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德國總理朔爾茨(Olaf Scholz)結束其訪問中國的行程一週後,德國聯邦刑事警察局(BAK)4月22日在北萊茵-威斯特法倫州和黑森州開展了搜捕行動,於巴特洪堡和杜塞爾多夫分別逮捕了商人 Thomas R. 以及一對已婚夫婦 Ina 和 Herwig F.。他們被指控獲取了德國軍事技術方面的信息並轉交給中國的情報機構。
翌日,德國聯邦檢察總署(GBA)宣布,德國極右翼另類選擇黨(AfD)歐洲議會議員兼2024年大選首席候選人克拉(Maximilian Krah)的一名華裔德籍僱員 Jian G. 被捕。因其履歷特殊,案件迅速引爆了德國政壇。Jian G. 被指控向中國國家安全部傳遞有關歐洲議會運作的信息,並監視在德國的中國異議人士。
25日,德國駐華大使傅融(Patricia Flor)在 X(前稱「Twitter」)上稱,自己因為四名德國公民涉嫌為中國從事間諜活動被捕而被中國外交部召見。在帖文中,她強調,在德國「我們絕不容忍間諜活動,無論它來自哪個國家」。
在隨後的26日,中國外交部發言人汪文斌在例行記者會上回答傅融被召見的原因以及談話內容時,稱所謂中國「間諜案」「純屬無中生有」,並表示已就德方的無端指責向德方提出嚴正交涉。隨後彭博社記者將澳洲籍華裔記者成蕾被指控在中國從事間諜活動一案與德國的中國「間諜案」相比較,而汪文斌對此反駁,稱這個類比是完全不恰當的。他聲稱中國在成蕾案上「依法審理相關案件並作出判決,充分保障了當事人依法享有的各項權利」,「完全依法辦事」,反觀德國的中國「間諜案」是炒作「中國間諜威脅論」,是對中方的「無端指責和惡意抹黑」。
儘管此次中國「間諜案」中前後共有四名德國公民被捕,但德國政治人物與媒體們的目光都投向了背景神秘的 Jian G.。據《今日新聞》(Tagesschau)報導,Jian G. 出生於中國,2002年來到德累斯頓工業大學留學,並在畢業後因為開設公司而結識了當時在德累斯頓任職律師的克拉。據稱他於2014年前加入德國籍。
新聞網站 T-Online 2023年10月1日發布了長篇報導,詳細地分析了克拉可疑的親中立場以及其資金網絡裏與中國存在的錯綜複雜的關係。T-Online 在報導中指克拉的一名助理 Jian G. 策劃了德中游說網絡,而來自中國的資金則流向了這名助理。
翻查資料發現,克拉在 AfD 日益親中的立場上發揮着關鍵作用。他曾呼籲德國的外交和經濟政策不應再關注中國對新疆維吾爾人的壓迫或者其在周邊地區的軍事擴張。相對應地,他認為德國應利用中國資金加強與俄羅斯的合作關係,藉以抗衡美國。而 T-Online 的報導指出了克拉的政治立場與 Jian G. 存在着的令人不安的聯繫。
流亡德國的記者蘇雨桐4月23日在 X 上發表帖文,稱 Jian G. 長期活躍在德國的華人民主運動社群中,曾擔任德國民陣的理事以及「中國共和黨」的秘書長。T-Online 的報導以及蘇雨桐均提到,Jian G. 曾與流亡海外的十四世達賴喇嘛會面。此次 GBA 正式逮捕他後,德國多家媒體均以「史塔西」(Stasi,原東德國家安全部的簡稱)來稱呼 Jian G.,認為他一邊深入參與民主運動,另一邊監視在德國的中國異議人士以及向中國國安部傳遞信息,讓人想起了東德的史塔西特工僞裝自己監視東德公民的驚悚場景。
實際上,AfD 內部對於克拉的這位助理早就有反對聲音。時任歐洲議會 AfD 代表團團長費斯特(Nicolaus Fest)2023年4月18日接受《歐洲保守黨》的採訪時說:「沒有人知道他(Jian G.)是做什麼的,沒有人與他有過任何接觸,沒有人認真地認為他是為了促進 AfD 的目標而身處這裏。」但當時克拉為自己的助理辯護,認為 Jian G. 與他的工作不存在利益衝突。
而就在 GBA 宣布逮捕 Jian G. 的兩天後,克拉表示將解僱他,同時再次強調自己沒有「任何個人不當的行為」。此外他稱自己仍是 AfD 的首席候選人,不過將缺席在多瑙埃興根(Donaueschingen)舉行的 AfD 競選活動啓動儀式。
《萊茵郵報》(Rheinische Post)的分析指出,AfD 之所以沒有更換首席候選人,是因為修改歐洲大選候選人名單的法定最後期限已於3月18日到期。而且即使克拉主動辭去首席候選人,他仍將在候選人名單中排名第一。分析指如果 AfD 真的想要在大選中與克拉保持距離,那 AfD 可以宣布不想要在選舉後與克拉在歐洲議會中合作。但從目前 AfD 的回應來看,這不會發生的。
伴隨着媒體討論 Jian G. 的身份,中國「間諜案」的效應仍在持續發酵。關於 Jian G. 的更多可疑背景正在不斷被深挖出來,包括德國社民黨(SPD)秘書長庫恩特(Kevin Kühnert)證實 Jian G. 曾是 SPD 的黨員,以及 Jian G. 多年來一直是薩克森州憲法保衛局的線人。而聯邦憲法保衛局副局長塞倫(Sinan Selen)24日向德國企業發出警告,稱企業在與中國等專制國家打交道時「不能太天真」,因為中國「越來越多地試圖利用非法手段影響德國的政治、商業和科學,包括典型的間諜活動」,因此要減少對中國的依賴,尤其是在關鍵技術方面,並採取強力的安全措施。
德國聯邦司法部長布施曼(Marco Buschmann)28日在德國公共廣播聯盟(ARD)的節目上還表示,類似 Jian G. 這樣的案件預計還會繼續發生:「德國早已成為專制國家的焦點,而專制國家正在利用情報部門(來監視德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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