話,我們或許會得到不同的答案。
反課綱微調的遺產
2015年,台灣有一場以高中生為主體的反課綱微調運動,而大家或許最記得的是,最後北區高校反課綱聯盟(北高盟)的發言人林冠華以自殺的方式掀起了一陣波瀾。到了2016年,新上任的民進黨政府把2015年通過的104課綱撤回,這似乎是一個再也正常不過的社運故事了:支持社運理念的政黨執政後改變之前政府不受歡迎的政策(註一)。
不過,相對少被討論的是課綱修訂的程序正義問題。自2016年3月開始,新上任的民進黨立委提出撤銷課綱的動議獲得通過,並開始修訂《高級中等教育法》,但立法院撤銷課綱決議對於行政機關來說是沒有拘束力的,而當時已處於看守狀態的教育部長,也沒有順應立法院的決議將課綱撤回。直到2016年5月31號,新任教育部長潘文忠才以行政命令撤回104課綱。5月31號是個重要的日子,因為到了6月1號,新通過的高級中等教育法就頒布了,而5月31號,正是教育部長可以單方面廢止課綱的最後時限。
2013年版的高級中等教育法(舊法),對於課綱修訂的程序沒有太多規定,僅有在舊法43條規定,主管機關應該制定課程綱要,以及應該由「課程審議委員會」審議課綱。至於課綱的提出以及審議流程,就完全交由主管機關決定──課綱的提出由國教院主導,國教院則以行政規則創設了「課程研究發展會」以及惡名昭彰的檢核小組,來主導課綱的提出、審議與「微調」。
不少人以為,反課綱微調的訴求只有反中國化(或是說,反去台灣化),而忽略了另一訴求是要打開課綱審議的黑箱。新修正的高級中等教育法,很大程度上就是將課綱審議制度明訂下來。
首先是課審會的組織常態化,並以四年為週期汰換一半的委員,而課審會的權力也被明訂在法律當中。從立法資料可以看出來,此次修法,就是明白的將課綱最終決定權放到課審會手中(這也是為何潘文忠要趕在新法上路前把舊課綱廢止,不然就只有課審會才能廢止舊課綱了)。而因為課審會的權力變大,委員的遴選就變得非常複雜,原本由教育部長一人就可以決定人選(註二),現在新的遴選任命程序可能是現行行政單位中最繁複的。
在新法下,課審會被區分為審議大會與分組審議會。大會委員的遴選與任命,首先要由行政院參考專業團體提供的名單後(註三),提名教師、家長以及課程專家,再經由課審會委員審查會通過,而委員審查會則是由立法院推派。
分組審議會的委員任命也頗複雜,除了部分的分組委員可以由大會委員兼任外,其餘的分組委員必須要由教育部從課審會秘書處準備的學者名單,以及各組織推薦名單當中選任。最為特別的是,教育部新頒布的法規命令中,規定學生代表必須由學生自己組成的遴選委員會舉行的選舉中選出。這種民主審議的嘗試即便在大學校園中也是罕見的。我們可以說,此次修法是台灣第一次把中學生當成一個可以做決定並且對決定負責的「人」來看,而不只是將他們視為只能被動地接受大人制定的遊戲規則的幼體來看待。
此種課審會委員的組成,所要強調的當然不是學科專業,而是教育現場中,利害相關人士的代表性。從高級中等教育法中對於性別代表性的保障,以及審議會組成及運作辦法中對於原住民代表的保障,就可以知道,這次修法重視的是平等以及多樣性的代表。而這樣具有代表性的課審會,目的是要將原本集中在少數教育官僚手中的課綱制定、審議權民主化。
往正確的方向前進
用行政、立法權的比喻來說,制定法律草案的,通常是具有專業能力的行政官僚,而審議法律的,是有代表性但專業不同的國會。當然,台灣還是有很多人懷念技術官僚當道的年代,並且認為沒有效率的國會總是在扯官僚的後腿。不過我們可以很持平地說,這種懷念行政權當道的人對於威權體制有高度的眷戀,是一個反民主的民主社會公民。
從反調降陣營的修辭,我們可以看出,他們其實都沒有理解到課綱制定的程序已經朝向開放、民主化的方向邁進。批評課審委員不夠專業,其實跟批評立法委員沒有專業所以不夠資格審理法案一樣,是威權性格的展現。我並不是說所有主張不應調降文言文比例的人都是反民主,但如果反對的理由只是因為這個更透明、更有代表性的審議制度不夠專業的話,那我想反調降陣營永遠不可能有辦法跟調降陣營在同樣的平面上對話。
而如果反調降陣營只將古文的價值植基於「古文很精煉」、「中華文化不能斷」這類文化修辭,或是「古文有助邏輯思考」這種經不起實證檢驗的幻想,而無法回應教學現場中,學生的厭惡感與老師的無力感的話,那在現在這個民主化的課綱審議框架下,文言文教育在政策上完全失去正當性,只是時間的問題。
然而我們都知道,民主化的制度不見得可以保證進步的結果。即便課綱審議透明化、民主化了,但這次課綱的表決結果,仍然是維持既有的文言文比例。或許,沒有這麼繁複的審議過程、高通過門檻,以及課綱仍然是教育部長有最終決定權的話,文言文比例在這次課綱修正中就可以調降。但我還是認為,台灣現在的課綱審議方式正往正確的方向前進。雖然藉由民主審議來改變課綱是緩慢的,但這樣的改變才能深深的扎根在第一線的教育現場與學生心中。
(李柏昇,中研院法律所研究助理)
註一:少數完整討論修法的有海東青的評論。
註二:詳見2014年版《高級中等學校課程綱要課程審議會組成及運作辦法》第二條。
註三:詳見2016年版《高級中等以下學校課程審議會組成及運作辦法》第四條第三項:第一項第三款至第六款委員,由本部公開徵求下列組織推薦參考名單:一、第一項第三款至第五款委員:各該類組織。二、第一項第六款委員:教育組織。
學生審課綱,學生委員的人數我記得佔總數比例只有5%左右。
如果學生審課綱,能用文革的影響來形容,那就代表:
1. 學生的口才和資料的準備,超過預期水準,使半數以上皆被其說服。
2. 其他委員的堅持力道和口才輸給這幾位學生太多了。
但我想,這兩種情況應該很少見。
所以說什麼如文革般的顛覆,不過是缺乏邏輯下的幻想罷了。
樓下的邏輯真的很好笑,頭一句說先不要預設立場,下一句就預設立場了。
先不要預設立場李柏昇是蔡英文「想想論壇」的打手。
想問問「學生審課綱」如此場景與當年毛澤東的「文化大革命」的切入方式幾乎如出一轍!
文白爭議無非是個「洗腦」的假議題!
李柏昇先生,您不過是執行打手任務的文膽罷了!
我兒子學校台語課程的內容及教材,才真的需要被改革!
真不知道是什麼鬼東西!
那这样的我们 到底是民主化了还是西方化了? 我们保持民主进步和民族性的边界线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