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因為有兩名韓國士兵於朝韓邊界的非軍事區（DMZ），被三枚朝鮮製造的地雷炸傷後，韓國青瓦台表明這是軍事挑釁，決議要以強硬手腕回應。數天後，韓國政府決定重新啟動了他們針對朝鮮的心理戰「大喇叭」廣播，朝鮮則不甘示弱地發炮攻擊那些擴音廣播裝置，後來韓國軍方又再回敬十數枚炮彈攻擊38線的北方。雖然最終雙方並未有任何傷亡，但朝鮮就拋出最後通牒，表示48小時內韓國必須解除一切對朝鮮的心理廣播，否則會以發動戰爭來報復。
48小時死線將近界滿之時，朝鮮忽然又主動提出希望與韓國，於板門店的「和平之家」進行緊急高層會談，化解朝韓外交危機。於朝韓的馬拉松式會談的同時，朝鮮既擺出願意對話的善意，但卻又繼續發動輿論戰攻擊韓國政府，挑釁戰爭仍迫在眉睫，更把大批軍人與潛艇調動至邊界地區。究竟朝鮮的立場為何忽冷忽熱，另外兩韓危機會如何收拾？
說到今次朝韓外交危機的源頭，那三枚朝鮮製造的地雷是當中的關鍵矛頭。不論是青瓦台、韓國國家安全部與國內媒體，無一不是指控着朝鮮是背後有意策劃這次地雷炸傷韓國士兵事件。然而，有留意當日發生地雷炸傷韓國軍人之後，韓國國防部、統一部與青瓦台三方在應對地雷事件時的不同反應（國防部於8月5日已通知青瓦台國防委員會有該事件，但青瓦台要待到8月10日才正式以官方身份公開回應，統一部更於該星期繼續推動與朝鮮進行對話的計劃），一來讓外界質疑韓國是否有能力統籌應對朝鮮挑釁時的綜合能力，更重要是背後國防部是否有其他關於地雷炸傷士兵事件的內容不便即時公開，這更擁有耐人尋味的演繹空間。
化解危機 青瓦台有選擇空間
另一項這次把兩韓推進戰爭邊緣的東西，是裝置於兩韓邊界地區的心理戰廣播「喇叭」。就韓國國防部解釋，裝置在邊界地帶針對着朝鮮的廣播設置，播放的內容主要有天氣報告、新聞頭條、反朝鮮的口號與K-Pop音樂。當然，應對着朝鮮故意以地雷炸傷韓國士兵後，以重啟「反朝鮮」的大喇叭廣播乃是無可厚非與適度的回應。但是，對朝鮮政權而言，這類有褻瀆金氏的廣播有牴觸了政權接受的底線內容，強行推進廣播只會把朝鮮推至難以控制結果的局面，單看上年朝鮮竟然開槍攻擊那些於兩韓邊界上，發放藏有反金正恩政權宣傳單張的汽球的保守團體時，便可知道朝鮮最敏感的神經莫過於此。要維持廣播的效果，雖然遠不及大喇叭廣播，但以收音機頻譜方式推進或許可以是較溫和的手段，而且根據不少脫北者所言，他們都也曾經於平壤市內秘密收聽過這類廣播，所以，為化解當下的危機，青瓦台方面還是有選擇的空間。
若果這一次能夠於最終談判結束時，就朝韓間的種種問題，包括有「離散家族」與「重啟金剛山旅遊區」等達成一些協議，對將來朝韓間的能否建立一些恆常對話機制總會有一些好處，甚至可以讓「挑起危機→邊界小衝突→朝韓對話→達成共識」成為案例，把偶發事件建成互動機制。
連帶是次的朝韓危機，從金正日時代到今天的金正恩，我們可以觀察出朝鮮所花的心理戰不是與韓國的一樣。韓國選擇以擴音器廣播「反朝鮮」的內容來回應，朝鮮卻是使用行之有效的「挑起危機」手腕來應對着朝韓的最近形勢。比併之下，明顯韓國於掌握談判節奏方面遠不及朝鮮。就如昨天的談判環境，當朝鮮與韓國的討論進入拉鋸戰時（韓國要求朝鮮先就地雷事件道歉，朝鮮則要求韓國先解除心理廣播），因為朝鮮不能於討論期間向外界展露談判內容，但卻能夠以忽然調動士兵與潛艇的挑釁，為當下的戰爭氣氛升溫，讓即時的討價還價中增加了談判籌碼，這明顯是要韓國讓步的一着。當然，僵局之際，韓國更也可以使用「略為解除5‧24對朝鮮的制裁措施」為手段吸引朝鮮到此階段妥協。因為，談判期間，互動籌碼越多，對達成共識的機會便會越高，才是解決危機的關鍵。
而且，既然這一次的談判召開，是應朝鮮方面的要求而展開的，若果這一次能夠於最終談判結束時，就朝韓間的種種問題，包括有「離散家族」與「重啟金剛山旅遊區」等達成一些協議，對將來朝韓間的能否建立一些恆常對話機制總會有一些好處，甚至可以讓「挑起危機→邊界小衝突→朝韓對話→達成共識」成為案例，把偶發事件建成互動機制。當然，於保守派控制青瓦台的時代期望平壤與首爾有改善關係實在是有點不設實際，但至少可以讓外交對話空間保留，對將來朝鮮因被孤立而失控可能性降低。
四國「超穩定結構」未有失控傾向
當然，迄今為止，中美兩國因未有直接介入事件的理據時，就當下朝鮮半島的危機都是較被動。適逢當下正是美韓聯合軍演的敏感時期，美國也先以推延軍演作為向朝鮮最大的示好姿態，一切還是看朝韓對話的最終結果才決定下一行動，無謂於現時朝韓衝突之際增加朝鮮挑釁的藉口。北京也同時象徵性地調動軍隊至中朝邊界一帶，也是向平壤展示出挑釁危機的底線還是由北京掌握。所以，單見現時朝鮮半島四國間的互動，一直運作以來的「超穩定結構」未有失控的傾向，這就是讓外界觀察家較為放心的原因。
就是這此，難怪朝鮮正在把危機升溫之際，首爾市內的韓國國民卻繼續享受着他們周末的咖啡時間。對他們而言，反而更擔心，青瓦台會把朝韓的會議時間弄錯，因為自上周起朝鮮已實施了新的「平壤時間」，朝鮮現時時間比韓國慢半小時，若是韓國官員到了板門店開會之時，看不見朝鮮官員的蹤影，誤以為朝鮮決定推翻談判桌，這才是更大的外交危機。
（鍾樂偉，全球研究社會科學學士課程助理講師，研究韓國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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